第46章 《周津澈日記》46 傷心
第46章 《周津澈日記》46 傷心。
整整洗了一小時四十分鐘的澡。
舒意把前段時間沒時間看的九號秘事補完, 敷着面膜和康黛打着越洋視訊。
得到愛情滋養的女人美麗得不像話，隔着屏幕，舒意都快被她身上散發出來的光芒閃瞎眼。
舒意誇張地避開, 又被康黛勒令回到鏡頭前。
“別笑別笑, 貼着面膜小心有細紋。”
舒意眉心一揚：“你就不能挑點兒好聽的講。”
康黛老神在在：“哦, 你不想聽這個, 那你想聽我追問你在周醫生面前把自己剝洋蔥似地, 剝了個一幹二淨。”
舒意揭開面膜, 半張小臉埋進浴缸，只露一雙熱氣氤氲的眼眸。
康黛不客氣地嘲笑她：“害羞！你還知道害羞。老天, 你是怎麽做到把男人領進家門然後轉眼就把人給忘了的本領？”
不提這茬還好, 一提舒意心口就堵着一口氣。
她別別扭扭：“是我不好，想事情想得太入迷。”
康黛不懂她的庸人自擾：“你撒什麽嬌？不就是知道周醫生暗戀你嗎？暗戀你的人多得能從寧城排隊到哥大, 你們又有前緣, 他暗戀你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舒意語氣幽幽：“難怪他之前總問我一中的那些路人甲, 心裏肯定怪我沒記得他。”
康黛聽到這個，也來了興致。
不管從哪方面來看, 樣貌、身高、收入和社會地位，周津澈無疑是寧城T0級別的鑽石金龜婿。
Advertisement
按道理，他這種含着金湯匙出生的人設, 不可能會在蔚舒意的故事裏當一個寂寂無名的友人A。
“他胖過？”康黛提問：“還是長得醜？他家裏都是當醫生的, 找個整形醫生很容易吧。”
舒意搖頭，熱水泡過的手指更加白皙, 她擡着上眼睑, 指尖別去掉到肩骨的一绺濕發。
“沒有。周老師漂亮得要命。我念書那會兒，眼界很窄，覺得她應該去當女明星, 肯定在紅毯上大殺四方。”
“都說兒随母，如果周老師長得不差，那麽可以排除周醫生是整容臉了。”
話是這麽講，但她還是想不通。
“所以嘛，我要是讀書那會兒見過這種驚為天人的眼鏡帥哥，我能放跑他？我倆畢業到了合法年齡立刻扯證好吧。”
康黛笑她：“既然如此，那你更不可能對他沒印象了。”
舒意泡澡泡得有些氣悶，她嘩啦一聲出水，同時擡手掩住敏感部位，只露出一張淨白透亮不施粉黛的小臉。
她眼底浸着一片迷蒙的玫瑰紅，視線略微渙散，鼻尖可愛地皺起。
“也不是沒印象……但有印象的不是他。”舒意實話實說：“我當時看見一男生，長得好頂，但是沒來得及認識他。可惜可惜。”
康黛無語一瞬：“這些話你就別對周醫生說了。”
“好吧。”舒意無力地扶一扶額角，問了她身體近況，這才收了視訊。
頭發全包在帽巾，散下來時依舊輕盈。
舒意換好睡衣，一臉若無其事地走出客廳。
懸挂的水晶瀑布燈和蔚家本家是同個品牌，這個意大利百年燈具擅長玩弄光影，就是三分長相，往燈光下一站，赫然變成十分美人。
眼前，就是一百分的眼鏡大美人。
周津澈聽見動靜，微微擡頭，觀察着她臉上的表情：“洗好了？”
“泡澡，時間是久了些。”
舒意說不好她現在的臉紅是因為房間太熱，還是某種難以言說的原因，總之她拉開椅子坐下來時，簡直像熟透了的小櫻桃。
她顧左右而言他：“你呢？打算什麽時候回家？”
周津澈半眯起眼，挑眉。他兩指捏着銀色鏡腿，兩角收折，擱在桌面。
“我今晚。”他沉聲：“沒有打算回去。”
舒意還算習慣他不戴眼鏡的模樣，但是有些判若兩人的感覺。
前者更加斯文清峻，後者則更加……斯文敗類。
少有的反差。
她自動濾掉了這句話，直愣愣地起身，游魂似地打開冰箱，取出兩罐冰牛奶。
其實她想拿酒來着，但是……嗯……體制內周醫生明天應該還要上班。
結果兩罐牛奶都被他收了回去，隔水溫着，倒也沒有教育她晚上不要貪多貪涼。
舒意雙手墊在椅背，眼汪汪地看着他。
寬肩窄腰大長腿。
這種帥哥怎麽會沒印象？
死腦！快想起來啊！
溫牛奶不用幾分鐘，周津澈重新走回來，易拉罐扣着修長指節，他不知從哪兒拎起一根吸管，舒意不由得懷疑他的本尊是不是田螺姑娘。
她小口小口地啜着，形狀漂亮的嘴唇抿了抿，忽然像電影裏的美高女主，嬌矜又傲慢地甩了一下長發。
“我有話跟你講。”
“我有事情想和你說。”
異口同聲。
她眨眨眼：“那你先？”
然後眼睜睜地看見周醫生變魔術地取出一沓文件。
舒意不太優雅地直了眼睛。
但她漂亮，所以漂亮的美人變成笨蛋的美人，依舊賞心悅目。
“這是我的身體檢查報告，之前就應該給你，很抱歉耽擱到現在。”
周津澈神色漠然，吐字清晰有力。
如果不是他的耳朵那麽紅的話，這一切看起來會更有信服力。
“我很健康，身高……應該還會長。”他揉了下耳垂，繼續說：“我父母你也了解過，媽媽是老師，爸爸是醫生，祖上三代沒有違法亂紀，孩子可以放心考公。”
啊？舒意虛弱。
我們已經到孩子考公那一步了嗎……還有，不愧是醫生世家！想得就是很長遠。她小時候蔚女士最考慮的問題恐怕是這孩子究竟能不能平安地活到十八歲。
“當然，孩子以女方意願為主，我本人無所謂。如果你覺得是累贅和負擔，我可以進行輸精管結紮手術。”
啊！舒意頭暈。
這又是什麽和什麽，為什麽突然講到了輸精管……
雖然他們暫時沒有親密接觸，但依着前幾次擦槍走火的經驗來看，周醫生不太像是身患隐疾的人啊……
周津澈看她一眼。
他還不知道，眼前貌似認真的女人，一顆心已經神游天外，她唇角揚着的笑容和半分鐘前沒有任何區別。
敷衍但精致的假笑。
周醫生眉心擰得更緊了些。
他直覺在和女孩子确定關系前，不應該談論過于遙遠的婚後。
但他也知道，當代社會的恐婚恐育已經上升到史無前例的新高度，舒意又是獨生女，從小千嬌萬寵，他只是希望能讓她覺得自己不是那種家裏有皇位需要繼承的傻逼。
周津澈看着舒意眼睛，問：“你還在聽嗎？”
舒意立即晃頭：“哦哦我聽着呢，你剛剛說什麽？”
“……”
“沒什麽。”
周津澈沉默一瞬，将徹夜整理合并的資料檔案推到舒意手邊，她興致寥寥地翻了一下，目光觸及他的個人體檢報告時輕微地停頓幾秒。
等等，這種出具三甲醫院的報告為什麽會有那……那什麽的長度？
假的吧！
蔚舒意冷靜地合上扉頁，手背輕輕頂開喝剩一半的牛奶。
一本正經地發出一個單音節。
“哦。”
周津澈微微倚着木質長椅，他深吸一口氣，忍住指節揉上眉心的動作。
“你有些不在狀态。”
舒意立刻裝傻：“沒有吧？怎麽會？不可能。哈哈。”
“……”
周津澈的沉默震耳欲聾。
不知怎麽，舒意隐隐覺得他放在她身邊的目光，帶着隐晦而含蓄的控訴和委屈。
但他接着又說：“其實我想到了。”
這句話舒意沒法接，她哪能知道他想到了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
“我爸雖然是開醫院的，社會地位也有。但是，不怎麽有錢。”
“不怎麽有錢”從醫N代周少爺嘴裏說出來，跟“蔚舒意覺得自己不漂亮”的可信度一樣，無限趨近于零。
舒意小心翼翼地咽了下留有奶味的空喉，不太确定：“我們的認知是不是稍微有些偏差……你可能不怎麽有錢，但你家怎麽會沒有錢？”
“和你家比起來确實如此。”周津澈說：“你父母會覺得不匹配是很正常的事情。畢竟……蔣家也是做實業的。”
啊。舒意懵懵。
怎麽又扯上蔣艋了？這和蔣艋有什麽關系？
“抱歉，我之前問過蔣艋。他說你交往過的男朋友非富即貴，其中還有一位是港區太子爺，身家……百億千億吧。雖然這些話聽起來很空，我也沒辦法以當下的口吻做出對未來的保證，但我……真的不會讓你受委屈。”
舒意輕輕皺着眉尖。
這場談話的走向出乎她意料，但周津澈安靜地垂下眼，別提多沮喪。
前因後果一串聯，舒意明白過來。
他以為她從家裏出來不開心，是因為父母不看好。
以及她在車上有順口提了一兩句前男友，難免會多想。
長指微微屈起，舒意叩着勻淨桌面，沉思。
所以之前不追她，是因為不自信嗎？
不自信。
天哪。
這可是周津澈！
這個隐秘且無人可以分享的小心思極大程度地取悅了舒意，她收斂之前懶散坐姿，挺背坐正，纖細十指交扣。
“你誤會了。”她緩和口吻：“我今晚真的沒有不高興。泡澡時間太久也不是因為逃避或者冷落你。”
“是嗎？”
周津澈勾了勾唇，很輕微地搖了搖頭，明顯不信。
他低頭，緊接着拿出另一沓……銀行卡？
“工資卡、儲蓄卡和信用卡，副卡我保留了……密碼是你生日，這張——”他手指抵住一角，推到她面前：“每月三百萬額度，你刷着玩。”
舒意一動不動。
你刷着玩。
不怎麽有錢。
這兩句話适合放一起嗎？
“我收入有限，但是我會努力評職稱。職業使然，注定我沒辦法擁有更多的時間給你，關于這一點，我不想給你承諾卻做不到。假設你覺得不合适，我還是那句話，我可以換工作。”
舒意慢慢地眨眼。
她當然被很多很多人愛過。
但她沒被這樣愛過。
如果有一個人……
覺得他們的經濟地位不匹配，多年來一直提升自己，終于有一天，能夠稍微有幾分底氣地走到她面前。
對她說，這是每月三百萬的額度，你刷着玩。
盡管舒意知道這張卡一定是綁定着家族信托基金或是爺爺奶奶給予孫子的疼愛，這些年也不見得真的刷過幾次。
舒意是貨真價實的大小姐，雖然她不太算講究排場和鋪張浪費的那一挂，但是真要讓她下嫁，蔚家肯定不同意。
這不是窮小子和公主的童話故事。
公主只能與王子在一起。
這才是喜聞樂見的happy ending。
舒意心裏酸澀。
像是夏日裏打翻了一罐冒着冷氣的碳酸飲料，咕嚕咕嚕，迸濺的白色氣泡濕了滿手。
她看也不看那張卡，随手掃到一邊。
支起身，沐浴後的香氣缱绻虔誠地糾纏鼻息，周津澈微微抿唇，不動聲色地注視着她。
舒意露出非常好看、幾乎沒有人可以招架的，類似春日小桃花的笑容。
“也就是說，工作和我，你選擇我？”
“嗯。”周津澈喉結沙啞。
“那麽，三百萬和我，也是我？”
“不錯。”
“哦……”她笑意更深：“你之前是不是喜歡我啊？讀書那會兒。”
“對。”
“暗戀我為什麽不說？”
“膽小。”
這倒是個新發現。
舒意想了想，又問：“害怕被我拒絕嗎？”
“以前會。”周津澈聲音沉悶：“現在不會了。”
“為什麽？”她壞心眼地追問。
周津澈忽然嘆了聲，修長手指重新格開眼鏡，架回鼻梁。
然後看住她。
他有一雙很東方美學、內斂又俊秀的眼睛。眼尾形狀略微上挑，但因為身高，看人時多半要低下目光，從來不會給別人壓迫感很強的錯覺，他一直是溫潤又體貼的，确實是好家教養出來的小孩。
“不要拒絕我。好不好？”他這樣說：“我會一直戴你喜歡的眼鏡。”
“喜歡眼鏡，四舍五入也就是喜歡我。沒關系，我會一直戴着……如果有一天，你覺得不夠滿意，我再想想辦法。”
完了。
舒意腦海裏只有一個念頭。
我要初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