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02 曾經很迷戀的味道
第2章 02 曾經很迷戀的味道
沈栖霧回過神。
車上暖和,她取下圍巾放在後座上,下車時忘記拿了。
“是我的。”沈栖霧接過來,随手挂上衣架。
說話間,紀紹安脫掉外套,看見了從樓梯上下來的人,他挑了挑眉,表情稍顯意外。
倆人極少在家裏碰面,紀紹安擺出一個并不真誠的笑容,“喲,好久不見啊。”
祁焰視線掃過那條圍巾,往餐廳走去。
他繞過兩人,并沒有跟紀紹安寒暄的打算,語氣敷衍地回答,“是挺久。”
對于沒好感的人,祁焰一向冷淡,即便在同一個屋檐下,他也懶得做樣子。
紀遠山從樓上下來,江月珍招呼幾人吃飯。
長桌旁,大家依次落座。
看見沈栖霧,紀遠山嚴肅的臉上難得流露出溫和的表情,“栖霧回來了。”
沈栖霧朝他笑笑,“紀叔。”
在家吃飯,江月珍不建議喝酒,給每人倒了杯果汁。
沈栖霧擡眸,看見祁焰恰好坐在了她對面。
紀遠山坐在主位上,他話不多,飯桌上的氣氛平平淡淡,算不上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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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尚未翻湧的情緒此時已經壓了下去,沈栖霧低頭吃菜,時不時跟江月珍閑聊幾句。
“你最近總加班,很辛苦吧?”江月珍給沈栖霧夾了塊魚,“補充點蛋白質。”
沈栖霧從來不将工作上的疲憊帶回家,她眼角帶着淺淺笑意,乖巧應着,“謝謝江姨,只是偶爾事情多,不辛苦。”
“我看你前幾天都是十點多才回來,要不讓你紀叔給你換個部門?”江月珍打量着她的小臉,一臉心疼。
大抵因為是養女,沈栖霧又乖巧聽話,從小紀遠山對她就沒什麽要求。
家裏原本打算讓她畢業後找個輕松的事做。
沒成想,沈栖霧大四時自己投簡歷應聘進了紀家公司,平時從不提及自己身份,工作勤奮,待人也謙遜。
紀遠山去集團開會時,偶爾還聽見有中層誇贊沈栖霧。
這讓紀遠山跟江月珍都很意外。
沈栖霧搖頭,“不用,我在人資部挺好的,能學不少東西。”
“栖霧,來我項目吧,正缺人呢。”紀紹安插話。
他對沈栖霧自己應聘去職能部門的行為頗為不解,“在我這絕對不讓你加班。”
沒等沈栖霧開口,紀遠山瞥了紀紹安一眼,語調平平,“你把你自己的事幹好。”
他目光掃過紀紹安腕上那只嶄新的手表,臉色有一絲不悅。
從商多年,紀遠山為人和善低調,偏偏親兒子是個高調的主。
“你們幾個平時都忙,吃飯就別聊工作了。”見氣氛不對,江月珍起身盛了碗湯,放到紀遠山面前。
紀紹安卻沒結束這個話題,他靠在椅子上,轉頭看向祁焰,語氣散漫,“泉城分公司也忙?”
紀紹安如今忙着水上樂園的項目,在集團挂了個閑職,還不太清楚泉城分公司要開發商業中心的事。
這話乍一聽是關心,實則是在說分公司沒什麽正經業務。
祁焰并不是聽不出來,他眼皮都沒擡,不緊不慢道,“不忙,挺閑。”
祁焰這幅懶得搭理自己的模樣讓紀紹安莫名不爽,他坐直身子,正想開口。
阿姨端來盤桂花糕,從他身側放上桌子。
家裏尋常的一頓飯,江月珍吃的一點兒也不輕松,生怕稍不注意,兩兒子又互相怼起來。
她夾起塊桂花糕放到紀紹安盤子裏,想要堵住他的嘴,“紹安,你嘗嘗。”
紀紹安看了眼紀遠山,拿起桂花糕咬了一口,暫時收了聲。
随即,江月珍又給沈栖霧夾了一塊。
沈栖霧不喜歡吃甜食,擺擺手,“我不用了,江姨。”
江月珍只當女孩子在意身材,打趣道,“你這麽瘦,不會在減肥吧?”
“哪有,上個星期稱體重,還胖了兩斤呢。”
“胖點好。”
沈栖霧調皮一笑,“我可不想長胖,我的目标是跟您一樣,保持好身材。”
江月珍被她說的喜笑顏開,伸手捏了下她的臉。
看見沈栖霧乖巧的模樣,她打心眼兒裏喜歡。
*
人越是渴望什麽,越是求而不得。
十多年前,江月珍嫁給紀遠山,本以為兩人各有兒子,年齡相差不大,能互相作伴。
誰知道祁焰跟紀紹安認識沒多久,就打了一架,從那以後,倆人說話一直這麽夾槍帶炮的。
這些年,江月珍極度想要建立一個溫馨和睦的家庭,可現實總不如她願。
祁焰年少時,江月珍對他陪伴少,母子倆感情淡薄,紀紹安又不是親兒子。
平日裏,只有沈栖霧會回應她的關心。
江月珍也沒勉強沈栖霧吃東西,她将碟子遞過去,“那這塊給你祁焰哥哥”。
沈栖霧順勢接着,臉上的笑意未散,向前伸出手,“哥,給你。”
祁焰原本在低頭吃菜,聽見這稱呼,擡起頭,表情愣了一瞬。
從前,沈栖霧并不喜歡叫祁焰哥哥。
她更喜歡叫他的名字。
沈栖霧看着他,眉眼清澈,神态自若,仿佛她于他而言,真是個乖巧的妹妹,兩人往日的纏綿從未發生過。
祁焰扯了下唇角,擡手将碟子接住。
倆人的指尖輕輕碰上,祁焰體溫高,沈栖霧冰涼的指尖觸到一陣溫熱。
像是怕被點燃般,她将手迅速收回,扭過頭繼續和江月珍說話。
*
一頓飯吃的勉強平和。
結束時,祁焰的電話響了。
他接起來,聽對方說了幾句後,眉頭逐漸緊鎖,接着起身,推門走到院子中。
窗外隐約傳來對話,聽起來像是工地上的事。
屋子裏,阿姨将餐桌收拾幹淨,沈栖霧正在幫江月珍試耳釘。
江月珍保養得當,年近五十,看起來也只當三十幾歲,平日裏穿衣搭配都頗為講究。
她今天穿了件淺紫色修身針織衫,戴上這對鑲滿鑽的六芒星耳飾,襯得人氣質更加優雅。
江月珍特別喜歡沈栖霧挑的款式,讓沈栖霧幫她拍了幾張照片,挑了張最滿意的做微信頭像。
阿姨切了水果,江月珍叫沈栖霧去餐廳吃,她起身,聽見外面刮起了風,把院子裏的樹吹得嘩啦作響。
客廳窗戶開着個縫,沈栖霧起身去關,見祁焰側身站在樹下。
他臉色很冷,指尖夾了一根沒有點燃的煙,似乎遇到不太好解決的麻煩事。
風把祁焰的衣服吹得鼓起來,他絲毫沒有反應。
*
幾年前,紀遠山的一位老友找到他,稱自己公司資金鏈斷裂,開發的樓盤停工,銀行貸款還不上,懇求他幫忙。
對方是個小公司,紀遠山伸出援助之手,收購之後,派祁焰過去接管。
江月珍問過紀遠山,公司那麽多人,為什麽偏偏讓祁焰去,這爛尾項目不掙錢,麻煩事還多。
紀遠山只是說,難做的項目才鍛煉人,況且泉城以後的發展前景不錯。
江月珍撇嘴,“一個小城市,能有什麽發展前景。”
院子裏,祁焰電話剛挂,助理又打了過來。
何輝聲音焦急,“他們今天一早就來了,把咱大門圍的死死的,我們堵在裏面出不去。”
祁焰接手工地後,花了很長時間處理之前的負債和算不清楚的爛賬。
有原先的合同在,施工仍舊沿用先前的合作方,欠款都已經結清,但是建築公司跟他手下施工隊之間還有些款項沒算清楚。
建築方負責人不接電話,工人們就來找開發商。
這會兒分公司又被十幾個人堵了。
祁焰問,“聯系老吳了嗎?”
“打了十幾個電話,沒人接。”
祁焰皺着眉,摸了把褲兜裏的打火機,想起在家裏,又放了回去。
“把門打開,先讓他們進去。”
“啊?那幫人可不是好說話的。”何輝心裏打鼓,“放進來容易,要不到錢他們就在這就地睡了。”
祁焰剛接手項目時,在工地待了段時間,多少也了解些工人們的性格。
他停頓片刻,“睡就睡,你先安撫,下次給老吳結款先扣着,等他來找咱們。”
何輝心裏沒底,“行,我先到門口看看情況。”
客廳啪嗒一聲,一陣風恰巧将窗戶合上,沈栖霧将窗戶扭緊。
江月珍聽見聲音,朝外面看了眼,拿起件衣服遞給她,“栖霧,晚上冷,給你哥把外套拿過去。”
“好。”
手上是件純黑色棒球服,沈栖霧捧起來,聞到她曾經很迷戀的味道。
大學時,在校外的公寓裏,沈栖霧汗津津的身體鑽進祁焰懷抱裏,聞着他的氣息,就會睡的很安心。
祁焰不是什麽斯文人,身上的味道卻幹淨,像剛被太陽曬過,清爽舒服。
沈栖霧身上的睡裙柔軟,貼在肌膚上觸感冰涼,祁焰招架不住,翻身起來,又一次吻上去,不準她睡着。
沈栖霧沒想到,祁焰如今天天在工地待着,衣服上的味道也沒怎麽變,只是多了點淡淡的煙草味。
院子裏亮着幾盞路燈,樹葉沙沙作響。
沈栖霧在房檐下站定,祁焰正好接完電話,轉過身,眼神在她身上停頓。
“外套。”沈栖霧走近,将衣服遞過去。
祁焰靠近,身上裹着夜晚的冷意,他将外套拎在手裏,并沒有穿,仍舊凝視着她。
沈栖霧長發随意挽着,皮膚在燈光下白的沒有瑕疵。
氣氛安靜,她不打算聊別的話題,偏開視線,随口說了一句,“江姨怕你冷,讓我給你的。”
沉默片刻後,祁焰淡聲說,“知道,你不用特意強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