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20 白對你好了
第20章 20 白對你好了
我有點擔心自己會不會影響陸星洲。
以前高中時候我的那個女同桌,學習成績非常不錯,但我卻長期處于下游。我之所以和這姑娘當了一段時間的同桌,主要還是老師想讓我近距離地坐在尖子生旁邊,試圖點化我。很可惜,最後我的成績還是一如既往。
他的另一個實驗對象則是向迪,不過“投放”在向迪身邊的好同學只用了兩個月就開始上課打撲克,吓得老師趕緊把他調走,向迪後來很長的一段時間都是自己獨享動感地帶。
所以我問陸星洲:“會影響你排練嗎?”
“不會。”陸星洲很肯定地說。
我站起來,心裏也正在對游戲上瘾,說:“那走吧,我帶你去。”
這天下午,我帶着陸星洲去了網吧。令人震驚的是,T大這邊最近的網吧還在我平時周末打工的地方。陸星洲跟着我走進雙人包間,他打量周圍說:“我只有很早以前來過,現在這裏改變很多,跟我想象中有點不一樣了。”
我心想這是什麽好學生乖寶寶模板,笑道:“現在可能花樣多點吧。”
事不宜遲進入到正題,陸星洲雖然不常來網吧,但電腦玩得還是很熟練的。我在旁邊看着他快速建了個游戲賬號,一番操作後轉到選角捏臉界面。我一下子又想到之前看向迪和李文靜的角色時的反差,忍不住微笑起來。
我給陸星洲介紹:“你可以選個遠程職業,遠程會省心一點,站遠處biu怪就可以了。”
“biu怪。”陸星洲學我說話。
我驚奇地瞪他,說:“你別學我說話啊。”
陸星洲說:“順口。”
他讓我打開了我自己的賬號角色界面,28級的小法師已經刷了一套前期不錯的裝備,看上去很像是那麽一回事。陸星洲似乎被我說得心動,把每個遠程職業的介紹都點開來仔細看了一遍,最後選了獵人。
我很認可地點頭:“獵人很帥的!機動性很強,還可以抓寵物幫你戰鬥。”
陸星洲已經在捏臉了,他偶爾會看一眼我的法師,我懷疑他是不是想和我捏個一樣的人物,但他最後只是簡單調了發色和飾品。
過場動畫放完,陸星洲的小獵人就進入到新手村中。我也緊随其後,通過傳送門去找陸星洲,飛快地加上他的好友。他在新手村蹦來蹦去,我操作着法師跟在他的後面。
陸星洲接到任務,對我說:“村長要我打10只低級魚人。”
我豪氣萬丈地說:“我給你打100只。”
開個玩笑,新手村沒有刷新100只魚人,何況這也不是什麽很好的禮物。
我跟在陸星洲的後面,讓他每只怪都只打一下。他和我配合得很好,低級魚人對我這個等級來說,基本上是真的biu一下就死。我們很快沉浸到游戲的世界裏,陸星洲的話也多了一些。平時都是他教我打籃球,教我學英語,沒想到今天我和他的角色互換了。
“不好。”陸星洲忽然說。
“怎麽了?”我折返過去找他,看見他的獵人掉進了一個陷阱坑裏。
陸星洲試了幾下,但好像卡在了一個很特殊的角度,他的确出不來。我笑起來,也跟着跳下去,看着有些鬼畜的畫面,快速地截圖。
“我來我來。”我往他那邊湊了湊,接過陸星洲的鍵盤和鼠标。
陸星洲舉起雙手,人往椅子後面靠了靠,看着我努力營救他的獵人。有一次我感覺自己快要成功了,注意力集中到了極點,卻感覺下一秒手背上一熱,陸星洲的手直接覆上來。他說:“我知道了小宋,再轉一下角度。”
他的手比我大,我的手和鼠标一時之間都陷入他的手心。我微微一愣,想要抽回來卻已經錯失良機。沒過多久,陸星洲指揮我:“跳!”
我另一只手條件反射性地按下空格鍵,小獵人終于從陷阱裏跳了出來。我長舒一口氣,陸星洲擡起手,我把鍵盤和鼠标都還給他,他說:“很熱嗎?感覺你耳朵都紅了。”
我立刻窘迫地站起來,說:“我去下洗手間。”
走到門口,我又把頭伸進來,對他強調:“好像空調壞了,的确有點熱。”
陸星洲笑了笑沒搭話。
我去外面買了兩瓶飲料,在打開的冰櫃前面給自己降降溫。
回去後,我依然是陸星洲升級道路上的小跟班,指哪打哪。到了最後,兩人的配合默契在無限上升,陸星洲獵人的等級也終于到了20級。
不知不覺間好幾個小時過去,陸星洲看看時間,說:“玩得晚飯都忘記吃了。”
“那還玩嗎哥哥?”我說,“我們可以叫外賣來吃。”
陸星洲說:“不吃外賣。”
“哦。”我說,“那我們現在走?”
“再等一下。”陸星洲打開地圖,選定一個方位,我跟着他一路走去山頂,叮的一聲,我們都在下一秒觸發了新的鳥瞰點。
鳥瞰點一般是游戲中風景比較優美的地方——獵人靈活的身影穿梭在山野間,我緊随其後。
“哎。”陸星洲在前方不小心惹到一只紅名怪,立刻往後退,對我小聲道,“別來別來。”
我遠遠地看了一眼,笑起來:“走這邊,跑快點。”
之後,陸星洲花了點時間甩掉紅名怪,和我一起重新返回鳥瞰點,我們調整視角,看見面前是一片郁郁蔥蔥的綠色山谷,時不時地有白色飛鳥從林間飛起,遠處的天空鋪開一大片晚霞,另一邊的天空上繁星的身影正在越來越亮。
獵人和法師并肩站在一起。
陸星洲也截了一張圖。
我們去外面的商場吃火鍋,我走在陸星洲的身邊,還沒有完全脫離那個虛幻有趣的游戲世界,和陸星洲說的事情還是和游戲有關。
陸星洲點好了菜,坐在我的對面,我們的頭頂有一盞暖黃的燈光打下來,照亮他漂亮的眼睛和英挺的鼻梁。他聽我說了許多,之後才說:“以前我也玩過一個網游,不過那時候還是2.5D,之後再想起來的時候,那個游戲已經沒什麽人玩了。”
我說:“我也是。”
陸星洲看我一眼,輕笑着說:“你學我啊。”
“沒有!才不是!”我認真地告訴他,“我玩過的那個游戲也是2.5D的,玩了一個寒假……我想想,那時候好像我才上初中吧……初一。那個游戲也是火爆了一陣,我還在游戲裏面認識了一個人,跟他組隊玩了很久。”
“是嗎?”陸星洲問,“你們見過面嗎?”
“那沒有。”我說,“他後來沒有再上線,我倒是又玩了一段時間……”
只不過,大部分游戲的生命周期也就是一兩年。我在那個游戲裏面等待着“他”上線,很可惜的是再也沒有等來。
這之後,那款游戲進行了一次改版,疊代了美術。但很神奇的是,盡管畫面更好看了,裏面的玩家卻流失得更快。
又過幾年,我高中畢業後的暑假,再次想起這款游戲。可我忘記了以前的賬號,只好新建了一個賬號進去懷舊。
那一天我才知道,這款游戲早就不再更新,游戲公司卻沒有立即關停服務器,還保留着很早之前的版本。我進去之後,整個游戲世界裏只有我一個人。
陸星洲夾了幾塊涮好的肉給我,一邊聽一邊說:“真的一個人也沒有嗎?”
“真的。”我點頭說,“我在世界頻道喊了很久,一個人也沒有。很神奇的……明明還是我記憶中的畫面,卻一個人也沒有了。我感到……我在一個虛拟的世界裏感受到了一種不可挽回的衰敗。”
“也許這是長大。”陸星洲想了想說,“玩家們只是長大了,沒有很多人記得小時候的事情。”
聊到這裏,我的心裏湧起一種莫名的傷感,我說:“嗯,也許只有我記得,所以我才會一個人回去。”
陸星洲仿佛也感受到了什麽,他對我笑起來,說:“以前也沒那麽好,以前沒這麽多好吃的,而且也沒有我。”
“哦。”我傻笑起來,“那還是現在好!”
五月的夜晚,竟然已經有了一絲初夏的味道。我和陸星洲吃完火鍋,熱得我脫掉了外套,露出裏面的T恤。陸星洲的吉他還在我的肩上,手裏還有那袋變成來看他的借口的書。
我送他回去,我們坐了速度慢一些的公交車。他坐在我的身邊,把車窗打開一半,涼爽的風順着夜色吹進來,吹得我和陸星洲的頭發變得淩亂不堪,他伸出手幫我把前額的頭發往上捋了幾次。
沒什麽效果,還是亂七八糟。
我在這個晚上一直對陸星洲笑,他問我笑得腮幫子酸不酸,我說那還是有點酸,他也莫名其妙地跟着我笑起來。我想起以前陸星洲留長發的時候,感慨地對他說:“哥哥你第一次見我的時候……我感覺你好酷,好有距離感。”
“嗯。”陸星洲說。
“但你後來對我好像很不錯。”我說,“啊,你是不是……對別人也這樣啊。”
我的聲音漸漸變小。
陸星洲嘆了口氣,望着窗外說:“小宋,你是白眼狼嗎?”
“我不是。”我仍然在笑。
“對你這麽好。”陸星洲轉過頭,慢慢地捏住我的臉,“還問我這種無聊的問題。”
他低頭靠近我,我們的鼻尖很快地碰了一下又分開,陸星洲笑道:“白對你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