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22 現在來找你

第22章 22 現在來找你

我走在路上,心裏想着,不知道T大有沒有什麽驚悚校園傳說。

比如說,陸星洲忽然不回我的消息,并不是因為他覺得我煩,而是被T大的怨靈纏住,正等待着我去救他。

我再次坐到校園操場邊的長椅上,準備問問胡楊的時候,身後正好開過一輛車。我回過頭,短暫地看到開車的是一名打扮精致、穿着幹練職業裝的中年女士。她冷着一張臉,側臉的輪廓卻給我一絲熟悉的感覺。

手機振動,陸星洲打來電話:“今天算了,你先回去吧。”

他的聲音聽起來意外的沉悶。

我猶豫地說:“你從其他門走的嗎?我在大禮堂門口等了很久沒看見你。”

陸星洲說:“嗯。”

我站起來,用腳踢踢石子,輕聲問:“你怎麽了?”

陸星洲在另一邊過了很久都沒說話,我一度以為他是不是睡着了,但四下裏無人的夜色中,他的呼吸透過話筒傳過來,讓我還能确定他沒有離開。

“沒什麽。”陸星洲笑起來,像是終于調整好心态,“你先回去吧,過兩天我去找你。”

“等等。”我還是覺得不太對勁,急切地對他說,“不要過兩天,你現在在哪兒,我還沒走到門口,我過去找你。”

“小宋。”陸星洲有些松口,“我現在心情很糟糕,打算去找人喝酒,這酒會喝得很悶,你确定要來嗎?”

“要來。”我堅持着說。

陸星洲似乎是嘆了口氣,有點頭痛地說:“我沒心情像平時一樣哄你。”

“不用啊。”我握緊手心,很快語無倫次起來,“你不用哄我,我又不是女孩子,我天天讓你哄我幹什麽啊。”

如果換在以往,我多少得好好反駁一下陸星洲,哪來的像平時一樣哄我?我怎麽不知道?可眼下這個時候,我确實只是想快點見到他,也就沒有多說什麽。

陸星洲給我發了一個定位,要穿過學校對面的教師宿舍,接着再走一會兒,那邊有一個類似居民公園的地方。

我一路跟着導航走,心裏沒想太多,但是卻能感受到什麽。到了地方後,我發現這裏的确只是個再普通不過的小公園,甚至比不上我老家附近的小公園,都是些破舊的設施。

“宋安南!”背後有人捏着嗓子喊我的名字,他的聲音十分尖細。

我渾身一顫,啊地一聲跳起來,卻感到胡楊笑着按住我的肩膀,對我說道:“是我是我,你怎麽這麽膽小。”

我上去暴揍了胡楊一拳,胡楊靈活格擋,我才發現他的手裏拎着滿滿一袋子的酒。于是我們像是對上了暗號,他說:“我就知道你會來找你的陸星洲哥哥。”

胡楊對我使了個眼色,我跟上他,問:“他說來喝酒,人在哪兒?還有……他今天怎麽了?我看演出很成功啊……”

我們兩人走到一處類似滑滑梯的地方,滑滑梯的下方有敞開的空間,胡楊彎着腰努力地鑽進去,沒來得及回答我的問題。我莫名其妙,也跟着胡楊一起鑽進去,卻在進去的瞬間,一下子被人抱住肩膀。

“等等……不穩不穩。”我知道這個人是誰。

滑滑梯的洞穴裏黑漆漆的,陸星洲在我的肩膀上靠了一瞬,然後對我說:“坐報紙上,我鋪了一層。”

“哦。”我調整姿勢,很快地挨到他的身邊,曲起我的腿,“我們就在這喝酒?也太有創意了吧。”

胡楊盤腿坐在我和陸星洲的對面,他打開手機的電筒,把它放在中間的地上,幽暗的空間亮起微弱且詭異的光,胡楊清了清嗓子,陰森地說:“鬼故事時間到。”

我渾身一僵,陸星洲忍不住彎了彎嘴角。

胡楊面無表情地說:“宋安南,你的警惕心實在是太差。你來之前根本沒見到陸星洲,怎麽能确定那條信息一定是陸星洲發的?來到這個地方,居然也不懷疑我們兩個是假扮的?”

我被噎了一下,過了一會兒才說,陸星洲我絕對能認出來,T大管院最帥的帥哥。胡楊你太二了,別人很難僞裝,而且你最近頭發很醜,發根全部長出來了,僞裝你要付出很大犧牲。

胡楊差點沒被我氣死,舉起手要來揍我,但這個小空間實在難以發揮。我往後陸星洲的身後一躲,他的手在黑暗中從我的背後繞過來,握住我垂下來的那只手,他貼着我耳語道:“怎麽忽然變聰明了,吓不着你了。”

胡楊把袋子裏的酒拿出來,我們三人就在這種詭異的環境中一邊聊天一邊喝酒。

雖然在來之前,陸星洲說他心情不好,酒會喝得很悶,但真的喝起來,也并沒有我想象中那般痛苦。

我猜測,胡楊一定比我知道得多一些,然而話題越扯越遠,我感覺陸星洲的心情似乎也慢慢地轉好,不過這個地方顯然也不是他們第一次來。

我看了看四周,問這裏難道不會被人發現嗎?胡楊說,沒人會這麽無聊。我說,可能會有小孩兒無聊地過來看一眼。胡楊笑了一聲,說還真有,有次一個小孩兒看見這裏被他們霸占,當場呆住了。我也笑起來,說那你們還不趕緊把這裏還給小孩兒。胡楊說,後來跟他玩了一會兒躲貓貓。

漸漸地,我已經記不清自己喝了多少,只是渾身變得暖洋洋的,閉着眼睛的時候頭還很暈。陸星洲和胡楊看起來非常清醒,兩人還在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我靠在陸星洲的肩膀上,眼皮有些沉重。陸星洲見我不舒服,也學着胡楊一樣盤起腿,讓我側着睡到他懷裏。

那是一段之後想起來也很神奇的時光。在21世紀的現代社會,我竟然找到了一種非常遠古、非常安心的感覺。我迷迷糊糊地想起了小時候,自己有一陣子也喜歡找一個可以躲藏起來的地方,燃起那簇看不見的火,再次成為一個穴居人,而不是……而不是永遠活在一種強烈的曝光中。

陸星洲的手撫上我的臉頰,接着他親昵地捏了捏我的耳朵——先是最上面的耳骨,後來又流連到我的耳垂處。我的目光直直地盯着黑暗裏的某一點,不自覺地咽了下口水,覺得自己可能有點醉了。

胡楊也問:“小宋醉了嗎?”

陸星洲說:“可能吧,他酒量不行。”

胡楊笑道:“你說你讓他過來幹什麽。”

陸星洲像是遲疑起來,不确定地說:“我也不知道。”

接着他們終于聊起今天晚上發生的事情,我聽得斷斷續續,注意力總是會跑到別處。

原來陸星洲的媽媽過來看他,正好是他登臺表演的時候。結束後,母子倆在一起聊了幾句,他媽媽摔了陸星洲的吉他,告訴他玩音樂終歸是“不務正業”,他究竟什麽時候可以忘記這些。

胡楊不屑一顧,說你聽聽得了,當耳邊風聽了就忘。陸星洲說,她這兩天要參加學術會議,不然不會來。胡楊說,你媽就是覺得你不聽她的話,你別理她就行。陸星洲說,我沒理她,以前想和她好好說話,但是最近我也不想說了。胡楊嘆一口氣,不過你媽是控制欲太強,我媽是快要徹底忘了我,各有各的難處。

我沒頭沒尾地聽了一遍,雖然沒有徹底了解,但總歸知道了一個大概。

陸星洲的手插進我的發裏,又像是摸小狗一樣摸摸我的額頭,忽然說:“小宋應該和我們不一樣,他經常很自然地說起他的哥哥,還有他爸爸和奶奶,是個快樂家庭養出來的小孩兒。”

胡楊笑道:“是啊。”

我分不清時間了,喝酒喝得我有些困。我也分不清這一刻心裏的這種感覺是什麽,我的心像是被一雙手狠狠捏住,眼淚緩慢地湧上眼眶,我眨了下眼睛,淚水順着我的眼角悄悄流淌下來。

怎麽這樣啊。

我腦海中一些關于陸星洲的疑問和線索都串聯了起來——冬天時候在向迪家小區見到他,他的頭發被剪了一大半。他說這裏不是他的家,是小姨的家。那個時候,那個時候……他應該就是從家裏跑出來的吧。

我想着想着,又氣又難受,到了後來竟然睡了過去。

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隐約能感覺到有人先是抱着我,後來又把我放在床上。我做了很多夢,一個接一個,怎麽都醒不過來。

第二天我的意識漸漸返回身體,最先感覺到的是一只手臂搭在我的腰上。我看着面前的牆壁,心想,不對,我的喬巴呢?喬巴怎麽不見了?後來我猛地意識到,這不是我的宿舍!

我靠,我夜不歸宿了!我這麽厲害!

等等,我頭痛欲裂地繼續回憶,我夜不歸宿的對象……

我小心翼翼地轉過身,看見陸星洲正好側對着我,另一邊窗外的陽光灑在他的臉上,讓他的皮膚看起來甚至是透明的。我緩慢地吸一口氣,覺得我的夢境和現實竟有了完美的重合。幾乎在同一時刻,我的心就狂跳起來。

太刺激了,我得冷靜一會兒,冷靜一會兒……

我冷靜不下來!

我越發窘迫,屏住呼吸,弓起身體,想要一點點地離開這張床。

陸星洲的睫毛卻在此時動了動,他壓在我腰上的手臂猛地收緊,他剛剛睡醒還沒有睜開眼睛,帶着一絲不滿的意味,沉聲道:“去哪兒。”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