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雲聽,你想和我結婚嗎?”……

第8章 第八章 “雲聽,你想和我結婚嗎?”……

雲聽上車後,雙目空洞地望向前方,隔着厚厚的車窗玻璃,看到的不是沉沉夜幕,而是另一片虛無的世界。

徐清聿為什麽知道她在這?

是姐姐告訴他的嗎?

姐姐為什麽要告訴他?

……

“雲聽,安全帶。”

雲聽身體僵硬地陷在椅子裏,發着呆,一動不動。

徐清聿眸色更沉,提醒三遍之後,語氣加重,也多了點不耐:“雲聽,安全帶。”

第四聲落下,雲聽才像從夢中驚醒一般,身子一抖,連忙低聲道歉:“哦,對不起,對不起……”

手忙腳亂地摸索車椅,動作笨拙,好一會兒才将安全帶扣好。

徐清聿沒再說話,手指一轉,啓動車子,平穩地駛入主路。

車內逐漸升溫,暖氣滲入,原本因為寒風而稍稍清醒的雲聽開始昏昏欲睡。

溫暖的環境讓酒意在她的血液裏更加肆無忌憚地蔓延,她的眼皮開始打架,終于抵擋不住困意,腦袋一歪,靠在車窗邊睡了過去。

車輪碾過路面的聲音單調均勻。直到一聲刺耳的喇叭聲劃破這片靜谧,雲聽被驚得猛然睜開眼,整個人從混沌中掙紮出來,有點兒懵。

她坐直身子,茫然地看向窗外,喃喃道:“到哪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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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清聿直視前方,平靜回:“剛過橋。”

“哦,哦好,好的。”也許是醉意作祟,雲聽的理智被模糊的情感取代,她小心翼翼問:“徐清聿、你是不是…生氣了?”

她的臉頰紅撲撲的,像被夕陽染透的雲,眼神卻亮得驚人。

徐清聿垂眸,“沒有。”

“真的嗎?”雲聽不肯罷休,軟軟地追問。

抿了抿唇,又有些氣餒地補了一句,“可你看起來就很生氣啊。”

徐清聿薄唇緊抿,“沒有。”

雲聽的醉意徹底上湧,思緒紊亂起來,話也漸漸脫離理智的軌道:“徐清聿,你喜歡姐姐,對不對?”

徐清聿一愣,眉心輕蹙,沒有立刻接話。

“你別不承認,”雲聽像沒注意到他的沉默,或者說,酒意讓她不在乎了,“從小到大,你的眼裏只有姐姐,對她笑,對她好,什麽都偏向她。”

說罷,她擡手指了指自己的臉,眼神黯淡得像蒙了一層霧,此刻看起來灰撲撲的,“可是我們明明長得一模一樣,你為什麽只喜歡她?”

徐清聿握着方向盤的手收緊,正色道:“雲聽,你喝醉了。”

委屈的閘門打開,雲聽控制不住情緒:“徐清聿,你為什麽這麽偏心?我讨厭你…”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到最後幾乎是喃喃自語,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在問他還是在問自己。

車內的溫度降了一些,冷得讓人心裏發顫。

“雲聽。”徐清聿低聲喚了一句,側過頭看向她,語氣比平時柔和,“你喝醉了,冷靜一下。”

見她情緒失控,他将車平穩地靠邊停下,留着引擎空轉,手伸向中控臺,抽出一張紙巾遞給她:“別哭了

雲聽別過臉,不肯接,倔強地反駁:“我沒有哭。”但長長的睫毛上已經挂滿了晶瑩的淚珠。

徐清聿幾不可聞地嘆了一口氣:“抱歉,我沒有偏心,從來沒有。”

雲聽聽到那句“我沒有偏心”時,睜大了雙眼,淚水還挂在長長的睫毛上,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像極了迷失了方向的小動物,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辦。

徐清聿看着她,一貫的冷淡和克制動搖了一瞬。

他的眸子深了些,心裏某個地方不由自主地軟了下來。

雲聽嘴角動了動,沒有真正笑出來,反而淚水順着眼角滑落,洇濕了面頰。

她搖了搖頭,聲音低而輕,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對他的回應:“你偏心的,你很包容姐姐,你喜歡她——”

“雲聽,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徐清聿打斷她的話,“包括,對我。”

雲聽怔住了。

她的大腦被塞滿了棉絮,遲緩地運轉着,一點一點地将他的話拆解成一字一詞,仔細琢磨其中的含義。

用了将近五分鐘。

她用近乎确認的語氣,輕聲細語地重複了一遍:“我可以……可以做任何事?”

徐清聿沒接話,偏頭看着她,既不催促,也不否定,耐心地等她自己做決定。

雲聽的眉頭皺了皺,嘴唇開合間,攜帶幾分醉後不可控的坦率問道:“那……我可以親你嗎?”

聽到這話,徐清聿眸光一閃,似乎有些意外,但他并沒有立刻拒絕,也沒有一絲猶豫,只是淡淡地吐出一個字:“好。”

他的這個“好”落得幹脆,毫無拖泥帶水。

明明是應允的答複,雲聽的眼神更迷茫了,她沒有動,理智在一瞬間卷土重來,将那點薄弱的勇氣碾壓得無影無蹤。

她以為徐清聿會拒絕的,但現在,他卻答應了。

徐清聿見她遲遲未動,解開自己的安全帶,又伸手解開了她的,終是主動将身子探過去,雙手撐在座椅旁,将兩人之間的距離縮短到近乎于無。

精致的臉近在咫尺,冷峻的五官輪廓因為近距離顯得更加分明。他的眼神不再是平日的冷漠,而是多了一份讓人心悸的壓力。

像獵豹鎖定了獵物,沉靜中暗藏鋒芒。

雲聽屏住呼吸,僵硬地盯着他的臉,心髒怦怦直跳,快要從胸膛中跳出來。

她聞到了徐清聿身上那股夾雜着煙草味和白梅的清冷香氣,那味道像冬日裏的霜雪覆蓋着凋零的梅枝,卻又被烈焰灼燒,冰與火交織,矛盾卻又令人着迷。

喉嚨發癢…

雲聽慌亂得不知所措。她一只手按住了徐清聿的肩膀,用力将他推開,一只手捂住嘴,嗓音斷斷續續:“你……你離我、遠一點!”

說着,她驚慌無措地打開車窗,冰冷的冬夜空氣争先恐後擠了進來,掠過她發燙的臉頰,将那股白梅的氣息稀釋得幾不可聞。

徐清聿沒有阻止她,只是靠回自己的座椅,微微挑眉,漂亮的眼睛沒有被戲耍後的怒氣,反而有絲玩味的笑意:“剛剛是你問的,雲聽。”

雲聽語塞,臉頰愈發滾燙。

白梅香味散去,混雜的煙草氣息也被寒風吹得零零落落。雲聽靠在座椅上,喉嚨裏灼燒般的癢意慢慢退去。

身體的不适,讓她的大腦也恢複了一些清醒,酒精的鈍重感雖然還在,但已經不像剛才那般模糊不堪。

雲聽揉了揉太陽穴,調整了一下坐姿,想起剛才短暫的混亂中閃過的靈感。

她拿起包,手指在包內摸索了幾下,将手機拿了出來。

點亮屏幕,熟練地打開備忘錄,細長的手指在屏幕上跳躍,認真地記錄下剛才突然想到的關于香水調配的創意。

酒香與燃燒感的結合,矛盾中夾雜的獨特層次。

記錄完靈感,雲聽擡起頭,籲了一口氣,對徐清聿說:“謝謝你,徐清聿…”

徐清聿:“……”

雲聽咽了咽口水,又謹慎地問:“徐清聿…我還能親你嗎?”

徐清聿氣笑了,他說:“不可以。”

看到雲聽的表情從期待變成失落,他心裏竟生出一點作惡得逞的快意,他問:“雲聽,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雲聽抿唇,答非所問:“徐清聿…你身上的味道,我不能聞…”

徐清聿以為雲聽受不了煙味,沉吟三秒,道:“憋氣。”

雲聽乖乖聽話,深吸一口氣後屏住呼吸。

時間一秒一秒地過去,稀薄的空氣讓她的胸腔發悶,臉因缺氧泛起了紅暈。

她忍得辛苦,手攥緊被解開的安全帶,可還是倔強地不出聲。

然而徐清聿沒有動作,他懶散地靠在座椅上,偏着頭,目光鎖定在她的臉上,那模樣像是在欣賞某件有趣的事物。

雲聽忍不住了,委屈地鼓起臉頰,嘴巴一張一合要說什麽,卻因為憋氣發不出聲音。

終于,她不得不吸了一口氣,“你…”

徐清聿漫不經心地說:“我讓你憋氣,沒說之後會怎麽樣。”

“哦。”

雲聽胸口劇烈起伏着,被逗得惱羞成怒,又無處發洩,只能別開視線悶悶地“哦”了一聲,睫毛看起來無精打采的,尾音也透着濃濃的沮喪:“徐清聿…”

徐清聿比雲聽大四歲,雲聽向來懂事知禮節,唯獨在稱呼這件事上,她喜歡連名帶姓叫他。

小時候,雲聽的聲音幹淨又清亮,連名帶姓地砸下來,既不親近也不疏遠。

她爸媽和姐姐多次糾正她,可她就是不改口,沒有禮貌可言。

可是今晚不同。

雲聽仰頭看着他,眼裏濕漉漉的,像揉碎了一整片星光。她的聲音帶了點醉意,黏着他的耳朵。

有點莫名的順耳。

徐清聿壓抑內心的異樣,問,“雲聽,你為什麽叫我名字?”

雲聽眼睛裏朦胧的水光讓她看起來很無辜,她不計較徐清聿方才的戲耍:“因為好聽啊。”

徐清聿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手指摸了摸煙盒,低聲問:“雲聽,你想和我結婚嗎?”

*

雲聽被一陣劇烈的頭痛喚醒,喉嚨幹澀得厲害,她擡手按住額角,緩緩坐起身。

回想昨晚的情景,好像捕捉到了一些模糊的片段。

“不可能……”雲聽低聲喃喃,雙手抓着被褥,指尖泛白。

她親了嗎?徐清聿讓她親了嗎?

臉轟然燒了起來,一股難堪和懊悔直沖她的腦門。那可是徐清聿,她姐姐的未婚夫!她怎麽能……

“不,不可能……”雲聽掀開被子,跌跌撞撞跑去衛生間,擡起的眼睛躲不開鏡中的自己。

亂糟糟的頭發,淩亂的睡衣,以及通紅的臉頰,無一不在揭露她的失态。

如果這一切是真的,她該如何面對徐清聿?如何面對姐姐?雖然說姐姐不喜歡徐清聿,但他們畢竟有婚姻在身…

只要還沒取消婚姻,她這就是不道德的行為…

她不敢想,亦不敢去求證…

洗完澡後,雲聽換上幹淨的衣服,心虛地走到雲聞的房門口,心裏忐忑得發慌,敲了敲門。

門打開,雲聞正在塗口紅,看到她醒了,關心問道:“醒了?昨晚喝那麽多,現在還難受吧?”

“姐……”雲聽躊躇幾秒,試探着問,“姐,我昨天……怎麽回來的?”

“還能怎麽回來?聿哥抱着你回來的啊。你醉成那樣,他怕你摔着,就把你送回房間了。”

雲聽如遭雷劈,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幹幹淨淨,“他、他抱我?”

雲聞昨晚下樓時,碰巧見兩人回來,徐清聿抱着雲聽,是标準的公主抱,雲聽睡着了,縮在他懷裏小小的一只,“是啊,以後少喝點,聽寶。”

“完了……”被羞愧和無助淹沒,雲聽低低地“嗯”了一聲,快步退出房間。

不過十分鐘,她匆匆拿上包,逃一般地出了門。

*

瓷器碰撞聲清脆,徐奶奶用小勺攪拌着碗裏的粥,望了望樓梯的方向,“小劉,小聽怎麽還沒下來?”

站在旁邊伺候的劉嫂趕緊答道:“老夫人,小聽早上走得很匆忙,說什麽公司有急事,急匆匆走了。”

徐奶奶放下勺子,嘆息道:“這麽忙?早餐也不吃,身體怎麽受得了。”

徐爺爺坐在主位,聞言輕輕哼了一聲:“年輕人,總是不懂得珍惜身體,小聽和清聿有的一拼。”

餐桌上只有四人。

徐父徐深凜是醫生,醫院常有緊急意外發生,他便和徐母刑時漫住在醫院附近的小區,休息日才會回來。

其他人都沒接話,徐清聿坐在靠邊的位置,神色如常,一手端着茶杯。

“聿哥,”雲聞放下筷子,“小聽今天早上看起來怪反常的,你昨天和她一起回來,有發生什麽事嗎?

話音一落,徐清聿握着茶杯的手指一頓,杯沿停在唇邊,沒有立刻飲下。

他眼神淡淡掠過雲聞,又落回茶杯上,從容地将茶放回桌上,“沒什麽。”

雲聞似笑非笑,顯然不信:“真沒有?”

徐奶奶聽了這話,擡起眼,打量了徐清聿一番,開玩笑說道:“看你這模樣,倒像心情很好嘛。是不是有好事沒告訴我們?”

“沒有的事,奶奶別瞎猜。”徐清聿拿起手機,回工作上的消息。

下一條,雲聽的消息跳了出來。

雲聽:「徐清聿…對不起,昨天我喝多了,我把你認成別人了,真的對不起…」

雲聽:「對不起.jpg」

*

雲聽到公司樓下,還是沒能想出一個完美的答案,只好硬着頭皮掏出手機,飛快地編輯了一條消息:

「徐清聿…對不起,昨天我喝多了,我把你認成別人了,真的對不起…」

消息已發出,心仍吊在半空。

她翻到表情包列表,慎重挑選後,點了一個流淚的小人舉着“對不起”牌子的表情包。

發送成功後,立馬摁滅手機。

雲聽一直以為自己的酒量很好,推杯換盞後依舊能保持清醒,即使喝醉也不過是乖乖趴着睡覺,從未出過格。

但昨晚……她的行為顯然已越軌,分明沒有醉得不省人事,卻記不起後來發生了什麽。

一想到這,雲聽恨不得立刻掐死醉酒時的自己,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永遠別出來。

徐清聿一定很嫌棄吧?

從小到大,他對她的态度都很淡漠,但昨晚她卻将自己的狼狽強行塞進他的目光裏。

雲聽不敢面對徐清聿藏着疏離和厭惡的眼神,心底只有一個念頭:她必須避開他。

等了很久,也沒等到徐清聿的回複。

她松了一口氣,說不上來是失望居多還是慶幸居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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