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傷痛
木穎依還算是幸運的吧，至少她還有一個父親，一個還記得她，還想着她的父親。而徐嘉妍可能是幸運又或者是不幸的。
在徐嘉妍的人生裏，沒有跟後媽打架，吵架的日子，也沒有拿着刀追着人滿村跑的經歷。她的記憶中全是小朋友驚訝、茫然、可憐、害怕……的目光。
“她沒有爸爸媽媽耶…”
“小朋友不是都有爸爸媽媽的嗎…為什麽她沒有呀！”
“媽媽說沒有爸爸媽媽的小孩子都不是好孩子。”
“你爸你媽怎麽都不要你了呀！”
“你爸媽是怎麽死的呀…你見過他們嗎…”
……
……
一路走來，徐嘉妍痛恨死了這些，不管她走到哪裏，這些話都始終在耳邊環繞，揮之不去。
她努力的走到今天，可是卻永遠都無法改變這些。她恨他們，恨所有的人，恨這個世界。
現在的她懂得了隐忍，她堅信總有一天她會完成自己的願望，她會給自己一個交代，給過去、現在、未來的自己一個交代。
如今她走在家鄉的城市裏，這裏有她最熟悉的味道，有她最痛恨的人也有她最至親的人。
“洛汐…在家過的舒服嗎？有家的感覺真好呀！代我向你父親問好……”徐嘉妍突然想到要給她打一個電話，這個她一身都在恨的人。
“嘉妍……忘掉過去吧……我希望你快快樂樂的……不要在這樣了好不好……”電話那頭的聲音幽幽的傳過來，讓洛汐覺得是那麽的刺耳，可是她只能忍着。
“快樂？…哼哼…好呀，你們全家都死了…我就快樂了……怎樣……”徐嘉妍嘲諷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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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妍你……嘟嘟嘟……”洛汐話還沒有說完電話就已經被徐嘉妍挂斷了。她讨厭如此虛僞的洛汐，每天裝成清純玉女，讓人看了都覺得惡心。
徐嘉妍勾起嘴角對着鏡子中的自己笑了笑，那笑容冷漠到讓人害怕和恐懼。
拿起包包，鎖了門，然後去上班。
人生的好戲才剛開始，看誰能笑到最後。
洛汐拿着剛剛挂斷的手機發呆，她不知道如何才能改變這些，這不是她的錯，為什麽要這麽對她呢？這是她永遠也想不明白的。
把手機扔到床上，然後把自己也扔到床上，她不要再想這些了，她只要好好的過好現在就好了。以前她以為自己可以改變她，所以她一直都在努力，可如今她覺得曾經的自己是那麽的可笑。
“小汐呀，你在幹什麽呢…亦澤來找你了…快點下來了…小汐……小汐……”洛汐的媽媽站在樓下扯着嗓子喊洛汐。
“來了……您別叫了，跟叫魂似的……”洛汐從樓上下來抱怨着她媽媽說道。
“怎麽跟你媽說話呢……小孩子沒大沒小的…”洛爸爸聽到女兒這麽跟媽媽說話立刻教訓她。
“好了，我知道，我先跟亦澤出去玩了……”
洛汐說完直接拉着明亦澤出了家門，她可不保證後面的日子會讓他好過，她太了解自己的父母了。
“嘉妍剛打電話過來了……還是和以前一樣…一點都沒變……我都不知道到底哪一個她才是真正的她，學校宿舍裏的她？還是現在的她？”現在的她很是苦惱，她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順其自然吧！她不願放開過去，讓自己走出來，那我們也沒辦法了，我們都已經努力了……以後的事就交給命運來安排吧…”明亦澤拉着洛汐的手，現在的他們是一對情侶，完完全全不受外界打擾的情侶。
所有的人都在努力的活着，不管多麽辛苦，多麽傷痛。我們都努力的活着，因為我們還有生命。如果有一天你連生命都沒有了，那麽你連痛苦的權利都沒了。
上海又下雨了，灰蒙蒙的天空上全是烏雲，好像是要把整個上海給吞沒似的。
夏天的雨讓人覺得很涼爽，洗去了城市的炎熱和心靈的煩躁“冷溪，還有半個月我們就回去了，不如明天我們休息去看海吧！”陌筱把最後一件衣服晾在晾衣杆上，轉身對冷溪說道。
她把盆子扔到一邊，用毛巾把手擦幹，拿着蘋果坐在那臺老舊的風扇前吹風。雖然風扇總是發出叮當轟隆隆的響聲，她們仍然可以不受打擾的睡覺。
“盆子不要錢呀！你這樣扔來扔去的，有多少盆子也給你扔沒了……”冷溪才不管什麽看不看海的呢，現在盆子比較重要。陌筱都已經扔壞了四個了，有時冷溪都想把陌筱給扔出去，不過她想來想去還是覺得人更重要一點。
“你到底去不去看海呀……”陌筱咬了一口蘋果惡狠狠的看着冷溪，丫丫的，她就是故意忽略自己的。
“你不是說以後去嘉妍家看海嗎！現在急什麽呀……”冷溪淡淡道。
“那不一樣嘛，你看從黑龍江、吉林、遼寧、河北、山東、江蘇、浙江、福建、廣東、海南……這些地方看海都是不一樣的，我們不僅要看海，還要看當地的風景……所以去浙江看海和在上海看海是不沖突的。”陌筱掰着手指在那數着城市的名字。
“你不就是想去看海嘛！還說那麽一大堆理由……”冷溪非常鄙視陌筱的說道。
“那你就是同意喽……歐耶……冷溪我愛死你了……哎呦……”陌筱跳下凳子往冷溪跑去，她要給她一個大大的擁抱，結果她還沒碰到冷溪就被冷溪踹了一腳。
第二天早早的起床，輾轉了幾輛公交車又坐了大巴才來到海邊。光着腳丫提着鞋子在沙灘上留下一串腳印，陌筱把鞋子扔在一邊，在沙灘上瘋跑起來。
陌筱一會跑回冷溪身邊拉着冷溪轉圈，一會又跑出很遠的地方大喊冷溪的名字。不管多遠或者多近她都能聽到陌筱開心的笑聲，看着她那麽開心，冷溪也開心的笑了。
找個人少的地方冷溪靜靜的坐下來，擡頭看着天空她想：楊昊現在的我是不是離你最近呢？
《筆記》
我看見天空很藍
就像你在我身邊的溫暖
生命有太多遺憾
人越成長越覺得孤單
我很想飛多遠都不會累
才明白愛得越深心就會越痛
我只想飛
在我的天空飛
我知道你會在我身邊
回憶的畫面
記錄的語言
愛始終是你手中長長的線
載着我的想念
飛過了地平線
你溫暖的笑臉還一如從前
回憶的畫面
記錄的語言
你說要我學着勇敢一點
偶爾哭紅雙眼
你一定會了解
眼淚是我心中另一種完美
我看見天空很藍
就像你在我身邊的溫暖
生命有太多遺憾
人越成長越覺得孤單
我很想飛
多遠都不會累
才明白愛得越深心就會越痛
我只想飛
在我的天空飛
我知道你會在我身邊
回憶的畫面
記錄的語言
愛始終是你手中長長的線
載着我的想念
飛過了地平線
你溫暖的笑臉還一如從前
回憶的畫面
記錄的語言
你說要我學着勇敢一點
偶爾哭紅雙眼
你一定會了解
眼淚是我心中另一種完美
想着過去的點點滴滴，雖然痛着但也幸福着，至少曾經有那麽一個人一心一意的對自己好，愛着自己，這樣的人生雖遺憾但也很美。
陌筱跑的累了，坐在冷溪旁邊喘着粗氣看着冷溪“你…又在……想他了……”
“嗯。”冷溪點點頭，拿了一瓶水給她。
“嘿嘿……”陌筱笑着接過水來喝，還是冷溪比較了解她。
在海的映襯下天空比任何地方的都要藍，沙灘上不少都是父母帶着孩子來玩的。那些孩子拿着工具在一邊堆沙堡、長城……各種各樣的模型都有，父母則在一邊安靜的看着，也有父母跟孩子一起的，應該說是一副溫馨的畫面。
冷溪轉身看着陌筱，兩人突然就那麽笑了。
也許她們是不幸的，可是她們希望別人是幸運的。因為同樣的痛苦她們不想再看到有人承受。
“是之昕的電話……喂…之昕我……”冷溪拿起電話看到是雨之昕的電話開心的對陌筱說道，然後接起電話。
“你是……冷溪吧！我是之昕的媽媽，之昕說想見你們最後一面……你能把她們都找來嗎？”雨之昕的媽媽哭着用極不标準的普通話說道。
“阿姨…之昕怎麽了……”冷溪當時就悶了，什麽叫之昕要見她們最後一面。
“之昕她得了白血病……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雨之昕的媽媽抱着電話哭坐在地上，那是她唯一的女兒，她的所有，這以後還讓她怎麽活呀！
陌筱看着臉色蒼白的冷溪，推推了她“冷溪，發生什麽事了？”
“之昕得了白血病…時間不多了……”冷溪全身僵硬着，眼睛已經沒有了光點。
“那……那…快點打電話給她們呀……走…我們現在去買車票…現在就去。”陌筱拉着冷溪飛奔的往回跑。
“喂…穎依，之昕得了白血病現在時間不多了，我們要趕快去看她……你先到山東，我們在山東集合。”
“喂…嘉妍，之昕白血病時間不多了，先去山東集合。”
“喂…洛汐……我們都在山東集合…”冷溪費力的跟着陌筱的腳步，找到她們的號碼開始打電話，最後她又給老板打了一個電話請假。
也許她們從未像今天這樣覺得時間過的如此的慢，半個小時都不到的時間，她們卻覺得好像過了一個世紀那麽長。
所有的人都害怕死亡，她們更恐懼死亡。而且是看着自己身邊的人從自己的人生中抽離，那是一種撕裂的疼痛。曾經她們都嘗試過，本以為以後都不會再有了，現在又要再一次的去面對。
如果這個世界可以選擇，我寧願自己離開，也不要看着身邊的人離開。每一次的生離死別，對于活着的人才是最殘忍的。
洛汐早買好了車票在車站等着她們，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趴在欄杆上焦急的等着。
到了山東，直接坐車前往山西，火車在她們眼裏第一次跑的這樣慢，慢到讓她們開始恨它。
木穎依抱着洛汐哭了一路，車上的乘客不時的會回頭看看她，眼裏全是不理解。
徐嘉妍沒有哭，陌筱沒有哭，冷溪沒有哭，她們只是失神的看着窗外。而洛汐只是有點濕了眼眶，她努力的克制着自己不要哭出來。手因為過度用力，指甲已經摳進肉裏。沒有流血，只是留下一道一道的痕跡。
下了車直沖雨之昕所在的醫院，長長的走廊就像她們的過去，冗長又沉重。腳步聲驚醒了沉睡中的傷痕，它開始慢慢裂開，随着腳步的起伏有節奏的痛着。
雨之昕的病房裏擠滿了人，有她從小的玩伴，有她的初中同學，有她的高中同學，有她的親人朋友……他們全都是滿臉的沉痛。沒有敢哭，他們都只是濕了眼眶。有些忍不住要哭的女生，悄悄的離開了房間。
她笑着看着她們，然後閉上眼睛再也沒有睜開過。冷溪确定她沒有看錯，雨之昕是笑着迎接她們然後笑着離開的。也許是因為她人生唯一的堅持也沒有了吧，所以最後在看到她們的時候她的生命也随之消失了。
滿屋子的人都在哭，有嚎啕大哭的，有低聲抽泣的，也有無聲的流着眼淚的。
雨之昕的媽媽抱着她的屍體不允許任何人碰她，她堅信她的女兒沒有離開她，只是累了睡着了。
醫生過來搬運屍體的時候，她打着每一個人，罵他們害死了自己的女兒。告訴他們她女兒還沒死，讓他們快點去搶救。只是醫生已經習慣了這些，他們并沒有過多的感情波動，只是冷漠的擡着屍體走人。
雨之昕的媽媽追着他們不讓他們把自己的女兒擡走，在那長長的走廊裏摔倒了沒有在起來。她趴在地上看着雨之昕消失在走廊的盡頭，然後昏睡了過去。
在走之前冷溪他們去看了雨之昕的父母，他的父親看起來一下子蒼老了二十，她的母親因為經受不住打擊精神有點失常，時好時壞的。這樣一對父母他們以後将帶着怎樣的傷痛活着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