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 28 章

網上亂成了一鍋粥，喻懷只關心自己被咬破的嘴角。

“第二次了，”喻懷從鏡子裏看着自己唇角細小但明顯的傷口，很不客氣的朝程晏翻了個白眼：“小程同學，多少年過去了，你吻技怎麽還是一如既往地小學生？”

“怎麽，喻老師還和小學生接過吻……”程晏下意識反擊，反應過來他說的內容後，陷入呆滞：“第二次？一如既往？什麽意思？”

這次喻懷沒再繞圈圈，嘆息道：“我不是說過嗎，程晏，你記性真的很差。”

粉絲們都說他出道這麽多年，和程晏沒有任何交集，其實不是的。

剛開始的時候，喻懷确實屏蔽了關于WE的所有消息，不單單是WE，他幾乎屏蔽了所有男團的消息，說不出是什麽心态，還有意無意避開了WE的所有活動，直到出道兩年後，喻懷第一次參加了一個頒獎典禮。

不是什麽正規的頒獎典禮，本質就是平臺年底結算分豬肉的晚會，但是因為他第一次演繹出自己滿意的完整的角色，喻懷還是答應了邀約，盛裝出席。

晚會快結束的時候才知道自己原定的獎項被人頂了，他木着臉坐在會場倒數第二排的角落，看着臺上拿着獎杯的同劇組男二邊哭邊笑地說着獲獎感言。

手機振動個不停，吳思成到處搜羅冷笑話哄他開心，喻懷告訴他，自己在乎的其實并不是那個獎杯，吳思成問他為什麽要去，他說無聊來看表演。

拒絕了吳思成陪他的提議，喻懷一個人晃到了練習時經常去的一個燒烤攤，在那裏看到了獨自買醉的程晏。

老板認出了他，一改為難無措，十分放心地把人交給了他。

喻懷糾結了很久，在老板一句“你們應該不會被拍吧”後，認命地接下擔子，借了老板拉貨的小推車把人拖到酒店，原本想把人丢下就走的。

卻在即将離開的時候，聽到了程晏小聲的哭泣。

“不是應該春風得意嗎？”

喻懷回到床邊，彎下腰戳了戳醉鬼的臉，嘟囔着自言自語：“新專輯不是很成功嗎，不是成為了閃閃發光的大明星了嗎？”

“該哭的明明應該是我吧。”

“還特意穿了高定西裝來的，灰撲撲的，這樣見面哥很沒面子的诶。”

心底那點難以言說的小心思，沒辦法和他人說的話，喻懷小聲地，說給了喝醉的程晏。

“先說好，哥今天照顧了你，明天不許點贊我的黑評了哦，不然我真的會生……”

“你醒了？”喻懷看着忽然睜開眼的程晏，卡殼了好一會兒：“要不要喝水？”

說着就要起身去倒水，還沒站直，就被一把拉倒在程晏懷裏，剛過完22歲的生日，還被粉絲喊弟弟的程晏，卻已經擁有了成熟男人的輪廓，力道也大的驚人，喻懷掙紮了好幾下，卻被抱的越來越緊，只能作罷。

他聽到程晏在他耳邊輕嘲地笑了笑：“喻懷，即使是在我的夢裏，你也很讨厭我，不想見到我嗎？”

“我學會了前空翻，也能唱出漂亮的高音了，跳再大的動作都不會崩表情了，旭升哥說我現在是WE裏粉絲最多的那個，他們都說我是很優秀的偶像了。”

“我已經很久沒發脾氣了啊，背你上樓的時候不是很平穩嗎，還學會了做蛋糕，學會了按摩，我還不夠聽話，還不夠好嗎？”

像是迫切想要得到關注的小孩，一遍又一遍地重複着相同的問題。

喻懷鼻子一酸，伸手撫平了他緊皺的眉頭：“你很好，一直都很好。”

“那你為什麽不要我了呢？”

“我這麽好，喻懷，你為什麽不要我了？”

“我沒有不要你，”喻懷想給自己的出走找一個理由，卻發現實在說不出口任何，只能重複道：“我沒有不要你，程晏，我要的。”

真的很想要。

程晏卻像是沒聽到似的，一遍一遍重複着為什麽不要他，然後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忽然翻身把他壓在了床上，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腕，慢慢地靠近，然後，親了他一口。

趁着喻懷沒反應過來，又變本加厲地親了上來，像是小狗一樣又舔又咬，時不時還要擡起頭，嘟囔一聲要溫柔，酒氣混合着他灼熱的呼吸逼得喻懷幾乎喘不上氣來，明明是很讨厭的味道，但是喻懷卻沒有推開他。

“寶貝，不生氣了好不好？”

或許是親夠了，程晏終于擡起頭，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喻懷，不要再離開我了，好不好？”

喻懷終于找回了理智，輕聲問了句為什麽。

“喜歡你，”程晏從他身上翻身下去，卻還是緊攥着他的手：“喜歡你。”

“喜歡喻懷。”

其實也沒什麽大不了的，承認自己再也上不了舞臺了，被人用可憐的眼神注視着，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對不對？

聽着程晏平穩的呼吸聲，喻懷在心裏告訴自己，沒什麽大不了的啊，如果程晏在的話。

想着宿醉大概很需要醒酒湯，喻懷特意一大早醒來，出門去買了早餐，回到酒店卻發現人去房空，拿出手機給程晏發消息，看着對話框裏彈出的紅色感嘆號，發現對方把自己拉黑了。

在此之前，喻懷還能看到程晏的朋友圈。

所以是新拉黑的。

陽光明媚的早晨，喻懷單方面的談了一場戀愛之後，又單方面的被甩了。

“我不記得，”程晏聲音發啞，有些艱難道：“我以為是老板送我去酒店的。”

而且那天早上一醒來，就看到了熱搜上喻懷和同組男二的緋聞，看着視頻裏喻懷有說有笑的樣子，他忽然覺得深夜買醉的自己很賤，腦子一熱就把喻懷拉黑了。

“後來我去那家店，對老板道謝，他還回應了我，我以為……”

“被甩的可是我，你委屈個什麽勁兒，”喻懷打住了他的忏悔，輕笑道：“都過去了，而且，我其實還挺開心那天遇到你的。”

“雖然有點矯情，但我一直想和你說聲謝謝。”

沒頭沒腦的告白，恰好填滿了喻懷那時的失落和無力，而且程晏說喜歡的語氣太堅定，即使後來被拉黑了，喻懷也沒有懷疑過。

“謝謝你這麽好。”

也謝謝這麽好的你，這麽堅定地喜歡我。

***

#喻懷程晏#

#到底是誰吻技不好#

#程晏  曾經的隊長#

在熱搜上呆了整整一個晚上，但是WE沒有去回應，喻懷團隊也沒有，而是在一個又一個當年的經歷者出來分享喻懷和程晏的往事的時候，官宣了WE新一輪演唱會的消息。

【不是，我沒看錯吧？WE官博艾特了喻懷？】

【小魚是特殊嘉賓嗎？】

【特殊嘉賓會注明的吧，WE之前也請過嘉賓，但是每次都會标注的，而且喻懷的名字可是在WE幾個人中間，總所周知，WE隊內番位是按年齡排的，看生日，喻懷的年齡剛好在葉風也簡大美人中間……】

【所以，喻懷是要以正式隊員的身份，回到WE了嗎？】

熱度一直持續到正式演唱會當天。

所有的疑問得到了解答。

WE一改刀群舞開場的習慣，把喻懷的solo放在了最前面。

追光燈亮起的時候，臺下傳來巨大的歡呼聲，大大壓過了喻懷耳機中的音樂，七零八落拼湊完整喻懷的經歷後，小魚竿們戰鬥力空前，将對喻懷的心疼全都化作了搶票的手速，整個場管理人數幾乎和程晏的粉絲相當。

加上他的造型實在是太驚豔，即使不是他的粉絲，也很難不尖叫出聲。

淺紫色的大開領襯衫松垮垮的挂在身上，銀色的鏈子勾勒出纖細的腰身，黑色牛仔褲包裹這的腿又細又長，為了演出專門接長了的頭發染成金色，皮膚白到發光，右眼眼尾用眼影畫了一朵淺紫色的玫瑰，眼眶微微泛紅，在燈光下，顯得脆弱而易碎，讓人忍不住憐惜。

簡司雲專門為他設計的舞蹈，嬌貴的玫瑰生長在名貴的花園中，每天被人精心照拂，所有看到它的人都會誇一句它漂亮，小玫瑰也逐漸堅信自己就是最美的玫瑰，直到某天暴雨突至，小玫瑰成了殘缺的玫瑰……

音樂變得低緩而壓抑，現場氣氛卻忽然空前高漲，因為配合着劇情，舞臺上真的下了場雨，喻懷被雨淋濕，襯衫緊緊貼在身上，精致的妝容變得淩亂，眼睛也透着水意，脆弱變成致命誘惑，攝影師顯然很清楚粉絲們愛看什麽，鏡頭越怼越近，直到大屏幕上投射出喻懷情緒變化時的眼睛。

堅韌、不屈、充滿希望，帶着旺盛的生命力。

舞蹈動作也随之變得铿锵有力，訓練這麽久，雖然大概只恢複了巅峰狀态的五成，但跳了太多遍，每一個動作都幾乎刻在了他的骨血裏，喻懷跳舞有着很強烈的個人風格，舒展随性，處處帶着溫柔的味道，但是動作又大張大合，十分漂亮，很快觀衆們便沉浸在舞臺中。

音樂越來越柔和，他的動作也越來越慢，直到最後，舞臺背景變成廣闊無垠的荒漠，舞臺上的喻懷一點一點站起，紫色玫瑰再次綻放。

現場瞬間暴動，所有尖叫最後又統一成兩個字。

“喻懷！喻懷！喻懷！”

喻懷深吸了口氣，收回動作，朝着觀衆席做了一個王子禮，再擡起頭，表情已經恢複正常：“大家好，我是喻懷，很開心今天能以一個新身份和大家見面，希望你們都能和我一樣，享受這場狂歡。”

話音落下，他周邊的舞臺緩緩升起，WE的四個人來到舞臺，第一首團舞開始。

【新風格诶！WE賽高！】

【就我看到大屏上詞曲制作都是喻懷嗎？】

【好好聽啊，熱血漫降臨！】

為了給新專輯造勢，這場演唱會同時開了直播，彈幕一邊嗷嗷叫，一邊後悔自己沒能搶到票，還不忘把舞臺切片發到各個社交平臺引流，演唱會過半，直播間觀看人數直接破了平臺歷史記錄。

【我完全相信喻懷是WE第五人了，這刀群舞默契度真的好絕】

【官博發的預熱紀錄片是不是說一切都是從節目錄制結束才開始準備的來着？滿打滿算一個半月，喻懷舞蹈練得這麽好的同時，還完成了五首歌的創作？他是神吧！】

【天哪我哭了，這麽高強度的舞臺，每一個表演小魚狀态都特別特別好，眼睛亮亮的，他真的好喜歡吧？】

【嗚嗚嗚好喜歡今天的talk環節，大家都像是打了興奮劑，狀态都好高】

【雖然但是，我怎麽覺得喻懷的創作風格這麽熟悉？】

【我也覺得有點像念青诶……】

【卧槽卧槽，官博官宣新專輯了，詞作寫的是喻懷但是同時艾特了念青和喻懷，不是吧不是吧不會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吧？】

為了照顧喻懷，舞臺排序特意間隔開來，保證喻懷表演完一兩個節目後，可以有二十分鐘的休息時間，饒是如此，喻懷還是覺得有些難以忍受。

“難受的話，下個節目取消？”

程晏換好衣服回到後臺，剛好撞見他在吃藥，蹙眉握住他不住顫抖的手，心疼地親了親他的右耳：“不是有兩個備選舞臺嗎，讓葉風和青陽哥補上？”

耳邊轟鳴作響，反正後臺沒什麽人，喻懷整個人鑽進程晏懷裏，難受地蹭了蹭，但還是拒絕了他的提議：“沒事，就剩兩個節目。”

過了好一會兒，小聲地抽了抽鼻子，苦笑道：“程晏，最後一次了，我任性點也沒關系的吧？”

程晏心裏一痛，用力抱住喻懷，他很清楚喻懷有多喜歡舞臺，這一個多月裏每天都是超強度的訓練，但是喻懷真的沒喊過一次累，寫歌熬得再晚第二天八點又會準時起來到訓練室，為了能好好上舞臺，再讨厭吃藥，這一個半月裏也都每天按時吃了。

雖然喻懷沒說出口，但是從他這一個月的表現，程晏的看出來，喻懷并不只想擁有這一場演唱會的。

耳返裏傳來導播提示的聲音，喻懷立刻從他懷裏退出去，再擡起頭，看不到一點忍痛的表情，又恢複活力滿滿的樣子：　“走吧。”

剛表演完的葉風和簡司雲在臺上坐着串場，“下面是我們今天倒數第二個節目，也是一個雙人合作舞臺。”

“讓我們歡迎，程晏，喻懷。”

追光燈暗下再亮起，程晏和喻懷一人一把透明座椅，隔着大屏面對面坐着，大屏幕上慢慢寫出兩個人要表演的歌曲的名字。

【竟然是賜夢，豔遇粉狂喜】

後來無數次忍不住回想

初次相遇是什麽模樣

這次是程晏先開嗓，帶着混響般的冷調響起，身後的屏幕同時變幻出畫面，開始播放十幾歲時，五個人一起訓練的資料。

時間過去很久，很多影像都遺失了，沒有人能預見整整五年的分別，所以幾個人拼拼湊湊也沒找到幾張清晰的照片，但是哪怕模糊，也遮不住畫面裏溢出來的青春的氣息。

五個人從上百個十八九歲的少年裏被選拔出來，第一次有了WE這個概念，從開始的陌生争吵，到後來的形影不離，一起大聲歡呼，為創作出的每一首新歌和每一句稱贊；一起熬夜，為了高難度的舞蹈重複千百次；一起經歷冷遇，說好的出道時間無限延期；互相打氣，彼此支撐着經歷過人生的重要節點；分享熱情，共擔眼淚，然後是猝不及防的分離。

你是偶然路過我的光

短暫的照亮

不肯再賜夢一場

喻懷緊接着跟上，溫柔和清冷碰撞，出乎意料的和諧，而且喻懷補足了程晏發揮不穩定的高音，程晏給喻懷鋪墊了厚度，高低音搭配着，把一個以悲傷為基調的歌唱的多了幾分纏綿。

原諒我也對你說謊

比如我閉口不提的僞裝

可是故事經年不忘

萦繞不散，與我夢長

【嗚嗚嗚嗚新改的詞好溫柔，我好想哭】

【好難過好難過，喻懷明明這麽适合做愛豆】

【五年，人生能有多少個五年啊，他們明明在唱希望，我卻覺得好無力】

最後一個音符落下，喻懷擡起頭，和對面的程晏遙遙相望。

忽然有種他們從未分開的錯覺，仿佛他們就是順順利利地，從五年前一起磕磕絆絆走到了今天。

這段時間裏，他好幾次做夢，夢到自己回到五年前，回到了耳朵剛受傷的時候，夢裏的喻懷做了和他相反的決定，勇敢地面對了自己的缺陷，和夥伴們一起，迎接了人生中的第一道追光。

可是每一次，喻懷都能很清醒的知道那是夢。

因為即使再來一次，喻懷也還是喻懷，承受不起夢想坍塌、承受不起夥伴同情的喻懷，還是會選擇最有效卻最傷人的方式逃走。

但是如果再來一次，他能陪十九歲的程晏，這樣面對面的完成一首歌，哪怕只有一首歌的時間，和他環游，就好了。

不過其實現在也很好，在登上舞臺前，喻懷以為這會是他遺憾的開端，但是真的到了最後一刻，浪漫比遺憾綿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