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夜晚
“你來接我了?嘿,你來接我了!你是真的斯塔克先生?托尼,托尼?”
“閉嘴,是我。不然你哪找得出第二個能做這麽酷炫的盔甲的。”
托尼簡直煩不勝煩。這小冰棍從他們離開彼得家開始就一直像服了大腦退化劑,話比平常多了十倍不止。他險些要把這只叽叽喳喳個不停的小麻雀從高空扔下去。
沒錯,他們現在是在高空,以一人抱着一人的姿勢飛行。
莉齊巴在托尼身上,探着腦袋往下看。從高處俯瞰,人變成芝麻小的一點,車輛如甲蟲。車燈、路燈和家燈編織融彙成一條五光十色的光帶。
“原來從高處往下看,是這樣子的啊!”
她沒見過世面地驚嘆着。
穿戴鋼鐵盔甲的人把她往上提了提:“別蹬腿,你重得我都要抱不動了。”
他完全是在胡說八道。莉齊個子小又纖細,分量不如一塊大棉花糖。莉齊早習慣了他帶刺兒的說話方式,反而笑得傻乎乎——起碼他和她正常說話了,沒像前兩天那樣躲着。
“托尼,你怎麽會來彼得家接我呀?”
“我當然知道你在哪。”他們駛過一片森林公園的蔥綠,“你看我這身行頭就該知道,我剛忙着拯救世界,回來還能順道捎你一程。”
他似乎想起了什麽,突然失笑:“史蒂夫和巴基兩個把電話都打到我這來了,可笑的是他們竟然不敢給你打一個,生怕耽誤你的玩興。”
這兩個做家長的實在操碎了心:一面希望她一直無憂無慮,一面又恨不得她多長百十個心眼。
莉齊自責地低下腦袋:“是我忘記時間了,我的錯。我該給他們打個電話的。”
“長點記性,寶貝。不可能永遠有鋼鐵俠來接你回家的。”
為什麽不可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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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齊心裏悉悉索索地活躍着大膽的念頭。但她知道什麽樣的回答才讓他滿意,于是乖乖應是。
托尼看她聽話也不再說什麽。他們盤旋在空中,忽而螺旋上升,忽而又騁着夜風急轉直下了。
莉齊一邊攀住他的肩膀,一邊笑得咯咯的。她的頭發被吹成了一窩稻草,但別說這種體驗還是生平第一次,因為罕有所以才格外刺激。
她被他帶着穿梭在雲層,在颠簸的時候笑得格外厲害,吸了不少冷氣。所以在平靜下來的時候覺得喉嚨直發癢,忍不住咳嗽好幾聲,終于不敢再張着嘴巴了。
她利用這短暫的間隙想起了一點事情。
“托尼,我的小挂件是你改造的嗎?”
“不然?一點小改動,方便我掌握你的動态。”
她不問,他也決不會承認自己趁她夜半熟睡時做了這個。
莉齊回想那個長脖子還能發出警笛叫的鋼鐵小人,滿臉憧憬:“酷——它還有什麽別的功能嗎?”
會不會當她遭遇危險的時候,突然變大變成個無人鋼鐵戰鬥模式機什麽的。
想想還有點小激動呢!
鋼鐵俠似乎知道她在雜七雜八地幻想些什麽,他毫不留情地諷笑道:“它能在你的危機時刻召喚鋼鐵俠,你打開視訊,我還能見你最後一面。”
莉齊泛着紅暈的小臉蛋頓時垮了下來。
托尼又裝作才想起來的樣子:“要說有什麽其他功能沒被你發現——你擰開它的腦袋能得到一整瓶防狼噴霧。女高中生必備。”
莉齊的臉色垮得更厲害了,她懊喪地揪住書包帶,悶聲悶氣反問:“你覺得它派得上用場?一般人只要靠近我,我就能分辨他們是好是壞。”
托尼半步不讓:“你也說了,是‘一般人’,如果是能壓制你能力的變種人,情況如何?”
“——我們終究還是繞不過這個問題的。托尼,有的時候我真覺得你們把我看成一個寶寶,還要在吮奶的時候聽搖籃曲的那種。”
“所以你要點誰做今夜歌手?”
莉齊拔高了聲音,她的臉完全漲紅了:“我——我不是在開玩笑——托尼,我是很認真的,我在争取我應有的權利。”
托尼有好長一段時間沒有說話。
莉齊知道他在審視着她。在鋼鐵面罩下,他用一雙迷人的、蜜糖一樣的眼睛把她來回打量了個透。
她只能盡量繃直嘴角,挺起胸脯,試圖讓自己看上去更成熟、更有可信力一些。
“你還不能說服我……”他最後含糊不清地嘟囔出聲,“我是說——好吧,你要和小帕克組個青少年英雄搭檔,我不反對。”
“但你得記着,別逞能。我知道你本領一身,但有的時候你可能要面臨一整個罪惡團隊。”
托尼·斯塔克總算松口了。
他不是頑固不化之人,也不想掌控一個完全自由的人的人生。他想他只是有點……有點過分敏感——他總試圖在別的孩子身上填補霍華德曾在他生命裏留下的遺憾,卻沒問問他們是否需要這樣的報償。
莉齊凝視着他,結冰的表情慢慢松懈。她“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像濕木頭上好不容易劃亮的火星。
“真好,先生——現在你和我是一條戰線的了,你得幫幫我,我的長輩急需你的規勸。”
托尼發出一聲牙疼的呻|吟。
“想都別想,那是你的事。”他只要稍微想想那場面就頭大。
“先把它們放在一邊吧!呼——那兒是……游樂園?那可真漂亮!”
沒心沒肺的冰棍小孩又開始大呼小叫了。在她看來,斯塔克的妥協已經證明她今夜戰果頗豐。
然而她現在覺得興許還能有更美妙的。
她把自己放心地偎在鋼鐵盔甲的胸膛上。它們摸起來堅硬又冷冰,她覺得自己像在摸一塊捂不熱的石頭。
“別亂摸,我知道你在幹什麽。”
托尼的聲音經過金屬過濾再傳出,顯得平直機械。
莉齊好奇地擡頭看他,卻絲毫沒有撒手的意思:“怎麽會有感覺呢?它又沒連着你的神經——”
“我就是知道。好了女孩,別碰!想讓我把你丢下去嗎?”
他煩躁地提高了音量。這下他的聲線起伏明顯,聽上去倒是有血有肉的了。
“你才不會呢。”莉齊不怕死地把他抱得更緊了,還要一團孩氣地亂蹭:“我知道托尼·斯塔克是個什麽樣的人,他有個鋼鐵外殼,但是戰衣下面是個不易自愈的血肉之軀……”
她小小聲地強調:“就是這樣,我才敬佩他。有的時候,我還想保護他。”
托尼的思維出現了片刻的停頓。
他已經沉溺這種感覺太久了——明明富有到擁有世界,卻要肩挑不屬于他的責任感。在晚宴過後,一個家尚有人收拾杯盤,他卻空空無事,咀嚼孤獨如同底比斯沙漠裏的隐士。
他從來不跟別人說自己的隐秘渴望——別人就以為他不需要。超級英雄們要保護世界,被保護的人卻從沒想過要給他們憑依。
現在他懷裏抱着的這個女孩,口口聲聲說想“保護”,用她還沒皮管粗的手臂,用她瘦不伶仃的身子。
這沖擊來得太過突然,托尼還沒咂摸出心口到底什麽個滋味。
“……那個,我們好像已經在游樂場上空轉悠好久了。”
莉齊不得不出聲提醒。她看到有個坐摩天輪的小男孩注意他們好一陣了,直到剛才冰淇淋“啪嗒”一下掉在地上。
“我以為你會喜歡這個。”托尼如夢初醒,掩飾性地咳嗽一聲。
莉齊有點不太好意思地騰出一只手摸摸鼻子,與此同時她的另一只手把人圈得更牢了:“我是很喜歡啊,摩天輪從天上看原來長這個樣子……”
她沒怎麽見過像樣的娛樂設施。二戰那時候還燒毀過好些游樂場,享受這甜蜜的機會一旦逝去就難再降臨。她一直惋惜得很。
好在陰差陽錯地,她喜歡的人幫她圓了心願。
雖然沒在貨真價實地上去游一遭,但現在她俯瞰城市,摩天輪就在她眼皮底下閃耀,像一條永不止歇的、旋轉的彩色光弧。
這一幕真好看。好看到——她想幹些什麽事情,好讓她把這個時刻留住。
巧合般地,鋼鐵俠也低頭,裝甲的冰冷光線和她仰望的視線微微一碰。
莉齊一下覺得自己像喝多了百利酒,呼吸都甜膩膩、熱乎乎的。
摩天輪的最頂端——是了,如果她現在不在最頂端,還有誰在呢?
她很适時地想起了一個老套到不能再老套的愛情傳說①。
她閉上眼睛,眼睫毛顫巍巍發着抖——老實說這姿勢實在算不上好看,她整個人跟樹袋熊一樣挂在那副鋼鐵之軀上。但她管不着了,現在世界上任何地方發生的事情都和她無關——
她抱着一腔以身飼虎的純情,湊了上去。
一個吻就落在鐵人的面罩下方。那是嘴唇部位,她估摸得不差。
做完這個動作,她又幾乎是立刻把全臉漲紅了。嘴唇熱燙得有如火燒,她狼狽地伸出一只手捂住。
這路數,倒像是個被輕薄的。
又來……
仿佛一切意料之中。托尼覺得自己好像已經習慣了,但這可不是什麽好現象。
“我是你的長輩。”
他有氣無力地強調,聲音微弱到連自己都說服不了自己。
他眼睜睜看着自己往一個甜蜜的深淵滑去。
“我的長輩夠多了……而且先生,你真的還要和我糾纏年齡問題嗎?”
莉齊臉上還帶着薄紅,兩眼濕潤潤的,略顯淘氣地乜斜着看他。
“……但你有時候讓我覺得自己像個十惡不赦的老淫棍。”托尼哂笑着,胡亂喃喃,“都怪今晚月色該死的迷人——”
他的鋼鐵面盔不知道什麽時候打開了,露出了無從掩飾的真實面孔。當他俯下身來的時候,莉齊只覺得所有的星星都往他的眼睛裏蜂擁而至了——
一個貨真價實的來自“長輩”的吻,就印在她擡起的額頭上。
蜻蜓點水,一觸即分。
夜風呼嘯灌耳,摩天輪四散的光像是要把暗沉的天都給戳穿。
莉齊回抱住摟着她的貼身之人,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嘿,剛才發生什麽啦?
托尼把她單手抱着,另一只手手心朝下,推進器吐出更猛烈的火焰,把他們帶向高空。成片的游樂設施在腳下越變越小,最後縮成一點。
“上帝……我有點昏頭,可能需要幾加侖的咖啡。”
作者有話要說: 【食用搭配BGM】:Alex Goot/Madilyn Bailey版本的《something just like this》
【語境關聯:……just something I can turn to/somebody I can kiss】
①摩天輪傳說大家都知道的:在至高點親吻就可以一直在一起那個。
【今日最佳】:好的,又是兩個吻。我的吻是批發賣的,一章兩個(滾
妮妮還是沒憋住,但是他要逃避現實了。都怪月色太美你太好看。
我果然是個冷評體質……好希望明天一覺睡醒掉落一堆可愛的評論哦<( ̄3 ̄)>
【點名發小紅花時間】:
讀者“有一只豆喵”,灌溉營養液+102017-10-12 23:29:19
讀者“哭包理w”,灌溉營養液+102017-10-12 20:49: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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