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話音剛落, 兩人同時頓住了，心裏都閃過一絲震驚。
他們正要再開口，忽然發現對方也準備說話, 連忙又停了下來。
“你先說。”兩人再次異口同聲, 随後又震驚了一下。
李清源眨眨眼，想到了剛剛小七好像笑他被保護得太嚴密, 不禁先開口道：“我是為了靈劍。”
莫無悔一聽就知道不是, 他家小清哥哥說謊的時候雖然跟平常一樣面無表情, 但語調會微妙地加速, 仿佛心裏有些緊張。
可愛！嘿嘿, 我知道, 小清哥哥肯定是為了仙血花啦。
莫無悔快速地想了想，卻沒有揭穿, 笑道：“我是為了仙血花，它對我的修煉很有作用。”
李清源登時點頭, “對, 你剛好需要它。”
他們聊着的時候，旁邊桌子的人繼續談論。
“不是吧, 仙血花這麽稀有的靈植都能拿出來作為獎勵？這也太奢侈了，如今是争渡的時代，留給自己或自己人用多好啊。”
“我也覺得震撼，聽說仙血花可以讓任何一個金丹修士無論資質如何直接晉升元嬰, 還可以避免被天地感知降下雷劫！”
“聽說是五行宗一位大能拿出來的，他時日無多，想贈出去結一個大道緣分。”
“好前輩啊，不過他怎麽不給自己宗門的弟子？”
“嘿嘿，那還用問, 當然是因為他們五行宗的年輕一輩對仙血花勢在必得啦！你們聽說過沒有，五行宗那個天靈根禀賦的周天火擊敗了隔壁刀宗的首席弟子，其實力非同小可，有睥睨天下年輕一輩的無敵之姿！”
“周天火很利害？我怎麽聽說他少年時被妖族大能的轉世者輕松擊敗了，實力在年輕世代裏不算厲害？”
“那是你的情報沒更新！他現在與當時已經不可同日而語了，聽說實力已經到了第三境界中後期。話說當年還有一位更變态的少女，她随随便便就擊敗了六個妖族大能轉世者，其中甚至包括那個陳刀！”
此言一出，在場人紛紛集中了目光。
陳刀是誰，單槍匹馬挑戰三宗年輕一輩的超級妖孽！
一刀劃過，水天一線天，刀法超凡脫俗，有大宗師之風，號稱同階無敵，然而這樣一個妖孽，居然曾經輸了。
有人忍不住問：“那少女是誰？”
青衣男人回答：“不曉得，當時這件事很有名吧，但後來她就不曾出現了，因此很多人都快忘記這回事了。”
“她若再出現，一定也是無敵之姿吧。”
“這……怎麽感覺五行宗的周天火根本不能贏到最後啊。”
提到少女時，莫無悔目光投向了李清源。
李清源面色淡淡，仿佛他們讨論的人不是自己，抿了一口茶水。
“傳聞她是劍宗大長老的關門弟子。”
“不不，劍宗大長老的關門弟子我見過，那劍術确實厲害，但為人過于溫吞，沒有那少女的無敵氣質，要知道，當時她一劍在手仿佛天下她有，根本沒把其他人放在眼裏。”
“無敵氣質，這種就是天賦了，修煉根本煉不出來啊。”
“不不，說到這裏，我還是覺得西洲聖女才是年輕一代的最強！”
他們津津有味地讨論着各路天才弟子。
突然有人大聲一喝，吸引了所有人的視線。
“哼，中州天驕大比最後的贏家只會是大夏神朝！”
一位衣服華貴的中年男人忽然站起身，環視現場所有人，眼神透着鄙夷。
他仿佛氣不過他們讨論最強的年輕一代居然沒提大夏神朝，再次開口道：“我大夏神朝天才如雲，妖孽都不夠看，無論上古靈劍還是仙血花都是我們的囊中之物！”
他話音未落，在場的氣氛就變了。
有人驚懼，有人緊張，更有人憤怒。
“好大的口氣！”身穿道宗弟子袍的年輕人站了起來，直面中年男人，眯了眯眼道：“大夏神朝還沒吞并天下，你這種貨色就敢這麽嚣張了？”
場面頓時變得殺氣騰騰，無論是那個穿着華貴的中年男人和這個道宗弟子都不只有一個人。
他們身邊的人也站了起來怒視彼此，一看居然有三四十人。
其他人面面相觑，生怕他們一言不合就出手。
道宗跟大夏神朝不和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這幾年來發生了好幾次流血事件。
道宗的年輕弟子多次外出歷練遭大夏神朝的人襲擊，然而大夏神朝卻說只是切磋，上升不到兩個勢力之間的恩怨。
道宗的人又是出了名的護短，不管是不是切磋，你幹我的人還有理了？
現場氣氛緊張，而與此同時，也有一些人露出了看戲的眼神。
“道宗弟子？令人笑掉大牙！”中年男人勾起唇角，目光掃過一群道宗年輕人，“不久前，你們的三弟子方小行在秘境碰見我們大夏神朝排行不到前十的皇子，差點被我們打廢了。”
“你住口！”
道宗弟子幾乎全員拔劍，死死地盯着中年男人，殺氣騰騰。
若非一位老者走在前面，擡手示意他們冷靜，他們肯定已經殺過去了。
小行師兄的遭遇是他們道宗的痛，宗主聽聞後都差點忍不住去幹大夏神朝的神帝了。
偏偏小行師兄是被正面擊敗的，使得他們師出無名。
其次，大夏神朝別的不多，偏偏人多，光皇子皇女的數量加起來都比他們整個宗門的人數多。
中年男人冷笑一聲，“技不如人就是這個下場，刀劍無眼，留着一條命給你們還有什麽不好？”
道宗弟子怒火焚燒，好幾個人想要殺過去，卻被九長老的靈力壓得動彈不得。
道宗九長老似乎是個面癱，被如此挑釁仍舊面不改色。
他冷冷地掃了眼中年男人及其所帶之人，“這次的天驕大比有我宗首席參加，你們還是先想想到時候如何保住你們皇子皇女的小命吧。”
說完，他轉頭對身後的年輕弟子道：“坐懷不亂方是道修，你們修行不夠，回宗。”
他語調很輕，卻極其威嚴。
道宗弟子眼裏的怒火頓時消失，仿佛醍醐灌頂，連忙點頭稱是。
在場衆人呆了呆，震驚地看着即将走出大門的道宗一行人。
中年男人面露不滿，大聲道：“要我們先想好保命手段？呵呵，你宗首席到時候遇到我們大夏神朝的皇子皇女別大叫饒命！”
“嘿嘿，是嗎？”
道宗九長老忽然轉頭，分明一點表情都沒有，口中卻發出了一聲怪笑，“我宗首席是不會輸的，死的只可能是你們，不過，你們大夏神朝的皇子皇女成千上萬也不差死那麽幾個吧。”
“住口！”
中年男人面目猙獰，幾乎要爆發，下一瞬卻定在了原地，表情僵硬，仿佛目睹了什麽極其恐怖的東西。
道宗九長老面無表情地大笑一聲，随後轉頭走了。年輕弟子們紛紛跟随其後。
他們走後，中年男人突然吐了口血，面色慘白如紙，瞳孔張縮，低聲罵道：“去他大爺的，不是三傑的無名長老也這麽強，道宗真該死啊。”
他身後的人投去了擔心的目光，他卻擡手示意不要緊，冷聲道：“我們走，在道宗身上吃的虧，還得從道宗身上讨回來。”
“是！”
他們一走就走了二十多人。
經過某張桌子時，中年男人不知感覺到什麽，微妙地看了旁邊一眼，卻好像覺得是錯覺，便沒有當回事。
衆人回過神，才知道剛剛這裏原來這麽多大夏神朝的人。
真是令人害怕啊！
“等等，道宗首席……是說那個妖孽中的妖孽華雲非嗎？”
“當然是他啊，不然還有誰，說到道宗首席，道宗大師兄，正常人都知道是他吧。”
“那這次的天驕大比真的有好戲看了，華雲非據說是道宗萬年來天賦最強的弟子，小小年紀就有堪比真龍幼崽的戰力，從來不曾全力出手，卻碾壓無數天才，十歲時就有無敵之姿了。”
“你們只知道宗大師兄，忘記道宗二師姐了嗎？她才是真正的風華絕代舉世無雙。”
“你們一個個都吹無敵，是拱火吧。”
“不啊，他們每個人都有一代無敵的實力，只是運氣不好生在了同一個時代！”
“你們都沒提玄牝宗是什麽意思，他們人數少，但各個強大無匹，這一代弟子傳說都是上個紀元的超級強者轉世，其中有個塔修兼丹修的……我只能說他若出來，你們将知道什麽叫做才華！”
“塔修丹修？這是什麽組合？”
茶樓又恢複了聊天的氛圍，仿佛剛剛的劍拔弩張沒有發生過。
與此同時。
莫無悔低下頭，喃喃自語道：“看來天驕大比不簡單。”
還有，塔修是什麽鬼，跟塔有關，又會煉丹，不會是龍爺爺的宿敵轉世吧，那這個天驕大比他們非去不可啊。
李清源則望着他，問道：“小七，你剛剛做了什麽嗎。”
莫無悔一頓，擡眸笑道：“沒有沒有，衆目睽睽之下，我哪敢做什麽呀小清哥哥。”
李清源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
幾乎是同一時間，風流天下知樓外，剛走出幾步的中年男人突然大口大口吐血，渾身劇烈顫抖，難以置信道：“這、怎麽可能……我靈力怎麽會突然萎縮！”
他身邊人發現他的情況，連忙叫道：“皇叔，您沒事吧。”
然而他話音剛落，中年男人突然渾身抽搐，面目因為痛苦而猙獰無比，牙齒脫落，頭發枯萎，全身的肌肉都在瘋狂萎縮。
一瞬間而已，整個人就仿佛變成了一具幹屍！
“大事不好，快救皇叔！”
那年輕人急忙叫喚。
可是太遲了，中年男人下一瞬就砸在了地上，雙目瞪大，瞳孔渙散，眼看着就沒有了生息。
他、居然就這麽死了？
一行二十多人面面相觑，皆面露驚恐。
一個金丹後期的修士就這麽死了，不知發生了什麽，更不知是誰出手，前後都不到一盞茶的功夫。
他們站在大街上，旁邊還有無數人看着，事關大夏神朝的顏面，這可不是小事！
“一定是道宗的九長老，是他出手了！”
那年輕人突然大叫道。
然而沒等他哭喪，突然有人站出來，“蠢貨，這不是道宗的手段，道宗長老更不會在衆目睽睽下暗中殺人。”
年輕人愣了一下，“那、那是誰殺的。”
那人目光投向風流天下知樓，思考道：“估計是裏面的人。”
年輕人瞪大眼睛，連忙道：“那我們去殺了他！”
“蠢貨！能悄無聲息殺死皇叔的人對付我們還不簡單？回去，等我們的強者來了再說。”
“可、可是……”
“別再可是了，這裏是麒麟城，我們敵人衆多，誰都可能下黑手，皇叔的死要怪就怪他憋不住氣，提前暴露了身份。”
那人自始至終都非常冷靜，且話語很有分量，其他人無不贊同。
年輕人無法反駁，只好跟了回去。
很快，大夏神朝實力低于第三境界的人都被叫了回去。
這件事免不了飛速成為笑資。
大夏神朝的那什麽皇叔那麽嚣張，結果一出門就被殺了，真是贻笑大方啊。
哼，麒麟城還不是你們大夏神朝的勢力範圍！
風流天下知樓裏，有人好奇道：“不過，那個出手的神秘人物是誰？”
“不曉得，但真的不是道宗九長老出手的嗎？”
“不可能吧，道宗長老出招不會這麽陰險的。”
“不管怎樣，這個人絕對是個人物，而且非常厭惡大夏神朝。”
“義士幹得好啊！”
消息很快傳到道宗人耳裏。
道宗年輕人議論紛紛，有人跑去問了九長老。
“九長老，真的不是您出手的嗎？”
九長老面癱依舊，搖手道：“我只是吓唬了他一下，沒有立刻要他的命。”
弟子問：“那是誰出的手？”
“不管是誰，出手的都是朋友。”
九長老眼睛眯了眯，“我們還得謝謝對方。所以随便外人怎麽說吧，這屎盆子我收了。”
弟子愣了愣，心裏嘀咕道九長老說話真不文雅。
九長老等弟子走後，擡手摸了摸下巴。
他玩了文字游戲，他雖然沒有“立刻”殺人，但也用了殺人的手段，只是沒想到，居然還有其他人出手。
嘿嘿，真是有趣。可惜走得快，沒看見是誰。
另一方面。
知道真相的周不凡忍不住問莫無悔，“小子，你好大膽子啊，居然衆目睽睽下對大夏神朝出手！”
他用了傳念，因此莫無悔對面的李清源沒聽見。
莫無悔同樣用了傳念，笑道：“怎麽不敢，這裏又不是他們的地盤，想殺他們的人又不只是我。”
周不凡道：“你就不怕他們包圍風流天下知找出殺人兇手？”
莫無悔笑容更深，“他們不敢這麽做的，裏面有一些大人物，他們那一行最高也就金丹期，哪有膽子這麽做？”
周不凡尋思确實，但還是覺得這小子太果斷了，哪有一上來就惹事的，上次搶劫了姬玄和，這次随手殺了一個皇室相關人物。
“但說起來，道宗九長老會不會記你仇，畢竟如此一來，所有人都會懷疑他。”
周不凡道。
莫無悔搖頭，道：“放心，九長老會明白，事情本來就不是他幹的，他只要表現出一個模棱兩可的如殺态度就可以了，大夏神朝沒法因此出手。而且……嗯，道宗高手真是不容小觑，他神不知鬼不覺地施了一個小術，即便我不出手，那人也會在一個月後暴斃。”
周不凡也看到了那個手段，随便一念就讓一個“活數”變成“死數”，道宗數理派的高手恐怖如斯。
猶記得，幾百年前他們還沒有這種手段吧。
“等等，你既然知道那人早晚會死，為什麽還要出手？”
周不凡本來以為莫無悔不知道所以才出手，然而這小子的靈覺進步實在離譜，居然也知道了。
“下馬威。”莫無悔眼神微冷，“告訴他們不要太嚣張，別把天下人當只能忍氣吞聲的軟蛋。”
周不凡一聽樂了，欣賞道：“說得好，你小子果然有魔修之姿啊。”
莫無悔反而奇怪道：“話說回來，周老頭，你不覺得你很不像魔修嗎？”
周不凡一頓，咳咳道：“有嗎，我是貨真價實的天魔宗大長老！”
莫無悔眉尾微挑，“我以前年幼無知，用熔戒指威脅你，然而那根本威脅不了你，宗主戒怎麽可能怕區區小火，可你還是慫了。”
周不凡沉默了下，“我當時本來就不準備做什麽，只是一時激動的氣話，你既然給我臺階下，我自然就下了，畢竟你是宗主戒的主人，我老早就尋思你一定有非凡之處。”
莫無悔嘿嘿一笑，“你可以奪舍我吧？”
周不凡嘆氣搖頭，“這個做不到，我魂力雖有，但靈魂并不完整，奪舍風險太大了。”
“是嗎？”
莫無悔露出若有所思的眼神。
他兩對話時，李清源把桌上的茶點都吃完了，還讓人加倍上了一些。
莫無悔回過神，看見桌上滿是盤盤碟碟，擡起眼睛，則看見了正在拂袖抿茶的白衣青年。
他沒說話，只是注視，目光莫名有種壓力。
白衣青年面色微紅，似乎有點不好意思，良久才道：“小七，這家茶點好吃的。”
莫無悔眨了眨眼，唇邊漾開一絲笑意，“嘿，小清哥哥愛吃這點我早就知道了。”所以我才一見面就搞吃的投喂你呀。
白衣青年面色更紅了，琥珀眸緩緩垂落，低聲道：“其實，我平時不吃的。”
莫無悔點點頭，道：“我知道啦，放心，在我身邊随便吃，不會有人知道的！”
嗯，即便是岳……伯父大人都不知道這樣的小清哥哥。
“不用了，比起這個，小七，我們要打聽天驕大比的事情了。”
“好叻，包在我身上！”
-
半個時辰後，莫無悔差不多打聽到了所有關于那場天驕大比的事。
兩人商量了一下，随後便離開了風流天下知。
“小清哥哥，我們要參加的話，得先獲得名額。”
“怎樣獲得名額。”
“很多方法，岳……伯父大人之類的大修士推薦是一種，如果沒有的話，就要先參加資格大比，嗯，剛好麒麟城的資格大比正在開展，最終名額也剛好是兩個人，我們去吧？”
“好，但是小七，你能發揮實力嗎？”
天驕大比會有很多大夏神朝的人，李清源有點擔心小七會暴露身份。
現在的安寧日子挺好的，他不想小七又天天被大夏神朝追殺。
莫無悔哈哈一笑，“不會的，我的易容術獨步天下，又有周老頭的化魔功庇護，只要我不自曝，他們絕對不會發現的。”
“嗯，那就好。”
李清源放心一笑。
他們出來時剛過了正午，陽光傾斜，很好判斷方向。
麒麟城的資格大比是明日，他們大可不必着急。
路過悟道豬、悟道牛時，李清源腳步放緩，好奇地看着攤位前的争執。
莫無悔也跟着看了過去。
只見，之前那個青年居然去而複返，憤怒地對悟道牛大叔道：“大叔，你居然騙我！我吃了之後刀道沒有絲毫進步啊！”
悟道牛大叔搖頭道：“那是你資質愚鈍，我的刀道就是吃牛筋吃出來的，你不行，絕對是因為你不夠努力！”
青年惱羞成怒：“我非常努力了！”
悟道牛大叔道：“那為什麽刀道不行？”
青年愣住，“這……”
看到這裏，李清源停下了腳步，目光看向了莫無悔，仿佛有話要說。
莫無悔已經目瞪口呆了，尋思剛剛那個居然不是托？他當時沒看那人只顧着看小清哥哥，于是從聲音判斷了，但這麽傻的除了托還能是什麽。
誰會相信吃牛筋能悟刀道啊。
萬萬沒想到，這世上居然真有一個大傻子！
他的震驚臉讓李清源看笑了。
李清源輕笑道：“小七，好像是我更會看人。”
莫無悔頓住，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臉道：“是，這次是小清哥哥贏了，我沒想到世間真有一個大傻子。”
咋說呢，聰明人大同小異，笨蛋卻千奇百怪，常常超出人的預料。
莫無悔能預測聰明人的舉動，卻不一定能預測笨蛋的舉動。其次，再怎麽樣他也才二十出頭，閱歷有限，判斷不可能絕對正确。
他們話音剛落，“大傻子”就被幾個年輕人拉出了悟道牛的攤位。
他們邊拉邊道：“大師兄，都跟你說了麒麟城套路多，讓你不要離開我們，結果怎麽着，你一溜煙就消失了，還買了什麽悟道牛，天底下哪有這種買賣啊。”
“大傻子”瞳孔一震，卻固執道：“不，他說我是因為不夠努力，這句話……很對啊！”
“當然對啊，對誰可以說的廢話一句！”
他們罵罵咧咧地把“大傻子”拖走了。
攤位大叔卻仿佛無事發生，繼續笑嘻嘻地砍牛賣牛。
莫無悔看得嘆為觀止。
忽然，戒指裏的周不凡咦了一聲，好像在那個大叔身上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李清源也開口：“小七，悟道牛的老板是個很厲害的爺爺。”
莫無悔愣住，轉頭道：“是嗎？”
他光注意“大傻子”根本沒看大叔，聽李清源這麽一說，他這才認真地看了過去。
李清源點頭道：“是的，他的刀裏有道。”
“刀道？！”
莫無悔傻眼。
周不凡直接宣布答案，“這位可是我那個時代的道友啊，外號狂刀，曾經跟李威雲争奪一二，卻慘敗李威雲之下，一蹶不振，從此消失了，萬萬沒想到居然還活着，就在這兒賣悟道牛！”
李清源眼裏閃過一絲詫異，“居然是父親時代的人。”
莫無悔睜大眼睛，道：“那難道他賣的真是悟道牛？”
周不凡大笑一聲，“小子，你終于笨了一次，怎麽可能吃牛悟道的啊？那只是普通的牛！”
李清源也不禁輕笑一聲。
莫無悔不由發窘，今天在小清哥哥面前丢臉兩次了都。
“欸，等等，小清哥哥你說他刀裏有道？”他頓時一驚。
李清源點頭，“一開始我也沒注意到，方才仔細一看才發現，小七，手給我。”
莫無悔乖巧伸出手，讓李清源交握，手心相貼，十指交錯。
李清源望向大叔，眼底閃過一片銀光。
莫無悔感覺與對方神念相通，看到了李清源眼裏的光景。
在李清源眼中，悟道牛大叔的動作竟有一股非同尋常的氣勢，看似砍了一刀，實則砍了上萬刀。
不！不對，不只是次數吓人，那還是絕對1比1的複刻！
好家夥，這是什麽刀法？
莫無悔看驚了，與此同時看沉迷了，仿佛進入了那刀的意境中，心馳神往，震撼不已。而回過神時，人已經冷汗直冒，好像剛剛差點連魂都丢了。
臻于絕境的刀法，張狂而冷靜，管他天大地大，老子一刀破萬法，統統砍死！
李清源思考道：“剛剛那個‘傻子’其實也不完全是傻子，他是看到了大叔的刀法才去買的，只是可惜道不在有形而在于無形。”
他解開了共感的法術，因為感到了一絲吃力，擔心小七會沉浸進去不能自拔。
莫無悔連連點頭，雖然共感才不到一盞茶功夫，他已經覺得收獲良多，此時心潮澎湃，有一種氣吞山河日月的豪情。
李清源看到他的眼神便知道他領悟了。
小七總是很聰明，提點一下就立刻懂了，學習能力非常驚人，好像世上就沒有他學不會的事情。
“上界真是卧虎藏龍，随随便便一個賣牛大叔都是周老頭級別的人物。”
莫無悔思忖了一下，忽然眼睛大亮，下意識抓住了李清源的手，興奮地看着對方道：“人才濟濟才叫大世，萬道争鋒才叫大世，小清哥哥，上界真是太有趣了！”
李清源微微一愣，随即定定地看着他。
黑衣青年目光炯炯，如同初見的那時，眼裏好似燃着滔天的大火，熾烈無比。
他張狂而放肆，似乎連萬道都不放在眼裏，又忍不住道：“小清哥哥，我想贏他們，我想贏所有人，無敵于整個時代！”
李清源伸出手，仿佛要摸對方的臉，卻是輕輕一捏。
黑衣青年呆了呆，眼裏的火迅速熄滅，似乎才想起來了“所有人”裏面自然也包括他的小清哥哥。
“小清哥哥我……”
“沒事。”李清源淺淺地笑了，“你可以想贏，這樣才好。”
莫無悔愣住，終于在那平靜的目光中冷靜下來，撓了撓臉道：“我又說大話了，明明是借了小清哥哥的眼睛才看見的，居然得意忘形了。”
李清源并不在意，不如說，他很喜歡這樣的小七。
他資質太高，修煉太快，往前看，空無一人，往後看，很遠才能看到人。
再厲害的天才都難追到他的身後，而小七或許能夠做到，因為——
“大家都怕強者攔了路，小七，你反而希望前面攔路的強者越多越好。”
說着，李清源又忍不住捏了一下對方的臉。
莫無悔更加不好意思了，低頭摸脖子道：“我是覺得挑戰越多越精彩……啊等等，我沒把小清哥哥當挑戰！”
與此同時，看着那黑衣青年手忙腳亂地向白衣青年解釋，大叔眼神閃爍，仿佛想到了什麽。
片刻後，大叔忽然向他們喊了一聲。
“兩個年輕人，你們過來吧。”
兩人同時一愣。
莫無悔看了李清源一眼。李清源點頭。
兩人于是走向了悟道牛大叔。
莫無悔先道：“前輩你好，我們不是有意偷窺。”
大叔定定地看着他，随即看向李清源，不知想到什麽，神色瞬間千變萬化，但很快又恢複了正常。
“你們都看到了嗎。”
他放下手中的刀，唇邊仿佛有笑意。
“是。”李清源點頭。
“你看到的。”大叔眼神悠轉，“你悟到的。”
他說的分別是兩個人。
白衣青年雖然看到了，但他畢竟先走了劍道，所以對刀道興趣不大。
黑衣青年起初懈怠，沒有仔細觀察，若認真看，倒也未必看不到。
大叔心思轉動，看向莫無悔，“你願意學我的刀法嗎。”
莫無悔震驚，下意識點了頭。
大叔微微一笑，豪邁道：“好！”
他向莫無悔随便扔出了一枚戒指，“我把我的領悟都放在這裏了，你拿去吧。”
莫無悔連忙接住，心中泛起感恩之情，“多謝前輩，不知前輩有何需要，晚輩不好白白得此機緣。”
大叔滿意地笑了笑，“別的不要，等你有朝一日證道了，代我砍李威雲一刀。”
莫無悔一頓，心想我哪敢向岳父大人揮刀啊。
這刀法好像不敢要了……
他尋思，岳父大人砍他還差不多。
大叔若有所思道：“不用答應，能不能做到無所謂，我有預感，你反正會用上的。”
莫無悔也有預感，覺得可以防身用。
“多謝前輩。”
旁邊的李清源看着他們對話，很高興小七又有所得。
大叔感慨道：“我在這兒賣牛好多年，第一次被人看出了我的道，路人大多因為我賣悟道牛不屑一顧，就算有人發現什麽，最多也只能看到我刀法非凡。”
咳，莫無悔心想他也曾“不屑一顧”，是小清哥哥注意到的。
畢竟悟道牛這個概念太奇葩了吧，哪有吃牛牛悟道的。
現在莫無悔覺得能“招搖撞騙”多年的人絕對有一兩把刷子，等等！
莫無悔目光看向賣悟道豬的大叔，“他——”
“假的，盜了我的創意。”
大叔不滿地呸了一聲。
對面的悟道豬大叔仿佛感應到了殺氣，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頭，嘴裏好像在說抱歉。
“比起這個。”
大叔露出八卦的眼神，目光看向李清源，再看向莫無悔，突然道：“你們是道侶嗎？”
莫無悔登時臉紅，竟手足無措不知如何回答。他、他們的關系已經好到一眼就能看出來了嗎？
雖然我的性取向很正——
然而，他還沒想完，李清源呆了一下，随即平靜地回答道：“不是。”
莫無悔登時愣住，感覺被突然往心髒捅了一刀。
大叔卻是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
完全不知此時此刻周不凡直誇他眼神好，這兩人不是道侶是什麽，比道侶還道侶，秀死老子了！
大叔最後想到一件事，問莫無悔道：“小子，你叫什麽名字。”
“莫無悔。”
莫無悔回答，但好像還在刺激中，眼神有點無光了。
大叔點點頭，目光看向李清源，似乎知道他的身份，所以沒有問，而是道：“你父親還好嗎。”
李清源眼裏閃過一絲詫異，但禮貌地回答了，“父親很好。”
大叔低頭淡淡道：“那就好。”
他們于是告別離開。
而剛走一步，莫無悔忽然仿佛想到什麽，轉頭看向大叔，道：“前輩，你相不相信我未來會名揚天下？”
大叔砍牛的動作一滞，“先活着吧臭小子。”
不努力修煉，當心被李威雲一拳打成肉餅。
-
兩人走在街頭。
“狂刀前輩跟傳聞的不一樣，脾氣似乎挺好的。”
李清源感慨了一聲，目光投向身邊的黑衣青年。
黑衣青年似乎悶悶不樂，一直低着頭，眼神暗淡。
這是怎麽了？李清源有點擔心。
剛剛才好好的，又得了狂刀前輩的刀法，小七為何突然間不開心了？
他又問了幾句，平時的話對方肯定會很快回話，但現在眼前的對方卻只是點點頭，不知道有沒有聽進去。
整個人仿佛有點失魂落魄。
到底為何？
李清源一頭霧水，但隐隐感覺跟自己有關。
不管怎樣，還是先帶小七回客棧吧，天也要黑了，李清源尋思。
與此同時，塔裏的周不凡搖搖頭。
周不凡看向龍爺爺：“龍前輩，你怎麽看？”
龍爺爺：“他們不曾雙修，确實還不是道侶，小清的回答并沒有問題。”
周不凡哽了哽，心想龍前輩說話有點直白，道侶也不一定要雙修吧。
“所謂大起大落說的就是這種事。”
周不凡有點感慨，“但這也怪不着小清娃子，畢竟是那小子一直在自我否定。”
龍爺爺點頭，“自我否定，跟直接被對方否定，差別還是挺大的。”
周不凡心想确實，前者不過是矛盾的心情活動，後者是真傷。
“但那小子這樣下去會出事的，他心情一低落，那魔龍就會蠢蠢欲動。”
龍爺爺皺了皺眉。
周不凡感知了一下，評價道：“龍前輩，這好像是他最受刺激的一次了。”
龍爺爺：“解鈴還須系鈴人。”
“但小清娃子啥也不知道，哪知他是哪裏刺激到的？”
周不凡尋思，總不能說實話吧。
說那小子想跟你成為道侶，被你一句話打擊到了，現在心情低落到了谷底。
小清娃子會有什麽反應？周不凡想象不出來。
最重要的是，莫小七本人并不承認。萬一你多嘴說出來，他反而怒斥他們胡說八道，他完全沒有那種心思，怎麽辦？
龍爺爺也陷入了沉思。
片刻後，兩人回到了客棧。
李清源擔憂地看着一言不發的莫無悔。
很想說什麽，但不知道說什麽能夠讓對方打起精神。
突然，塔裏的周不凡眼睛大閃，“我想到了！”
龍爺爺愣住，“想到什麽了？”
周不凡意味深長道：“難點不就是讓那小子承認，并且讓他打起精神嗎？我有一計！”
他說完後，龍爺爺若有所思，道：“似乎……未嘗不可，但他會老實聽話嗎。”
周不凡嘿嘿一笑道：“先試試！那小子自曝好幾年沒睡了就怕做夢，我倒是想知道他究竟怕夢到什麽。”
不久後，周不凡偷偷傳念給了李清源。
“小清娃子，想讓那小子打起精神嗎？”
李清源立刻點頭。
“那就照我說的做！臺詞我都準備好了。”
周不凡出奇的興奮。
仿佛這不是為了幫莫無悔打起精神，而是為了滿足他的一種壞心思。
但李清源想都沒想就答應了，“周爺爺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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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此刻，莫無悔的內心其實很複雜。
他不應該表現成那樣的，小清哥哥在擔心他，但他……就是控制不住地失落。
為何呢，明明小清哥哥說得沒錯，他們确實不是道侶，為何自己要這麽在意？
啊，我真是混蛋！怎麽就為了這點事不理小清哥哥啊。小清哥哥好不容易才出來的，但是一看向小清哥哥就會想起那句“不是”……
莫無悔內心矛盾至極，從未如此糾結過。
不行，不能這樣下去了，他必須先跟小清哥哥道歉！
莫無悔強行振奮精神，立刻轉頭，目光尋找房間裏那道雪白的身影。
他很快找到了，對方在床邊……寬衣，準備睡覺了？
身段好好看，尤其是腰，怎麽會這麽好看啊，怎麽又脫了一件，要、要看見鎖骨了！欸等等，是不是脫得有點多了。
莫無悔目瞪口呆，腦子告訴自己不能亂看，然而眼睛卻貪婪地盯着人看，不放過任何一寸外露的雪白肌膚。他終于忍不住走了過去，呆呆地問道：“小清哥哥，你要——”
然而，他話沒說完，對方忽地擡起了眸子。
那雙漂亮的琥珀眸裏此時只倒映着他一個人的身影。
緊接着，他就聽見了那句話。
白衣青年輕輕牽過他的手，薄唇輕啓，全心全意地注視着他，語氣清冷卻極致誘惑地道：“小七，我們睡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