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甄桂芝惡名在外,馮裁縫沒想到她能給兒媳買這麽好的布料,只是新娘不算瘦,十五尺布,要做三身衣服,其中一身還是棉襖,明顯是不夠的。
“做三套衣服恐怕不夠。”馮裁縫打量着甄桂芝的臉色,小心翼翼的,生怕這惡婦會跳起來咬她一口。
“我知道。”
甄臻早有準備,昨晚她從空間裏拿了一塊嶄新的牛奶絨床單來,這床單她買來後就一直沒用過,料子軟活活的,暗灰色的, 拿來做棉襖的裏子正正好。
她空間裏有不少棉被,新的舊的都有,拆一床被胎的棉花填充棉襖,湊湊勉強夠用。
農村人做衣服,本來就舍不得用新料子做裏子,馮裁縫見怪不怪,拿起一塊畫粉忙活起來。
看到甄臻的布料時,她眼睛一亮,“這是什麽料子還挺軟和,表面上像磨了一層毛,做裏子一定很暖和。”
甄臻笑笑,“大國他爹在世時寄回來的,可能是他部隊的領導送的。”
“那難怪了!大國他爹是有本事的人,人家的領導肯定是見過世面的,我就說我從沒見過這麽好的料子。”
農村人做衣服以實用為主,一件衣服穿很多年也不壞,但這樣的布料太硬,穿起來不舒服,不像甄桂芝提供的布料,手感好,摸起來舒服,冬天套在身上不會冷。
甄臻給她倒了杯紅糖水,馮裁縫受寵若驚,簡直不相信這惡婦會主動招待她。
甄臻閑得無聊,一邊打毛線一邊跟她探讨衣服的樣式。
馮裁縫做衣服很會省布,區區15尺布,竟真做了三身衣服出來,更妙的是衣服的接口縫得隐秘,堪比後世的高端定制,叫甄臻瞠目結舌。
她幹脆請馮裁縫給大丫和二丫做了幾身冬衣,尤其是二丫,眼看開春孩子就要生了,到現在還什麽都沒準備,也不知道原主怎麽想的。
甄臻打算給大丫做兩身棉襖棉褲,本來犯愁這布去哪裏找,誰知馮裁縫那竟然有現成的花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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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小女兒做衣服沒用完的,你要的話就賣給你。”
這種事不敢拿到臺面上,甄臻爽快地掏了五塊錢給她,錢花了也就花了,不夠再另想辦法吧!要是最後湊不出彩禮錢,就把孟二勇踹去陶家做上門女婿,反正家裏兒子多。
少一個兒子少一分負擔嘛!
馮裁縫得了這外快,幹活就更積極了,很快就把甄臻要的小衣服做出來的,碎花的小襖可可愛愛的,棉褲能護住胸口,背帶從背後交叉。
這種棉褲雖然很保暖,可上廁所着實麻煩,也沒辦法,難受也比凍死好,這年頭經常有凍死人的事,可不是開玩笑的。
“二丫的衣服過兩天給你送來。”
“好。”甄臻同意道。
她拉着大丫進來試衣服,直接把丫頭外頭那件破舊的老棉襖給扔了,用新棉襖把丫頭包起來。
大丫躲在她懷裏撒嬌,甄臻手捏着她屁股,捏到滿滿一坨。
孩子真好養,給吃的就長肉,還挺有成就感。
焦蕙蘭心疼地拿起舊棉襖,“這是我娘送來的,之前才穿過六個孩子呢!還能穿呢!”
“謝謝你娘,這衣服我早想扔了,一股子尿騷味,不知道的還以為從茅坑裏剛拎上來呢。”
焦蕙蘭讪笑,“前頭穿的是我侄子,我侄子愛尿床,都八歲了還每夜一尿,這不,味道就大了點。”
甄臻沒說話,以前的事都算了,反正以後她孫女的衣服得她把關才行。
大丫穿了花衣服就想跑出去炫耀,焦蕙蘭卻把她拎了回來,怕她把過年的衣服穿髒了,大丫只好又把新衣服脫下來,眼巴巴盼着過年。
丫頭走後,焦蕙蘭開始布置婚房了,這年頭布置的簡單,貼個喜字,準備一對新牙缸,床上用品換一套也就夠了。
老三孟華因為祖上代代貧農,作為先進代表去京城“學習”了,孟二勇結婚的事,甄臻聯系不上他,倒不是對這個便宜兒子有多看重,主要是想征用他的房子做婚房。
“三弟回來沒地方住,鬧起來可怎麽好?”焦蕙蘭擔心地觑着甄臻臉色。
娘最寵三弟了,要星星不給月亮,要是三弟回來看到自己的房子沒了,肯定好一通鬧。
甄臻倒不擔心,鬧就鬧吧!沒把老二送出去做上門女婿是她失策了,大不了就把老三送走,還是那句話,兒子這種物種,少一個就少一分煩惱!
新娘家會帶陪嫁的被子來,甄臻就只備了一條紅被子。
好在家裏有現成的紅布料,是孟大國結婚時用剩下的,甄臻撿了個現成,又從空間裏拿了一條被芯套在裏面,焦蕙蘭套了一晚上,總算給套好了。
如此一通忙活,結婚的東西就準備得差不多了,就剩那24塊錢禮錢了,等她把老母雞送給大叔,錢也就差不多夠了。
不上工,孟大國就日日早起替家裏砍柴,他是幹活的一把好手,一捆捆劈好的幹木柴往家裏背,沒多久就把廚房堆滿了。
怕辦喜事不夠用,又砍了一些堆在廚房朝南的地方,幹草也背上了,還拉了不少大白菜存在地窖裏。
這些東西看着多,用起來卻是不夠的,冬天做飯燒水消耗起來是很快的,更何況家裏馬上就要添新人了。
甄臻想弄點煤來,煤雖然不算貴,可買煤需要票,一冬天動辄要用一兩千斤煤,這票可不好找,可沒有煤就沒法燒爐子,屋裏冷得她受不了,實在沒有幸福感可言。
甄臻無意中提了一嘴,孟大國立刻讨好地說:
“娘,下面兩個月不上工,我打算帶二勇去淘矸石,賣一部分,剩下的留着給您取暖用。”
矸石是煤裏的石塊,挖煤時會把矸石堆放在一邊。矸石裏會混着碎煤,煤炭輕矸石重,挖一個坑灌點水,把矸石倒進去,煤炭會飄在水上。
因為矸石山沒人管,常有人過去淘煤炭,一個冬天能淘個上千斤。
只是天寒地凍,那野地裏冷風呼嘯,沒有熱水沒有飯吃沒有睡覺的地方,尋常人哪裏熬得住?
穿着藍色大棉襖的孟二勇剛走到家門口,聽到這話臉都黑了。
他在陶家幹了兩個月的活,把陶家結婚用的東西都備好了,正準備回家歇兩天,當幾天大爺,誰知一進門就聽到孟大國這話。
不是!孟大國說什麽屁話呢!
要去挖矸石他不攔着,畢竟孟大國是老大,長兄如父嘛,為這個家做牛做馬那可太應該了!
可他是老二,臘月二十四就要結婚了,他得準備婚事,得把皮膚養白點,得去朋友家借一件新衣服結婚用,他一輩子就結這一次婚,休息兩個月怎麽了?犯法不成?
挖矸石多辛苦啊,那是人幹的事嗎?幹嘛要拉上他這個準新郎?
甄臻瞥了眼孟大國,“大國啊,那野外至少有零下十幾度,要是遇到風雪水面結冰,挑水就更難了,娘舍不得你和二勇吃這個苦。娘冷點沒什麽,忍忍就過去了。”
孟二勇在門口忙不疊點頭,娘說的對,他不應該吃這種苦。
她越這麽說,孟大國越愧疚,“娘,我冷點餓點沒什麽,可您不能冷着餓着,您要是凍出病來,我怎麽跟我爹交代?二勇也是這麽想的,是不,二勇?”
孟二勇忽然被點名,恨不得隔空把大哥給滅了。
孟大國真是蔫壞,自己想淘矸石賺錢,幹嘛拉上他啊?他本來就黑,這張臉再凍兩個月,那還能看?
孟二勇不說話,孟大國故意大聲問:“二勇,你該不會不想去吧?做兒子的替娘淘點煤炭取暖,是天經地義的事!還是說,你心裏根本沒有娘!”
甄臻挑眉,這就是養兒子的快樂嗎?
她盤着腿笑笑,“大國啊,你弟不是那種人,他幹活最勤快了,我聽說陶家連豬圈都圍滿了幹草,總不能娘還不如那母豬重要吧?”
孟二勇:“……”
孟大國暗戳戳高興,孟二勇梗着脖子,“娘,您這是什麽話!我是那種人嗎?衆所周知,我孟二勇是我們孟家最孝順的兒子!”
甄臻心滿意足地感嘆,“別人都說養兒不防老,說兒子都是有了媳婦忘了娘,我從來不認同。在我家,兒子各個孝順,各個都是頂梁柱,我有你們這樣的兒子,真是前世修了八輩子的福。”
孟二勇和孟大國一聽這話,心裏都像抹了蜜似的,都覺得娘誇的是自己。
日頭升起來後,孟大國招呼孟二勇,用麥稈和稻草做了幾扇門,貼在甄臻這屋的牆外,替她擋風,還給窗戶外也挂了稻草。這樣一來,屋裏至少暖和了三四度。
便宜兒子還挺不錯,甄臻投桃報李,從空間裏拿了點肉出來,叫焦蕙蘭做了些肉包子和肉餅,又把熱水瓶拿出來。
“這熱水瓶你讓他們倆帶上。”
焦蕙蘭眼珠子差點瞪出來,熱水瓶?這可是稀罕物啊!去年她娘家媽住院,還是找村長家借的熱水瓶。
“娘,這是哪來的?”
“哪來的?當然是買來的!還能是搶來的不成?”
買來的?又買熱水瓶,又買肉,又要湊錢給二勇結婚,家裏哪有這麽多錢?
焦蕙蘭嘆着氣進去蒸包子了,廚房裏蒸汽缭繞,香氣直往外撲,把孟二勇聞得一愣一愣的。
大嫂這是在幹什麽呢?怎麽聞起來有肉的味道?不能把?家裏早該斷米了,在他想象中,家裏人應該餓得前胸貼後背才是,怎麽還有肉蒸包子?
這段時間為了不跟家裏人一起吃糠,他跑到陶家幹活,去陶家吃粗糧,雖說扔下家裏人不厚道,可糠都是豬吃的,他實在不想吃那玩意兒!
這沒什麽不對吧?人自私點沒什麽吧?
孟二勇直咽口水,“大哥,我大嫂蒸什麽呢?”
“肉包子啊!”
孟二勇被大哥這尋常的語氣弄得一怔,“肉包子?難不成我不在這段時間,你們天天吃肉包子?”
“那也不是!”
孟二勇松了口氣。
孟大國釘着窗戶,一沉吟,“還吃了白菜炖肉、蘿蔔炖排骨、白面饅頭,嗯……昨天大丫咳嗽,娘還炖了川貝梨湯給我們喝呢!”
孟二勇:“……”
香噴噴的大包子蒸好,焦蕙蘭拿了些包子和面餅放進去,腌好的鹹菜也帶上,再加上甄臻給的熱水瓶,估摸着淘矸石的人裏不會有人比他們吃的更好了。
焦蕙蘭一忙完,甄臻就帶着肉進來了。
“娘,你有什麽事吩咐我做就行。”
“你忙了一下午也累了,去休息吧!今晚我下廚。”
焦蕙蘭被婆婆關心,心裏美滋滋的,但是看到婆婆拿了十個雞蛋放進鍋裏煮,又笑不出來了。
十個雞蛋!娘怎麽舍得!十裏八村都找不出這麽敗家的婆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