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第79章

談文音殷勤地笑:

“媽, 你坐副駕駛,省得跟我們擠。”

甄臻也沒客氣,誰叫她年紀大, 輩分高呢。

談征帶了三輛車過來,他自己開一輛, 其餘兩輛都是司機開。

坐上吉普車,談征挂擋, 餘光掃到甄臻系安全帶。

這年頭汽車不常見, 甄桂芝熟稔的樣子可不像沒坐過汽車的。

“弟妹, 家裏一切都好吧?”

“好,”甄臻笑笑,“我開了食品店和服裝店,老大開了養豬場,收入不錯,家裏沒有任何負擔。”

談征一愣,笑了笑:

“我不是這個意思, 你把孟華培養的很好, 孟華他爹死得早,家裏就靠你一個人撐着, 你一個女人實在不容易, 孩子們孝順你都是應該的。需要幫忙也別客氣, 只要我能幫的,絕不會說別的。”

甄臻可不會順杆爬。

談征這種上位者, 話雖說的漂亮,可心裏怎麽想的,誰能知道?

她拎得清,不代表孟二勇幾人拎得清。

回頭把他們胃口養大了, 整天扒着人家吸血,小兩口的日子還過不過?

“嗨,客氣了。我們小老百姓,哪有什麽需要你們這種大領導幫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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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征沉默了。

他沒跟她客氣,她倒打起太極來了。

車子開到大院,陶愛紅愈發局促了。

來之前她還想仗着嫂子的身份,跟弟妹耍耍威風。

進了大院才發現,人家住着二層小樓,門口種着花,家裏有保姆伺候。

這樣的家庭,根本不是她能得罪起的。

陶愛紅立刻消停了。

“哥嫂子,我帶你們四處逛逛吧?”談文音招呼道。

陶愛紅捧着笑:

“那就麻煩文音了。”

談文音覺得這二嫂還挺講道理,她把人認成婆婆,人家也沒跟她生氣,是個好相處的。

“媽,你也去吧?”

甄臻擺手,“不了,我去你家認認門,就回賓館了。”

談征蹙眉,“頭一次來家裏做客,哪有叫你們住賓館的道理?我叫保姆收拾好了房間,晚上都住家裏吧?”

談文音也點頭,她朋友婆婆是鄉下人,頭一次來京市時,朋友家的房子沒裝修好,便給婆婆定了賓館。

婆婆當時就哭了,說兒媳把她當外人,回去還跟村裏人訴苦,說養了個白眼狼。

朋友囑咐談文音,千萬別讓婆婆住賓館。

誰曾想,她婆婆竟然主動出去住。

甄臻可不想住人家,“我們來的人多,大人孩子十幾口,住你們家也不方便。我叫孟華訂好了賓館,就不麻煩你們了。”

談征見她堅持,只能作罷。

司機把他們帶的禮物拎到談家。

談征親自泡茶,“家裏什麽都不缺,這些東西你們都帶回去,給孩子補補身體。”

甄臻笑了笑,“不是什麽貴重東西,就是一點心意。之前大國他爹沒了,虧得你們幾個兄弟幫襯家裏,現在家裏日子好了,總不好空手上門。”

談征直說:

“你這也太客氣了。”

“客氣歸客氣,也是真心沒把你當外人。小兩口過日子難免上嘴唇碰下嘴唇。孟華這小子缺點不少,要是跟文音鬧矛盾,就得麻煩你這老丈人多費心調和。”

她說話客氣、周到,又很講道理。

談文音遇上這樣講理的婆婆,談征也就放心了。

“文音也是被我慣壞了。她媽死得早,我不忍心管得太嚴,就養成她這驕縱的性子。她要是有什麽不周到的地方,親家母你該批評批評,該責罵責罵。”談征表态。

當領導的就是不一樣,這就叫說話的藝術。

甄臻笑眯眯回:

“文音長這麽漂亮,我哪好意思說重話?疼她還來不及呢。”

高手過招從不需要多高深的伎倆。

談征給她添了茶,“遇到你這麽好的婆婆,是她的福氣。”

甄臻假笑兩聲,明顯游刃有餘。

談征又試探性問:

“我家就這一個閨女,當初議親時,就跟孟華說好了,将來他倆的孩子,得有一個随文音姓談。”

甄臻笑得更燦爛了,“無所謂,反正不是跟我姓。”

談征:“……”

不多時,談文音帶着一群人往回走。

她剛走到家門口,就被鄰居拉住了。

“文音啊,你爸找人了?”

談文音一愣,“石嬸子,你從哪聽來的?我怎麽不知道?”

石嬸子責怪地看她一眼,“嗨,文音你還跟我裝糊塗?你爸要是沒定下來,能把人領回家?嬸子都看到了,那女的高挑又漂亮,穿着打扮也很有氣質。”

“啊?”談文音都懵了。

“我可沒瞎扯,那女的戴着個帽子,穿紅色波點裙,小開衫,打扮得怪洋氣的,也看不出年紀。你爸那人多冷淡,你又不是不知道。可他對人家別提多客氣啊!主動幫人家開門,讓人家先進去,就跟接待領導似的。”

談文音這才反應過來,哭笑不得道:

“石嬸子你說哪去了?那是我婆婆!”

“什麽?你婆婆不是農村人嗎?”石嬸子不相信。

“我婆婆是農村人,可農村人也有漂亮愛打扮的。我婆婆要是不漂亮,我家孟華能長那麽俊嗎?我婆婆要是沒有覺悟,她能把孟華送出去讀大學嗎?對了,這是孟華的哥哥嫂子們,這你總該信了吧?”

石嬸子打了招呼,莫名有些失落。

談征來京市好些年了,他的個人問題一向備受關注。

他職位高,為人正派,長相英俊,哪怕年紀不小了,也依舊吸引了不少人給他說媒,可他一個不要,說什麽不想閨女受委屈。

眼看着談征都五十出頭了,再不找,過幾年哪裏還好找?

石嬸子在單位就負責給同志做媒,她越想越覺得兩人很登對。

石嬸子神秘兮兮地拉着談文音。

“文音,我記得你婆婆是個寡婦?”

“是啊。”

“我看你婆婆長得挺漂亮,跟你爸個頭也般配,你不如把他倆湊一起?”

談文音目瞪口呆,進了家門還沒反應過來。

她瞥了眼坐在沙發上小口喝茶的甄桂芝。

這婆婆打扮摩登,體态也好,身材也凹凸有致。

只從外表看,婆婆配她爸,完全不違和。

談文音母親死得早,談征又當爹又當媽,還得處理工作上的事,屬實不容易。

她成家後住在外面,不能經常回家陪她爸,要是她爸找個伴兒,也不至于太孤單。

談文音上了心,把孟華拉到一邊,說了這事。

孟華明顯受驚,“胡說什麽呢!你爸怎麽配得上我娘?”

談文音不樂意了,“我爸好歹是個司令,個頭高,長得帥,不比你爹好多了?怎麽就配不上?”

“你爸跟我爹是戰友,是好兄弟,你覺得像話嗎?”

“有什麽不像話的?你爹都死多少年了,你娘總不能守一輩子寡吧?咱們當子女的不能這麽自私。”

談文音的話讓孟華沉默許久。

确實,他們這幾個當兒子的都不孝順,只顧着自己把日子過好,卻從沒想過娘的日子好不好過。

當晚,談文音跟談征提了一嘴。

談征驚愕地看她,“什麽?”

“嗨,這不是石嬸子說我婆婆跟你登對,我才起了這心思。爸,我婆婆挺漂亮的吧?”

談征回憶甄桂芝的模樣,确實漂亮又有風情,認知談吐都不是一般人。

“那是我兄弟的女人,你爸爸能做這種事?”

談文音一愣,“兄弟怎麽了?這不是更刺激嗎?我的意思是,兔子吃窩邊草是本能,總不能放着窩邊的不吃,舍近求遠吧?再說了,你跟我婆婆要是真成了,那我就沒有婆媳問題了,論起來,她還得看我這繼女的臉色呢。”

談征覺得自己就是個工具人,不耐煩地把女兒攆走了。

甄桂芝确實變化很大。

可朋友妻不可欺,年輕人這點道理都不懂?

孟華也跟哥嫂子提了一嘴。

孟大國和孟華反應一樣,天底下沒人配得上他娘。

談征也不行。

孟二勇卻靈活多了,覺得孟華畢竟隔了一層關系,要是他娘嫁給談征,不僅孟家發達了,孟家子子孫孫都得感謝他娘的奉獻。

陶愛紅跟他想到一處去了,“談征有什麽不好的?又高大又英俊,比很多年輕人都帥氣,娘跟了他不吃虧。”

一向好脾氣的焦蕙蘭卻不高興了。

“娘的親事,輪得着你們做主?”

孟二勇一愣,“大嫂,你這話就不對了,我們不都是為了娘好?”

“為了娘好?娘還沒給你包辦對象,你倒好,管到你娘頭上去了!當初你死活要跟陶愛紅結婚,娘也沒攔着,不都是順着你的意思?怎麽反過來,你卻不能順着娘了?”

孟二勇心虛了一瞬,辯解道:

“談征哪裏不好?娘一個農村婦女,有什麽可挑的?”

焦蕙蘭越聽越生氣,“我呸!就是大羅神仙來了,娘不願意,就輪不着你說話!”

賓館隔音不好,甄臻帶着幾個孩子在隔壁浴缸裏洗澡,孟南聽着隔壁吵吵,觑了她奶一眼。

“阿奶,你想給我找個阿爺不?”

甄臻笑起來,“不想。”

“啊?一點都不想啊?為什麽呀?我同學她奶奶也是寡婦,天天有老頭子勾搭她呢。”

甄臻把水娃撈出來,用浴巾包着,放到床上去。

“阿奶都要絕經了,還找什麽男人。”

“什麽叫絕經?”

“絕經就是不來月經了。”

“什麽是月經?”

“月經就是女人的緊箍咒,女人初潮後的幾十年,每個月都要流血排經。那是真煩啊,來早了不行,來晚了不行,來多了不行,來少了也不行。身體難受、貧血就算了,還得忌這個忌那個。女人多了個子宮,得多多少病。而絕經意味着解放,等阿奶絕經了,要體會一下,不做女人,只做個人是什麽滋味。”

孟南似懂非懂,但是聽不懂的話,總是顯得格外有道理。

她點頭,“阿奶,你說得對,絕經最好了!”

甄臻揉了揉她的腦袋。

“趁你還沒初潮,好好珍惜這剩下的幾年。”

次日,家庭成員的氣氛明顯奇怪,甄臻只當眼瞎了看不見,該吃吃,該喝喝,該開心開心,萬事不從心中過。

孟華的婚禮還有兩天,他便帶着他娘四處轉轉。

這京市的旅游景點可太多了,除了甄臻,所有人都看得一愣一愣的。

陶愛紅走了一整天,累得夠嗆,腳都不是自己的了,擡頭一看,她婆婆健步如飛,神清氣爽,比她更像年輕人。

想到談文音認錯的事,陶愛紅咬咬牙,堅強地往前走。

晚上時,孟華帶他們去自己的玉器店。

如今金店都是國營的,私人開不了,但玉器作坊卻沒人管。

孟華這家玉器店名叫華福玉器,裏頭有各種玉石。

甄臻盯着櫃臺裏的翡翠白菜,笑道:

“這師傅手藝不錯。”

孟華正犯愁呢,“如今私營的玉器店不多,有手藝的師傅都去玉器廠上班了,很少有人願意來咱們這種店。”

甄臻笑道:

“國營企業遲早要改革,到時候一堆人下崗,你想要多少工人都有。說起來,做玉器雖好,可還是黃金賺錢,中國人對黃金有種執着,你要是有渠道,一定要早上手。”

孟華考慮過做金店,可內地不允許經營。

“港城有幾大玉器商,經常從我這拿貨,上次有人找我去港城開金店。我回頭去趟港城,考察下市場。”

孟華又拿了個手把件給甄臻摸着玩。

他想開分店,正在為選址的事,猶豫不定。

甄臻憑借前世的印象,給了他一些建議。

孟華覺得他娘有幾分福運在,做生意的人就信這個。

他娘開口了,他還能說別的?

困擾他幾個月的店址,就這麽定下了。

到了孟華結婚這天,一家人穿着提前準備好的衣服,心裏都有一個念頭,不能給孟華丢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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