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我不想死,可以不死嗎?

再遇 我不想死,可以不死嗎?

林舒歡嗚咽了一長句。

她在說,這個木櫃很悶很臭,如果可以選擇,她也不想這樣。

她口中塞着的布團被蕭牧野拿走扔至一旁。

“說什麽?”

口裏沒東西了,林舒歡反倒不好意思把這話說出來,但認真地看着他說了一聲:“謝謝三叔。”

她的話音剛落。

摔在地上的整個身子被蕭牧野用手臂微拎,他的另一只手去解她背後的繩索。

林舒歡頓時感覺身子有種輕盈與淩空感。

可他有用力氣嗎?

林舒歡眼睛睜大,她好歹是個活生生的人啊,可他就好像随意掀開被衾一樣輕松。

她下意識看向蕭牧野的臂膀。

他着了一件墨色暗花圓領袍,非常利落,玄色多遮掩,可還是能感受出他衣袖下臂膀的力量感。

林舒歡微微擡頭,視線不自覺落在他的側臉上。

說起來,她從沒有見過如此精致的下颚,女娲娘娘捏造之時應該費了不少功夫。

像這般精致的面相,氣質無不偏向陰柔,可他盡是硬朗與冷峻,再來可能多年手握重權,壓迫與威嚴總是會無意體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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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

開始動手解繩索,被綁得很緊的繩索開始磨着林舒歡已經受傷的手腕。

林舒歡察覺到蕭牧野動作微微一頓,繼而才繼續解繩索。

而這時,二人已靠得很近了,蕭牧野的身上那股清冽的檀香往林舒歡鼻尖鑽,不知怎的,她總覺得這股味道很熟悉。

讓她想起那個羞恥的晚上。

林舒歡沒有細想,因為蕭牧野已經解完了。

他立即起身,沒有一刻逗留,似乎在逃避什麽,繼而将繩索利落扔在一旁,對楊恒道:“拿些傷藥。”

楊恒哎了一聲,很快帶上門走了。

林舒歡踉踉跄跄起身,也不知道該站還是坐,就這麽站在邊上。

不過這個時候她才注意蕭牧野身後一直跟着一個少年。

這個少年身形挺拔,最吸引人注意的是他的那雙桃花眼,以及這雙桃花眼旁的一顆小痣,襯得面容極多情風流。

他見林舒歡在小心翼翼地看他,道:“蕭梵真。”

他在介紹自己,介紹完就坐了下來,從袖中掏出書卷開始看了起來。

“蕭郎君安好,我姓林,名舒歡。”

林舒歡一聽姓蕭,就知道應該就是裴景瑜的表叔之一,就是不知道排行第幾。

“他是映真的親兄長,今日剛回長慶。”

蕭牧野似乎猜到林舒歡在想什麽,慢聲回了一句。

說完這句,他的手指微敲茶杯,對林舒歡問:“說說,今日是怎麽回事?”

林舒歡下意識腰背挺直。

倒也難怪之前裴伯父他們都有些怕他。

他語氣沒有什麽情緒起伏,但她感覺自己好像他底下即将被判決的士兵一樣。

她在腦中整理了一會兒話語,然後猶豫着将今日發生的事一一說了出來,可盡管她已經有所準備,但說到後面還是會忍不住磕磕巴巴。

以往這個時候,除了巧慧和曲嬷嬷,連父親母親都會有些不耐煩的。

像他這樣的,平日別人與他說話都會把話說得清楚,現在聽說話她應該也會嫌煩吧?

她下意識去看蕭牧野。

可他面色沒有任何改變,狹長的眼眸黑沉,與她的視線對上,似乎在等着她繼續往下說。

林舒歡不知怎的,方才升起的微微沮喪與緊張消失了一大半,甚至多了幾分輕松。

她繼續開始講:“等我、到這裏,就被綁起來關進櫃子,然後……就是這樣了。”

“坐,”蕭牧野給泡了兩杯茶,用手背将一杯随意推到林舒歡面前,自己的那杯在指尖打轉,“林娘子,你太弱了。”

他的聲音冷靜平穩,無其他意思,只是單純在陳述事實。

林舒歡剛伸手去拿杯子,聽到這句話,手的動作一頓,繼而才将茶杯捏在手中,輕聲問道:“三叔、是什麽意思?”

“欺負折辱你沒有任何後果,就是這個意思。”蕭牧野淡聲道,“今天你在豐慶樓被弄得狼狽不堪,明天就會死在未名湖底。”

實在是太弱了,可以任意折辱,就算折辱了,也沒有人真正會為她出頭,就算出頭了,後果也可以承擔。

林舒歡緩緩松開了手中的茶杯。

那個暗無天日的日夜裏,她聽着遙遠傳來的喜慶祝樂,渾身蜷縮着死去了。

可眼前的林舒歡低垂着頭,似乎很傷心。

蕭牧野眉頭微皺,他不覺得自己說的有問題,可心口隐隐約約似乎在被什麽在拉扯,他沒有再開口。

這時,林舒歡張了張嘴巴,輕聲說道:“我不想死,可以不死嗎?”

死的感覺太難受了。

她不想體會第二次了。

而且她死了,巧慧和嬷嬷肯定會很傷心。

還有小果兒呢,雖然她們會照顧小果兒,可小果兒只會在她的腳邊蹭蹭,到時候小果兒沒有人可以蹭了。

這時楊恒把傷藥拿來放在桌案上。

本來是他要給林舒歡包紮,可他卻道:“侯爺,昨天和四郎君比武,今日手不穩,怕傷着林娘子。”

“我可以、自己來。”林舒歡趕緊道。

蕭牧野拿起傷藥:“手臂。”

林舒歡猶豫着,緩緩撩起衣袖,雪白藕臂上的傷口裂開,血跡斑駁,她将受傷的手臂擱在桌案上。

與蕭牧野的手肘僅有咫尺。

她見蕭牧野先用熱面巾擦了擦手,然後将瓷瓶內的粉末慢慢倒在她的傷口。

沒倒均勻的地方,他用大拇指一點一點抹開。

他的指腹有繭子,抹的時候與曲嬷嬷抹的時候也很不一樣。

曲嬷嬷手法很輕柔,而他很利落,擦過之時卻似乎有股舒服的戰栗從傷口四周蔓延。

林舒歡控制自己不發出聲音。

可指尖不自覺的微動,有時候還會觸碰到他的手肘,緊繃的力量感從指尖就能感觸。

蕭牧野眼底逐漸變暗沉,從手肘處傳來一點一點的觸碰,心口是一陣的酥麻,他壓住心緒,慢聲道:“傷口恢複的不錯。”

“是三叔給的、膏藥好,”林舒歡回道,“這幾日,我都在擦,很涼,但很舒服。”

“越涼效果越好。”蕭牧野道。

“嬷嬷還問,不在冰窖、怎麽那麽涼,”林舒歡道,“三叔,那膏藥、叫什麽,我回頭、也去買一點。”

“渟膏。”蕭牧野回。

林舒歡記下了這名字。

再低頭一看,自己手臂的傷口已被絹帛包紮好。

她還沒見過有人傷口包紮得這麽好看,連結都打得那麽完美。

她還在欣賞自己手上的結,蕭牧野平靜的聲音響起道:“我有事要走。現在我給你寫一封訴狀。”

“今日你出了豐慶樓就拿着這封訴狀去京兆府,狀告陳雲骁綁架官眷,陳家以權謀私。”

沒等林舒歡反應過來,蕭梵真已經将紙筆遞過來給蕭牧野,甚至還拿了一本書卷墊着。

“這、這可行嗎?”林舒歡怎麽都沒想到這直接就要報官了。

“你被綁了是嗎?”蕭牧野邊寫邊淡聲問。

“是的……”

“陳雲骁出手的。”

“應該是的……”

“還是在他們陳家名下的酒樓。”

“是……”

“那為什麽不行,”蕭牧野眼眸微擡,道:“不會真扣押,但足夠讓他們消停一段時間。”

寫完後,蕭牧野就把訴狀扣在桌案上,楊恒給他披上披風,他們便走了。

廂房裏還留下了一個蕭梵真,他還在專心自己手中的書卷,林舒歡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要不……先走吧?

這個念頭剛出來,蕭梵真開口道:“餓嗎?”

餓嗎?

林舒歡抿了抿唇,手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不好意思地點點頭:“餓。”

很快,廂房裏多了一桌佳肴,還擺上了一壺好酒。

蕭梵真放下了自打進屋來視線就沒有離開過的書卷,轉向那壺好酒,給自己倒了一杯,喝得滋滋有味。

林舒歡則專注着飯菜,不好意思地夾了幾筷子,發現蕭梵真自己喝得開心,更加自在了。

“要喝一杯嗎?”

蕭梵真覺得自己喝獨酒不太好,但也不怎麽想把酒分出去,于是這般問道。

林舒歡不好拒絕,回道:“那就一杯。”

蕭梵真給林舒歡倒了一杯,二人舉杯相碰,這時,門被砰的一聲打開了。

林舒歡與蕭梵真一下轉身看向門口,只見以陳雲骁與裴令儀為首,身後還有裴景瑜、蕭硯安、蕭映真等人,以及其餘幾個她不認識的。

“林舒歡?!”

陳雲骁陰沉着臉,差點就要問出你不在櫃子裏被綁着,反倒喝起酒來了?

“五哥!”陳雲骁的話音剛落,蕭映真驚訝的叫聲頓起,“你怎麽在這裏!”

五哥?

裴景瑜與裴令儀還有其他衆人,都看向林舒歡身邊俊美的男子。

如果是裴映真的五哥,那不就是剛回京的镖旗大将軍蕭徐行的嫡子蕭梵真,當年離京之前與裴景瑜名頭不相上下的少年。

可現在怎麽回事?

蕭五郎竟還和林舒歡這個傻子在一個廂房裏對飲?

而且二人看起來關系還不一般,蕭五郎的桃花眼如此多情,看向林舒歡的眼神更是溫柔脈脈。

裴景瑜的臉慢慢陰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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