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好看嗎?

風月 好看嗎?

林舒歡見蕭硯安騎馬的身影離自己愈來愈遠, 不免感嘆這騎術到底是蕭家子弟從小便練起的童子功。

自己這些年來的奮力追趕雖趕得上普通人,可到了動真格的了,還是與蕭硯安等人差了一大截。

不過還沒到認輸的時候。

念起, 林舒歡馬上緊勒缰繩。

然而勒完缰繩的那一瞬間,林舒歡瞳孔立縮。

因為馬匹根本沒有如她想象馳騁往前, 而是仰天長嘶!

随之身下這匹馬像發了狂似的, 完全不受林舒歡控制地往不同方向狂奔。

在劇烈颠簸下, 林舒歡狠狠拉着缰繩,可虎口就算被磨得血肉模糊也阻止不了這匹馬!

呼嘯的狂風不住地向她耳內灌, 愈來愈響的風聲與愈來愈劇烈的颠簸提醒着她的死期将至——

突然,林舒歡的胳膊被一道幾乎要嵌入肌膚的大力給拉住。

她還未反應過來之時, 手上的缰繩已被強硬奪取,她立即往旁側看去,正是季乘淵。

他臂膀處的肌肉幾乎快要撐爆衣物,握緊缰繩的大手手背青筋滿布,随着他愈加用力, 馬匹的嘶鳴愈來愈響,馬蹄陷入泥土也愈來愈深。

在馬匹速度明顯有慢下來時,林舒歡腰間一緊,眨眼之間,她已被季乘淵單手抱至他馬上。

抱過來的瞬間, 季乘淵便松開了缰繩,滿是血的手想碰林舒歡卻又不敢碰, 只能低低地問一句:“你還好吧?”

林舒歡壓住狂跳的心, 許久之後才對上季乘淵黑沉的雙眸:“放我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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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乘淵立即帶人下馬,林舒歡落地的那一刻,直接反手甩了季乘淵一巴掌:“誰許你碰我身子的?”

趕過來的蕭硯安、雲躍安與方家兄妹等人也都聽見了那響徹的一巴掌, 驚得他們腳步都頓了頓。

這不是剛把人救下來嗎?怎麽還挨了一巴掌?

季乘淵手背抹掉嘴邊的一絲血跡,唇舌還嘗到了一絲血腥味,他卻笑着偏過頭,問林舒歡:“另外一邊,你還要不要打?”

林舒歡聽罷,冷笑沒再說話,徑直轉身就走。

蕭硯安立馬追上前:“三嫂!你還好嗎? ”

雲躍安跑到季乘淵身邊,無奈道:“罷了,先去治傷吧。”

“季大哥你救了蕭夫人……”方锵玉實在不解,忍不住開口道,“她為何還要打你?”

季乘淵随手将缰繩一拉,也不顧自己虎口的傷痕,語氣似帶了一絲喜悅道:“她打我才好,我怕的是她不打我。”

說完這話,季乘淵又對雲躍安道:“她的手肘處定受傷了,我記得你那處有一瓶上好的外傷藥。”

“我明白你的意思,放心,等會兒我給你拿過來,”雲躍安回道,“哎,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

說罷,雲躍安嘆了口氣。

-

錦山獵事突然間出了這樣的事,沈家連忙帶林舒歡與蕭硯安等人回沈府請大夫。

“從外看雖嚴重,但沒有傷到筋骨,塗抹一些藥膏,過幾日便可痊愈,”請來的大夫收了藥箱道,“我将藥膏的藥方寫下來,到時候你們也可照着制配。”

“麻煩大夫了,大夫随我來隔間吧。”沈睿安的妻子于氏開口道。

二人剛出屋門,沈睿安匆匆趕來,對林舒歡與蕭硯安道:“今日蕭夫人馬匹發狂一事,楊大人後來派人調查,發現了是這麽一個小東西作怪。”

沈睿安将一小盒子遞給蕭硯安,蕭硯安一打開,是一長滿刺的小球。

“馬匹若沾上了這荊棘球,無不狂奔亂跑。獵事在春日,這東西偏又是春日最多,錦山那處好像本來有多處植株,後來一一砍斷,這次應當是底下人未仔細排查導致,楊大人已下責令,定會給夫人一個交代!”

“罷了罷了,不用去追究。草場本就大,這麽個小東西發現不了也正常,”林舒歡聲音沉悶,“你們都下去吧,我想一個人靜靜。”

“行,你且休息着,等會兒用飯我再來。”

蕭硯安啪得一聲合上盒子,将盒子又往林舒歡床頭一放:“這個就當你在越州的紀念了。”

他的嘴真是越來越貧了。

林舒歡懶得理他。

等所有人走後,屋內一片清淨,林舒歡緩緩閉上眼睛,腦海裏全是方才季乘淵救她的畫面。

她不知他到底是何意。

她也不知方才為何她心內升出滔天的憤怒,使得她頭腦一熱全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手給了他一巴掌!

他既已經改成季乘淵,何必又要招惹她,何必又要來救她?

三年前的平州之戰,他身受重傷是騙,全府都知曉,唯她不知曉。

他或許顧及祖母身子而不隐瞞,或許顧及大伯相助而不得不告之,或許也顧及兄弟友情而選擇坦白,但到了她這邊,什麽都瞞着,什麽都不說。

就算她輾轉反側多夜,也無法想出一個安慰自己的答案。

她只能想着,原來她與他蕭牧野往日的情愛與溫存皆為虛浮缥缈,或者并非虛浮缥缈,而只是在她林舒歡這裏占據了身心,對于他蕭牧野來說,不過是空暇時日的消遣。

既然是消遣,何談感情,何談信任!

這樣的事實如刀每日剮着她的皮肉,剮得她連頭發絲似乎都在發痛。

本以為這痛會緩解,未料不久便傳來了他的死訊。

那三年裏,現在細細想來已不知到底是怎麽過得,仿佛只剩下沁在身子骨子裏的濃烈情緒,從憤怒至懊悔,從懊悔至思念,從思念至麻木。

她以為她會一直如同行屍走肉般這般下去。

一直到前些時日,看到了季乘淵那張臉——

誰她都會認錯,唯獨他蕭牧野她絕對不會認錯!

所以,他又騙了她。

他又騙了她!

她在心裏狂吼怒喊,身子沒有一處不在顫抖,可他說他是季乘淵。

他說了一個新的名字,意思他在過新的生活。

新的生活……那蕭家呢,那她呢?不過三年毫無音訊,棄之如敝履罷了。

屋門突然被敲響。

林舒歡将頭轉過,無不意外枕在了被淚水浸濕的冰冷帛枕上:“不過走了才沒多久,就已經到用飯時間了?”

敲門聲停頓了一下,接着似乎放輕了,但還是繼續敲了幾聲。

“進來吧!”林舒歡沒有轉身,開口道,“是有什麽要緊事,一定要這個時候回來?”

屋門被推開,有了幾聲緩慢的腳步聲,卻沒有任何回應的聲音。

這不像蕭硯安的性子。

林舒歡立即起身轉過頭,看清來人後一愣,繼而橫眉怒道:“怎麽是你?”

季乘淵面色未變,從袖中拿出一小瓷瓶道:“方才在草場,我見你有多處傷痕,這瓶藥治愈外傷效果不錯,想着給你拿來。”

說完這句話,季乘淵薄唇微抿:“并非有意打擾。”

“你說着不打擾,也打擾多次了,”林舒歡起身,伸手去拿衣珩上的披風,見季乘淵視線還在她身上,杏眼瞪圓,“你在看什麽?”

季乘淵收回視線,垂眼道:“失禮了。”

“好了。”

沒過一會兒,林舒歡的聲音傳來,季乘淵擡眼,看到眼前人後,當即再次垂眼,眼底暗沉。

“怎麽了,為何不敢擡眼看我?”

季乘淵捏緊瓷瓶,手心甚至沁出了點點汗意,使得冰冷的瓷瓶都有些許溫熱,他壓下幾乎快跳出嗓子眼的心,再次擡眼。

眼前的林舒歡并沒有披上披風,反而換了一件月白底輕衣薄紗。

薄紗緊貼其體,隐隐綽綽下盡顯玉姿。

她本就生得肌膚雪白,宛若凝脂如玉,此時丹霞色的紅暈從耳後根蔓延至頰面,連修長的脖頸也帶了微微粉色,襯得膚色更為瑩潤。

纖細如青蔥的手指攏着薄紗,但那動作輕得,仿佛走幾步身上那薄薄的一層就會一個不小心掉了。

“好看嗎?”

她的聲音一向柔和,如今柔聲中沁着幾分媚意,嬌媚無骨的手也搭在了他的臂膀處。

季乘淵聞着從她身上散發出來若隐若現的淡雅清香,身子僵硬着,眼底的暗沉愈來愈深。

在他下颚感受到她手的柔嫩時,季乘淵閉上了眼睛。

“你為何不回答?是我不好看?”

這句話柔媚中帶了幾分委屈。

季乘淵喉嚨發癢,她自然是好看的。

只是……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他啞着聲回道。

“你不明白我的意思?”

林舒歡的手已經勾住了他的脖頸,面頰與他耳畔僅有咫尺,溫熱的氣息不斷萦繞:“這難道不是季郎君想要的嗎?”

“季郎君近日又擲千金送我墨條,又不顧自身性命救我于馬上,我想季郎君也不是缺錢之人,不圖財那便是圖我的色。季郎君想來已經打聽清楚了我的情況,我喪夫三年已久,可我也是個女人,這三年來夜裏,難免寂寞空虛……”

“既如此,為何不離了蕭府再嫁,你還年輕,定能尋個好的。”季乘淵把聲音放輕了道。

“我為何要離了蕭府再嫁?蕭家雖不比往常,但也非尋常人家能比,如今我夫君已逝,他們待我還更寬厚些。”

林舒歡輕笑了一聲,繼續道:“至于那些風月之事,季郎君若答應了,也解了我一樁心頭事。”

說完這句話,林舒歡的唇瓣徹底碰到了季乘淵的耳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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