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要姐姐對你怎麽樣?

第24章  要姐姐對你怎麽樣?

足夠了。

有時聞染覺得老天對她很糟。譬如為什麽要在十歲以後逐漸收回她的天賦, 為什麽要讓她童年獲得那樣的高光後一路走下坡。

可是這一刻,昏黃光暈照在許汐言雪白的肩頭,聞染忽然覺得, 老天其實對她挺不錯的。

至少她在十八歲生日這一天,聽到許汐言坐在一片光影裏對她說:“生日快樂。”

聞染結舌。

好像無論說什麽——說“謝謝”,說“你怎麽知道”,說“你的生日又是哪一天呢”。

無論說什麽, 語氣裏如睫毛尖一樣的微顫, 都會暴露她的心意。

她定了定神, 于是說了句很煞風景的話:“比賽是不是要開始了?”

許汐言站起來。

聞染:“是不是耽誤你準備自己的曲目了?”

“我需要麽?”

聞染:……

傲得來!偏偏這樣的天賦這樣的容顏,一點不惹人生厭。

許汐言問:“有沒有把握贏?”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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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染同學。”

“嗯?”聞染掌根撐着臺子, 下意識雙肩都繃緊。

“不要說‘嗯’,你要好好的說, ‘有’。”

“那,有。”

許汐言笑了。

聞染大着膽子問了句:“笑什麽?”

“笑你現在塗着烈焰紅唇,怎麽, ”許汐言的濃睫在光影下輕翕如蝶翼:“還是這麽乖啊?”

聞染手指牢牢攀着臺子邊沿。

許汐言:“那我先過去了。”

“嗯。”想起許汐言方才的話, 又換成一聲:“好。”

聞染并沒有目送許汐言的背影,只是聽着她腳步遠去,從臺子上跳下來, 走到那架舊鋼琴邊, 伸出細長指尖, 在許汐言最後落指的那個白鍵上輕輕一摁。

嘣。

遠去的許汐言腳步好似一頓,又走遠。

許汐言。

聞染望着自己指甲蓋上凝出的一枚小小光斑。

我會贏的。

******

這一次聞染的簽號是十一。

她登臺,在光耀的射燈下對着觀衆席鞠躬, 一張張面孔看得不是很分明,但從那用力鼓掌的姿勢就能看到柏女士坐在哪。

聞染落座, 緩緩阖了阖眼。

相較于這一雙手,也許她的這一雙耳朵的确更厲害。

她張開眼,落指。

流暢的旋律在她指尖流淌,輕重音的緩急推送在她心裏有了明确的步調。已經很多年了,很多年沒有這樣酣暢的感覺。

她有些明白為什麽許汐言每次彈琴,都要用那麽大幅度的動作了。

一曲終了,她脊背微微冒汗。

站起來,對觀衆席和評審席鞠躬。

下臺,柏女士帶了外套來接她。

她披上校服:“我今天彈得怎麽樣?”

柏惠珍看了她一眼。

自打聞染的比賽成績下滑後,她們已經很少會談論聞染彈得怎麽樣了,大概怕刺痛她的自尊心。

但既然她問了,柏女士小心翼翼說:“好像彈錯了兩個音喔。”

是,她自己知道。

她的技術自然比不過許汐言。一旦恣意揮灑,難免有些剎不住車。

出分的時候,不用再登臺,聞染攏着校服,跟柏惠珍一起望着電子屏。

分數出來了。

“喔唷。”柏女士驚嘆一聲。

比她平時高了一大截。

但她們每每同場比賽,對彼此的水平都有了解,想贏王裳,希望不大。

她和柏女士一同回到觀衆席落座,又過了三個人,王裳登場。

王裳的禮服總是華麗,是很适合青春年紀的嫩鵝黃。

她擺開架勢。

錯了一個音。聞染的耳朵動了動,在聽過許汐言一遍遍彈她的曲目後,她要十二分的集中注意力,總覺得打開了耳朵敏銳的開關還沒關上。

又錯了一個。

可像一匹華麗錦緞上并不顯眼的裂隙,瑕不算掩瑜。

聞染不知評委會怎麽打分,緊緊攥着拳。

但她沒去後臺看分,因為不知道許汐言是第幾個出場。

當然可以問柏女士,但是,她都讓柏女士別過度關注許汐言了對吧。

等過一個兩個三個。

原來許汐言這場比賽的次序,是壓軸。

聞染想,連老天都知道該給許汐言這樣的簽位。

許汐言登場,落座,那身黑紗禮服依然有些微皺,又被她那張特別的臉襯出特別氣質。她好像總是這樣,不拘一格。

從她擺開架勢彈第一個音開始。

聞染深深吸了一口氣。

自己登臺時覺得舞臺的燈光實在太亮,這時照在許汐言雪白的肩臂上又覺得恰到好處,她天生就該是坐在光裏的人,聞染和其他所有人一起坐在觀衆席對她虔誠仰望。

聞染的心裏有些酸澀。

這甚至有些殘酷。

許汐言一彈琴,聞染就知道,自己永遠不是像她那樣天生就為鋼琴而生的人。

等到許汐言一曲終了,鞠躬下臺,聞染問柏惠珍:“你覺得她彈得怎麽樣?”

柏惠珍張了張嘴:“很好。”

不知該怎麽形容這種好了。

只是無論通不通音律的人,都能從那樣幾乎不可能為一個十八歲少女所駕馭的恢弘氣勢中,感受到一種生命本能的震撼。

聞染坐在原處。

柏惠珍提醒她:“她們都去後臺看分了哦。”

大概還想說:“你今天的分數還是很有希望的。”

又怕給聞染壓力,終是沒說出口。

最終,到後臺看分的人紛紛回座,有人看了始終坐在原處的聞染一眼,但她并不想揣測那樣的眼神是什麽意思。

直到評委代表上臺唱分,今天的比賽是現場頒獎。

第一名毫無懸念的歸屬于許汐言,連現場的掌聲都很平靜,沒人對這結果有任何意外。

第二名,第三名,都符合聞染的預測。

一直念到第四名。

聞染猜着,王裳今天的表現大概就在這個位次。

她的分數有機會跟王裳掰一掰手腕麽?

她盯着唱票評委的唇:“第四名,聞染。”

“第五名,王裳。”

蘇妤華遠遠的坐着,扭頭看了聞染一眼。

聞染和王裳依次登臺。

許汐言站在隊首,聞染走上舞臺站定,她和許汐言之間隔了第二名、第三名兩個人。

接着王裳在她身邊站定,一臉的不忿。

“往那邊站站啊。”王裳搡了她一下。

“王裳。”聞染不是什麽張揚性子,但此時她很沉穩的說:“是我贏你了哦。”

“你……”王裳一下扭頭朝她看過來。

聞染不看她,淡淡望着觀衆席,此 時燈光漸斂,能看到柏女士一邊鼓掌一邊沖着她笑。

聞染揚唇。

******

下臺換衣服,走出休息室去找柏女士的時候,遇到方才不知消失去了哪的許汐言。

許汐言也換過衣服了,但沒穿回校服,穿一件格紋襯衫款的大衣,配一條工裝褲,雙腳還蹬着方才那雙馬丁靴。

遠遠的沖聞染一點頭:“今天怎麽慶祝?”

她們身邊還有交錯而過的其他選手,許汐言并沒明說是聞染的生日。

好像這是她們共守的一個小秘密。

聞染照實說:“回家吃我媽燒的飯。”

許汐言挑起唇角的笑意總有幾分散漫:“這麽乖啊?”

她隔着距離問:“我晚上要去Rire,一起來麽?”

“乖寶寶,”她笑意更甚了些:“是酒吧哦。”

聞染下意識問:“你成年了嗎?”

許汐言是真的笑了。

肩膀都晃了下。

“看不出我比你大一歲麽?”她逗聞染:“叫姐姐。”

聞染遠遠望着她,妄圖以睫毛的翕動分擔一部分心髒過速跳動的壓力。

那時的聞染當然沒想到,等到很多年後,兩人成年以後重逢,她的确躺在自己四十平出租屋的那張小床上,許汐言臉上的舞臺妝還沒卸,她那黃底小碎花的被子披在許汐言雪色的肩頭。

她帶着臉頰的紅緋,咬了咬唇,的确對許汐言叫出了那聲:“姐姐。”

“要姐姐對你怎麽樣?”許汐言的聲線每每這時又暗啞幾聲:“自己說。”

此時,十八歲的許汐言站在她面前,那樣暗啞的聲線像是要打開一個潘多拉魔盒:“你今天也成年了對吧,所以,要一起去麽?”

許汐言好像知道走得太近她會緊張,所以即便兩人交談,也是遠遠站着。

她們都抹着許汐言那藍調正紅的口紅,其他選手在她們之間交錯而過,甚至沒人注意光芒萬丈的許汐言在跟普通的聞染說話。

聞染遲疑一下,還是搖頭:“我得跟我媽回家。”

許汐言勾唇笑笑,也沒再勸,沖她揮一揮手:“那Ciao~乖寶寶。”

那是意大利語的“再見”,配上她一頭海藻般的長卷發,十多歲的年紀也能說得風情萬種。

兩人就此別過,聞染找到柏惠珍,跟着她一起走出會場去打車。

南方的秋天不似北方朗闊,天灰得如鴿羽,卷着雲朵沉沉壓下來。已是有些冷了,聞染縮着脖子和柏惠珍一起站在文具店下躲風,柏惠珍看着手機說:“網約車還有六分鐘才到,在這等等再過去吧。”

這時,聞染遠遠在路邊看到個穿格紋襯衫款大衣的身影,暗蒼綠色配米色格紋。

是許汐言,正解鎖路邊一輛山地車。

許汐言什麽時候買的山地車。

她很不經意的撩了撩自己的長發,跨上純黑車身的姿态很落拓,帶着幾分漫不經心。不怕冷似的,牛仔褲間露出兩只纖瘦的膝頭。

柏惠珍一直盯着手機屏幕上網約車的動向,所以,只有聞染一個人望着許汐言。

少女蹬車離開的姿态,自在得宛若只在十多歲青春裏刮過的穿堂風,讓人心都變得透亮。

柏惠珍和聞染回家,柏女士燒了魚,又呈上一只弄堂口那家面包店訂的生日蛋糕。

藍紫裱花,似丁香,很是乖巧。

舅舅兩杯黃酒下肚,問聞染:“到底走藝考還是考文化課,決定沒有啊?”

“大哥。”柏惠珍攔了下:“今天孩子生日,別急着說這些。”

“哪能不急?”舅舅一瞪微紅的眼:“你就是這樣慣孩子的。”

柏惠珍不說話了。

她和老公都是舊廠職工,下崗後搗鼓着開了一陣飯館,賠了一半積蓄,不敢再折騰,也沒再找着工作,就住在這父母留下的祖産裏。

聞染外公去世後,這房子已由外婆贈給舅舅,房産證上寫着舅舅一人的名字。

是否重男輕女的那些舊事,提來無益。總之柏惠珍一家住在這裏,頗有些忍氣吞聲。

“舅舅。”聞染看柏惠珍一眼,自己接話:“我不打算考鋼琴系。”

“那哪能啊?”舅舅的瞪眼從柏惠珍身上轉到聞染身上:“從小我供你學鋼琴花了那麽多錢,是白花的嗎?”

“舅舅,話要說清楚。”聞染很平靜:“我上鋼琴課的錢,是我爸媽省吃儉用的積蓄,可沒有花你一分錢,每天的菜錢,我媽還貼補不少。”

“嘿!怎麽跟你舅舅說話的?你忘了你們一家人住的這房子是誰的啦?”

“當年是你跟外婆說,房産證不用加我媽的名字,你總不至于把親妹妹趕出去。我媽從來不跟你争,可認真論起來,這房子是你們倆的。”

“你這孩子是要反天啊!你別說這些有的沒的,就說你,你不考鋼琴系,就考文化課,你有把握考個好學校好專業麽?你有把握找到好工作麽?”

“舅舅,我找到工作,贍養的也是我父母。”

柏惠珍在一旁拉她。

聞染輕輕拂開柏惠珍的手:“而且,我沒說我不藝考。”

“什麽意思?”

“我想考調律專業。”

“家裏把你當個嬌小姐養着,你要去當技術工啊?”

聞染被他給氣笑了:“舅舅,你不會真當我們家是什麽沒落貴族吧?我不覺得調律有什麽不好啊,一樣靠自己的本事自己的雙手。”

“媽我吃好了。”她站起來放下筷子。

“你給我回來!”

聞染充耳不聞,回二樓關上自己的房門。

不知過了多久,柏惠珍上來敲門。

“別氣啦。”先是撫了一下聞染的背。

聞染趴在書桌上,把臉埋在自己的胳膊肘裏:“媽,舅舅也太虛榮了。這麽多年,你和爸爸一直對他忍氣吞聲。”

“都是一家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

“這麽多年你補貼了多少,還有爸爸跑滴滴的錢,那都是你們養老的錢。你一直這麽忍讓着,所以他一直這麽欺負你。”

“都說了是一家人,哪裏談得上欺負呢?”

聞染胸口悶悶的。

怎麽說呢。

她面對的這些煩惱。

比如說,柏惠珍這些年沒工作,把全部的注意力和希望都放在她身上,她一邊享受着關愛,卻又一邊承擔着無形的壓力。

比如說,她知道柏惠珍看上去風風火火,其實和她爸一樣都是軟性子的老實人。“老實”的定義是什麽?不争不搶,忍氣吞聲。

這些煩惱太過于日常細碎而不夠狗血,放在綠江小說裏一定不值得被書寫上一筆。

聞染的煩惱,也像她這個人。

中等的成績,中等的樣貌,中等的性格,連煩惱都是中等。

柏女士坐在床畔問:“你真的決定不考鋼琴系啦?”

“媽媽,我的比賽成績你最清楚,這樣就算我上了鋼琴系,你覺得我能當上鋼琴家麽?”

“那麽總歸可以,教教小朋友什麽的呀,蠻好,找個離家近的工作,就住在家裏,文遠就住對門,那麽你們……”

聞染打斷:“媽。”

柏惠珍嘆一口氣:“這樣的人生,不出錯的呀。”

“不出錯”。

聞染心想,這好像就是她們這種普通人,人生的至高法則。什麽都可以讓一步,什麽都可以忍一忍,幾十年後才發現,自己的人生就囿幾寸的方圓間。

沒見過遠方,沒見過山海。

這好像也不是什麽大事,可她莫名想起許汐言蹬着山地車離去的模樣。

黃昏的風拂着少女卷曲的長發,那麽恣意揮灑。

聞染說:“媽,我要寫作業了。”

柏惠珍嘆了口氣站起來:“今晚就算了,明天一早要去給舅舅道歉的呀。”

聞染忍了又忍:“嗯。”

過了十點,紅磚牆爬山虎掩映的舊屋恢複寂靜。

聞染也不知自己怎麽想的,掏出手機打開橙色軟件,開始搜許汐言先前提到過的那個酒吧。

怎麽拼?她不确定。

試了好幾次,才終于肯定是“Rire”這幾個字母,法語裏“笑”的意思。

又打開百度地圖。

從她家過去,沒有直達地鐵,可以轉兩班公交。

她站起來,脫掉校服,套上一件淡藍色的套頭連帽衫,配淺藍牛仔褲,又套上一件黑色大衣。

東西也從書包裏掏出來,放進一個單肩帆布包,下樓,輕手輕腳的出門。

寒涼的夜風撲得人滿臉清醒。

聞染走到遠遠的公交站去等車,十分鐘後,長方形的鐵盒在夜色裏搖搖晃晃而至。

接近收班,車上根本沒兩個人。

聞染一路往後走,在倒數第二排靠窗的座位坐下。

昏黃的燈光灑進來,草木氣息白日裏被人來車往的城市氣息所掩埋,這時才野蠻的揮發出來。聞染把帆布包緊緊抱在自己胸前,緊張得像在經歷一場夜逃。

從平庸的生活中。

她擡手,把馬尾分開往兩邊拉,緊了緊皮筋。

又轉一趟車,下車,跟Rire酒吧還隔着段距離。

她背着單肩帆布包一路走着。從小在家人的包圍下長大,柏女士總是憂心忡忡對她叮囑:“大晚上別一個人出門啊,你看那些單身女孩子,都要被綁票走很危險的。”

可此時墨藍紫的夜空,綴着零星的一兩點星光,冷空氣再過不久陡然而至,也許就能呵出白氣。

像另個世界。

聞染越走越猶豫。

她從沒去過酒吧。要買入場券麽?還是就這樣大剌剌的直接進去?她會不會穿得太土?一張臉又會不會太過青澀?

會有電視劇裏看到的那種光頭黑衣保安攔她麽?

隔着一座天橋,遠遠已可以望到那酒吧了,暗黑色的門臉又酷又時尚。

聞染沒醞釀出足夠的勇氣,卻又不想打退堂鼓回家,莫名就拐進了路邊的7-eleven,買了盒在暖櫃裏加熱過的阿華田。

站在路邊一家已拉下卷閘門的打印店前吸。

忽地吸管一滞,濃甜的巧克力液體差點沒嗆進咽喉。

她竟看見了許汐言。

拐進了她方才去過的那間便利店。

她躲在一片黑暗裏,緊張的遠遠看着。

這樣的天氣裏,許汐言竟買了瓶冰過的可口可樂,她是真的不怕冷。便是從那時起,聞染覺得可口可樂比百事可樂更襯她,那紅色的标簽在夜色裏襯着她纖白的手指,分外好看。

聞染從此以後只喝可口可樂。

許汐言站在便利店落地的透明玻璃外喝可樂,冷白的燈光灑在她身上,更襯出她的濃顏,五官即便離這麽遠看着,也濃郁似油畫。

她無所事事的望着夜色,眼神往四周淡掃。

聞染往卷閘門邊藏得更深了些。

這人怎麽回事?為什麽來酒吧玩,卻又一副無聊的模樣?

許汐言把可樂瓶拎在指間晃了兩晃,擡腳往天橋走去。

聞染遠遠的跟在她身後。

有時候聞染覺得她和許汐言的關系就是這樣,許汐言一路往前,她遠遠跟在身後,始終仰望着許汐言的背影。

比如這會兒她們拾級而上,她要微微仰起後頸,才能注視着許汐言的背影。

燈光搖搖綽綽。

夜色飄飄渺渺。

這是聞染此生最出格的冒險。

夜晚的風一揚,好像賞賜她幾縷許汐言發尾溢出的淡香,天橋下,往來車輛白色的車燈和紅色的尾燈,交織出兩條顏色各異的燈帶。

許汐言領先她好些步,很谙熟的鑽進酒吧去了。

聞染一顆心撲撲跳着,學着她的谙熟姿态,佯作鎮定的往酒吧裏鑽進去。

進去才發現,與其說這是一個酒吧,不如說是一個live house更貼切。

也是很後來聞染才知道,這樣的live house是要售票的,只不過那天她去的太晚了,早已過了檢票時間,所以沒有人攔她。

她走進去時感到人群攢聚出的一陣撲面熱浪。

黑壓壓的全是人,前面一方小小舞臺幾乎瞧不清。

聞染腦子裏全是被柏女士灌輸的社會新聞,心裏緊張的想:這要是突然發生火災可不好辦,逃生通道還順暢吧?

可很快她就被吸引了注意,因為主持人持着話筒聲嘶的喊:“接下來讓我們歡迎Burning(燒)樂隊!”

現場一片山呼海嘯的歡呼。

還好聞染個子不算矮,即便站在很後排,也能一窺舞臺上的真相。

先登場的是吉他手和貝斯手,極簡的樂隊就這兩個樂手配置,接着走上來的是主唱。

素黑V領T恤。

金屬皮質choker。

破洞牛仔褲和黑色馬丁靴,T恤袖口露出的手臂內側有半個天使紋身——應該是紋身貼,因為聞染幾乎算看過她的半裸,并沒見她有什麽紋身。

登臺的是許汐言。

聞染環顧四周,這支樂隊在小範圍粉絲圈內應該算人氣很高,聞染看到有女生攀着男友的肩不斷跳起來尖叫:“啊啊啊她好漂亮!”

許汐言笑得仍有三分漫不經心,後半眼尾的睫毛塌塌的,伸出一只細白手指,貼在方才喝過可樂所以略顯斑駁的紅唇上,可那略顯唇紋的斑駁反而更适合她:“噓。”

許汐言這樣說道。

全場安靜下來。

舞臺燈光變作一片海洋般的藍,許汐言站在立麥前說:“今天有個福利送給大家。”

“在正式演出前,我想唱首生日快樂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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