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他們本來就想要錢,沒想要命,更不想被人要了命,還手也不敢太用力,先護好自己的要害才是真章,還不能“嗷”叫的太大聲,跌份。
摔跤場燴成一鍋粥,幸好安小意目标明确,她就是要下車,因此在百忙之中還不忘扣住車門,用力一拉,大巴掌回身一扇,剛好拍得要攔住她的壯漢眼冒金星。
然而,就在她就着緩慢下來的車速飛身一躍時,車子也不湊巧的發出“咣當”一聲。
車身劇烈震蕩,所有人都成了篩盤裏的沙子。
在車頭撞進一家小賣店之前,安小意已經被甩上大馬路,一路颠簸翻滾,朝後面正急忙剎停的私家轎車滾去……
整個車禍現場真是雞飛狗跳。
被殃及的小賣店店主用了半生心血置辦的産業,就被一輛面包車搗毀了,店主險些來不及躲,正墊着腳尖貼在角落,和駕駛座裏的龇牙咧嘴的司機大眼瞪小眼。
雨漸漸停了,圍觀群衆也縮小了包圍圈,少數幾個看到全過程的正在拿手機報警。人生意外無處不在,誰能想到只是躲雨的功夫,一個看上去青春正貌的女孩就成了奄奄一息的破布娃娃。
“破布娃娃”安小意正掩在一輛私家轎車的底盤下——她這輩子沒覺得這麽疼過,經過一陣颠簸翻滾,渾身的細皮嫩肉遭到蹂|躏,手臂和腿粉碎性似的疼,黏膩濕熱的液體從身上流出來,那個量讓她心裏一驚,身上更是透心的冷,卻一點聲都吭不出來。
這時,臉色灰敗的歐若韋急奔而來,小心翼翼的将她從車底挖出來,雙臂顫抖的捧着,整個人快要厥過去。
隐約間,安小意聽到歐若韋的撕心裂肺的呼喊。她這師兄在大廚房待久了,氣沉丹田一聲吼,繞梁三日抖三抖的本事在業界也算是一哥。
“小意,小意……”
安小意渾身一顫,仿佛回光返照似的眯開一道縫,看着近在咫尺的大師兄臉上不知是雨水還是眼淚,接着就兩眼一抹黑。
歐若韋吓得魂不附體,結實的身軀抖成了篩糠,直到這時有人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他茫然地擡起頭,聽到那人說:“先生,我是醫生!”
歐若韋又立刻“活”了,連忙放開快要被他勒成麻花的安小意,按照那人的指示讓她平躺在地。
醫生簡單的檢查了一遍,又做了簡單的心肺複蘇,末了卻愁眉不展。
這時,從面包車上跌跌撞撞下來幾個壯漢。
為首的那個臉上像是刷了一層白漆,忙不疊的爬過來,跪地懇求:“求求您,千萬要把她救過來啊!”
“碾壓”了安小意的轎車司機,自下車後就傻成了石膏像。
可歐若韋根本顧不得這些,他心裏“咯噔、咯噔”的快要喊停了,也不知等了多久,終于聽到救護車的鳴笛聲。
救護車自車隊中殺出一條血路,直奔現場,車門一開,訓練有素的下來幾名救護員,三下五除二的救治安小意。
“心跳沒了!”
“脈搏也沒了!”
聽着這些話,歐若韋木了,傻了,呆了,殘了,直到一個救護員蹲在他面前,嘴唇在動,也不知說了什麽鬼話。
“你是死者家屬嗎?”
死者?什麽死者?誰死了!
歐若韋一把推開救護員,七手八腳的爬到安小意跟前,抓着她的肩膀搖晃:“安小意,安小意!”
救護員立刻将他架開,歐若韋掙紮了幾下,“嗚哇”一聲哭了,然後就纏住救護人員,求他們再給救救!
救護員:“我們已經盡力了。”
……
安小意真是很久、很久沒有睡得這樣專注了,過去這些年缺的覺像是要一次補個幹淨,她被一股力道深深拽着,腦子昏沉,眼皮沉重,也不知道要睡到什麽時候,只是覺得還不夠,還要再睡一會兒,就一會兒。
直到外界的雜音不識相的響起:“安小意,小意!”
還有人在哭,聽着紮心。
安小意一個都不想搭理,她的夢裏難得一片晴明,只有潔白的世界,天和地仿佛融成一體,廣闊無際的白。
她的身體輕飄飄的,像是挂在雲上,像是浮在水上,渾身都是暖的。
也不知過了多久,突然之間那些白一股腦的向同一個方向飛去,很快就都被吸入一個黑洞,整個世界都成了掀開白幕的深淵,黑漆漆的滲人。
緊接着,安小意就聽到一陣撕心裂肺的鬼哭狼嚎,哭的驚天動地,聲嘶力竭。
安小意回頭一看,見到黑暗中一個冷冰冰的床榻,四周圍了一圈男男女女,床榻上面鼓起一塊,蓋了一塊白布,下面鼓起的像是一個人。
大家哭的都很賣力很專業,其中一個女孩更是幾度暈厥,身體軟綿的往下滑,幸好她男朋友一直托着她。
到最後,女孩連聲都哭不出來了,眼睛腫的只剩下一道縫。
安小意走過去,盯着她看了好幾眼,這才肯定這個五官扭曲走樣的女孩是喬麥。
安小意覺得奇怪:“喬麥,喬麥!”
但喬麥根本不理她,就專心的哭。
安小意又看看其它人,大部分都是Demon的員工,還有少數幾個是老同學,而且臉上的眼淚都是真的,不是做戲,想來這白布下面蓋着的是個熟人。
安小意又挨個問了一圈,愣是沒人搭理她,她終于忍無可忍,大喊一句:“到底是誰死了!”
回應她的,卻是角落裏突如其來的一聲嗚咽。
那聲音又低又沉又壓抑,安小意轉頭一看,卻是将臉埋在手裏,肩膀顫抖的歐若韋——他們好歹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別說捂着臉,就是化成灰,她也能找出哪一堆是他的。
“若韋哥?”
安小意心裏一驚,連忙上前,歐若韋也剛好放下手,露出手心裏的東西,晶亮的晃人眼。
安小意登時傻了,這不是歐若韋送給她的傻白甜标準款發卡嗎?
她的大腦一片混亂,還沒想明白怎麽回事,已經手腳并用的飛奔到那張床榻前,将白布一掀,露出一張寧靜祥和的臉,剛好和她每天早上在鏡子裏看到的一模一樣。
安小意一屁股坐在地上,連忙低頭檢查自己的手腳,感覺還是熱的,可當她再一擡頭,那病床,那白布,那些同事,還有喬麥和歐若韋,竟然敢都不見了!
人呢?!
安小意連忙爬起來,慌不擇路的向前追,直到累成狗也不見一個鬼影。
她跌跪在地,緩了緩神,眼眶漸漸熱了。
想想她和那些朋友、同仁桃花潭水、桑蔭未移,她雖命如草芥,要笨鳥先飛,臨到最後,還是希望這麽多關系戶裏總有一根是勾人魂魄的牽絆,能把她“留”下……
可惜她爸安博爾中年才迎來叛逆期,離家出走八年不歸,也不知會不會因此跑回來白發人送黑發人。還有有奶就是娘的安大勺,不知道将來的主人能不能欣賞它的美,想着給它染一次毛,總不能一生都是黑白照片。
似水年華追憶到此,安小意一時心酸湧上頭,剛從喉嚨裏湧出一聲悲切,就聽到“咚”的一聲巨響——熟悉而駭人。
安小意猝不及防,一把捂住心口,死了的人又被吓死一次。
再一回頭,就看到了八年前那場車禍……
一家三口毫無生氣的躺在冒着白煙的轎車裏,樹上蟬鳴沙沙,夏日的風熱的膩人,整個路口一個行人都沒有。
唯有她,站在黑暗裏,和那個烈日炎炎的車禍現場生生隔成兩個世界。
她不假思索,連忙跑上前。
只是那路口就像是有生命一樣急速向後撤,無論她如何賣力,和那個路口始終保持一樣的距離。
安小意急壞了,直到空氣裏突然傳來一聲響指。
她倏地停下腳步,汗毛矗立,頓了一秒就迅速轉身,直勾勾的瞪着那一身黑衣黑褲,仿佛和這黑暗的世界融為一體的男人。
低沉的腳步聲,生人勿近的氣質,他不緊不慢的越過她身邊,走出黑暗,邁進路口,直到在小轎車前站定,微微俯身……
安小意不顧一切,用盡下輩子吃奶的力氣,朝那個男人飛奔過去。
男人直起身,慢條斯理的擡手——“叭”!
又是那聲響指。
與此同時,天上掉下來一道急切的聲音:“啊,她還沒死!”
作者有話要說: 真好,自我突破了——終于有了一個三萬來字就寫死的女主,喜大普奔!
……
男一葉尋,男二陸爵,男三歐若韋(安妹子雖然人見人愛花見花開,但并不一定出現的男N就要有感情糾葛,具體的随寫随想),以為男三是黑衣人的自動面壁,這麽大一個逗比哥居然被忽視了??
黑衣人明明是葉總啊~
男友力=“起死回生”?
……
至于上章有親問到年齡差問題,→_→都跳躍五十次蟲洞跨過銀河系跑到地球來了,還能“年輕”麽?至于有幾百歲還沒想好……總之對于能接受和年齡差多少的人談戀愛,我們的回答永遠是“上下五千年”!
……
最後感謝一下灌溉營養液的寶貝們:
ps,紅包20-30~
☆、9
安小意的“遺體”已經安放在擔架上,身上蒙着白布,救護員剛将她放上救護車,示意歐若韋跟着一起來。
可歐若韋卻充耳不聞,徑自跪在地上,雨水浸濕了衣服,熨燙出一身腱子肉,他在風中隐忍顫抖,哭聲壓抑,真是聞者心酸,聽者流淚,大姑娘小媳婦們看着不落忍,紛紛舉起正義大旗,聲斥那幾個“兇犯”不得好死。
不遠處還停了幾輛警車,警察已到場疏散人群,将“兇犯”順利逮捕,“兇犯”全都是五大三粗的壯漢,一個個低頭抹淚,悔不當初,哭的像是剛死了娘。
這時,歐若韋發瘋似的沖上來,對幾名兇犯拳打腳踢,兇犯們也不掙紮,還幫他一起扇自己嘴巴子,恨不得打成豬頭。
饒是警察同志見多識廣,也沒見過受害者和加害者行動力如此一致,好不容易把幾人架開,這時就聽到人群中一聲叫喚:“啊,她還沒死!”
亂成一鍋的警民們相繼一愣。
歐若韋立刻飛奔回救護車,扒着車門一看,白布下的“遺體”果然有細微的動靜——她在呼吸,那白布還跟着緩緩起伏。
歐若韋擡起手臂一抹臉,又哭了,這回是喜極而泣。
轉眼,場面就亂成一團。
圍觀群衆發現世界奇跡,拼命的要圍上來鑒證,還有很多人拿出自拍杆,試圖繞過死角拍到第一手資料。
救護員先是面面相觑,進而又開始進行急救,見證醫學奇跡的時刻到了!
至于那幾個兇犯,也顧不得警察的攔阻,聽到大家都在喊“她活了,她活了”,頓時淚如雨下,高興地抱作一團,喜大普奔,比自己老娘死而複生還要振奮人心。
……
幾天後,“重返人間”的安小意恢複了意識。
只是她醒來後,腦子還是昏沉,看什麽都覺得鬧心。
接下來幾天,Demon的同事們排着隊的跑到她病床前“普天同慶”,恨不得唱歌跳舞開香槟,煩的她幾次想爆粗口趕人。
她又躺了幾天,絞盡腦汁才記住這麽三件事。
一是歐若韋落下個草木皆兵的毛病,着實不懂傷者需要睡眠恢複元氣的道理,只要安小意稍有動靜,他都要鬧得整個科室的醫生來會診。
最初知道安小意出事時,喬麥也曾這麽失心瘋過,跪在床前哭天抹淚,不知道的還以為安小意是什麽重症晚期,直到醫生“見多識廣”的說了一句“只是腦震蕩,這幾天密切觀察,随時會醒”,喬麥立刻抹幹了眼淚,抓着醫生的手要送錦旗。
沒想到喬麥這茬兒剛翻篇,歐若韋就接班了,沒人的時候就坐在安小意床邊吸鼻子,抓着她的手擅作主張的答應了好多事。
第二件事,是安小意的小臂和小腿都打了石膏,被高高吊起,害她一覺醒來就成了四體不勤的廢人。
醫生再三聲明養傷期間忌沾油腥,酒精更是不能碰,可歐若韋偏要逆着來。尤其當他知道安小意沒什麽大事的時候,便一日三餐親自下廚,什麽紅酒燴牛舌、德式烤豬肘、黑松露鮮蝦沙拉、迷疊香煎羊排,每天換着花樣來,說吃哪兒補哪兒。
趁着喂飯的功夫,歐若韋還如數家珍似的唠叨:“那個二逼王川就是欠了幾十萬,砍胳膊砍腿都不值當,那些高利貸也就是吓唬吓唬他。聽他說找你買彩票包中,一來是想讓王川快點把錢還清,二來是他們自己也想撈一筆,結果你卻給人家鬧成了警匪片。我還是頭一回見到幾個五大三粗的漢子蹲在局子裏哭着寫檢查,人家一見我就說,‘大哥我錯了,這位姑奶奶的醫藥費我們都包,要吃啥補品就給買啥,千萬高擡貴手啊’。”
安小意:“……”
至于第三件事,安小意苦思冥想好幾天,都沒琢磨明白。
歐若韋有事獻殷勤,嘴裏像是抹了蜜,聽得她心驚肉跳,身上抖下來的雞皮疙瘩得用笸籮裝:“你快好起來,等你好了,師哥帶你環游世界去,看極光,住玻璃屋酒店……”
安小意:“Demon離不開你。”
歐若韋:“這世界上,誰離不開誰都能轉,唯有你,小意,師哥不能沒有你——所以我已經把工作給辭了,連你的一起也辭了。”
這句話信息量簡直爆炸,安小意兩眼放空的品了幾秒鐘,才品出一點不對:“你剛才說,你辭職了,還順便把我的一起辦了?”
“當然,咱們要環游世界,要度蜜月啊!”
安小意倏地睜大眼,不明白這兩個詞怎麽和他們二人挂上鈎,但見歐若韋天經地義,理直氣壯,她轉而又對自己昏迷前的記憶産生質疑——該不會她撞壞腦子,忘了什麽驚天地泣鬼神、海枯石爛乃敢與君絕的關鍵?
誰知安小意一問,歐若韋立刻臉色大變,又把整個科室的醫生喊來會診,非說她有間歇性妄想症。
虛驚一場後,安小意神情一板:“若韋哥,其實我從小到大都很喜歡你。不,應該是愛。”
歐若韋拿水果刀的手登時一歪,Demon主廚那飽經摧殘的手上又劃下光榮的一到刀,他将冒血的手指擱進嘴裏,吸了兩口,仿佛精神受到重創。
那神情雖然傷人,安小意卻踏實了:“你看,你不喜歡我。什麽環游世界,什麽蜜月,這麽喪盡天良的話以後就別說了。待會兒讓醫生們也給你會個診,拍個CT,弄個核磁共振,省得你一天到晚在我這裏瞎折騰——哦,記得回Demon‘官複原職’啊,還有我那個西點師的席位,呵呵,擅動者死。”
歐若韋:“……”
……
第二天下午,歐若韋的所有“古怪”終于得到解釋。
當時,原本是護工推着安小意走出樓道,準備等電梯下樓,到樓下的小花園裏過過風。
但電梯半天不上來,安小意也沒了耐心,剛要讓護工再把自己推回去,還沒回頭就聞到了一股濃郁的香水味,接着就聽到高跟鞋響,一個穿着高調考究的女人突然出現在眼前。
安小意四處一看,哪裏還有護工的影子?
這女人不是別人,正是這幾年來只能在電視裏看到的師姐——秦娅。
兩人大眼瞪小眼的時候,“叮”的一聲,電梯來了。
秦娅也不多廢話,從善如流的推着安小意就進了電梯,一路把她帶到小花園。
但這段路實在曲折,電梯裏人來人往,幾乎每層一停,花園裏吃瓜群衆三五個一堆,要找一塊清靜的地方也是不易,就這樣周折了一圈,已經過去十來分鐘。
這期間安小意和秦娅都意外的沉默。
安小意一聲不吭理由倒是充足,她們雖然是師姐妹,可自從多年前發生了那件她但凡還有點生而為人的底線,都不會再搭理這位師姐的醜事後,這些年她幾乎沒有見過“活着”的秦娅,連秦娅的美食節目過節祝福短信都自動忽略。
安小意這才想起,上回見面剛好是八年前在她媽的葬禮上——這麽說,秦娅以為她這次摔了個肝膽俱裂,所以提前來瞻仰“遺體”?
安小意認準秦娅的來意,滿腹疑窦總算落定,轉而就抖起機靈,趁秦娅四處找空地的功夫,飛快地給歐若韋發了一通微信。
【你前女友來給雞拜年了。】
這話剛發出去,安小意就覺得哪裏怪怪的。
這時,秦娅也找到了空地,将安小意推過去。
天突然就陰了,幾朵雲擋住日頭。
安小意低頭一看,歐若韋回複了:【我馬上來!】
只是不知他來護哪朵花。
秦娅面無表情地望着遠方,就這樣過了很久、很久,久的兩人都成了擺拍,秦娅終于開了口:“這些年,過得怎麽樣?”
安小意:“能跑能跳,吃嘛嘛香。”
話落,兩人的目光就落在那兩塊礙眼的大石膏上,Demon的同事們還輪流在上面留下的簽名和簡筆畫,更不着調的寫着“百年好合”、“天作之合”這些意味深遠的字樣,旁邊畫了一把情人傘,傘下碩大兩個名字——安小意VS歐若韋。
安小意率先收回目光,面不改色:“哦,這是我自己摔着玩的。”
秦娅卻雙眼發直。
安小意:“你是來看我的?”
秦娅:“他呢,好嗎?”
安小意轉而就想到這幾天歐若韋變着花樣的給她做好吃的,昨天被她轟出病房之前還裝孫子,說他當了王老五多年,寂寞空虛冷,她雖然有貓陪伴,卻怕冷怕熱,少個夏天給扇風,冬天送懷抱的貼心漢子,和他湊成一對是天作之合,何況他現在還多了一個偏愛救死扶傷獻愛心的嗜好,想在同門師兄妹的情分上再深入一層。
安小意:“一個人住久了,偶爾有點秀逗。等成家了就會好的。”
隔了一秒,安小意又嘴賤的補了一句:“不過再壞,也比不上和你在一起的時候壞。”
說者有意,聽者有心,秦娅臉上晃過一絲狼狽:“當年我也是迫不得已。”
當年?
說起當年,安小意就來氣。
那時有個業界所有廚師都相當看重,如今想來不過爾爾的廚藝大賽,歐若韋和秦娅都是參賽者,只是其它人和歐若韋比起來實力太過懸殊,他當冠軍基本上是板上釘釘的事,數家米其林餐廳的簽約合同排着隊的等他過目,就差一個比賽名次了。
誰知,秦娅對名利的看重,遠勝過和她睡在一個被窩的肉體,關上門你侬我侬、郎情妾意,出了門就化身黑寡婦,不僅調換歐若韋精心改良的食譜,順手拿走他苦尋三月的食材,更面不改色的坐上冠軍寶座。
甜言蜜語化作袖裏劍,情意綿綿裏藏着針,一場比賽成了兩段人生的分界線。
秦娅成了周芷若、岳靈珊、郭芙三人的合體,自此一躍龍門,脫離安家,自立門戶。
歐若韋險些一蹶不振,直到後來出了那場車禍才突然醒悟,自覺應該擔負起重任——Demon和安小意。
想到這裏,安小意恨不得嘴裏有毒,見血封喉:“當年,你有你的追求,用一夕甜蜜換取名利,這買賣不賠,再回頭找補就矯情了。看你現在今非昔比,我都替你‘高興’。你也是的,要來之前怎麽也不打個招呼,我應該把若韋哥叫來,讓他親口和你說一句,‘我已經不怪你了,我和小意很好’。”
作者有話要說: 照理感謝一下親愛的們的營養液:
紅包20-30~
……
安妹子出完車禍,差不多就要揭開男主身份了,努力追進度放男主出來,争取明天,接着就能進入外星人投喂圈養許願撒糖模式~~
☆、10
一語雙關,秦娅如她所願的白了臉。
“你們……”
“我們很好。你要我說幾次?這幾年若韋哥也成熟多了,工作上知人善用,生活上體貼入微。他沒有辜負我爸當年的期望。”
這話實在暧昧,安小意睜着大眼胡說八道的功力越來越溜。安博爾的期望誰不知道——首席大弟子基因優良,繼成衣缽之餘再順便關門一家親,夫妻開店,情比金堅,下一代更能青出于藍。
秦娅接連敗退,當年的濃情蜜意是否抵得過這八年的師兄妹情誼,她心裏也沒底,再一看安小意堅定的眼神,以及唇角挂着仿佛正房大奶一般的淡定笑容,原本的胡思亂想竟突然變得有鼻子有眼了。
也許是因為底牌全都用完了,秦娅也開始破罐子破摔:“他不可能忘得了我,他對你……只是因為看你手腳殘廢,無依無靠。”
安小意依然笑眯眯:“不在女人身上摔幾個跟頭,男人哪能畢業?你就是他的教科書,為了讓他記吃記打,‘保證書’都給我寫了這麽厚一摞呢!”
安小意看多了狗血劇,正宮娘娘的角色瞬間上身,說完就別開頭,仿佛眼前飄過的前任都是屁。
但話說到這步,安小意也自知不能戀戰,畢竟她還是傷殘人士,要是把秦娅惹急了,一個巴掌扇過來,她待會兒還得去整容科報道。
于是,在決定打道回府之前,安小意非常慈祥的問了一句:“你今天到底幹嘛來的?”
秦娅竟又翻回到上一篇:“我聽說你手腳殘廢了,來看看。”
安小意:“我沒殘廢,只是打了石膏。”
秦娅臉上卻突然出現一抹古怪的笑:“原來你不知道。”
整個業內都傳遍了,Demon的主廚要拉着首席西點師一起辭職私奔,聽說是首席西點師骨頭摔斷十八根,外帶間歇性腦殘,時日無多。
安小意一頓,一時拿不準秦娅眼神裏的含義,轉而就自動腦補——莫非是她的手腳真有什麽事,全世界一起瞞着她?所以歐若韋才有那些古怪的殷勤?
真是越想越怕,安小意背上漸漸滲出一層薄汗。
安小意揣在病號服裏的手機突然作響,吓了她一跳,拿出手機一看,來電正是歐若韋。
安小意茫然接起,聲線顫抖:“若韋哥……”
這仿佛小可憐求救般的聲音,終于成了壓斷秦娅理智的最後一根稻草,後面的話她一律沒聽到,直接握住安小意的輪椅扶手,向前用力一推,輪椅便飛快的滑動起來。
安小意猝不及防,起初只覺得微風拂面,天旋地轉,還以為是自己驚吓過度,後來才意識到這是存心要人命的謀殺。
恍惚間,她聽到手機裏歐若韋詞不達意的解釋:“你先別急,小意……”
輪椅跌跌撞撞的滾下臺階,安小意也在颠簸中騰空,大頭朝下。
直到耳朵裏塞進“叭”的一聲,世間萬物便相約靜止,風停了,雲停了,連滾到一半的輪椅也停了。
唯有安小意,持續下落。
她終于自喉嚨深處發出一聲尖叫。
只是叫到一半,耳邊忽然有人道:“別叫了。”
安小意龇牙咧嘴的表情這才一僵,進而恢複平整。
靜了兩秒,安小意心有餘悸的掀開眼皮,剛好迎上自來人發梢滾落的水滴。
安小意驚魂未定,目光卻自覺下滑,望見接連他下巴線條流暢的脖頸和鎖骨,倒吸口氣,又倏地看回那雙眼尾修長的桃花眼。
正是葉尋。
……
安小意發生意外之前,葉尋正忙着給自己幹的好事善後。
安小意這幾日賦閑養傷,Demon的西點小廚房由外聘的西點師暫時打理,葉尋吃不着安家人做的甜品,又第N次駁回歐若韋的辭職請求,索性班也不上了,裝病在家。
約莫下午兩點多,葉尋用人類發明的葛優癱賴在沙發上,剛切換個電視頻道就看到令人發指的烹饪節目,正要關掉,卻聽到隔壁細微的動靜。
這個時間,通常是安大勺睡醒午覺,開始活動筋骨,運動項目就是對着安小意特質的遮陽窗簾練跳高,伸出爪子夠最頂上的小穗穗。
這幾天安小意沒回家,都是歐若韋來喂貓,安大勺不讓摸不讓碰,徑自躲在床下裝孫子,懷疑安小意已準備要将它過戶給那個糙漢子。
也因如此,安大勺脾氣越來越大,磨抓嚯嚯向窗簾。
這次,它超常發揮,縱身一躍,就破了歷史記錄,爪子倏地勾住上面的布料,就聽“嘶”的一聲,長期飽受虐待的窗簾不堪負重,從橫梁上整片脫落。
安大勺也跟着自由落體,還用爪子在上面踩來踩去,留下不可磨滅的證據。
下一刻,安大勺就嗅到了空氣中第二個雄性動物的氣味,剛進入戒備,就辨認出氣味是新任鏟屎官的。
葉尋又一次“溜”到安小意家,深谙登門拜訪不能兩手空空的人類規則,一手拿着貓罐頭,一手拎着逗貓棒,非常自覺的将安大勺引到客廳。
他打開罐頭,倒進貓盆。
安大勺立刻抛棄節操,吃了個底朝天,連盆底都舔的像是抛了光。
酒足飯飽,安大勺還不忘向葉尋示好,将頭強行的往他手心裏頂,沒臉沒皮的求虎摸。
葉尋的手掌又厚實又溫暖,面積也比安小意的大得多,貼在那油光水滑的背上一下下捋着,安大勺嘴裏很快就發出舒服的咕嚕聲,自覺地爬上他的大腿,卧倒之餘還露出一片毛茸茸軟綿綿的肚子。
安大勺并不知道,它的耍賴賣萌救了它一命——葉尋臨走前,将那躺在地上的窗簾重新挂好,雖然他的主要目的是翻冰箱。
一無所獲的回到隔壁後,葉尋覺得更餓了,正無所事事,就看到褲腿上沾了一塊污漬,應該是安大勺抹嘴留下的。
他本想回卧室換身衣服,卻瞟見那個從搬進來還從未踏足的洗手間,再次感嘆人類真是奇怪的生物,竟然用水洗澡。
這在他們星球,只需要打開清潔倉的門走進去,按個按鈕,從頭到腳從裏到外就都一幹二淨了。但人類不僅要為此用掉大量的水,還發明了浴缸、浴盆,以及和游泳池一樣大的浴池。
葉尋感嘆之餘,身體已經背叛理智,屈從好奇心,自作主張的站到噴頭底下,水流嘩嘩而下,他才想起來人類用水洗澡是要脫衣服的。
葉尋想了一下“實習生調查報告”裏所有和洗澡、洗衣服相關的任務,索性一次性都做了。
誰知一個澡剛洗完,安小意就出事了。
葉尋本想在不違背人類物理學的基礎上“自然”一點救人,比如剛好路過,剛好接住滾下臺階的安小意。但這一次實在事出突然,即使他是人類臆想出來的快銀,也做不到毫無破綻。
一聲響指,時間靜止。
安小意卻沒有停止降落。
葉尋眼角一跳,險些忘了安小意的“特殊”,她不受“時間靜止”的擺布,一意孤行的非要将自己摔個半身不遂。
這一刻,只能憑本能行事。
葉尋長腿一邁,屈尊移動到安小意跟前,伸出手臂一撈,将這個人類女孩穩穩接住,他的背脊也跟着蹿起一層冷汗,百年來第一次感覺到難以言喻的恐慌。
他曾一度藐視的“地心引力”,以及百年不曾體會過的“千鈞一發”,就在剛才,差點聯起手來打他的臉。
但凡他慢了那麽一點點,後果都不堪設想。
葉尋下意識閉上眼,暗暗吸了口氣,只是還沒等他定神,就聽到一聲估計會持續很長時間的尖叫的……開頭。
葉尋一頓,眼睛又睜開了:“別叫了。”
安小意果然收聲,睜開眼睛,瞳孔裏映出他的影子,臉色竟比剛才更白了。
恐怕等安小意緩過神來還要一小會兒,葉尋挪開目光,觀望四周。
臺階上站着笑容陰沉的秦娅,半空中有個命運多舛的輪椅,這就足以腦補出一整套撕逼大戲。
再看安小意,依然一臉震驚,對着他張着嘴,正在重組語言能力。
葉尋也不急,将人放下的同時,擡手一招,那輪椅就立刻飛了過來,四平八穩的落在跟前。
葉尋手一松,安小意敦實的跌坐下去。
這一“摔”也讓安小意找回意識。
“Boss?”
此情此景,何其熟悉?
安小意飛快地向四周一看,明明是悶熱的夏季,樹上的蟬卻像是啞了,不遠處雖有幾個人影,卻形同蠟像,連臺階上的秦娅也一動不動。
她立刻想起上一次的“時間靜止”,又摸了摸“撲通”跳不停的心口,轉而就俗套的掐了自己一把。
葉尋正經八百的開口:“你傷勢如何,有沒有加重?”
安小意瞪着他喘了兩口氣,經他提醒一下子又想起先前的噩耗,恍惚地搖頭。
葉尋緩緩勾唇,無良奸商的嘴臉無縫切換:“等傷好了就複工。Demon很久沒有推陳出新了,你趁着養傷想想新食譜,最近客人的口味都偏甜。”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營養液,趁機麽麽~
紅包20-30~
……
葉尋:你怎能輕易受傷,耽誤我吃飯?
ps,補充一點:
前文(第二章)提到男主“倒是有幾分《創世紀》裏商界精英的風範”,因為作者是古迷,所以一提到商界精英就自動腦補壞帥壞帥的張自力~(當然,最重情義的逗比穿越人唯有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