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6

力大無窮的體驗是什麽呢?

就是生活很難自理……

安小意剛剛獲得這項逆天的能力五分鐘, 就感到萬分後悔, 偏偏這玩意還是她用“十秒鐘”換的!

第二天清晨, 安小意家裏上演了一出雞飛狗跳,她花了半個小時收拾殘局,還叫來了葉尋和陸爵。

事情要從她剛下床,從桌上端起水杯準備喝水, 卻不慎将水杯捏碎開始說起。

喬麥原本好夢正酣,聽到有什麽東西碎裂的聲音,一下子驚醒, 睜開眼一看, 只見安小意一只手停在半空,濕噠噠的, 地上還躺着一個摔成渣渣的玻璃杯。

喬麥立刻起身,拉住安小意:“你手沒事吧?”

安小意愣愣的搖了下頭。

喬麥連忙去廚房那掃把回來,邊清理邊念叨:“這什麽杯子啊, 質量也太差了。”

同樣被震驚到的安小意去了洗手間, 喬麥收拾殘渣的功夫,就聽洗手間裏傳來“啊”的一聲, 接着就聽到嘶嘶噴水聲。

水龍頭爆了……

等關上浴室的水閘,安小意終于忍無可忍出了門。

她先來到葉尋家門前, 剛要擡手拍門板,就想起這可怕的“手勁兒”,只好輕輕落下。

門很快開了,葉尋正立在門口, 氣定神閑的看着她。

他第一句就是:“我就知道你會搞砸。”

接着不等安小意發作,葉尋就輕輕一笑,踏進她家的門。

隐約還能聽到他對喬麥說了一句:“打攪了,我來幫忙修水管。”

安小意轉而又走向陸爵家。

陸爵睡眼惺忪的開了門,聽到安小意的第一句話時,還有些茫然:“有事和你談,趕緊的。”

陸爵:“我還沒睡夠。”

安小意沒吭聲,搭在門把上的那只手,卻倏地往下一按,門把被撅折了。

在陸爵驚恐的目光下,她非常“平靜”的問:“現在夠了麽?”

然後她将手一松,那生生被按下來的門把手就落在地上。

等安小意離開很久,陸爵才叫出聲:“葉尋!你又違規!”

……

總的來說,這個早晨比平時都要更漫長,因為大部分時間都在“停止”中度過。

葉尋時不時就讓時間暫停,等将安小意制造的混亂“粉飾太平”了再恢複,可喬麥還是覺得哪裏不太對,安小意家的東西好像約好似的,一起出故障。

安小意花了一個多小時的時間才做好簡單的早餐,也漸漸學會了如何控制力道,雖然在此期間報廢了烤箱和烤面包爐。

就在陸爵任命的蹲在小廚房裏修理烤箱時,安小意也終于抽出空去了一趟浴室,剛一進門,就見到正在修理水管的葉尋。

他頭也沒擡:“把扳手遞給我。”

安小意拿起工具箱裏的扳手,交給他。

他的袖子高高挽起,露出優雅結實的小臂,每一下用力,都繃出肌肉的線條,只是他那條居家長褲的褲腿,和腳上的布面拖鞋,都因為修水管而泡在水裏。

安小意:“待會兒修好了,我給你拿個褲子換上吧。”

葉尋一頓:“你師兄的那套?”

“嗯。”

“不換。”

一陣沉默。

安小意眨了眨眼:“也是,你家就在隔壁,是我多此一舉。”

她轉身要走。

手腕卻剛好被他抓住,他手心的溫度有些燙。

安小意回過頭,剛好聽到他說:“沒有嫌你多事的意思,是我不穿別的男人穿過的。”

話落,他就松了手,直起身。

安小意下意識回過頭,只見他唇色有些白,眼神也不複往日的神采。

這時,門外傳來陸爵的聲音:“水管還沒修好?”

兩人走出浴室一看,陸爵正在趴在臺面前翻閱安小意偷回來的資料:“這個陳鳴我認識。”

安小意一愣:“你認識?”

“嗯,我要找新的交換對象,剛好覺得他适合,不過沒談攏。”

安小意沒說話,只聽葉尋淡淡評價道:“你選人的眼光一點沒長進。”

陸爵替自己辯解:“我做過調查,其實陳鳴人品不錯,只是境遇不太順,我也是想幫他一把,但他這人挺有原則,又理智,才沒領情。”

這話直接惹毛了安小意:“哦,你的意思是,像我這種答應契約的人,既沒原則,又不理智?”

安小意轉而從櫃櫥裏翻出一盒榛子,當着兩人的面用手一個個捏碎外面的表殼,将果仁挑出來放在盤子裏。

一時間,整個屋子只有“咔嚓”、“咔嚓”的聲音,那每一下都像是碎在心頭,聽得的人瘆得慌。

葉尋掃了一眼:“今天吃榛子酥?”

安小意:“嗯”

陸爵又不識相的接話:“這個我喜歡。”

安小意沒應,直到葉尋眼皮一撩,掃過陸爵,陸爵才仿佛明白了什麽,連忙補充:“哦,當然,我不會白吃,你想知道什麽問吧?”

安小意:“我只想知道,陳鳴是不是故意接近喬麥,他葫蘆裏賣了什麽藥。”

陸爵這才輾轉講起陳鳴的故事。

……

陳鳴和陳萍是一對姐弟,母親早亡,由陳父一人含辛茹苦的拉扯一雙兒女,當爹當媽,把屎把尿。

就這樣,熬了十幾年,孩子們終于長大了。

陳萍身為姐姐,自小就争氣,前些年結了婚,還懷了孕,小兩口和樂融融,更在陳父的幫忙下付了新房的首付。

沒想到好景不長,陳萍懷胎五月時,丈夫突然因公出了意外,去世了。

雖然工作單位給了一大筆撫恤金,可再多的錢也挽救不了丈夫的一條命,加上陳萍當時剛剛有點産前抑郁症,正在丈夫的安排下,接受喬振雄醫生的心理輔導。

事發後,陳萍整日以淚洗面,覺得活着一點意思都沒有,人活着就是來受罪吃苦的,她雖然已經這樣了,但孩子還沒出生,要挽救還來得及。

這世界上再高明的心理醫生也挽回不了一心向死的靈魂。

那段時間,陳父和陳鳴真是整日擔驚受怕,擔心陳萍會想不開,便将她接回家裏住,輪流看着她,決不讓她離開兩人的視線,還将一切尖銳的器具藏起來。

就這樣,陳萍在弟弟陳鳴和陳父的照顧下,人漸漸平靜下來。

她開始笑了,飯也吃的多了,還對兩人說,她要好好照顧孩子,她們母子還有大段的人生路。

連喬振雄都說,陳萍恢複的很好,已經漸漸從悲傷和負面情緒中走出來,還勸陳家父子不要管得太緊,适當的給點空間。

這三個人又怎麽料得到,這一切都是陳萍演的戲。

陳萍為了解脫,真是做足了準備,當陳父和陳鳴第一次“撒手”讓她一個在家時,她并沒有立刻行動。

她知道,家裏有監控器,陳父和陳鳴也沒有走遠,也許就在樓道裏,于是她選擇安安靜靜的看電視,吃水果。

這樣三番兩次下來,陳父和陳鳴也漸漸放松警惕,也許真如喬振雄所說,陳萍好了。

誰知,就在這父子倆終于放下心後,陳萍卻突然失蹤。

父子二人吓壞了,四處找尋不到,最後還是陳鳴突然想起,也許陳萍是回她的婚房了。

結果,等待他們的,是陳萍躺在血泊中的屍體。

陳父當時就崩潰了,此後更是一蹶不振。

陳鳴要找人追究,後來還到喬振雄所在的心理診所鬧過幾次,勸說無效,被警衛架出門口。

……

聽到這裏,安小意沉默很久,只覺得心驚肉跳,也不知道該同情陳鳴,還是更加警惕。

安小意:“你是早就猜到陳萍會自殺,才找上陳鳴,許給他保他一家平安的願望?”

陸爵沒想到安小意一猜就中。

安小意接着捏榛子:“可他不信,他寧可自欺欺人,認為姐姐已經好了。”

陸爵點頭,轉而問:“對了,你為什麽要調查陳鳴?”

安小意沒說話。

陸爵又看向旁邊慢條斯理喝熱可可的葉尋。

葉尋放下杯子,說:“喬麥是喬振雄的女兒,喬麥正在和陳鳴交往。”

陸爵:“所以呢?”

葉尋一頓,拿一種看白癡眼神掃過去。

陸爵就像是閱讀障礙,小聲地重複了一遍葉尋的話,又愣了幾秒才将關鍵聯系到一起:“你們怕喬麥出事?”

安小意:“應該就是今晚。”

也不知道陸爵的腦回路是怎麽搭建的:“那這和你交換‘怪力’有什麽關系?”

安小意又沒理他,葉尋自覺代勞:“她怕到時候會有什麽突發情況,所以就向我要求‘力大無窮’。”

陸爵眉頭一皺:“那在此期間,你豈不是成了弱雞?”

葉尋:“……”

安小意聞言,終于拿正眼看向陸爵:“什麽意思?”

陸爵:“他沒告訴你?這種‘交換’其實就是把他的這部分能力暫時轉移到你身上,他把力量給了你,這會折損他很多體力。也就是說,他現在的身子骨和地球人差不多,甚至更弱。”

話音落地,陸爵又看向葉尋:“難怪我看你臉色不太對,是不是已經開始發燒了?”

葉尋沒應,卻恰到好處的垂下眼,非常自然的躲開了安小意震驚的目光。

安小意這才想起來,剛才在浴室裏,他抓着她的手,那手心的溫度比昨晚還要高。

她立刻放下榛子去找退燒藥。

這時,就聽到陸爵問:“你做這麽大犧牲,我倒是好奇,她的交換條件是什麽?”

接着又傳來葉尋有些虛弱的聲音:“一個寶貝。”

夢寐以求,魂牽夢繞。

陸爵追問:“什麽寶貝?”

葉尋終于不耐煩了:“你怎麽這麽多話?”

安小意拿着藥箱回來,掀開蓋子給兩人看了一眼,問葉尋:“哪種你能吃?”

葉尋擡眼輕笑:“放心,等能力回來了,我就好了。”

又是一陣沉默。

安小意咬了咬唇,盯着那那些排的整整齊齊的藥盒,半晌才埋怨了一句:“你怎麽不早說?早知道就不換了。”

葉尋瞅着她,聲音更低:“我就是怕你不換。”

這時,旁邊的陸大燈泡開了口:“到底換的是什麽?”

兩人又一起橫了他一眼。

安小意蓋上醫藥箱,言歸正傳:“既然你認識陳鳴,那正好,待會兒你跟我去趟喬醫生診所,記錄上說他今天還要複診。我要找他談談,提前把這麻煩解決。”

陸爵:“你會不會太大驚小怪了?既然怕晚上出事,今天看住喬麥就是了。”

安小意:“陳家父子難道沒看着陳萍麽,結果呢?我不會拿喬麥的安危開玩笑。”

葉尋靠着案臺,又喝了一口熱可可,整個人顯得無精打采:“你不防站在陳鳴的角度上想想,他自小和姐姐感情深厚,姐姐出了事,他心裏難免會想偏,責怪心理醫生輔導不利,如果不是心理醫生說‘好了’,他又怎麽會放松警惕呢?從另一個角度上說,當發生的事已經超過了人心能承受的程度,本能上就會将責任轉嫁給他人。就算将來事情淡了,陳鳴知道喬振雄并不需要負這份責,也不會再想看見喬振雄,甚至會對這個行業的從業者都産生偏見。何況陳萍的死是半年前的事,陳鳴的心理創傷沒這麽快愈合,怎麽會突然‘原諒’喬振雄,請喬振雄也為他做心理輔導,還和他女兒開始交往?”

陸爵不吭聲了。

安小意将所有捏好的榛子仁放好,又将榛子殼扔掉,拍了拍手說:“不管怎麽樣,今晚就能見分曉。”

……

早飯後,陸爵跟着安小意去了一趟心理診所。

結果,陳鳴沒出現。

助理打電話過去,一直沒有人接。

安小意心神不寧的走到街上,心裏突然冒出來一句老話,閻王要你三更死,誰敢留你到五更?

該來的,還是會來。

她想得很出神,陸爵叫了她兩聲都沒聽到。

直到陸爵用力拉住她的胳膊,将人扯到路邊,安小意定睛一看,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闖了紅燈。

她擡起頭,臉色有點白,第一句話就是:“陸爵,今晚你務必看牢陳鳴。我不管你用什麽辦法,就是別讓他出門。”

要看住一個地球人,并不難。

但陸爵并不贊同這樣的激進:“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他真的要下手,即使過了今晚,也過不了以後?他們好歹是男女朋友,你還能逼他們分手?”

安小意抽走胳膊,別開頭,望着車水馬龍的大馬路良久。

然後,她輕聲道:“我不管,我也不信這個邪——兩個外星人,加上一個力大無窮的女超人,我不信鬥不過命。”

……

一晃,就到了晚上。

說來也巧,喬麥今天剛好來了大姨媽,很早就覺得體虛乏力,早早上床睡覺。

安小意一直撐着頭在客廳裏看電視劇,事實上什麽劇情也沒看進去。

過了小半宿,聽到窗外傳來滴滴答答的聲音。

這個時間,已經十分接近案發時間,安小意一聽到雨聲,心裏一咯噔,連天氣都吻合上了,喬麥出事的時候,正在下雨。

安小意幾乎是每隔一會兒就看一次手機上的顯示時間,快到了,就快到了,只要過了今晚,明天再想別的辦法……

直到手機上的時間倏地跳動一下,和夢中的完全對上。

安小意只覺得整個頭皮都發麻了,又靜了幾秒,突然站起身,打開房門一看,見喬麥安然的躺在被窩裏,這才松了口氣。

安小意揉了揉太陽穴,覺得自己真是異想天開,剛才有一瞬間,竟然會腦補了喬麥不在屋裏的橋段。

想到這裏,她走到床邊,打算也合眼睡一下。

這時,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就倏地震動起來,一聲聲,既急促又駭人。

安小意吓了一跳,連喬麥也被震醒了。

來電顯示:喬振雄。

半夜,親人來電,絕不是閑話家常。

安小意一下子白了臉。

喬麥眯着眼,摸到手機,根本沒有注意到坐在床邊安小意的臉色。

下一秒,喬麥就送床上坐起身,聲音顫抖:“你……你是誰?”

安小意立刻拿走手機,按下揚聲器,與此同時就聽到對面一道沙啞的男人聲音:“我給你半個小時,回來見喬振雄最後一面。”

作者有話要說: 不好意思各位親,更晚了,有點不舒服,和葉總一樣像是要發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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