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皺着眉頭看起來難以相處的達米安意外地和小動物們相處得不錯,而且桑德拉憑借着自己敏銳的視線還注意到了他黑色的西裝褲子上面粘着一些貓毛——在進店之前就有了,而且同樣敏銳的嗅覺提醒着她達米安身上有着後巷裏面的味道。
估計那些寵物食物就是他放的了……
這麽想着,桑德拉放松了下來。就像她知道蝙蝠俠是個什麽樣的人卻依舊畏懼着他一樣,她同樣也畏懼着這個傲慢壞脾氣但是同樣敏銳的羅賓。哥譚的活力雙雄對她來說太過遙遠又太過接近,她雖然又活了一次,但是她在哥譚之中生活了将近二十年,蝙蝠俠帶來的恐懼就像是個符號一樣烙印在了這個城市和這個城市的人身上,雖然憧憬着他,但是她卻也依舊不可避免的敬畏着他。
不過這個羅賓雖然沒有說出來,但是表現出來的對小動物們的喜愛還是讓桑德拉一點點松懈了下來,有一下沒一下的和達米安搭着話,卻是盡量回避着一旁的布魯斯韋恩。
沒辦法,她慫。
是的,作為一個哥譚本土蝙蝠俠迷妹,她就是這麽慫
雖然現在布魯斯是以哥譚寶貝的面孔出現在寵物店裏頭,但是一想到這位是昨天追着她突突突了大半個哥譚的蝙蝠俠,桑德拉就腿軟心顫。
“這些貓都賣嗎?”
達米安懷裏抱着一只蹭過來的黑貓,腳邊還有一只三花貓蹭着他的褲腿,時常皺着的眉頭松開些許,那雙帶這些藍意的綠眼睛看着桑德拉這樣問道。
“也不全是,一般來買寵物的人比較注重寵物的血統。純血的貓狗才是出售的對象,其他的動物們都曾經是流浪動物或者救助站和動物園委托我們照顧的對象,照顧對象到時候要麽放回保護區要麽帶回動物園,流浪過的動物們就會在這裏等待別人的領養,并不用做出售。”
被那雙綠瑩瑩的眼睛用認真的表情看着,桑德拉簡直在心裏尖叫着可愛,說話的語氣也越來越柔和。
在桑德拉陪伴韋恩父子挑選寵物糧以及寵物用具的時候,達芙妮已經把下午需要送到客人家中的幾只幼犬洗幹淨都塞進烘箱中了。她一向不喜歡和人接觸,這也是為什麽她要留桑德拉下來的原因之一,看見桑德拉和韋恩父子相談甚歡,她幹脆就不走出來了,把那批髒兮兮的四個月大的幼崽們一個接一個抓緊洗浴間,不顧他們不情不願的哀嚎洗的幹幹淨淨。
“大丹犬這種超大型的工作型犬類我們這裏倒是沒有飼育過,一般來說如果是這種超大型犬的話還是在他出生的狗舍中詢問相關信息更加靠譜一些。不過狗狗們需要攝入的營養大多都類似,除了哈士奇之類的玻璃胃的犬種需要格外注意飲食,其他狗狗可以根據本身的營養需求對食物進行調整。”
桑德拉替他們兩個拉開椅子示意他們可以坐下說話。那只蹭着達米安褲腿的三花貓勾住他的褲子接着椅子輕輕松松跳到了圓桌上,然後整只貓橫躺在圓桌中間勾着尾巴一臉無辜地看着達米安。
“三花還挺喜歡你的,這倒是挺少見。這裏收養的流浪貓們一般都不大喜歡搭理人。”
但是畢竟不能讓貓咪就這樣四仰八叉的占據整張桌子,桑德拉正打算把三花抱開,就被達米安阻攔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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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他在這兒好了。”達米安伸出手撓了撓貓咪下巴上柔軟的短毛,三花溫順的躺着揚起腦袋用前爪抱住達米安的手,喉嚨裏發出舒适而有愉悅的呼嚕聲。
“您是客人,您說了算。”
既然客人都不介意,桑德拉就不會強行把貓咪抱開。不過布魯斯韋恩看上去并不閑的模樣,沒過多久就有電話不停地打了進來,看上去有急事需要這位哥譚寶貝去處理。達米安雖然喜歡這些貓咪們,但是他也沒有堅持留下來,有些戀戀不舍得放下懷中的貓咪之後,也乖乖地跟着布魯斯一起離開。
不過算得上是成功的是,至少他們要走了寵物店的名片,桑德拉覺得起碼也沒有辜負自己戰戰兢兢的推銷。
“那個店員有點奇怪。”布魯斯做回車上稍微松了松領帶,這麽對着阿爾弗雷德說道。
“或許是您太過緊張了,布魯斯老爺。”坐在駕駛座位置上的阿爾弗雷德頭也沒回的這麽回答道。
“她的确很奇怪,”達米安皺着眉頭試圖把黏在自己衣服上的數不清的貓毛給弄幹淨,但是顯而易見的失敗了,“她總是在和我說話,我本來還以為剛剛進去的時候她那個動作是無意的,但是她好像一直在回避着父親,在父親剛進門的時候就吓得倒退了一步,就好像……”
“就好像看見了蝙蝠俠一樣。”
布魯斯切斷兒子的話補充道。
“那麽你需要調查一下那位小姐的資料嗎?”
“需要,”布魯斯靠在椅背上,眉頭間映出淺淺的褶皺,“而且我總覺得在哪裏見過她。”
“桑德拉,”達芙妮拎着最後一只洗完的狗仔走了出來塞進烘箱說,“你差不多可以出發了,別搞錯地址。”
“好的老板,沒問題老板,”将幾只幼犬分別裝進籠中又重新核對了一遍地址,桑德拉聲音輕快地說道,“保證完成任務。”
她将狗狗們搬上車子固定住,開出了達芙妮的那輛越野車放起音樂,動作熟練地一踩油門沖上了街道。
不過今天對她來說似乎并不是個适合出門的日子。
脊背上突然竄上一股涼意讓桑德拉哆嗦了一下,原本正在籠子中咬着鐵杆或者沉沉瞌睡着的幼犬們突然開始吠叫起來,瑟瑟發抖地縮在籠子的一角夾緊尾巴,發出一聲聲凄厲的嚎叫。
毛骨悚然的感覺讓桑德拉身體之中那股安靜蟄伏着的魔力突然開始活躍起來,一簇簇天青色的羽毛紛紛揚揚地從她的袖管之下鑽了出來,有些寬松的套在身上的襯衫後面鼓起了兩個小包,桑德拉不得不緊急踩下剎車死死卡住自己的手腕咬着嘴唇安撫着自己身體之中的那股力量。但是一種莫名的恐懼從她的內心深處湧了上來,盡管她在努力嘗試,但是依舊難以控制流淌在她身體之中的奔騰魔力。她瑟縮在汽車的座椅之中瑟瑟發抖,越來越多的羽毛将她包裹起來,讓她看上去像是一只人形的大鳥一樣蜷縮在駕駛座上。
“不不不……”
她像是一只驚弓之鳥一樣喃喃自語着,長出了鋒利的指甲的十指絞緊了黑色的卷發,将那些并不脆弱的發絲神經質地揪斷,紛紛繞繞地纏在指間。
那麽鮮明的疼痛和悲恸像是烙鐵一樣燙在了她的靈魂深處,她捂住自己斷裂的喉管撕心裂肺地哭喊着,卻只有氣音泵着汩汩流淌的鮮血漏出那個巨大的創口,然而比身體上更加痛苦的是心靈上的打擊,當她看見那對躺在血泊之中的男女的身影的時候,無法抑制的絕望比她身上正在流血的傷口更讓她感到疼痛難忍,就好像身體之中的某一部分被連着最柔軟的血肉,硬生生的一點一點從她的心髒上生拉硬拽地撕下。
“啊啊啊啊——”
她覺得自己似乎是在尖叫,而她實際上也的确是在尖叫,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她正捂着臉滿臉是淚,尖利并且包含了魔法波動的聲波輕而易舉地震碎了車子前面的擋風玻璃,并且将周圍的一切都震的碎裂開來,活像是遭到了什麽慘不忍睹的□□一樣。
但奇怪的是桑德拉完全想不起來自己剛在看見了什麽。剛才清晰的一切就好像陽光下破碎的氣泡一樣消失的無影無蹤,僅僅只有一點微涼的水沫殘留在空氣之中。她完全想不起來剛才她的眼前出現的讓她恐懼的幻覺,就好像記憶出現了斷片一樣。
而這種情況她之前也遇到過,而且給她留下了相當深刻的心理陰影。
稻草人的恐懼毒氣。
她不知道為什麽稻草人的恐懼毒氣對自己不起作用,或者說起效的時間相當的短暫,但是之前因為稻草人的恐懼毒氣引起的騷亂導致車禍的那幾個被撞得血肉模糊的人形一直在她的腦海中揮之不去,甚至還差點讓她的上了紅色恐懼症或者暈血症之類的心理疾病,以至于她對于稻草人的恐懼幾乎比小醜的還深刻。
至少遇上小醜那一次她懵裏懵懂的不知道怎被做到的逃了出來,以至于沒有親身經歷被那個神經病統治的恐懼,但是遇上稻草人的那一次,她實實在在地感受到了恐懼毒氣的恐怖。
在這一刻她就好像忘記了自己擁有多強大的力量一樣,驚慌失措地蜷縮在駕駛座之中。蓬松的羽毛随着她的情緒失控瘋狂地生長着,巨大的羽翼從她的背後隆起,撐破了單薄的襯衫,拘束地被狹小的空間束縛住,拘謹地縮在桑德拉身後。
車子像是承受不住從她身體之中溢出來的魔壓一樣發出破碎的聲音。幾只幼犬害怕地蜷縮在籠子中發出嗚咽聲,桑德拉不得不死死地掐住自己的手腕,直到鋒利的指甲穿過羽毛割傷肌膚的疼痛才能勉強讓她保持冷靜。
“別怕別怕,乖乖哦,到我這裏來。”
她顫抖着吸了幾口氣,盡量放柔了聲音安撫着驚慌的幼犬們。她害怕自己的魔壓會傷害到這些稚嫩的小生命們,就把籠子全部打開把他們攬了過來,将他們保護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幼犬們哼哼唧唧的縮在她的懷中,仰起頭不斷地用濕熱的舌頭舔着她的下巴和臉頰尋求着安慰。桑德拉一邊撫摸着他們一邊放松自己,雖然那種恐懼的感覺依舊讓她脊椎發涼膽戰心驚,但是好歹在幼犬們的撒嬌之下漸漸恢複了冷靜。
“你是誰?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嘶啞低沉的聲音像是野獸的嚎叫一樣,桑德拉感覺翅膀根一緊,就被人拖着翅膀從車子裏面拽了出去。
懷中的幼犬們弓起脊背沖着抓住她的那個人發出稚嫩的吠叫,桑德拉都抽了口涼氣,身上尚且沒有完全穩定下來的魔壓像是個水泵一樣又重重地泵了一下,漏出來的魔力摧拉枯朽一般将周圍的一切都摧毀的粉碎。
她幾乎本能的掙紮着,發出像是鳥一樣的尖利啼叫。瘋狂生長的羽毛讓她整個人看上去都像是一只巨大的鳥一樣,收斂起來的羽翼在脫離車廂狹小的空間之後自由地舒展開來,随着桑德拉的掙紮卷起強烈的氣流。失控的魔力以她為中心不斷向外輻射,她最後只來得及說一句“不要靠近我”,洶湧的魔力洪流就将她的個人意識吞噬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