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桑德拉抱着杜戈,在一大一小兩個氪星人和一只大蝙蝠一只小紅鳥的注視下瑟瑟發抖。身後的翅膀蜷縮在一起,像是感覺到她的驚慌失措一樣盡量縮成一團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可惜翼展十幾米的翅膀不管怎麽蜷縮都不能遮掩自己的存在,甚至在他們的注視下瑟瑟發抖着更加顯眼。
至于為什麽會變成這個情況,又要從之前她老板的車撞上了從天而降的毀滅日然後她尖叫超人的名字被飛來的超人連人帶車舉起開始說起。
桑德拉并沒有感覺多疼,她甚至做好準備在受到更多傷害之前伸展出自己的翅膀,就算會被人發現也無所謂了。
不過似乎是她的那聲尖叫起了作用,她等了許久都沒等來疼痛,反而是風呼啦呼啦地從碎裂的擋風玻璃中灌進來。她懷中的金剛鹦鹉不安地啃咬着籠子小聲啼叫着,把籠子折騰的發出細碎的聲響,桑德拉這才反應過來趕緊把杜戈放了出來,萬一待會兒有什麽意外,杜戈在籠子中反而更加危險。
“你沒事吧?”
溫和的聲音帶着幾分歉疚地響了起來,桑德拉轉過身子,看見了那位鋼鐵之軀背着日光注視着她,那一瞬間連他身後被風卷起的,柔軟的鮮紅色披風似乎都比不上他那雙過于耀眼的藍色眼眸來得吸引人。
純粹而又無暇,像是無垠的天空、廣袤的大海或者深邃的宇宙。像是有漫天星雲在其中緩緩流轉,又像是堪薩斯金黃的麥田起伏着芬芳的麥浪,充滿了神性的悲憫與寬厚,又充滿了人性的歉疚與堅毅。在燦爛的日光模糊了他的輪廓的情況下,那雙藍的幾乎能滴水的眼睛變得更加明顯,幹淨的像是斯莫維爾一碧如洗的蒼穹,或者是大都會被明亮的太陽渲染的過于透明的天宇,又或者是極北之地霜白的冰雪之下平靜而又暗流洶湧的汪洋。
桑德拉屏息凝神地注視着那雙更像是藍寶石的藍眼睛,一時間看的有些發怔,然後又有些鼻酸。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突然感覺鼻酸,但是她總覺得自己好像是見過這種類型的人的。
像是超人一樣,像是陽光一樣,充滿了神性與人性的和諧與矛盾,那麽燦爛那麽美麗,不為人接受難以融入人群,卻又那麽受人尊崇而又那麽自然的融入其中。世人将他推上神座推崇着敬畏着恐懼着,又用人的标準将他約束着強制着指責着。
“小姐?你沒事吧?”
超人見過很多被他救下來的幸存者的目光,恐懼的、感激的、激動地、喜悅的、憤怒的……但是卻沒有見到過這種悲傷的,并且僅僅因為着他悲傷的目光,就好像她下一刻就要因為他哭出來了一樣。
他輕聲呼喚着桑德拉。毀滅日剛剛失去了片刻意識,他不能耽擱太久,但是他也同樣不能随意抛下自己的救援對象,尤其是對方因為自己才會陷入危機之中。
桑德拉眨了眨眼睛,那種微微酸澀的感覺瞬間消退。突然被剝離一種感情讓她有些茫然,但是出于本能的她想開口道謝,就在這時她感覺身上癢癢的,好像有無數細小的羽毛輕輕在肌膚上騷動一樣。
不不不別是這個時候……
她下意識地想雙手環胸臉色微變,但是懷中還揣着一只大鹦鹉。杜戈被她的動作擠了一下,發出難受的啼叫,扭過頭生氣地在桑德拉的耳垂上咬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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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謝您,”磕巴了一下,桑德拉這麽朝着超人道謝道,然後雙手緊緊攥住自己的衣袖劣拙地試圖掩蓋自己的不對勁,“您随便把我放下來就好了,我的目的地就在前面。”
超人點了點頭,動作輕柔地把桑德拉連人帶車帶鳥一起輕輕地放在了救助站前面,然後轉過身接着去對付還沒有完全清醒過來的毀滅日。
“麻煩您了,桑德拉小姐,”剛才見勢不妙早就躲進屋子裏面去的救助站工作人員連忙打開門把桑德拉拉了進來,心有餘悸地說道,“您還是早點離開這裏吧,超人和毀滅日打起來一時半會兒是不會結束的,大都會現在可不安全。”
“再不安全難道還能比哥譚更不安全嗎?”
桑德拉自嘲一般地打趣道,倒是引起了其他工作人員輕輕的笑聲。
“既然杜戈已經送到了,那我就先回去了。我還要和我老板說一下她的車子報銷了,也不知道她有沒有給車子上保險。”
桑德拉把懷中的杜戈遞了過去。杜戈死死咬着她的衣領不松嘴,眨巴着眼睛委屈巴巴地看着桑德拉。
“乖寶貝兒,松嘴,”桑德拉輕柔地撓着杜戈的腦袋熟練地安撫着他,“我會去看你的。”
杜戈死活不肯松嘴,桑德拉有些無奈。流浪動物們以及被救助的動物們很容易就對救助者産生好感,尤其是在他們不相信陌生人的時候,就更加容易對幫助救助他們的救助者産生好感。這也就使得他們在面對分別時就更加難以忍受。
但這又是必須的。
不僅僅是因為這是他們的歸宿,也是因為他們每一個都是一份沉甸甸的責任。
每一個生命都輕如鴻毛,每一個生命又重如泰山,而她現在的狀況顯然不足以去承擔對另一個生命的責任。
她會盡可能的對他們所有的好,但是卻不會因為對他們好就這麽輕而易舉的收養他們。
一時的頭腦發熱帶來的僅僅只有對自己憐憫以及同情心的滿足,以及對以後生活的痛苦以及折磨,而他們這些生命又太過脆弱稚嫩,經不起那樣的折磨。
桑德拉哄着杜戈松開了嘴然後毫不猶豫地告別了工作人員,超人已經抓着毀滅日不知道去了哪裏,她看着撞的凹進去的車頭嘆了口氣,摸出手機個達芙妮打了個電話,又撥了個電話叫來拖車把這輛撞得面目全非的車子拉回哥譚,就有些無所事事了。
為了送杜戈回來,達芙妮把她的班調到了早上,送完杜戈,車子又報銷了,她暫時是不用回到寵物店裏面去了。反正下午沒有她的班,回去又要花挺長的時間而她又沒有事情要做——還不如在大都會逛一逛。
到是達芙妮沒有責怪她的意思,聽她電話對面那副習以為常雲淡風輕的樣子,桑德拉都不敢想在她之前這輛車子到底報銷了多少回——雖然自從她來打工之後就看見這輛車子被送去維修五次,但是那麽嚴重的還真的只有今天這麽一次。
身上還有些餘錢,正好趕上午飯時間,她想了想又回憶了一下大都會的線路,還是決定去中央公園吃個午飯曬曬太陽,像個鹹魚一樣度過這個難得悠閑的下午。
桑德拉癱坐在公園裏的長椅上眯着眼睛,手上拿着一把碎玉米粒有一下沒一下地扔着。一堆的鳥兒圍在她的身邊讨要食物,大膽的都落在了她的腿上手上,直接探着腦袋去啄食她手中的鳥食,唧唧啾啾的特別熱鬧。
從小就讨動物喜歡,變異之後就仿佛得到迪士尼小公舉buff的桑德拉對這樣的景象表示見怪不怪。她把手掌攤開放松地往椅背上一靠,大都會燦爛的陽光照得她整個人都在發燙,軟綿綿地攤在長椅上一動不動,像是一只餍足的貓咪一樣。
知道超人和毀滅日從天而降,撕打着掉進前面的湖泊中。
桑德拉面無表情地抹了把臉上的水,渾身上下都被濺起的巨大水花給澆了個透。圍繞在她身邊的鳥兒們見勢不妙早就撲棱着翅膀飛走了,還有一只不幸被水澆到的炸開了毛,抖着身子撲扇着翅膀甩着身上的水珠,然後被桑德拉捧到了手中。
細細的天青色絨羽像是舒展着柔嫩的枝葉的幼芽一樣從她的肌膚上彈了出來,白皙的手背上生長出稀疏而又柔軟的絨羽,指甲拉伸成一種冰冷的尖利形狀,卻相當溫柔的輕輕收攏,細細地撫過掌心中毛茸茸的小鳥的羽毛,輕柔的像是母鳥細細梳理幼雛的羽毛。
細細的,微不可查的光點順着她的指尖呈螺旋狀地蜿蜒而上。桑德拉垂下眼簾溫柔地注視着掌心中的小鳥兒,仔細地梳理着它的羽毛并且将它濕漉漉的羽毛烘幹。睫毛在她的眼眸中投印下一片濃稠的陰影,紅棕色的光澤似乎透過了榛子色的美瞳流淌了出來。普通人以及機器完全感應不到看不到的斑斓的魔法粒子從她身邊像是霧氣一般飛旋騰升着,将她整個人籠罩在其中并且幹擾了周圍的監控攝像頭。
“真是的,”桑德拉有些無奈的笑了笑,鬓邊垂下的黑色卷發柔軟的垂下,她眉眼低垂着彎起,眼尾卻微微翹起,讓她清秀的面孔突然在這樣的笑容之下變得異常生動鮮明,“這麽危險的地方,還是少來比較好啊。”
“連規避危險都不知道該怎麽做,就不該在這麽危險的地方呆着啊。”
她的嗓音輕輕柔柔的,低垂下來的眉眼讓她看起來像是在對掌心中膨成一團球的小鳥說這話,又像僅僅只是在自言自語。
寬闊的羽翼沿着她的蝴蝶骨暢快地舒展了開來,一根根鮮明的天青色翎羽肆無忌憚地舒展着自己的每一根纖維,翎羽末端閃爍着微光的魔紋上流光浮動,然後越發耀眼。細細密密柔軟纖細的羽毛在她的眼尾層層疊疊的鋪開,幾乎和桑德拉舒展開來的耳翼融為一體,魔法粒子組成的魔法流像是一條條柔軟無害的絲帶一樣纏繞在她的周圍,頑皮地穿過她的羽毛間隙和手指之間,然後溫馴地被她虛虛握在手掌之中。
她放飛掌心中的小鳥,天藍色的鬥篷将她全身都包裹了起來,精細的銀藍色藤蔓與羽毛刺繡一層一層沿着魔法組成的衣袍的袍角向上攀援,直至到腰身上色澤越淺,等到了胸口的時候已經幾乎沒有一點花紋。時間仿佛在她的周圍凝固了一般,安靜的甚至都沒有風聲鳥鳴以及激烈的打鬥聲,就好像她現在身處于一張相片之中。
結界魔法·時光匣。
柔軟的唇瓣輕輕開合了一下吟唱出一個短語,“桑德拉”有些苦惱現在這不是自己的身體,她只能依靠吟唱來施展魔法,這對于一個脆皮法師來說可不是一件好事。
畢竟不能順發魔法,而且現在嘴皮子還不夠麻溜,吟唱時間一長就很容易被人打,一被人打她差不多就要gg了。
不過還好她提前留了一手。
金剛鹦鹉的啼叫是這個靜止的畫面之中唯二流動着時間的物質,藍紫色的鹦鹉撲扇着翅膀乖巧地落在了“桑德拉”伸出來的胳膊上拿自己的腦袋蹭了蹭“桑德拉”的臉頰,叽叽咕咕的像是在抱怨她之前将自己留在了救助站裏面一樣。
“好啦,不要抱怨了,”“桑德拉”輕輕撓了撓杜戈的羽毛笑着說,“畢竟桑德拉不知道我對你做了什麽……嗯?”
感覺到時光匣被人追尋着杜戈的魔法軌跡觸碰,“桑德拉”有些驚訝.下一刻她就見到了一個全身照在黑色鬥篷之中的女性帶着一個穿着紅色鬥篷和紅黑色制服的男性和一個穿着黑色t恤的少年進入了她的時光匣之中。
“你不是她。”
帶着紅羅賓進入了時光匣結界之中的烏鴉第一眼就感應出了這并不是她上次見到過的那只巨大的魔法生物。雖然她們擁有着相同的靈魂本源以及魔力源,但是仔細感覺之下還是能輕易地将她們兩個區分出來。
“嗯哼,”“桑德拉”相當爽快地承認了,似乎并沒有一點奇怪,“我不是桑德拉,但我也是她。”
“你是誰?”
提姆微微皺起了眉頭,長棍被他握在手中,警惕地打量着“桑德拉”。
“這不重要,”她只是彎着眉眼笑得溫溫和和,輕輕撫摸着手臂上的藍紫金剛鹦鹉,“你想招攬桑德拉?不,我不會讀心,只不過我有過類似的經歷而已。”
輕而易舉地就看出了提姆的意圖的"桑德拉"将一邊鬓角垂下的發絲別到翕動的耳翼之後,那雙紅棕色的,像是鳥類一樣的眼眸掙脫了美瞳的束縛,濕潤而又溫和地看着提姆:“拜托了,請幫幫她。”
她看上去還有話要說,但是整個時光匣因為外力的闖入開始逐漸崩潰。“桑德拉”只能遺憾地止住自己的話語然後“刷”地張開翅膀,将三個人全都包裹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短促的吟唱優美的像是一段轉瞬即逝的小調,層層疊疊絢麗的魔紋從他們的腳底騰升起來拉伸成一個個抽象的字符或者圖案,構建成了一個如同鳥籠一般形狀将他們籠罩在其中。
超人與毀滅日相撞的熱視線向外擴散出巨大的餘波,但是他們幾個就像是一段投影在這個戰場之上的虛拟影像一樣任由那些巨大的能量波穿過自己的身體卻毫發無損。
“虛空鳥籠撐不了多久,我也呆不了多久,”收攏的羽翼微微張開,“桑德拉”有些遺憾的嘆了口氣,“雖然你們可能不需要我的幫助,但是我想,你們應該需要這場談話。”
數十個浮空的魔法陣在她身邊浮現,天青色的羽翼上閃爍着光輝的魔紋和那些絢麗的魔法陣遙相呼應。“桑德拉”合上雙眼開始大段大段地吟唱咒語,那些奇異的音節每一個都帶着一種奇特的質感輕盈而又沉重的落下,在前一個的餘音還沒有消失的時候下一個音節就已經和上一個音節發生了共鳴,而她身旁魔法陣也随着她的吟詠變得越發閃亮。
杜戈啼叫了一聲撲扇着翅膀落到了提姆的肩膀上,長長的尾羽垂在他的身後,上面開始閃爍星星點點像是星子一樣的碎光。
最後一個高亢的音符帶着意猶未盡的顫音彌散在空氣之中,但是緩緩旋轉的魔法陣并沒有随着吟唱的結束而消失,反而旋轉的更加快速,然後……
什麽都沒有發生。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簡直尴尬到令人窒息。
“哎呀,看來還是太勉強了嗎?”
“桑德拉”撇了撇嘴有些苦惱的這麽自言自語道,提姆盡量維持着自己的面無表情,不然他實在是不知道自己在這種尴尬的場景下該保持什麽表情。
微笑嗎?
“桑德拉”看上去并沒有尴尬或者氣餒的樣子。她拍了拍手,原本安詳而又寧靜地充盈在這片空間之中的魔法元素們突然暴動起來,彙聚成一條條洶湧的洪流,像是鎖鏈一般纏繞在超人和毀滅日的身上,死死絞住他們讓他們一寸都不能挪動。
“你既然能這麽直接地解決他們兩個之間的戰鬥幹嘛之前還要唱……?這麽長一段的咒語?”
超級小子一臉懵逼的表示不能理解。
“只是想試試桑德拉現在能做到什麽程度而已,”為了保險起見,“桑德拉”對着被魔法洪流固定住的超人和毀滅日又下了一個咒語,雖然并不能困住他們多久,但到底還是能夠起作用的,“杜戈的觸碰可以解除我下的咒語,只是暫時把他們困在這裏而已沒有什麽危害。”
她的唇角彎起一個帶着點頑劣的弧度,那些蓬松并且相當柔軟的羽毛疏疏落落的往她的身體之中縮回,漸漸展現出桑德拉原本的面貌。
“對啦,桑德拉就麻煩你們了。這裏的空間在烏洛波洛斯(ouroboros)的幹擾下不會留下任何記錄,等我消失之後,立體魔方的效果就會消失,這片空間會回歸到它原本所屬的空間之中不會有人發現的。”
“桑德拉”朝着紅羅賓眨了眨眼睛:“有緣分我們以後還會再見到的。”
等桑德拉回過神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因為紅羅賓失去聯系而趕過來的蝙蝠俠,以及解除了禁锢的超人還有無所事事的超級小子,一起用一種微妙的眼神看着她。
記憶出現斷片桑德拉只記得自己被澆了一身水的景象,完全不明白為什麽自己剛回過神來不光超人和毀滅日打完了,甚至連蝙蝠俠都來了??????
exm???????我沒記錯的話這裏是大都會吧??????就算你們是全世界都知道的world's♂st,就算紅羅賓和超級小子關系好到像另一對world's♂st,這也不是蝙蝠俠大白天【重音】出現在大都會【重音】的理由啊??????
男神你在哥譚可從來不在早上出沒的!你不愛哥譚了嗎!
“talk。”
嘶啞低沉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動物弱肉強食的本能讓桑德拉瑟縮了一下肩膀,才發現其他人的視線都在自己身上,而蝙蝠俠的這句話顯然……
是對她說的??????
不知道什麽時候窩在她懷裏的杜戈無聊地叫了一聲。桑德拉看着杜戈又看着對面的正聯主席和顧問一臉懵逼不知所措。
我是誰?我在哪?發生了什麽事?蝙蝠俠為什麽要和我talk?
腦子亂成一團漿糊的桑德拉第一次覺得自己好像是一個智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