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一顆棋子

兩人分坐羅漢床兩邊,自是先熱絡了一番,說了些女兒家家的話。那胡姝袖刻意表現的親熱,倒讓謝瑤不知她有何用意了。

“我聽姑媽說,咱們府裏每年春天都有一個賞花游湖的小聚會,今年老太君想請個戲班唱兩天熱鬧熱鬧。”胡姝袖道。

這京城裏皇親國戚和權貴名流甚多,男人們在朝堂政事上博弈,女人們便在家裏舉辦這樣的小聚會聯絡感情,說是賞花游湖,卻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大太太這時候把胡姝袖弄到身邊,可能就是為了這種聚會,畢竟這是胡姝袖走入名流圈裏的一個途徑。

“咱們家裏的姑娘也能去熱鬧熱鬧,妹妹長得這般好看,到時定會驚豔很多人。”謝瑤道。

謝瑤不過一句平常的話,胡姝袖卻做出一副羞澀的樣子。

“妹妹這是?”

“姐姐誤會了,雖說到時會來很多青年才俊,可妹妹……妹妹已聽從了姑媽的安排。”

謝瑤心下一震,忙問道:“什麽安排?”

胡姝袖一時不知如何開口,頓了頓,才小聲道:“太子殿下……”

謝瑤頓時心裏明亮了,果然是這般,四皇子回京,別說太子顧君衍就是謝家人都急了。太子尚無子,而顧韻做為太子妃無所出,太子自然要考慮娶偏妃,而這個偏妃仍是謝家人,那便是最好的選擇。

謝家人果然是謝家人,那股子‘大義滅親’的豪壯,真是讓人不佩服都不行!

如此,謝韻該是抱頭痛哭了!

想起那日太子和謝韻在花園裏吵架,想來可能就是為了這事!

這胡姝袖來她這裏,又透露了這個消息,究竟意欲何為。而既然知道了她的目的,謝瑤便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說了。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那姝袖什麽也沒打聽出來,自是有些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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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瑤把胡姝袖送到院子門口,見那胡姝袖走出去了兩步,她才又叫住她,一臉猶豫的開口道:“妹妹心善,這話姐姐本不該說,可又怕妹妹吃虧……姐姐只說一句,姐姐從那位子上被拉了下來,總是那人稱心如意了,如今你去攪合她的好事,萬事小心防備就是了。”

謝瑤也不明說那人是誰,胡姝袖去猜就是,往往猜出來的才是最可怕最惡毒的!

胡姝袖走後,謝瑤只覺得特別累,便吩咐張氏別打擾她,她要好好睡一覺。

又過了兩日,胡姝袖又來了,帶了一身春衣,說是出自南方有名的繡坊,其他姐妹也有份,算是她的見面禮。

既是如此,謝瑤只能收下,又拿出一個手镯做為回禮。

“這姝袖姑娘難道不知道咱姑娘與大房的不和氣,怎麽見天的往咱這兒跑?”夏末道。

“姝袖姑娘看着挺和氣的,真是可惜了!”青雨也道。

“你們兩個傻丫頭,那胡姝袖厲害着呢,她這般讨好姑娘,必定有她的目的!”奶娘張氏道,說完看到那身春衣,問謝瑤:“姑娘,這身衣服紮眼的很,我扔了去?”

“挺好的料子,仍了怪可惜,明日賞花,我穿就是了。”謝瑤道。

既然胡姝袖向她示好,她也以此向她示好,如此她才能知道她的目的!

這日一早,謝瑤起了個早,讓青雨夏末好好與她打扮了一番。這幾年盡是柴米油鹽醬醋茶了,哪有心思打扮,有時候在鏡子裏照照自己都不忍直視。

青雨夏末拿出看家本事,用了大半個時辰總算給謝瑤打扮好了。

謝瑤這算是出過嫁的姑娘,再做少女的頭飾不符,但做婦人頭飾又顯老,于是聽從謝瑤的話只把頭發攏起來在後面編了一條長辮子,松松散散的,前面垂下來幾縷,不加雜飾,柔美婉約。

身上便是胡姝袖送的那身春衣,別說那般繁複的繡花,極致奢華又極致簡單,恰迎合謝瑤淡若秋菊,又傲骨如冬梅的性子。

那春衣乃是素白的長裙,薄紗輕揚,帶出幾分飄逸,裏面是青綠的襯子,那一抹綠若隐若現,極富春意。青雨夏末忍不住都誇這件衣服好看,想來那胡姝袖也是費了心思。

這一身雖看似簡單,但柔美至極的打扮,再配上謝瑤那清雅絕俗的性子,竟像是仙女下凡一般。可微微一笑,又那般靈動不失妩媚,明豔動人,這京城第一美女的稱號,果然是名副其實。

奶娘自從那件事後便有了一個習慣,凡事先往壞處想,她見謝瑤打扮的這般傾城傾國的,便開始擔心被誰算計上了,不若待在屋裏安生。

“奶娘安心就是,青天白日的難不成還有色狼?”謝瑤笑道。

而且色狼好防,毒狼才可怕!

謝瑤到老太君那兒的時候,廳子裏已坐滿了人,正擠在一起說鬧。謝瑤一進門,立時裏面就安靜了,所有人都朝她看了過來,眼裏無不是驚豔。

謝瑤婷婷袅袅的走到老太君面前,先請安問好,又一一向大太太胡氏和三太太趙氏問了好,接着是幾個親戚家的太太。

“喲!瞧咱們的大姑娘,長得就是好,迎着那太陽光進來,好像她身上都發光了,我還以為是仙女下凡呢!”

說這話的是二太爺那房的孫媳婦,因着二太爺沒軍功沒官爵,只是依附着老太爺過活兒,所以算是一門窮親戚,但老太爺還在,所以也算是一家子人,只不過有遠有近而已。

這位說話的是二太爺那邊三房的白氏,他們平日裏叫她白嬸娘,這位白氏有一張巧嘴,最會誇人,性子又潑辣,最得老太君喜歡,所以往這邊走得最勤。

聽那白氏誇贊,謝瑤只做羞澀狀,退到老太君身後,與那胡姝袖站在了一起。

胡姝袖朝謝瑤笑了笑,謝瑤側頭回以一笑,卻看到謝昭站在另一邊正狠狠瞪她,謝瑤也對她笑了笑,只是笑容裏面多有些得意。

“今日客人多,你們都安分些,莫要給老太婆丢了臉,到時誰惹事了,我可不客氣!”老太君雖沒有看他們,卻好似背後長了眼,以此警告他們。

“老祖宗,您是不是藏着掖着什麽仙術,怎麽越看越年輕了?您再瞧咱們這些做媳婦的,尤其是我這個婆子,臉上紋路越來越多,竟不若您看着年輕,您定是得了什麽方子,趕緊跟我們說說吧!”那白氏巧笑着說道。

老太君一聽,自是高興,又是笑又是罵那白氏睜眼說瞎話。

相比之下,大太太胡氏沒這股子不要臉的勁兒,三太太趙氏更是不善讨喜。

那白氏耍着嘴皮子,弄得一室熱鬧,正這時,一青年男子領着一豔麗的小媳婦走了進來,衆人便又把目光放到了這對小夫妻身上。

原這男子名叫謝卿,乃是大太太胡氏的嫡子,也是國公府的嫡長孫,自是榮耀至極的。本來這謝卿極富才學,長相俊美,小小年紀就過了鄉學,是老太君和大太太心尖子上的寶兒。

可謝卿遺傳了謝家男人多情的性子,他不愛名媛淑女,卻喜歡上了一個青樓賣唱的,并且非要明媒正娶做正室夫人,并揚言此生只一人足矣!

家人不同意,謝卿幹脆離了家去外面住,而不久就真的娶了這女子,二人過得如膠似漆,誰也分不開。

因着這事,大太太氣得病了一年,後來幹脆不認謝卿這個兒子了。

這事發生的時候,謝瑤還在別院裏,但也聽到了一些風聲,她倒是沒想到她這個大哥還有這般重情義的時候!

說起來,謝瑤與謝卿雖住在一處,卻并不甚熟絡。一是大房二房不和,再有未出嫁的女子常居于深宅大院,與家裏的兄弟們也很少共處一室,所以對這個大哥,她并不太了解,只聞過他的才名!

這謝卿突然歸家并且還明目張膽的帶着媳婦,大太太狠狠瞪了一眼這個兒子,然後向老太君告了一聲,便氣沖沖出去了。

謝卿卻只是笑笑,拉着媳婦走到老太君跟前,齊齊跪在地上,道:“奶奶,孫兒想您想的緊,明知道回來會惹您生氣,但也管不了。”

老太君本也是生氣的,但一聽謝卿這話,立時那火氣就降了幾分,再想着這孫子是自己的心頭肉,于是那出口的惡言也就咽下去了。

“你啊!你怎麽敢擅自搬到外面去住,可把你娘給氣壞了!你趕緊着去跟你老子娘說些好話,把他們哄高興了,你就緊着搬回來。外面那亂七八糟的,哪有家裏人伺候的你舒服!”老太君道。

謝卿連連應着,又拉了拉身邊的豔麗婦人。那婦人也是聰明的,緊着道:“孫媳婦聽夫君說老太君最疼夫君了,知道您定然想見他,便日日勸着,日日說着,夫君也是想家裏人的,只不過拉不下臉來,這不今日,我又勸導了一番,夫君這才回來了。”

老太君卻是看也不看那小媳婦一眼,似是眼不見心不煩,只又和謝卿說了兩句話,便讓他去哄大太太了。

謝瑤看那小媳婦,自是花容月貌的,明媚豔麗,可到底是小家子氣,那一動一靜之間表露無遺,想來他們回家,定也是在外面過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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