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榮貴妃
當年她帶着污名被休棄，天下誰人不知，誰人不唾棄，便是走投無路到了這慈悲之地，仍是不被接納，虧得靜安師太幫她說好話，後來更是細心開導，對她有再造之恩。
靜安師太雖是出家人，一頂青布搭頭身穿缁色長袍，腳下僧鞋僧襪，可看她一舉一動無不透露雍容華貴。再看這屋裏的擺設，一件一物無不精致秀美，想來出家之前定是有身份之人。
“瑤兒，你可有些日子沒來了。”靜安師太靜靜地看着她道。
謝瑤坐在靜安師太對面，道：“我回謝家了。”
靜安師太嘆了一口氣：“你心結太重，怨恨太深，如此也好，萬事總要了。”
“我恨他們利用我，恨他們害我，可這五年，我已慢慢放下，他們卻仍不放過我，甚至是麟兒！”謝瑤恨聲道。
“世間種種惡，皆源于人心，瑤兒，不想墜入萬劫不複的話就要守住本心，你可知道？”
“瑤兒雖不入佛但心中有佛。”謝瑤虔誠道。
“那好，你且随我念一遍心經吧！”
從靜安師太那兒出來，謝瑤覺得自己的心安定了不少，已歸于平靜，可剛出門竟與顧君墨碰了正着。
這人如此大搖大擺，還笑得風情萬種，合适嗎？
“這是尼姑庵！”謝瑤道。
顧君墨點點頭，道：“姑娘，我眼不瞎！”
“靜雲庵不允許男人進出，你不知道？”
“我知道。”顧君墨看向謝瑤，道：“只是誰敢攔我？”
瞧把你狂的！謝瑤有點不屑，瞪了顧君墨一眼，轉身走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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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君墨笑了一笑，走進靜安師太的院子。
青磚綠瓦，一方小院。古樹參天，綠苔滿檐。較之于深宮後院的金碧輝煌，這裏太過簡陋，卻于抛卻塵世的人來說卻是世外桃源。
顧君墨走到門前，輕輕敲了兩下，得到回應後才推開門走了進去。
靜安師太正坐在窗前的羅漢床上，手捧着一本經書，輕輕瞥了一眼，不漏聲色，繼而又轉回看書。
顧君墨走到羅漢床前，竟是兩腿一跪，道：“母妃，孩兒既已回京，您就算不願回宮中，也可以到孩兒的府上，讓孩兒盡盡孝心。”
靜安師太靜默良久，最後長嘆一聲，轉頭看向顧君墨，道：“墨兒，你還是不懂。貧尼已然出家，便是塵世之外的人了。你道貧尼有恨、怨、癡、戀？墨兒，你錯了，貧尼把這些已交于佛祖，而佛祖給了貧尼一顆無嗔怨無私愛之心。”
靜安師太原是宮中的榮貴妃，乃四皇子顧君墨的母妃。當年顧君墨被陷害下獄，榮貴妃去聖上面前求情，卻不知為何反而觸怒了聖上，竟當即下旨把顧君墨流放了。
榮貴妃痛心兒子被流放又痛恨聖上的絕情，最後竟一剪子斷了三千煩惱絲。聖上盛怒，本要把她囚于冷宮，最後還是太後出面，讓她來了這靜雲庵。
前塵種種，靜安師太已然放下，而且不會再拾起。所以雖有顧君墨三不五時的來央求，但她心已定，無可動搖。
“那麟兒呢？您不想看看他？”顧君墨道。
靜安師太搖搖頭，道：“每次來這裏，瑤兒都會帶着那孩子，我見過幾次，是個好孩子。如今你回來了，定然會保護好他們，那我就更放心了。”
之前，她還有一絲牽挂之心，如今顧君墨回京了，她也該放下了。
顧君墨一直認為，母妃只是恨父皇，若他能化解她心中的恨，她會還俗的。可如今看來，佛祖化解了她心中的恨，而她把心給了佛祖……
顧君墨無奈，只得再次無望而歸。
謝瑤每日随靜安師太誦經禮佛，心下平靜不少。轉眼也有五六日了，她雖不想回國公府，但也明白他們不會讓她在外面待太久。
這日，謝瑤從靜安師太那裏出來，本想去後山轉轉，可經過一個不起眼的小院子的時候，卻看到那裏很多人進進出出，有男人有女人都是俗世打扮，每個人都慌慌忙忙的。
期間還有一個婆子被請了來，隐約聽那話頭，這院裏竟是有人要生了！
靜雲庵雖是佛家之地，卻未必幹淨，她懶得去看那肮髒事兒。
只是剛轉過彎，就聽見一人喊道：“你快去請尚書大人，夫人怕是要不行！”
謝瑤腳下一頓，尚書大人？
謝瑤讓青雨去打聽打聽，看看是哪位尚書大人這般小心，竟讓夫人在尼姑庵裏生孩子！
“姑娘您管天管地，還管人家生孩子啊？”夏末撇撇嘴道。
謝瑤白了她一眼，這丫頭一向嘴上利索，就是不過腦子。上次被顧君衍刺了一回，索性讓青雨夏末改口還喚她姑娘，人要是臉皮厚了，也就心安理得了。棄婦怎麽了，既然被休了，她還得待字閨中不是！
已是六月天，熱氣開始熏人，尤其是午後，悶熱如蒸爐一般。這後山古樹參天，把太陽擋的嚴嚴實實，難得一片清涼之地。
謝瑤撿了一個有石凳的地方坐下，随意搖着蒲扇，正是蒼蒼松林下，杳杳鐘聲起，人閑拂林風，午睡尤未醒。
若是搬來一把躺椅，于這松林之下，小憩片刻，最是人生美事了。
如是想着，謝瑤難得一心付閑情，正得自在之時，一聲刺耳的喊聲擾了清幽。
謝瑤揉揉眉頭，沖奶娘張氏道：“您快給夏末尋個婆家吧，我遲早要被她吓死！”
張氏笑了笑，忙回了一聲，讓夏末別嚷了，別引來旁的人才是。
青雨笑道：“姑娘，您可別亂點鴛鴦，回頭讓某人恨您！”
“哦？”謝瑤思緒一轉，随即明白了青雨的話，但看張氏卻并沒多想。二寶有意夏末，常常送些吃食讨好，奈何夏末這丫頭神經粗，根本不懂二寶的心意。
不多一下，便見夏末樂颠颠的跑到謝瑤跟前，道：“那院裏的夫人已經生了，是個男孩兒！”
張氏瞪了夏末一眼，恨道：“人家生了，你傻樂什麽！”
“您聽我說啊，這位夫人據說是吏部尚書李大人的小妾，說是小妾也不對，因為還沒過門，是李大人藏在外面的。那李大人是咱大爺的同窗，二寶之前見過，所以剛才一眼就認了出來。這位李大人家有悍妻，名聲在外，所以不敢把小妾領回家，這才藏在了靜雲庵。”夏末道。
謝瑤沉思片刻，道：“這吏部尚書李仁和的夫人乃是蕭貴妃的妹妹，仗着娘家的權勢，一向彪悍有加。雖說正室夫人善妒乃大忌，可這位夫人卻不在意這些，把李尚書管的死死的，連個小妾都沒有。”
她之所以知道這些是因為謝家在教導女兒時，長長把這位夫人當做反面教材，而且那時她參加那些名媛聚會時，也遇到過這位夫人幾次，确實是個厲害角色。
李仁和和謝顯章乃同窗，彼此利益相連，互相幫襯，都是太子顧君衍的得力助手。
這李仁和是蕭貴妃的妹夫，在太子和三皇子之間左右逢源，誰也不得罪兩面都落好，這便是他能高居吏部尚書而多得皇上贊賞的原因。
朝廷之上的各個黨派，她略知一些，其實也不是什麽秘密，想來當今聖上也知道，制衡之道也是權術的一種。
當今聖上自诩政清人和，最看重官風官氣，若是把這事捅給那位尚書夫人，大鬧一通的話，這位李尚書只怕會成為聖上的一塊眼屎，遲早要清理掉！
如此，定會讓顧君衍和謝家頭疼不已！想到這裏，謝瑤心裏已經有了主意，忙讓夏末去喊二寶過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