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莊院議事
沈恪覺得陳霸先不像是蕭正德的人,否則他怎麽會罵蕭正德是混蛋呢。叔叔果然厲害,連這個都知道了,問道:“您是說,我朋友的背後不是蕭正德,那會是什麽人?”
“去去去…滾回去當你的差去!”沈石溪哭笑不得,他只是打個比方,誰是誰的人不能聽人家怎麽說,要靠結合多方面的資訊,自己去判斷。這個傻侄子,唉——
蕭正德的管家胡春再次約談陳霸先,很不耐煩地問他出油的事什麽時候開始。陳霸先只好敷衍說時機還不成熟,要等上幾日。
沈恪油鹽不進,陳霸先無計可施。煩悶之下,他只好再次來到四方學宮找徐階商議。
徐階說道:“先哥,你先別管沈恪了,我有更好的主意。目前時機不成熟,要等幾天。”
徐階居然拿自己敷衍胡春的原話來敷衍他,陳霸先很是無語。罵道:“臭小子,你站着說話不腰痛!半月之內,我仍然不能說服沈恪,那個姓鹿的就要對我動手了。”
徐階笑道:“先哥,這事我是這麽想的,無論是你還是沈大哥都不能跟偷油直接扯上關系,事讓臨賀侯的人經手去辦。”
“這怎麽可能!你到底有什麽辦法?”陳霸先叫道,臨賀侯的人可不是傻子,他們要是能辦,還有他陳霸先什麽事。
“先哥,你且安心,山人自有妙計。”徐階不是有意賣關子,這事關系重大,又牽連到蕭介,親如陳霸先他也不能透露。
陳霸先将信将疑,本來他對徐階是絕對信任的,可是徐階不透露任何細節,讓他很不放心。
陳霸先前腳剛走,蕭介後腳進了四方學宮。四方學宮的主管王順簡直欲哭無淚,自從徐階來了以後,他開門的次數猛增,都快成了給徐階看門的了。
蕭介從懷裏掏出一個漆木小盒,叮囑道:“這套模版跟內務府原版相似度極高,佛油票上的密押每年換一次,今年的密押我恰好知道,寫在紙上了。這東西非常重要,千萬不要讓別人經手。”
徐階答應一聲,鄭重地将漆木盒收好,計劃第一步已經就緒,現在就等靠得住的人來具體實施。算了下時間,秦豐和杜泠他們也該到京城了。
雞籠山下有個不太大的莊院,由于地方偏僻,平時冷冷清清。徐階帶着陳霸先和沈恪進了莊院,向正屋走去。
陳霸先奇怪地問道:“阿階,這是什麽地方?”
徐階笑道:“這處莊院原是一個小京官的,他調去外地,急着處理,莊院加上周圍的二百畝田地只要五十萬錢。我買下來了,便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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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事不辦,你還有心思買院子,真是服了你。”陳霸先氣不打一處來,他還以為徐階約他和沈恪聚會是為了油庫的事,沒想到卻是讓他們來參觀他新買的院子。
沈恪驚奇不已,問道:“你一個小典藏吏,月俸才幾百錢,哪來這麽多錢買院子?”
“錢嘛,都是人賺的。跟着先哥混,想不發財都難!”陳霸先摟着沈恪的肩膀,賤賤地說道。
沈恪掙開,叫道:“少來,你那錢賺得不明不白的,花起來都不踏實,我可不上當。別再提那件事,誰提我立馬擡腿走人。”
“什麽人?膽敢私闖民宅!”一聲斷喝,從正屋裏跳出兩名精壯的大漢,大漢面色黝黑,各自手持鋼刀,倉哴一聲刀半出鞘,擋在三人面前。
“喲呵,惡人先告狀是吧,看我打得你們家都認不得!”沈恪見有兩個強盜般的人占據了房子,一下子來勁了,擺開架式,正要顯示一下自己的手段。
“馬奎,趙光!”陳霸先一眼認出杜泠的兩個得力手下,徐階說過寫信讓杜泠來京,看到他們兩個,杜泠應該已經到了。
“哈哈…”一聲豪爽的大笑從屋裏傳出,一身白衣的鬼手老杜出來了,“陳兄弟,好久不見,想死哥哥了!”
“杜大哥!”陳霸先沖上前,跟杜泠熱烈擁抱。回頭看到還在擺着架式,一臉愕然的沈恪,陳霸先笑道:“杜大哥,給你介紹個好朋友,湖洲人沈恪!”
向來冷清的莊院一下子熱鬧起來,吆五喝六,猜拳行令聲在莊院上空回蕩。
“兄弟,聽說你被人欺負了,我一刻沒耽誤就趕過來了。哪個王八蛋敢欺負我兄弟,老子打得他爹都認不得!”老杜和這班兄弟在一起,早沒了儒雅的風範。
陳霸先哂道:“笑話,老子不去欺負別人,那是他祖宗積德,誰敢欺負我!我讓阿階叫你來是有大事,為民除害的大事!跟臨賀侯蕭正德幹!”
“什麽!你們要對付蕭正德?!”沈恪掏了掏耳朵,還以為自己的耳朵出問題了。這兩個兄弟太無法無天了吧,蕭正德是什麽人?那是皇帝最為寵信的皇侄,是将來太子的侯選人!
徐階正色地說道:“不是對付他,是對付他的手下,那些為虎作伥的狗東西。沈大哥的身份特殊,如果不方便出手,給我們吶喊助威就行。”
沈恪将手中的酒碗往地上一摔,咣當一聲,怒道:“說什麽鬼話呢,看不起人是不是?這麽好的事,怎麽能不算我一個!”
蕭正德是他叔叔的政敵,直接對付侯爺他不敢,對付他手下那些江湖人士,他可沒什麽心理負擔,叔叔即便知道也一定會支持。
陳霸先叫道:“好!這才是我的好兄弟,有擔當!”
杜泠問道:“阿階,你以前的小跟班秦豐呢?他比我早走兩天,怎麽沒看到他?”
陳霸先不知道這事,不滿地說道:“你怎麽把秦豐也叫來了?他雖然沒有成家,可是在村裏有父母兄弟一大幫人,出了事會牽連全家的。”
“他昨天就到了,你們別管了,我自有安排。”徐階的計劃中需要一個絕對信得過的辦事人,秦豐正好是他最信任的人。
徐階很快岔開話題,面對杜泠:“這裏我已經買下了,杜大哥和你的人就安心住下,今後這裏就是我們的秘密據點。杜大哥可能要在京城多呆段日子了,家裏都安排好了吧?”
杜泠道:“放心吧,那邊我讓二當家的全權負責,不會有什麽問題。買賣的事有陳兄弟的老丈人管,我讓二當家配合他老人家。”
“你們準備怎麽做,讓我幹什麽?”沈恪摩拳擦掌,熱血澎湃準備大幹一場。
徐階笑道:“急什麽?知已知彼才能百戰百勝,我們現在等先哥取得他們的信任,知道他們是些什麽人,摸清他們的行事規律,然後才有針對性地出手。”
沈恪道:“還這麽麻煩啊?不過,我可以找下我叔叔,他應該對蕭正德手下有哪些人非常清楚。”
“對啊!我聽說沈石溪是新喻侯的人,他應該對他主子的政敵非常了解。我陪你去找他!”陳霸先興奮起來,他雖然見過胡春和鹿展坤等人,但對他們的行事并不了解。
徐階道:“那好,先哥和沈大哥你們先摸清那些人的底,杜大哥帶人熟悉下環境,順便在京城玩上一陣子。等時機成熟,我們就行動。”
“陳兄弟,要不,我先給你放一些…”沈恪現在完全清楚,陳霸先不僅不是蕭正德的人,還要跟他對着幹。既然已經參與進來,不如就徹底一點。
陳霸先大喜,沒想到沈恪這麽快就改變态度,端起酒碗,叫道:“老沈,夠朋友,兄弟敬你一個!”
徐階等他們喝完酒,淡然道:“沈大哥,先哥,這件事情你們先等等。過兩天,我就安排好了。我有更好的辦法,既能解決問題,又能順手撈一筆。”
“你倒是說說,到底是什麽辦法?”陳霸先郁悶啊,沈恪好不容易搞定了,徐階又出什麽幺蛾子。
徐階從懷裏掏出一本書來,然後從書中翻出一張金黃色的紙片遞給沈恪,說道:“沈大哥,你應該認得它吧。你仔細看看,能發現什麽問題嗎?”
沈恪拿到手裏,對着光源仔細地看了一下,說道:“沒什麽問題啊,一張佛油票而已嘛。你從哪弄來的?”
沈恪奇怪地看着徐階,徐階端着酒碗,笑而不答。他突然想到什麽,又拿起手中的佛油票。這回他看得十分認真,從上到下,從前到後一點點地看過去。
“這張票是假的,密押裏的一個字寫錯了。徐階,你必須跟我交待清楚,這張票從哪來的?”沈恪的手控制不住地顫抖,內心掀起滔天巨浪。內務府的佛油票,居然有人敢僞造!
“我知道,那個字是我故意寫錯的。如果沒那個錯字,你還看得出真假來嗎?”徐階神色平靜,輕描淡寫地問道。
陳霸先看到沈恪神情異常,接過沈恪手中的提油票看了一下。他剛進油庫就被提拔成副主管,沒有經辦過具體業務,不知道有這種黃顏色的提油票存在。
他實在看不出有什麽不妥,問道:“這不就是一張提油票嘛,老沈,你那麽激動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