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團聚
章府管家進來了,說道:“大人,門外有個道爺求見。”
“快請!玉兒,你先回後堂,陪你娘去。”章鏡明心中一跳,這人真不禁念叨,剛說起那個道人,就有道人請見。
風道人杵着烏黑的拐棍,單手為禮。說道:“章大人,許多年未見,別來無恙?貧道風玄真,稽首。”
真是當年那個法師,章鏡明雖然時隔十八年沒再見他,還是第一眼就認了出來。
蘇氏和女兒在門簾後偷看,也認出當年懷胎時,那個用金玉龜化氣入體的道人。輕拉着女兒,退入後堂。蘇氏對女兒說道:“真的是他。沒想到,十八年後他真的來了。”
章鏡明急切地想知道女兒的金龜擇婿是怎麽回事,卻也不能失了禮數,回了禮,問道:“章某一切都好,法師這些年在哪裏修道,別來無恙?”
兩人落座,管家進來上茶,好奇地打量着這個奇怪的道人。小姐出生時的奇事,當年他是親歷者,他也想知道是怎麽回事。章鏡明瞪了管家一眼,管家方才尴尬地退了出去。
“法師,您此來可是為了小女金龜擇婿的事情?”章鏡明苦等十八年,終于等來了法師,急不可奈地問道。
“哈哈哈…”風道人一陣大笑,說道:“金龜擇婿?那只不過是個說辭,當年貧道有其他事情羁絆,不能時常守在貴府,又怕你女兒早早破身,方才這麽說的。”
“你!…金龜擇婿,克死雙親,都是假的?”章鏡明大怒,他當年見識過這道人的神奇手段,對他的話深信不疑,現在道人居然說是騙他的。
風道人冷冷地說道:“克死雙親,倒是真的。如果你女兒早早嫁人,壞了貧道的事,貧道定會取你夫婦性命!”
章鏡明武将出身,身手不弱,聞言大怒。啪!一拍桌子,雙腳離地,小腿交叉側踢,像把剪刀絞向風道人,恨不得将他頭頸折斷。
風道人的長發無風自動,露出陰鸷的表情。手臂輕擡,兩指并擾,出指快如閃電,點中章鏡明的腳心。章鏡明腳心一熱渾身酸麻動彈不得,橫在空中的身體掉到桌上,嘩地将茶杯壓得稀碎。
“爹!”章玉兒一直在後堂偷聽,那道人之言都聽在耳內,直到她爹出招受制,急忙拿起寶劍沖到堂屋。
她八歲跟随太微學藝,苦練十載,功夫比章鏡明高明得多。腳一點地,彈射而起,太清真氣灌入劍鋒,寶劍輕鳴,嗡地一聲刺向風道人胸口。
風道人不躲不閃,任由寶劍抵胸。劍尖刺到風道人的胸膛,似是刺中金石,嘡地斷成兩截。斷劍激射,釘在房梁齊根而沒。章玉兒手臂卻被震得發麻,呆在那裏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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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氣急而發,太清真氣更是運到極致,就算是塊岩石被刺中,也會破出條裂縫,沒想到這道人的胸口比金石還要硬。
風道人若無其事,用手撥開章玉兒的殘劍,說道:“你師父竟陵公蕭子良,是貧道年青時的好友。論輩份,你該叫我師伯。”
風道人抓住章鏡明腳踝,手腕輕抖,章鏡明被他抛起,落在椅子上,恢複了行動能力。
章鏡明憤怒地看着風道人,将章玉兒拉到自己身邊,放棄了再次攻擊的打算。就算是他父女倆加起來,也奈何不了對方一根手指。
“你到底想要做什麽?”章鏡明不甘心,這道人身手駭人,行為詭異,為何要為難他章家,欺騙他這麽久。
風道人無視章鏡明的憤怒和章玉兒的憎恨,淡然說道:“貧道做事自有道理,你們無需知道。你們只要乖乖合作,貧道自然有所回報。”
“回報休提,法師到底想怎樣?”章鏡明問道,打不過人家,只能任其擺布。回報他不稀罕,只求家人平安無事。
風道人微微一笑,說道:“貧道知道,你還有一個女兒,貧道可以讓你們一家團聚。”
“妹妹?她在哪兒,當年是你把她偷走的,對不對?”章玉兒叫道,她對這個怪道人充滿了憎恨,恨不得将他千刀萬剮。
“你有什麽目的?”章鏡明始終沒明白道人到底是何居心,另外一個女兒的下落固然重要,但他需要弄明白怪道人有什麽條件。
風道人說道:“當年,貧道在你女兒身上種養了兩股靈氣,需要令愛自願配合,貧道才能收回。”
章鏡明父女微張着嘴,靈氣是什麽東西,還能在身體種養?章玉兒暗自用真氣在體內運行,體內并沒有異常啊?
風道人沒理會他父女的反應,接着說道:“你另一個雙胞胎的女兒,是貧道的徒弟,一直生活的很好。”
“她…她叫什麽名字?她知道自己的身世嗎?”章鏡明心酸,消失十八年,還以為再也見不着她了。
風道人道:“當年,給她找的第一個乳母姓柳,貧道給她取名叫柳如煙。昨天,貧道告訴了她的身世,很快你們就能團聚。”
“臭道士,把我妹妹還給我!否則…”妹妹果然是這個怪道士偷走的,章玉兒忍不住罵道。
風道人笑問:“否則,你要怎樣?”
否則,還能怎樣,求他呗。章玉兒咬着嘴唇,求饒的話怎麽也說不出口。只是目光已經軟化,盡是懇求之意。
風道人道:“貧道說了,只要你們姐妹倆自願配合,将貧道寄養兩道靈氣還給貧道,你們一家人都會平安無事。”
章鏡明雙眉接緊鎖,這道人說的配合,怎麽配合?這事若不說清楚,他寧願讓女兒去死,也不願她們受侮辱。
風道人似是看透了他的心思,說道:“章大人如果不放心,貧道施術的時候盡可在一旁護法。”
章鏡明心道,如果真如怪道人所說,卻也無防,不如答應,另一個女兒就能回家了。十八年了,就當是做了場惡夢吧,好在也沒什麽損失。
風道人見章鏡明眉心舒展,知道他已經同意,說道:“明日,她會回家。告辭…”話音末落,一股灰色煙塵呼嘯而去,竟看不出是個人形。
“妖…妖道,他怎麽…”章玉兒吃驚得話也說不利落,這怪道人走時化成灰色煙霧,根本不是人所能做到的。
柳如煙站在章府門前,舉起的手又放了下來。長這麽大第一次見到親身父母,心裏緊張不知如何是好。金婆婆暗嘆,走上前呯呯敲響門環。
朱漆大門吱呀一聲,完全打開了。中間是穿一身天藍色長袍的中年男子,中等身材,面色紅潤;左邊一位富态的貴婦人,圓潤的臉龐挂着兩行熱淚;右邊翹首站立的姐姐,除了衣服發式不同,簡直就像是她在照鏡子。
金婆婆的眼睛濕潤了,這一家人相隔十八年,終于團聚了。煙兒這麽多年只和她這個老太婆相依為命,如今終于有家人相伴,不會再孤單。
章家一家人相認,悲喜交加,趕緊進了屋,暢敘別離之情。柳如煙将這些年的經歷,一五一十地跟章鏡明和母親蘇氏說了。
“妹妹,我和爹爹去年就聽說過你,你說奇怪不?”章玉兒想起在長清縣城,第一次見到師兄,他就錯認自己是柳如煙,那時爹爹就有所懷疑,沒想到師兄所說還真是她。
柳如煙想起在茶室分別,再也沒見過他,說道:“我前幾個月聽朋友說,他見過和我一模一樣的人,當時還以為他是胡說的呢,沒想到姐姐竟然和我長得這樣像,他是姐姐的朋友吧?”
章玉兒臉一紅,自己是惦記他,他卻一直沒來過。金龜擇婿既然是個謊言,他們之間就再也沒有障礙了。
章鏡明明白章玉兒的心思,呵呵一笑,說道:“他和你姐姐有淵源,為父也很久沒見過了,過幾日為父就去請他來府裏作客。”
柳如煙心中一痛,聽父親之言,并不像他說的那樣僅是一面之緣的關系,他在說謊。
蘇氏拉着柳如煙的手不願松開,說道:“煙兒,這些年讓你受苦了。今後我們一家人生活在一起,再也不分開了。”
柳如煙流着淚答應着,心裏卻另有一番滋味。師父的警告,言猶在耳,她的命要苦得多…
鐘山白雲觀,院子裏的沖天爐,烈火正旺。白胡子老道陳羽生似乎有打不完的鐵,做不盡的活。
不過,這一刻他的小錘遲遲不曾落下,徒弟黃法的大錘只好停在半空,玄鐵就要涼了,再不打就又得回爐。黃法催道:“師父,快點啊,否則又要回爐重燒。”
一團灰霧在院裏重聚,風道人杵着烏杖,旁若無人,盯着白雲觀三個字出神。
黃法以為眼花,使勁地擦了下眼睛,院子裏确實憑空出現一個奇怪的道人。散披着頭發,一身麻衣。
陳羽生頂着一頭銀白頭發,向麻衣人行禮,說道:“師叔,您老人家不應該出現在此吧。”
風道人冷冷地回道:“老夫是來取回《龍甲神章煉器篇》,此冊在你手裏,簡直是暴殄天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