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G」
第二天早上起來，烏銳清無語地發現那個ID為“@狍子今天糊了嗎”的沈灌粉絲昨天一宿黑了廖山的live一百多條，又猛舔沈灌兩百多條。滿篇感嘆號，宛如一個精神失常的智障。
他捧着手機認真想了一會，覺得對方的行徑非常眼熟，像前夜出軌後回家瘋狂補償正室的渣男。
他挂斷電話，看了一眼日歷。
今天是九月十四號。
每個月的十四號，烏家奔忙在外的人都會回到烏宅吃飯。上個月烏鋒從意大利歸國，突然出現在飯桌上。而這個月……烏家的老管家就沒有像從前一樣通知烏銳清回家吃飯了。
靜谧的黑眸中沒有一絲失落，反而印刻着意料之內的平和，隐隐還有一絲解脫。
他換上一身便裝，開車出門。
下周末是“冰山視頻”秋季名人盛典，媒體高度聚焦，會連續在微博上投放一整周的流量端口。往年秋季盛典只會邀請職業演員和實力唱将，與各大小流量絕緣，也因此更能引領正向口碑。
他約了“冰山視頻”的總裁游乾，想試着幫弟弟走走門路。
座駕平穩地駛過CBD的高樓大廈，車裏依舊放着昨天那支大提琴協奏曲，年輕有為的總裁暫時把家族裏的龌龊都抛到腦後，輕松地盤算着追星那點事。
與此同時。
“顧董您太客氣啦！”
游乾把玩着手裏油潤的紫檀刮痧板，啧啧啧贊不絕口，“要享受還得說顧董會享受，我們盤個通透的紫檀手串都寶貝着，這麽好的紫檀，做刮痧板兒了！你瞅瞅……”
顧卓立捏着茶杯的骨瓷手柄，“知道你喜歡紫檀的人不少，但知道你喜歡刮痧的可沒幾個吧？”
“雅俗共賞！雅俗共賞！”游乾愛不釋手，恨不得立刻約上顧卓立去洗澡。
“一起洗澡就不用了。”顧卓立臉上的笑容頓了頓，“我是說，可以，但沒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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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放下茶杯，“其實我有個事求你幫忙。”
游乾放下刮痧板，“嗯？”
顧卓立說：“把我崽塞進下周的秋季盛典唱首歌吧。”
游乾困惑道：“你崽是誰？”
“沈灌。”顧卓立露出慈祥的老父親笑，“崽現在內地小生排第一當仁不讓，演而優則唱，馬上要準備跨界了，借你的盛典預熱一波。”
游乾聞言嘶了兩聲，看着那塊刮痧板像是看着一塊燙手山芋，猶豫不定。
顧卓立挑眉，“不會吧，這麽點小事游總還要猶豫？”
他順着游乾的視線瞟了一眼那塊刮痧板，又扔出重餌，壓低聲音神秘道：“游總不知道吧，我家裏還有胎玉打的拔火罐，一套大小七十二個，什麽刁鑽的角度都能找到合适的型號。坐好火往後背上一按，那叫一銷……”
游乾一咬牙，松動了，“行，我回頭讓社媒去發函。”
顧卓立頓時眉開眼笑，大手摸了摸趴在腿上睡覺的小倫敦，說道：“游總爽快。”
游乾嘆口氣，“最近要往慶典塞人的有點多，我怕盛典的公信力下降。”
顧卓立一聽，忽然産生某種微妙的預感，深邃的眼睛微微眯起，“還有誰？”
游乾擡腕看時間，“Pierres集團的小烏總，說要測試一個備選藝人的口碑，也拜托我給塞個節目。具體是誰還沒跟我說呢。那什麽，我把這兒的地址發給他了，正好你也一起見見。”
顧卓立：“……”
“長得好看的人果然心機……”他憤憤地捶了下桌面，“太沒素質了！竟然走後門？置這個盛典公平公正的意義于何地？”
游乾聽呆了：“那您剛才是幹嘛呢？”
顧卓立自動過濾了他的靈魂拷問，他按按太陽穴，神色略顯滄桑，“待會小烏總來了，你就忘了我求你這事吧。”
游乾沒聽懂，“什麽意思？這事不辦了？”
顧卓立搖頭，“辦，但你得忘了，忘得雁過不留痕。”
“……”游乾依然沒聽懂。
桌上精致的小銅鈴“叮叮”發出兩聲悅耳的提示音，侍應生輕輕拉開黃梨木拉門，柔聲道：“游總，有客到。”
顧卓立伸出自己那寬闊有力的大手，按在那塊小巧的刮痧板上，語重心長，“游總，拜托了！”
游乾懵逼。
什麽玩意亂七八糟的。
烏銳清進入屋內，他今天穿了一件随性的深藍色棉麻襯衫，從頭到腳散發着磊落的貴氣，仿佛腳踏秋日的沉靜。
他一進門撞見顧卓立，驚愕一秒，“顧董？”
視線下移，又突然和一雙靈動的小豆豆眼對視了。對方有雪白蓬松的絨毛，圓咕隆咚的腦殼，還有粉嫩的小三角鼻。
小倫敦：“啾！咕咕啾！”
烏銳清有點懵了。他遲疑道：“這位是……”
“我的寵物，小倫敦。”顧卓立笑眯眯地按了下小倫敦的腦殼，“你怎麽叫得那麽娘？”
烏銳清看了一眼被按頭稱“娘”的某寵物鋒利的爪子，默默把到嘴邊的質疑咽了下去。他轉身和游乾寒暄幾句，在圓桌旁落座。
烏銳清問顧卓立，“你怎麽在這？”
顧卓立露出良民笑，“我和你的目的一樣。”
烏銳清聞言困惑，卻見顧卓立扭頭對游乾擠眉弄眼道：“怎麽樣，游總，給我弟弟一個機會？”
游乾皺眉，“你弟弟又是哪位？”
“什麽叫又啊，哈哈哈！”顧卓立身子往後閃了一下，在烏銳清背後給游乾使了一個對方無法看懂的眼色，“我就一個弟弟，廖山啊。”
游乾：“？？？”
身為泛娛樂平臺老總，游乾深知廖山和沈灌是兩大對家，粉絲間水火不容。他心想這人到底是什麽騷氣的路數，把沈灌當崽，還能認廖山做弟？每天關起門來自己日自己嗎？
烏銳清看游乾表情複雜，還以為他不大願意，便說道：“确實是這樣。嗯……Pierres集團之後會進行一波藝人合作，廖山是重點考慮對象之一。這一次，我們想借冰山視頻的秋季盛典進行一個簡單的輿論測試。”
顧卓立在他身後用敬佩的眼神看着他。
真能編啊，這個人為什麽能夠一本正經地放屁，跟他這個送刮痧板的天真小可愛完全不是一個套路。
Pierres旗下幾個品牌一直是冰山視頻重要的資方爸爸，這件事烏銳清開口了，游乾沒有拒絕的道理，于是他一口答應下來，轉念一想又有些猶豫，看着顧卓立，斟酌着開口，“那……沈灌……”
顧卓立眼睛一立，擡起寬厚的大手“嘭！”地一聲拍了下桌子。
桌上茶具當啷震動，小倫敦差點從他腿上栽下去。烏銳清也吓了一跳，回頭驚魂不定地看着他。
顧卓立語聲铿锵：“我再重複一次。不僅要你邀請廖山，還要堅決抵制沈灌出席晚宴。”
游乾懵，“可是剛才……”
“沒有那麽多可是！”霸道董事長咬牙切齒，“我不管你們冰山視頻出于戰略考慮必要邀請沈灌，也不管沈灌人美浪漫粉絲可愛，總之——有我顧卓立在，就不允許你們邀請沈灌！”
游乾：“……”
顧卓立英眉冷立，“怎麽，游總要挑戰一下違抗我意志的後果嗎？”
游乾：“……”
烏銳清愕然挑眉，問游乾道：“冰山視頻對沈灌的評價這麽高嗎？本來打算主動邀請沈灌？”
游乾額頭青筋直跳：“這件事……說來話長……”
嘭一聲！
顧卓立又拍了下桌子，“沒有話長！就這麽定了，請廖山不請沈灌。還有，不要忘記你的承諾，我這塊刮痧板可不是白給的！”
游乾：“……”
他特別想說，要不你把刮痧板拿回去吧。為了刮個痧，我可付出太多了。
一場莫名其妙的茶會結束，烏銳清走到停車場，又聽到身後尾随的散漫的腳步聲。
顧卓立等他回頭看過來，笑着托起小倫敦的胳肢窩，“大粉，帶帶我，說好的一起追星呢？”
烏銳清感到納悶，“游總不是答應了嗎？”
“是啊，但這事還沒完。”顧卓立回頭掃了一眼，看見那輛樸素的凱迪拉克，笑嘻嘻道：“啊呀，出租車太臭，小倫敦都過敏了。你能不能捎我們一段呀？”
他說着低下頭，小倫敦感受到某種迷之脅迫，只好賣力地打了個噴嚏。
烏銳清複雜地看了一眼那坨呆萌的毛絨絨，按了下車鑰匙。
“上車吧。”
顧卓立把小倫敦放在自己腿上，系好安全帶，“你放心，小倫敦很乖的，我不讓它掉毛它就不會掉毛，不會弄髒你的車。”
“那什麽，剛才你跟游總說什麽來着？Pierres正在重點考慮一批合作藝人，都有誰呀，不會有沈灌那個小可……小娘炮吧？”
顧卓立心裏緊張，表面卻滴水不漏，感慨地嘆氣，“我估計肯定得有沈灌，畢竟不夾雜私人情感來說他确實還不錯，粉絲群體強大，帶貨能力一流，公衆形象正面……哎，也行吧，只要我們弟弟牌面夠看就行，也沒必要太打壓別人了。”
“小烏總，你怎麽不說話，你……”
顧卓立心想自己是不是有點太明顯了。他心虛地回過頭，卻見烏銳清壓根沒瞅他。那雙美如曜石的黑眸有些困惑地向下看，顧卓立順着他的視線低頭，看見自己腿上懵懵地瞪圓豆豆眼的小倫敦。
烏銳清困惑地緩緩問道：“我想問你……”
“你們東北人養寵物都養貂的嗎？”
顧卓立好像對東北這兩個字很敏感，“這和東北人有什麽關系？”
烏銳清猶豫了一下，“微博段子說東北人愛穿貂皮大衣，我之前一直沒怎麽當回事……”他話還沒說完，小倫敦發出一聲尖細的驚叫，連滾帶爬地摔到顧卓立腳底下，瑟瑟發抖。
烏銳清：“……”
顧卓立嚴肅地看着他，“我的貂很能聽懂話的我跟你講，你怎麽毫無防備地開始挑撥我和寵物的感情？”
他不顧小家夥的掙紮，托着它的胳肢窩架到烏銳清眼前，“看看，看這浪漫而憂傷的黑眼珠，貓貓狗狗哪有這種氣質？它發呆時，眼底仿佛彌漫起浪漫的大霧，就像……”
烏銳清猶豫道：“白內障？”
“……”顧卓立一噎，把那句“就像你一樣”給咽了回去。
烏銳清發動車子，“去哪？”
顧卓立沒好意思透露出自己天天閑在家養貂，便故作深沉道：“去我集團，今天一天會，忙得很。”
車裏放着生機盎然的大提琴協奏曲，悠揚抒情，烏銳清安靜地開車，兩手随意把在方向盤上，白皙修長的手指襯在黑色真皮駕具上，孤寂中又透出一絲男人的浪漫。
顧卓立心裏感慨，這麽優雅清冷的人，怎麽會喜歡廖山那種鄉野藝人呢。
他心裏又一次産生一種大膽的想法。
——也許，可以把烏銳清掰過來，洗成沈灌粉。他倆就可以成為兩株繁茂的“灌木”，在業界手牽着手肩并着肩，為崽打拼出更好的明天！
“哦對了，你入坑廖山了。”烏銳清突然想起來，随手切換音樂，悠揚的大提琴協奏曲瞬間變成了廖山的宇宙死亡搖滾。
“……”
Live版山歌現場收錄了某鄉野藝人的歌前動員：“山特産們！讓我看見你們的雙手！！”
“……”
顧卓立無法抑制地露出痛苦的表情，敷衍地捏起了小倫敦的兩只爪子。烏銳清剛好看過來，他只得面無表情地揮舞着小倫敦，“哦！哦！哦！切殼鬧！”
烏銳清被他逗笑了，神經脫線的男人追起星來有點可愛。他收回視線，又突然想起什麽，擡手降低了音樂音量。
“對了，我們家在和沈灌争奪‘蜜柚愛豆’下周在三裏屯周邊四十八個LED的投屏資源，知道麽？”
顧卓立下意識坐直，“知……不知道啊。”
“簡單的說就是粉絲投票battle，投到第一，開屏就是我們的。現在廖山和沈灌名次膠着，後援會正集資買賬號加投。”
烏銳清自然而然地說道：“你也出點錢吧，砸個三五萬就能立刻加入官方後援會，以後坐享第一手追星消息，粉絲福利還有可能抽中你和廖山連線。”
“……”
他媽的瘋了吧，給他砸錢還和他連線？連線幹什麽？一起唱鄉村愛情？
顧卓立臉色凝重，猶猶豫豫，“非得花錢嗎？我覺得我跟在你屁股後頭追星也挺快樂。”
烏銳清聞言有些驚訝，他轉過來挑眉看了顧卓立一眼，“什麽意思？”
“你……想白嫖？”
作者有話要說：
顧卓立：我産生了一種深陷敵營即将被處決的微妙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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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評論區能猜出是貂的各位，你們是魔鬼嗎？？？？
日常評論送紅包，金額随緣，大家明天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