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A」

顧卓立好不容易等到廖山吃飽, 心想終于能回家安靜思考人生了。結果剛站起來,就聽烏銳清說道:“你先回去吧, 我和弟弟說幾句話。”

“…………”

也太叫人委屈了吧。

男人悶聲道:“為什麽讓我先回去啊?”

烏銳清笑,“我和小山說些小時候的事。“

顧卓立聽了臉色更郁悶, 心裏怒吼着‘小時候的事我也要聽!’, 但臉上卻乖順, 哦了一聲, “那我先回去了。”

烏銳清點點頭,“開車小心。”

被勉強關懷了一句,顧卓立情緒稍平,他開門出去, 又忍不住回頭瞪了廖山的後腦勺一眼。

關門聲響起,廖山近乎本能地回了個頭, 心有餘悸, “哥,我怎麽覺得顧董事長他……陰森森的……”用一副大白天見鬼的眼神看着我。

烏銳清淡然停頓片刻,确保男人走遠了,而後拿出手機, 點開了狍糊隔空喊話廖山的那條熱門微博。

“小山,你坐穩一點, 哥哥有話對你說。”

半分鐘後。

“臭……臭不要臉!!”廖山騰地一下站起來,凳子被推到後面, 嘩啦一聲。

他當即挽起袖子,掉頭就要追出去幹, “我揍他丫的!!”

“別胡鬧!”烏銳清皺眉輕斥,不大的聲音卻極具震懾力,廖山瞬間不由自主地停住腳步,一臉憤懑地看着他。

烏銳清按他坐下,說道:“話是這麽說,粉籍确實是在沈灌家,但他最近也沒少為你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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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山:“……”

烏銳清正兒八經想一想,說道:“你最近幾周內地人氣榜首、新專輯銷量沖頂,他功不可沒。還有上次被黑的風波,雖然工作室發聲也算及時,但在那之前,還是他幾條微博幫你穩住了局勢。”

廖山聲音顫抖,“哥,你給他灌什麽迷魂藥了?你不會把他玩壞吧??”我感覺他已經不怎麽正常了啊!

烏銳清聞言微笑,“不會的,我心裏有數。等年底商業價值榜揭曉,我就和他攤牌。他還欠我一頓打呢。”

見識過烏銳清小時候打架的廖山咕咚一聲咽了口吐沫,莫名地竟開始有些同情那個家夥。

臨分手前,烏銳清又一次叮囑道:“說這些只是讓你心裏有個數,顧董人還是很好的,不許在背後說他壞話。”

“我知道了。”廖山長嘆一口氣,感慨江湖兇險,卻聽見烏銳清又問,“你和沈灌現在做朋友了?”

提到沈灌,廖山有點興奮。他和哥哥無話不說,下意識就想把沈灌暗戀他這件事給兜出去。但他話都到嘴邊上了,不知怎的又咽了回去,只點頭道:“對,我們一見如故,關系還不錯。”

烏銳清“嗯”了聲,“多交朋友是好事,我見過沈灌,他人很有分寸。”

廖山聞言藏不住地笑,“你喜歡他就更好啦。”

那晚回去,烏銳清果不其然等來了某人的哭訴。

下午那幾條他還沒來得及搭理,晚上這一波又開始了。

【狍子今天糊了嗎:雖然不能說發生了什麽,但我想問,朋友,你處理過的最複雜的愛恨情仇關系是什麽?】

【狍子今天糊了嗎:老鐵,我心裏好難受好難受,我簡直想嚎啕大哭。】

——負責任地說,烏銳清還真挺想見識見識那個畫面的。

他忍住想要嘲諷的沖動,平靜回複。

【怎麽了?】

【狍子今天糊了嗎:表面上看我和我朋友友誼地久天長,但實際上,我覺得我已經失去了他。】

烏銳清耐着性子:【為什麽?不想和他好了?】

過了一會,對方回複:【不,我一輩子要和他好的。但我覺得,距離他和我撕逼決裂已經不是很遠了。】

男人大概是真的悲痛欲絕,徹底放下仇家的包袱,很沒形象地給他發了一個符號表情:QAQ

烏銳清望着那個表情愣了一會,而後他又忍不住把視線定格在“一輩子”那裏。

一輩子很長。

很多人擁有一些所謂一輩子的東西,比如父母之愛,可他連那些都沒有。他從不相信一輩子這三個字,可不知怎麽,那家夥的這句話竟讓他安心,甚至有一絲期待。

烏銳清猶豫片刻,十指在鍵盤上伸開又蜷起,反複數次,終于敲下一行安慰的話。

【安心吧。他不會和你決裂的,也許對于他而言,你也是一個一輩子的存在。】

點擊發送的一瞬間,窗口啪地一下滅了,在屏幕中央收斂成一條黑線,而後消失不見。

烏銳清:“?”

什麽情況?

他那句發出去沒有??

一絲慌張煩躁的心情忽然在心底蔓延,他有些茫然地晃了晃鼠标,嘗試點擊那個加密通道,可每次點擊屏幕就啪地一閃,然後退回主頁面,什麽都沒發生。

烏銳清立刻給Blacker發郵件。

Blacker這次在電話裏是一副沒睡醒的聲音,“大老板,什麽叫網絡崩了?網壞了找移動聯通電信啊,我不負責修網。”

“不是。”烏銳清皺着眉,語氣有幾分不悅,“你開發的聊天工具,閃退了,打不開。”

“還有這種操作?”Blacker也是一驚,正要打開看,郵箱就像抽風一樣,開始一封接一封地往外吐郵件。

——全都來自于另一個大老板,那位老板似乎極度憤怒,正在試圖用郵件條數代替所有的标點符號。

【在嗎】

【你的垃圾産品崩了知道麽】

【很影響用戶體驗】

【立刻修好】

【為什麽不回】

【急用快修】

【半分鐘了還沒修好】

【你對得起你的服務天價嗎】

【可兒你在嗎】

【可兒】

Blacker腦仁被轟炸得疼,要不是看在人民幣的面子上,他真想狠狠地回一句“可你妹!可你奶奶的腿!”

他立刻把對方的郵箱拉黑,然後對烏銳清慢聲細語道:“您稍等,我馬上排查一下事故。”

電話裏響起疾風驟雨般的鍵盤敲擊聲,乒乒乓乓像是硝煙紛飛的戰場。烏銳清喜歡安靜,怕吵,他一直都無法了解為什麽有人喜歡用聲音這麽大的鍵盤,只好默默把手機拿離耳朵遠了幾厘米。

片刻後,Blacker似乎深吸一口氣,問道:“你們碰到邏輯關鍵詞了。”

“什麽邏輯關鍵詞?”烏銳清一頭霧水。

對方沉默片刻,過了一會後解釋道:“因為這個加密程序是世界上最頂級的黑客為你們兩個客戶量身定制的。”

烏銳清:“……所以?”

Blacker:“每一款軟件都是有靈魂和使命的。這款軟件是為了兩個對家自由互噴而創造,它看似簡單樸素,實際上有非常人性化的邏輯設置。比如說,在你們觸及到一些代表極度憤怒的詞語或标點組合時,它彈出的速度會非常迅猛,像是挾着一股怒氣。再比如,當你們使用到冷嘲熱諷的語氣時,這個窗口也會非常諷刺地往旁邊抖一下。”

“……”

烏銳清一直以為那些東西都是随手寫的程序不穩定造成的。

Blacker嘆了口氣,“我當初随意地為它寫了一些休眠語句,當有人觸達,軟件就會陷入隐身狀态。比如你們的最近記錄,你們中有人試圖發送觸發休眠關鍵詞的語句。”

烏銳清頓了下,“是不是因為他提到了‘一輩子’,而我要發的那句也剛好包含同樣的關鍵詞?”

Blacker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惱火,“不是吧,稍等,我忘了我當時随手寫進邏輯裏面的條件都有什麽了,容我查查。”

Debug的過程似乎比寫程序的過程複雜很多。烏銳清出去泡了杯茶回來,對方還沒找到,邊找還邊時不時自言自語“我靠這有個bug。”

他甚至懷疑這人是用bug寫了個程序。

就在他忍不住要問“你真的有自信做世界最頂級的黑客嗎”時,Blacker忽然“啊”了一聲,說道:“我的鍋我的鍋,我光想着關鍵詞觸發,忘記設置前後文情景了。”

烏銳清已經有些煩了,他壓着火,“什麽意思?”

“就是說,一些關鍵詞原本被我認為,在你們對彼此說的時候應該觸發這種休眠。但我沒有考慮到,你們在引述語言或者說別的事的時候,也可能會提起這些關鍵詞。總之,我忘了設置排他邏輯。”

“……”

和程序員交流好費勁。

烏銳清長嘆一口氣,想要挂斷電話另尋他路。反正現在微博也解鎖了,去私信一下那家夥,那家夥總不能現在還屏蔽着他吧。

他敷衍了幾句正要挂斷電話,卻聽Blacker忽然說道:“哦,找到了。剛才觸發休眠的不是你,雖然你幾乎在同時按了一下發送鍵,但他比你快了零點零四秒,發送了一條包含休眠關鍵詞的文字。”

Blacker頓了頓,憑借對顧卓立聊天記錄反推出來的他的人物形象,欠揍而憂傷地朗讀:“老鐵,我問你哈,如果你的同性朋友忽然對你說我喜歡你,你會怎麽樣?”

電話裏陷入了一種微妙的靜谧。

烏銳清的大腦近乎空白。

Blacker愉悅地笑出聲,“沒錯了,就是這種轉述情景,我忘記排除掉了。放心吧,小bug很快就好,一分鐘後你再點開鏈接就不會有錯了。哦對了,點開後主動和對方說句話,讓他意識到修好了,我不想回那個沒禮貌的客戶郵件,謝謝啦。”

電話挂斷了。

空茫短促的提示音響了足足十秒鐘,而後自動挂斷。又過了很久,烏銳清才愣怔怔地把手機放下。

黑眸中陷入一陣空前的迷茫,他站在原地久久都沒說出話來。另一只手捧着的茶杯裏飄散出帶着紅茶香味的熱氣,在空曠的房間裏逐漸氤氲出一絲難言的情愫。

過了許久,不知有沒有五分鐘,那個窗口重新又蹦了出來。

——他還沒來得及去提醒顧卓立,顧卓立已經通過自己“無限反複嘗試”的手法,在程序修好後的一瞬間就重新點開了。

【狍子今天糊了嗎:我去,這個軟件是傻逼吧,開發者腦袋有深坑。】

【狍子今天糊了嗎:我跟你講我剛才炮轟他郵箱,他都沒敢回,但估計立刻偷偷加班修補了。】

【狍子今天糊了嗎:老鐵,剛才咱們說到哪來着?被這個沙雕軟件一閃退,我都想不起來了。】

烏銳清遲緩地走到電腦前,緩緩坐下。

十指放在鍵盤上,卻在不經意地顫抖。

過了片刻,他近乎放棄思考,全憑本能地敲下一句話,沒有提軟件崩潰的事,而是接上了男人之前發送成功的最後一條。

【廖曠群山:你真的要和他一輩子都做朋友嗎?】

對方顯然是被他提醒,思維回到了剛才的頻道上,過了一會回了一條過來。

【哎。不方便跟你多說,但那已經是我最切合實際的希望了。至于別的……感覺沒戲。】

作者有話要說:

Blacker:兩位老板的對話風格越來越詭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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