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D」
烏銳清挂斷電話, 回身就看見男人的三白眼。
顧卓立:“我都聽到了。”
“……”烏銳清把手機收好,破天荒地竟然有些心虛, 他用沉默掩飾自己的尴尬,倒了杯茶回來才說道:“小山不是那個意思, 他從小就孩子氣, 想到哪說到哪, 自己回頭就忘。”
顧卓立冷笑, 本想挖苦那臉皮比城牆厚的家夥幾句,但卻被烏銳清捧到手邊的一杯茶給噎了回去。
男人雙手捧着溫乎乎的馬克杯,哼了兩聲,最後還是把話咽了回去。
烏銳清認真地看着他, “你要學會愛弟弟,像我一樣愛他。”
顧卓立努力認真起來, “我特別愛他。”
烏銳清:“……”
晚上, 這座城市又一次飄起雪來。烏銳清洗個澡不到二十分鐘的功夫,落地窗外的城市已經白了。
他小時候在這座城市的孤兒院長大,見多了冬天的雪,卻還是第一次看見這麽大片。
撲簌, 紛飛,似乎忽略了呼嘯的北風, 在空中快速紛落。
烏銳清正出着神,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顧卓立小聲對着話筒說道:“下雪了。”
“嗯。”烏銳清下意識攏緊了浴袍, “看見了。”
男人的聲音很低沉,帶着一抹磁性的溫柔, 從話筒裏傳遞出來,像是在他耳邊說的。
“下雪,滿腦子都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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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銳清聞言垂眸莞爾,片刻後輕聲問道:“所以,你打算什麽時候恢複來我家吃晚飯的傳統?”
男人卻說,“你以為我說滿腦子都是你,只是為了這個?”
烏銳清聞言錯愕。
這難道不就是這家夥一句花式“我想你”麽。還能是什麽別的意思?
顧卓立像是知道他在想什麽,語氣裏又沾了些平日裏意氣飛揚的驕傲,低聲道:“雪,和你,是一起的。”
“你很快就會知道了。”
烏銳清挂電話的時候覺得自己滿臉都是問號。
雖然那家夥一直都不怎麽正常,但最近也太過于神秘了,像是在醞釀着一件大事。
烏銳清有些糾結地對着窗外的雪猶豫了好半天,想要給男人發一句“你不要太費心做一些刻意的事”,但反複思考後,還是作罷。
他輕輕嘆了口氣,不忍心潑冷水,只能做好充足的心理準備哪天上班時在公司門口被人造雪澆一頭,然後看見那家夥穿着一身騷包的禮服在滿地的白泡沫中走出來。
——這個場景在随後的的幾天一直伴随在烏銳清的腦海裏,甚至在他晚上睡覺做夢時出現,害他醒來的時候尴尬得一身冷汗。
十二月中旬,望煊旗下的和風酸奶官宣将與沈灌合作今年的聖誕活動,廖山粉絲群裏一陣躁動,所有人都在緊張分差不算大的商業價值榜。
烏銳清和弟弟吃飯時有意無意地提了一句,“商業價值榜,今年要是能拿第一,還是挺有用的吧。”
廖山扒飯到一半,筷子頓了頓,含糊道:“我覺得拿第二也挺有用的。”
“嗯?”烏銳清擡眸看過去,“你現在不是第一嗎。”
“哦,我知道啊……”廖山又拼命地往嘴裏扒了幾口,仿佛給自己開了二倍速,把嘴裏塞鼓鼓囊塞之後才邊嚼邊嘟囔道:“我這不是心态好嗎,給自己一個下降的空間。現在都快年底了,最多也就降一名吧。”
大男孩狂吃的場景和十幾年前那個小子漸漸重合。
烏銳清眉眼間不經意地染上溫柔,把盤子裏最後一塊肋排夾進他碗裏,溫聲道:“哥哥不會讓你下降。”
“……謝謝哥。”廖山低下頭,心說,其實降一名也挺好。
我想讓灌灌上去呢。
烏銳清完全不知道弟弟的心理活動,低頭盤算了一會,又問,“那部國漫,什麽時候進組?”
“一月二號。”廖山想了想,“反正就是元旦後呗,拍攝地主要在上海。”
烏銳清心算了下時間,點頭,“剛好,一月我要去上海。”
廖山卻一愣,“要去很久嗎?哥你不在公司坐鎮麽?”
烏銳清不急着把自己的事業規劃說出來,只随口道:“到時再說。”
日子平靜地過,顧卓立白天裏越來越少現身了。望煊每年底都會有新産品上線,烏銳清心想那家夥也終于有忙的時候。
只是白天越忙,晚上的小窗就抖得越浪。
【小烏總,你送我的巧克力吃掉三分之一了,我的心好痛】
【今天加班,隔着那麽遠的距離,看見了你辦公室關燈的一瞬間】
【小烏總今天有沒有想起自己的撕友?】
【小米粥熬得越久就越濃稠,米粒和水都化在了一起,難分彼此。】
【在洗手間聽到兩個猥瑣員工的攀比……我的天他們其實真的都是戰五渣好嗎,半斤八兩有什麽區別。】
烏銳清習慣了每天晚上睡前翻看男人的自言自語,大多數時候只回複一句簡單的“晚安”,但是他今晚看到這最後一句,有點忍不住了。
他特別想問攀比的到底是什麽東西,但他打了一行字,又删掉了。
……總覺得會得到什麽辣眼睛的回複。
烏銳清正糾結着要不要問,小窗又在黑暗中閃亮地抖了出來。
【小烏總,北京今冬的第八場大雪了。你說,第九場雪會是什麽時候下呢?】
【我賭會在平安夜。】
烏銳清微愣,下意識點開日歷,後天就是平安夜了。
手機又震動。
【我明天加班最後一天。後天平安夜來我家吧,我剛學會煮很好的紅茶。】
烏銳清莫名地忽然覺得心中一動。
有那麽一瞬間,他好像終于想明白了這個男人最深沉的魅力所在。
顧卓立愛恨分明,個人風格明顯,但他從不強灌于人。就像他從不掩飾自己愛喝酒,卻只為烏銳清煮茶。
——他永遠,只給與對方真正喜歡的事物。
隔天,烏銳清下班後刻意在公司磨蹭到了晚上九點,才終于去男人家敲門。
說來也怪,認識顧卓立這麽久了,這家夥天天賴在家裏不走,但他卻第一次來男人家。
顧卓立的家是很經典的美式風格,色彩溫暖明亮,在這樣漫天飛雪的冬夜,處處都洋溢着家的氛圍。
男人還在廚房裏做着最後一道菜,烏銳清不會下廚,本分地站在廚房外看了一會,而後忽然想起什麽,“小倫敦呢?我去找它玩。”
“哦!”男人的聲音努力蓋過翻炒的聲音,“它和朋友出去玩了!今晚不回來!”
“……”烏銳清差點信了。
顧卓立關掉火,把色彩鮮亮的一道荷蘭豆炒臘肉倒進雪白的盤子,笑呵呵地解釋,“它在寵物美容店認識了一個女朋友,貂嘛,喜歡雪,今天外面下雪了,我就剛好送它去店裏和女朋友看雪約會。”
烏銳清忍不住問,“竟然能找到第二個養貂的人嗎?”
男人臉上的笑容一僵,差點穿幫了,連忙說道:“不是,沒有,它……呃,它看上的是一只博美。”
“……”
顧卓立尴尬地笑,催促烏銳清去坐好,随口說道:“做貂嘛,早晚要知道眼瞎的代價……別想它了,你快坐下。”
烏銳清無奈,只能放過這句漏洞百出的鬼話。
男人做了四個菜,葷素搭配,都是很家常的小炒,唯一費了些時間的是為烏銳清熬的蘿蔔豚骨湯。他一邊替他盛一邊說道:“冬天要吃蘿蔔,養腎。”
“……好。”烏銳清接過那只小碗,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自從那家夥說完手下員工“猥瑣的攀比”、“其實都是戰五渣”之後,他的思路總是下意識跑偏。
烏銳清隐約覺得男人是在試探。他這些天看了不少亂七八糟的男女朋友吐槽貼,女生試探男生那方面能力的時候總是會做出類似的舉動。
于是烏銳清淡定地喝了口湯,似是随口道:“雖然不需要,不過湯很好喝。”
顧卓立聽了一愣,緊接着心頭暗喜。
聽小烏總這意思,不就等于是“我不需要補腎,我把我自己完全交給你,你腎好就行”麽!
烏銳清看他突然喜滋滋的樣子,感覺自己是猜中了。
一頓飯吃得很簡單,好像和往日并沒什麽不同。吃完飯兩人一起洗了碗,收拾好一切已經十一點,顧卓立日常縮在沙發裏刷微博,烏銳清也只好坐在旁邊給弟弟随手打下榜。
十一點五十分的時候,男人忽然放下了手機。
“小烏總。”他低聲喚道。
烏銳清不經意地一擡頭,“嗯?”
男人用眼神看向窗外,“你看,我猜的沒錯,平安夜,今冬的第九場大雪。”
窗外是紛飛的雪片,在夜色中打着轉,平靜而美好。
烏銳清眉眼溫柔下去,“嗯。”
顧卓立起身,走到落地窗旁,看着外面的城市。
不知是不是和烏銳清在一起呆久了,漸漸地他也喜歡上了在晚上關掉客廳的燈,看着窗外的城市燈火。
男人等烏銳清跟過來,忽然回眸看着他,說道:“有一個家夥今天過生日。”
烏銳清一怔。
他是不知道自己生日的。
他的出生是烏慶泰的恥辱。當年他母親在烏家大宅裏獨自痛苦生産,只有幾個下人在,連大夫都沒有。烏慶泰把他直接丢進孤兒院,沒讓任何人知道他的生日。
這麽多年,他也沒過過。
男人輕松地看着窗外的雪,微微勾起唇角,“我花了些功夫,查到後好驚喜。果然你生下來就注定不凡,你是平安夜之子,是麋鹿之神承載着……”
一根微涼的手指忽然抵在了他唇邊。
對面那雙黑眸深處閃爍着感動,語氣卻是倉促的。
烏銳清輕聲道:“求你,別說那些中二的話。”
男人臉頰的紅很快消退,而後他含着笑側過頭,離開烏銳清的手指,看着窗外。
“還有一分鐘了。”
“嗯?”烏銳清下意識看了眼時間,23:58。
“什麽還有一分鐘?”
還有一分鐘,是23:59,沒有進入新的一天,似乎也沒什麽特別的。
烏銳清正困惑着,微博突然響了一聲,自動為他推送了一條商業資訊。
【@微博商業快訊:望煊集團官宣今冬新品:‘清甜’系列草莓冰淇淋全新上市,另重溫經典,将當年創業開山的‘肉多多’産品線召回。據爆料兩大今冬新品已于近日神秘鋪售,明天大家就能在各大貨架上看到全新和經典兩道身影哦!】
烏銳清看東西快,一眼掃下來不過幾秒,而後他愣了比閱讀更久的時間,心跳微妙地懸停後,忽然加速起來。
他的目光掠過“肉多多”三個字,停留在“清甜”上。
不久前,男人在昏暗的樓梯間對他說的那句話,忽然重新回響在耳邊。
“覺得我毒,覺得我內心陰暗嗎?”
“不。我覺得,你很甜。”
屏幕頂端的時間跳轉,23:59。
男人忽然低聲道:“肉多多,小銳清小時候的最愛,還給你。”
“清甜,我現在的最愛,也送給你。”
烏銳清愣怔地擡起頭,撞進那對深邃明朗的眼眸。
顧卓立有些緊張地側過頭,看向窗外,低聲問他,“你有沒有聽莫裏哀說過一句話,語言是賜予人類表達思想的工具。你知道我想說什麽嗎。”
烏銳清的思緒還停留在肉多多和清甜上,愣了一下,茫然道:“知道,你想說,所以我們要瘋狂口嗨。”
男人忍不住低頭笑了。
他笑起來的時候聲音格外磁性,在靜谧的雪夜,能撥動人的心。
顧卓立擡頭看着他,輕聲道:“我想說——”
“小烏總,我真的喜歡上你了。“
“你願意讓我喜歡你嗎?”
作者有話要說:
慶祝表白,10個100點。
大家明天見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