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降B」
房間裏尴尬地沉默了一會, 而後顧卓立把有些潮乎乎的毛巾放下,從烏銳清手裏撈過了手機, 他清了一聲嗓子,“啊, 是爸呀, 對不住, 您嗓門也太牛逼了, 我以為在放抗日神劇。”
烏銳清坐在床上蹙起眉心,黑眸中有一絲忐忑。
果然,顧出色下一秒就問,“你跟誰說話呢, 大清早的,誰在你家?”
顧卓立:“……”
顧出色停頓了一秒之後聲音一下子又拔高, “顧卓立, 你不是搞個對象同居了都不告訴老子吧?挺大歲數了,心裏有沒有點數?”
男人臉色尴尬,“誰挺大歲數,剛才接電話的是我……”
烏銳清謹慎有力地一腳踢在男人大腿上, 差點把對方踹翻。顧卓立身子一歪就勢坐上床,話鋒一轉, “是我養的貂啊,小倫敦, 你孫子你都忘了?”
烏銳清心裏咯噔一聲,下意識深呼吸, 太陽穴一鼓一鼓地痛。他低頭按了按鼻梁,感覺滿腹愁緒。
就在他認栽準備出聲解釋的時候,顧出色驚訝道:“啊,我吵到我孫子睡覺了是不?”
烏銳清:“?”
顧卓立一臉理直氣壯,“不是,小崽子滿屋爬呢,可能手機響了被它拍了一爪子吧。”
顧出色冷笑,“一只貂都比你懂事。”
顧卓立哼哼着敷衍,一邊撈起浴巾丢進浴室的髒衣簍裏,又聽顧出色日常吼了他一車“少喝酒”之類的話,本想應付一會把電話挂了,顧出色忽然停頓了一下,低聲道:“有時間的話,回家一趟。”
顧卓立随口問,“想我了?”
顧出色低聲說:“姥爺可能不大行了。”
烏銳清心中一凜,下意識看向浴室裏的男人。顧卓立手上動作頓了一下,而後又很快恢複正常,他長嘆一聲,說道:“知道了,最近手頭有點事,料理好了我就回去看一眼。”
他想了想,又有些不耐煩地問,“需要我通知陳美君嗎?”
“那是你媽媽。”顧出色聲音一沉,說道:“嗯,你和她打聲招呼吧,醫院說拖到月底,看她願不願意回來。要是不願意,別勉強她。”
顧卓立冷笑,下一秒難聽的話就從嘴裏蹦了出來,“那哪是我媽,那分明是個自絕天地人倫的人民幣之女,她爹要死了她能有什麽感想?回去收份子錢?”
“卓立!”顧出色真的怒了,沉聲道:“好好反省你的态度,還有,以後少去和外人說家事。”
電話挂斷了,房間裏一片死寂。烏銳清在心裏措辭了許久,終于攢起勇氣要開口,顧卓立卻背對着他先說道:“甭心疼我,不是你想的那樣。”
男人沉嘆一聲,把髒衣簍裏的衣服一件件塞進洗衣機,但他動作卻比平時粗暴,後來就是手上飛快地往裏撿,再用腳怼進去,像個不懂事的孩子。
“我和我姥爺也沒什麽感情,他對我也是。他患胃癌很多年了,能捱到今天也是我爸一直在老家照顧着。”
顧卓立一提到老家就頭大,感覺自己五髒六腑全是濁氣,嘆也嘆不盡,“生了個毒女兒,但女兒嫁了個傻男人,我也不知道該說他幸運還是不幸。”
男人飛起一腳踹進洗衣機的滾筒裏,把裏面的衣服無情踩扁,然後砰地一聲關上蓋子,嘟囔道:“又得給那個女人打電話,阿西吧!”
烏銳清不知該說什麽,雖然顧卓立一直在用幼稚的行為掩飾,但他依舊能察覺到那人心裏壓着的沉重。
快要捱不住了的老人并不是症結,症結是他的媽媽。
烏銳清腦海裏忽然想起一種說法,他下意識地把那句話重複了出來。
“幸福的童年可以治愈一生的不幸,不幸的童年需要用一生來治愈。”
顧卓立抽風一樣拼命按着洗衣機調模式的按鈕,忽然聽到這句話愣了下,下意識回頭道:“你這個總結有點厲害,但老子沒你說的那麽難過……”
他話還沒說完,兩只胳膊已經搭上了他的肩膀。烏銳清走到他背後微微俯下身子,用一個溫柔依賴的姿勢從背後摟上來,在他回頭的一瞬間輕輕吻在他嘴唇上。
兩人的氣息一瞬間被拉得無限近,而後烏銳清才往後退開了一點,只是依舊摟着他,低聲道:“我也一直陪着你呢。”
顧卓立很沒出息地心跳過速了。
自家男朋友是個架子大的,讓他直白說一句我愛你都是難得了,此刻說完這句話就已經側過頭去不知道該看哪,只是依舊抱着他沒有撒手。
軟啊。
顧卓立哼哼了一會,又轉回頭去,背對着烏銳清依舊一下一下地胡亂按着洗衣機的按鈕,洗衣機裏注水的聲音一會有一會停,被按到烘幹功能後還會嗡嗡幾聲,下一秒又被按到開始注水。
烏銳清心裏犯嘀咕,自己可能确實不會安慰人,似乎沒起到什麽效果。
他忍不住回過頭來,遲疑道:“你心情有沒有好一點……”
顧卓立悶聲道:“可能有吧,剛才你親我的時候,不管怎麽說那一瞬間總是好了一點。”
洗衣機被胡亂調着程序,一下一下的按鍵音似乎顯示着男人心中的煩躁。烏銳清心疼,忍不住又俯身在他後脖親了一口,低聲問,“這樣會好一點嗎?”
男人咽了口吐沫,“有點吧。”
其實烏銳清大概能夠明白那種感覺,他被對方親的時候也總是會有短時間的空白,在那段空白裏會暫時抛下一切,獲得短時的輕松。
于是他在男人身邊并排蹲下來,湊過去吻他,他壓過來的時候顧卓立被他撞了一下,差點一屁股坐在地上,于是停下瘋狂按洗衣機的動作,摟着烏銳清的脖子就把他也拽倒了。
地上傳來連續的兩聲悶響,兩人都躺了,顧卓立心裏算盤打得響,趁對方還沒反應過來就翻身壓到了上面。
男人使壞,但還是下意識地用手掌墊在烏銳清後腦勺下,怕他磕到瓷磚。
被炙熱的胸膛壓着,烏銳清這會要是還不明白怎麽回事,就真的是為愛失智了。
他無奈地看着顧卓立,哭笑不得,只能憤憤地給了男人一下子,低聲道:“你這個戲精。”
顧卓立感慨,“心裏是堵得慌啊,但男朋友太軟了。”
“顧卓立。”烏銳清黑眸微斂,認真道:“你現在浪得沒有邊際了,說了多少遍,再敢說我軟……”
“好好好。”男人繳械,壓下來吻他,心裏卻瘋狂嘀咕。
小烏總從來都不知道,每當他認真辯駁自己不軟時的樣子,才是真的軟。
黑眸盯着你,正義又純潔,語氣卻是低柔的,大聲一點都不舍得的樣子……
男人越想越熱血沸騰,精血上腦,什麽親媽姥爺的都顧不上了,原地開始扯烏銳清早上才剛剛熨燙妥帖穿好的襯衫。
洗衣機在背後轟隆隆地震動,注水的聲音掩蓋了一些別的動靜,但抱在一起的兩個人卻能清晰地聽見咫尺之間錯雜的呼吸。
顧卓立渾身越來越燙,他用嘴把烏銳清的襯衫扣子解開了一半時已經忍不住,揚起上半身飛快撕掉自己的上衣,手剛搭在皮帶扣上,只聽身後嗡嗡作響的洗衣機忽然一聲洞穿耳膜的嘶鳴,然後轟地一聲,滾筒門瞬間爆開,裏面的水随着轉動的滾輪噴湧而出,帶着一堆彌漫着洗衣液味道的濕漉漉的衣服,全都潑在了男人後背上。
顧卓立:“…………”
烏銳清:“…………”
不久前男人鬼畜一般狂按程序和此刻渾身濕透一臉匪夷所思地撐在頭頂的畫面重合起來,烏銳清的衣褲明明也濕透了,狼狽地貼在身上,但他嘴角抖了抖,終于沒忍住笑出了聲。
他笑得嗆起來,把宛如已經死了的男人從身上推開,然後從地上撐起上半身咳嗽,一邊咳嗽一邊笑,手按在一地汪洋的水裏,感覺自己這輩子沒經歷過這麽好玩的事。
顧卓立臉色麻木,如喪考妣地看着那臺爆開後終于停下的洗衣機。片刻後他視線下移,把地上泡在水裏的衣服一件一件看了一遍,喉結悲怆地上下翻滾,如鲠在喉,說不出話來。烏銳清一邊咳嗽一邊說道:“你知道這叫什麽?”
男人茫然地看過去,“啊?”
烏銳清說:“現世報。”
顧卓立:“…………”
烏銳清緩緩扶着洗手臺從濕滑的地上站起來,“讓你演,讓你欺負洗衣機。”
男人心中哀忡過重,無言以對。他首當其沖,更悲哀的是衣服都脫了,渾身被潑了個透不說,頭發也全濕,坐在一地的水裏,仿佛失去了所有。
烏銳清忍着笑把他拉起來,撇撇嘴,“不是說今天要去吃日料嗎?”
顧卓立下意識點頭,“對啊。”
“看來去不成了,在家收拾浴室吧,我打電話叫人來把洗衣機拉走。”
顧卓立:“…………”
男人無法接受這一切,連續深呼吸好幾次才把血壓穩住了。他正要說什麽,外面床上的手機又響了起來。
他趿拉着水走出去,撈起手機看了一眼,來電顯跳着沈灌的名字。
幾乎是下意識地,他垂眸看了眼旁邊烏銳清的手機。烏銳清的手機常年靜音,屏幕上也亮着未接來電,來自廖山,四個。
顧卓立有些錯愕地挑了下眉,清了清嗓子,接起電話,“崽,怎麽了?”
語氣穩重,态度從容,完全不會讓人懷疑他剛剛經歷了洗衣機爆炸的人間慘劇。
沈灌的聲音有些焦急,“顧董,廖山剛才聯系烏總沒有回應。那個……不好意思,可不可以麻煩你們來劇組外的Mirrita酒店……我和廖山本來就想,呃,想……”
他支支吾吾不好意思說下去,電話被廖山接了過去,廖山大喇喇道:“想約個會,結果好像被狗仔盯了,實在沒招了,你和我哥來裝模作樣商業會談一下,快點快點啊。”
顧卓立頭發上的水滴滴答答淌了一手機,他壓着火,咬牙切齒道:“等着。”
作者有話要說:
顧卓立:這就是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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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奇學生黨明天串休嗎?
大家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