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有理

小厮苦着一張臉,道:“這不是、這不是自打鄭夫人沒了,我們夫人哭了好幾回,身子骨一直不大好,白天剛叫大夫看了,剛才一個不留心,煎藥的爐子被哥兒打翻了,哥兒燙着了手,奴才趕緊要去尋大夫。”

一聽是孩童受傷,蘇潤卿忙道:“那你就別耽擱了,趕緊去吧。”

小厮忙不疊點頭,又連連與謝筝道歉,這才風風火火去了。

蘇潤卿轉頭與陸毓衍道:“梁大人就這麽一個老來子,我過去看一看。”

陸毓衍颔:“我送許嬷嬷和阿黛回蕭家。”

許嬷嬷和謝筝交換了一個眼神,道:“衍二爺有事兒盡管去忙,這裏離蕭家也不遠了,奴婢們坐轎子回去,很快就到了。”

陸毓衍沒說話,淡淡看了兩人一眼,轉身往胡同口走。

謝筝與許嬷嬷只好跟上去,到了轎子邊,她猶豫着道:“衍二爺不是還要去衙門裏嗎?讓松煙送奴婢們回去就好。”

下午時候,松煙跟着她們跑了幾處善堂,聞聲擡起頭來,見自家主子不說話,又趕緊低下頭去。

胡同口通着大街,兩邊的鋪子還有不少開着,比在鄭家門口亮堂許多。

陸毓衍垂眼看向謝筝,沒有答應也沒有不答應,而是說了另一樁:“燕子村的羅婦人,你怎麽看?”

謝筝沒料到陸毓衍會問她這個,擡眸,道:“衍二爺認為那羅婦人與案子有關?”

“也許。”頓了頓,陸毓衍又補了一句,“燕子村也不遠,替我去認認,她是不是在寺中行兇的人。”

饒是謝筝鎮定,聞言都不禁愕然。

她是蕭娴的丫鬟,到順天府認人也就罷了,這是衙門辦事,但人沒抓回來,就去村子裏認,這算哪門子事兒?

謝筝張口想要拒絕,話才到嘴邊,又被陸毓衍搶了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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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一早去,我現在要去衙門裏,讓松煙送你們回去。”陸毓衍說完,也不管謝筝和許嬷嬷應不應,朝松煙擡了擡下颚,示意他将人送回去,自個兒轉身向西,往順天府去了。

謝筝被他這自說自話的态度給震在了原地,等回過神來的時候,陸毓衍只剩一個遠遠的背影了。

雖說是扮作了丫鬟,謝筝骨子裏的脾氣還是冒了出來,忍不住咬牙,與松煙道:“你們爺素來如此?”

松煙眨巴眨巴眼睛,道:“爺是主子,我是奴才,他吩咐什麽,我點頭就是了,哪裏還要問個子醜寅卯啊!”

謝筝被這話堵了個正着,所有的抱怨都給堵在了嗓子眼裏,說不出來了。

簡直太有道理了,只能怪她是個丫鬟,陸毓衍當慣了大爺,自然是說什麽就是什麽了。

許嬷嬷在一旁聽得清清楚楚,當着松煙的面,她不好開解謝筝,見謝筝鼓着腮幫子悶了會兒氣,自個兒先平靜下來了,她就放了心。

轎子到了蕭家角門時,謝筝的那點兒不滿都已經散了。

陸毓衍要她去燕子村,這事兒她點頭搖頭都不作數,先回去問問蕭娴為好。

安語軒裏,主屋裏點着油燈,阿碧守在門口,見她們回來,長長松了一口氣:“總算回來了,姑娘問了好幾回了。”

蕭娴坐在東次間裏看書,聽見動靜,讓淺朱迎了出來。

謝筝與許嬷嬷一前一後進去,依言坐下,仔細與蕭娴說了今日的經過。

蕭娴的眉頭一直緊皺着,良久嘆了一口氣:“我與鄭夫人只說了那麽一回話,也感覺到她是個特別好的人,如今看來,她比我想得還要好。”

謝筝道:“衍二爺讓奴婢明日與他上燕子村。”

“去認那個婦人?”蕭娴抿唇,上上下下打量着謝筝,猶豫着道,“你是我身邊的,怎麽能由他指東畫西的!我去明州這幾年,是極少見他了,但他以前也不是這麽個使喚人的性格。阿筝,他真的沒有認出你?”

這個猜測,蕭娴之前也提過。

前回像是打趣,這回更添了幾分認真。

謝筝捏了捏指尖,下意識故作輕松答道:“前回就說了,真要認出來了,早就掐死奴婢了。”

畢竟,謝筝的死因并不好聽,讓陸毓衍顏面盡失。

若是認出來了,為何沒有質問她?問謝家慘案,問謝筝為何還活着,問到底生了什麽,可陸毓衍一個字都沒問過。

他看到的應該只是阿黛吧。

隔了五年的遠遠的一眼,怎麽可能會認得出來。

蕭娴嘆氣,道:“你明日若要出門,記得戴上帷帽,也能擋擋瘀傷。”

“姑娘這是讓奴婢去?”謝筝挑眉問道。

蕭娴拍了拍謝筝的手:“早些結案早了事,其實父親說得對,除了像我這般熟悉你的人,誰還能認出你來?祖母以前還見過你呢,都沒認出來。”

“老太太分明說了眼睛像。”謝筝嘀咕道。

蕭娴忍俊不禁,湊近了些,直直望着謝筝的鳳眼,莞爾道:“眼睛是真的沒變,還是這麽好看。”

這天是淺朱守夜,謝筝等蕭娴梳洗過後,就往廂房走。

剛到房門外,許嬷嬷喚了她一聲,快步過來,從袖中取出那罐子藥膏塞到謝筝手裏:“睡前記得再擦一些藥。”

青瓷罐子表面平滑,觸及微涼,謝筝捏在掌心裏,颔應了。

梳洗過後,她在鏡子前坐下,仔細打量脖子上的傷痕。

确實有些泛紅,但比起剛受傷的時候,已經好了許多。

看起來似乎也沒有那麽糟糕,怎麽就招來了陸毓衍那麽一番話。

打開蓋子,挖了一指尖的藥膏,仔細塗抹了,鼻尖聞到清新藥香,很是舒服。

這一夜,許是白日裏走了幾處善堂,身體疲憊,謝筝一覺睡到了天亮。

蕭娴用了早飯,還在與丫鬟們評說京城與明州早點的不同,前頭就來傳話了,說是松煙已經候在大門外,請阿黛姑娘走一趟。

許嬷嬷陪着謝筝出府,只見松煙牽着兩匹馬站在高樹底下,左右不見馬車蹤跡。

她上前問道:“松煙,衍二爺讓我們去城外,莫不是這馬車還要蕭家準備好?”

松煙揮了揮馬繩,笑道:“媽媽,去燕子村走不了馬車,爺說坐轎子太慢了,讓阿黛姑娘跟我騎馬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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