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時也命也

翡翠哪裏知道，這小将竟是自家姑爺連晉，原本是在翰林院任編修，因這邊出了事，皇上早知道他武藝了得，便讓他出來做個幫手。

剛到後院，連晉便看到一個士兵推開書房的門，提着刀正要進去。

“站住！”連晉喝止住士兵，把他指向了另一邊，然後自己向書房走去，站在門口卻見顏七七端莊地坐在榻上，藍青色的紗帳遮住她半副容顏，竟如仙如夢般清麗無匹。

第一次見到顏七七，連晉急着去攔驚馬，并沒有細看；第二次在将軍府，也是為了說事情，連晉也沒心思看；這一次，連晉仔細打量了一番後，不得不承認，顏七七的容顏還真……挺不錯的。

不過連晉是正人君子，顏七七越好看，他越不能看，亦只是朝顏七七微微點頭，見顏七七眼睛都不轉一下，于是問：“這位姑娘，可有見到歹人？”

顏七七瞪了連晉一眼：“你再不走你就是歹人了。”

“在下也是職責所在。”連晉臉色沉了沉，擡腳便要入內，顏七七卻道，“公子可要小心了，這裏說是我的閨房也不差的，我可是有人家的人，你若真的進來了，壞了我的親事，你可是要娶我的，想想你家裏願不願意娶一個商女再決定怎麽做。”

連晉剛剛跨過門坎的腳，又縮了回去，在門口呆了會，最後還是轉身離去。

連晉離開了許久，身後的人才有了動靜，顏七七松了一口氣，不禁佩服身後之人的毅力，傷成那樣，居然還能定得下來，也是個人物。

那人從顏七七身後跌跌撞撞地下了榻，還勉強向顏七七行禮：“多謝，救命之恩，日後自當答謝！”

顏七七不禁苦笑，我曾救過你？心意一閃，見那人似又要破窗而出，竟脫口而出：“不如，從前門走。”

前門？那人一愣，凝視了顏七七片刻，點點頭，方才閃而離去，雖然受了傷，但身形倒是快得很。

顏七七一動不動地在榻上坐了許久，接着打開紙墨描花樣，一幅花樣還未描完，便眼前一暗，不用擡頭也知道是誰，她暗自輕嘆了一聲。

“人呢？”連晉問。

顏七七不得不擡頭，卻是一愣，連晉立在窗前，旁邊竹影搖頭，竟像極了前世那些漫畫高手們描繪的古風美男圖。

“自然是走了。”顏七七一臉地惋惜。

“從哪走的？”連晉看着顏七七，最終還是忍不住：“你倒是心善，若是一念之差，丢了性命如何？”

顏七七一笑，現在想來也是後怕呢，但那時候她卻實在是不忍。聽了連晉的話，顏七七知道自己之前用半面紗簾遮面的意思他已經清楚，後來的那番故作不識的對話也十分明了，也只得輕嘆：“時也命也，若果真丢了性命，也只是我的命。”

顏七七說着便又想到了自己現在的處境，她一直很努力地想改變，可卻時時像是行走在懸崖之上一般。

但在連晉聽來卻是：我的命，丢了又與你何幹。不禁有些默然，覺得顏七七說得也有道理，他本來就是個冷心冷情的人，哪裏真的會把不相幹人的命放在心上。

本來轉頭就走，但想想又說：“趕緊回家吧，那些，可都是亡命之徒。”

顏七七聽出了這其中的關心，趕緊點頭，她來自文明社會，最怕這些打打殺殺的事情。

連晉走後，顏七七便和枝兒一起回了顏家。

顏七七回府後去向老太太請安，正好顏大老爺也在，在門外，便聽到顏大老爺說：“朝中，怕是有大動蕩了，咱家得準備準備……”話沒說完，打簾子的小丫頭本在打磕睡，突然驚醒看到了顏七七，立即笑逐顏開地向裏面回禀，“老太太，大老爺，三小姐來了。”裏面的話題再沒有繼續。

進了正堂，顏七七向老太太和顏大老爺請完安，老太太便伸出手來：“快來跟祖母說說，有沒有碰到什麽不好的事兒？”

顏七七心頭一暖，不管是為着什麽，老太太這都是怕吓着她呢，因此上前握住老太太的手道：“回祖母，倒是碰到一些官兵，似是在搜查什麽人，每家鋪子都進去了。”見老太太臉色一變，趕緊又道，“我無事的，險險地避過了。”

老太太念了一聲佛，她還派出去的人還沒回來呢，見顏七七全須全尾，也不像受了驚的樣子，這心才落了地，若是出了事，可怎麽是好，但還是對吳嬷嬷道：“快去，叫個小丫頭煮碗安神湯來。”

“祖母，七七無礙的。”顏七七自然要推辭一番，要不落在別人眼裏就是不知禮節了。

“無礙也得喝一碗，你自個兒哪兒知道，別晚上再夢魇了。”老太太一臉地慈祥，顏七七也看不出來這究竟是真情還是假意了。

見顏七七行為和言語都頗為正常，老太太和顏大老爺都松了一口氣，便想起了她的天工坊。

顏家兩位大BOSS都私下派人去打探了天工坊的事，回來一說，皆覺着頗為新奇，開繡花鋪子的倒弄得像個茶館，不過兩人都知道做生意這事兒，也講究一個奇巧，于是也不多問，留待以後再看，于是只閑聊了幾句，便讓她喝了安神湯回自己的院子歇着。

嘉榮堂和聽雪堂之間可不近，顏七七正好趁着這段時間來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緒，想到之前顏大老爺說朝中怕是有大動蕩的事，顏七七心頭微微一動，沒哪個做生意的會真的不關心朝政上的事，甚至因為走南闖北見多識廣，而在大局上比那些大臣們看得更為明了。

顏大老爺面上看着嘻嘻哈哈的不靠譜，但顏家的財富成績排在這兒，誰能真的看輕了他。顏大老爺既說有大動蕩，只怕是小不了。

顏七七想着，朝廷的大動蕩無非在深宮，皇帝年邁，身體卻不錯，可幾個皇子已經成家立業，怕是“奪嫡”之事又要起了紛争。古往今來，但凡涉及到奪嫡，哪有不見血的。

又聯想到今天有朝廷命官當街被殺的事，心頭只是發涼，天工繡坊是喜鋪，與此事看着無關，但生意肯定會受到影響，好在顏大老爺給了銀票，支撐一段時日倒不成問題。

只是天工坊沾不得這事兒，但顏大老爺卻未必會忌諱，想到這兒便對枝兒說：“你回頭跟翡翠說一聲，看看咱們家的那些店裏這些日子有沒有什麽不一樣的地方。”

既然要做生意，對自己家的生意當然要了解，總不能去問顏大老爺，這是能力的象征。因此顏七七對顏家有哪些鋪子，在哪些地段都要非常了解的，只是現在時日尚淺，經營情況她還不是很清楚，而且顏家經營這麽多年，當然也不是那麽容易讓別人查清楚的。

顏七七心裏暗嘆，這古代的法制實在是不夠好，搞不好就是誅連九族血流成河的。其實當官的有什麽好，還不如像顏大老爺這般當個商人，該吃吃該喝喝，事情大了天也不過是錢沒了，只要手頭舍得松一松，命總還是有的。

這出去大半天，又想了許多，顏七七也累了，又受了驚吓，定了神加快了步子想回聽雪堂好好歇歇，卻和顏婉茹迎面碰上，盛夏時節，顏婉茹在家裏只着了一層軟紗，從草木蔥籠的花草中走過，頗有仙姿。

“大小姐可真是舍得，居然在家裏就穿上了碧影紗。”枝兒在顏七七耳邊嘀咕着，心裏卻道，到底是嫡長女，自家小姐就算是有，也不敢當家常衣賞來招搖。

眼見着顏婉茹走行了，顏七七趕緊行了一禮：“大姐姐！”

顏婉茹笑着扶她起來，問道：“可是給老太太那邊來？”之後又叮囑她多注意身子，避着些日頭，一派長姐風範。

說了幾句，顏婉茹便往顏太太的如意苑去了。一陣風過，送來了一陣香氣，顏七七辨出這是顏大老爺這次帶回來的玲珑香膏，香氣清悠卻欲隐欲現綿延不絕，據說是外域內宮貢品，花錢也買不到的好東西，顏婉茹今天用上，怕上有什麽喜事。

回到聽雪堂沒一會兒，葉兒便溜進來，小聲對顏七七道：“姑娘，王家來人了，大小姐這成親的日子怕是有變動。”

“怎麽說？”顏七七不解地擡頭問葉兒，成親的日子都是經過特意挑選的吉日，別說日子了，連時辰都要算，而且之前有多少事情要準備，輕易可是不可能會有變動。

“聽說王大人被人當街殺了。”葉兒說了這話，身子還是一抖，朝廷命官被人當街殺了，這可是天大的事情，葉兒不過是一個內宅的小丫頭，能不怕嗎。見顏七七愣愣的，葉兒想了想，又湊近說，“姑娘，聽說這兇手還沒抓到呢，您說會不會……”話沒說完，葉兒自己把自己先吓了個半死。

“會什麽？”顏七七沒想到被殺死的人竟然是顏婉茹的準公公，而顏婉茹今日這打扮卻似是不知道這件事情，倒是怪了，葉兒能知道的事情，顏婉茹卻是不知？因此一走神，現在聽到葉兒吱吱唔唔地，一時也不明白這丫頭是個什麽意思。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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