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青雪·午夜

入夜。

秋葉安靜地躺在床上，腦袋昏昏沉沉的只能陷入無盡的昏睡，白天的事情已經讓她很累了。

一個破不開的死局，不論做出哪種選擇他們都将面臨永遠的分離，這是一個難解的局。

突然，被放在枕邊的天華錄自行開啓，放在其中的忘川水仿佛被什麽東西所控制滑出一滴，滴落在了秋葉的眉心，融了進去。

秋葉緊閉的雙眼猛然睜開，幹淨的琥珀色被魔魅的紫紅所取代，小臉上的神色變得冰冷而又高傲，似慈悲更似無情。

已經完全變成另一個樣子的秋葉拿起枕邊的天華錄，小手在父母的額頭上輕輕的一抹，無聲無息的翻出窗戶離開了家。

小小的身子用本不屬于她的速度在林間穿行，周圍的一切都仿佛在她的掌控之中，入冬便蟄伏在地上的雜草所組成的陷阱再無法對她造成任何阻礙，她的目的地就是帝靈湖。

依舊被霧氣缭繞的帝靈湖，被打擾的妖精青越踏着堅冰出現在了湖邊，出乎意料的是打擾他的人依舊是那個小女孩，只是感覺已經完全不一樣了，就像是另一個人一樣。

沉默持續了很久，最後還是秋葉打破了這樣的沉默。

“妖精一族前任大祭司，青越，外面一直盛傳你已經身死，沒想到你居然隐居在了人界。”

青越的臉色驟然冰冷，在人界知道他身份的人少之又少，就算是能夠信任的那個家族裏面的人也只有寥寥幾人知道，這個小女孩究竟是什麽人？

“你并不用緊張，我對牽涉到規則的妖精一族沒有什麽興趣，那些因為你們美貌和特殊而捕捉你們的人在我的眼裏不過是垃圾罷了。”“秋葉”語氣淡漠卻又無奈的說，“況且，我現在這個樣子似乎也沒有什麽可能對你下手。”

“你……究竟是什麽人？”青越依舊沒有放下警惕，雖然這個小女孩的身上沒有任何修煉過的痕跡，但是僅僅是這樣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勢也實在太過恐怖了，這根本就不是一個八九歲的女孩能夠有的。

“我遵從吾主的意願醒來，将完成吾主的一切願望。”“秋葉”擡起頭，紫紅色的冰冷眼眸透着另一個人的神色。

這麽爽快得一個仿佛完全沒有思考過的答案實在有些出乎青越的意料，但是也算得上是一種解釋了，因為的确有那麽一種存在是遵從主人意志而蘇醒的人。

如果說這個小女孩是輪回者，那麽一切都能說得通了，輪回者也是能夠帶着本命契約者輪回的，那是靈魂的契約，只要雙方都願意都能夠保持下去。

僅憑那短短的一句話就能夠分析出這麽多的東西，青越也不愧是曾經作為大祭司而存在的人。

“秋葉”挑了挑眉，紫紅色的眸子凝視冰面，其中湧動着冰冷的情緒，既然已經依照主人的意志掌控了這個身體她也不打算拖延什麽了，“你叫我憶殇便可，反正這之後我們大概不會見面了。你想不想再見到那個叫做雪清的姑娘。”

青越顏色淺淡的冰藍色眼眸之中滿是不敢相信，“你說什麽！”

“我是為了守護吾主而使用這個身體，讓你們見面之後要不要長相厮守就看你們自己的決定了。”憶殇說完，轉身往林子走去，“想見她，就跟我來吧。”

青越稍怔，便再無遲疑的跟了上去，如果她真的有什麽目的的話憑他的實力和現在的環境想要脫身也是綽綽有餘。

随着秋葉的腳步，原本被神秘力量隐藏起來的小廟漸漸的出現了稍許痕跡。最後憶殇停在了一棵看上去恐怕已經生長了上百年的大樹前，抱在懷裏的天華錄浮在她的身前，她擡起手輕輕的一點，幾乎成為實質的靈力強行沖擊到大樹上。

肉眼可見的漣漪泛起，似乎是将那不俗的攻擊徹底化解了。

“哼，不自量力。”憶殇冷笑一聲，掌心按在了天華錄之上，恐怖的讓人無法呼吸的力量從那小小的身體之中爆發，狠狠的沖擊在了屏障上。

在絕對強橫的力量之下，任何東西都是不存在的。

原本以柔克剛的堅固屏障在這樣簡單粗暴的力量下徹底被打破，光點散入天空，變化做了一場傾盆大雨，要是沒有個防備估計能被活生生的淋成落湯雞。

随後跟來的青越都不免被這股力量震驚了一下，然後就是更加的震驚。

的确就像是憶殇說的一樣，她并沒有什麽力量，而這個讓人感覺到心悸的力量來源正是來自于憶殇手上的那個東西。

那些神秘的紋路随着力量的加強越來越複雜，越來越栩栩如生的紋路分明就是……麒麟！

這個小女孩竟然是麒麟的契約者！

難怪她有底氣說這樣的話，也難怪她會有那樣的氣勢，麒麟的存在已經不僅僅是一種象征了！

憶殇沒有去理會後面那個家夥的想法，她現在不可能支撐多久，不能盡快處理的話主人恐怕會陷入那一片黑暗之中，再也無法掙脫出來。

屏障已經打開，依舊是燃燒着的冰燭照亮了破舊的小廟，一個清麗的女子走了出來，若不是臉上的燒傷她必然會是一個絕色佳人。

“外面正下着大雨，兩位快些進來避雨吧。不管有什麽事情也要等雨停了再走。”清麗女子溫柔的招呼站在雨中的兩人，幹淨的仿佛什麽都不曾有過的雙眼幹淨到讓人忍不住心生憐惜。

可是憶殇完全沒有這樣的感覺，與以前完全是天差地別的速度靠近，存放在天華錄中的長命鎖取出，直接打入了現在僅僅是個靈魂的清麗女子的身體之中。

空白的靈魂從未受過這般突然的攻擊，劇烈的痛苦和沖擊讓清麗女子倒在了地上。

做完這一切的憶殇神色淡漠的看着抱着雪清的青越，語氣比起神色更加的淡漠，“那塊長命鎖只能暫時恢複她的記憶，接下來的選擇由你們自己決定。”

青越懷抱着輕飄飄的雪清，沉默着等她醒來。

破敗的小廟外雨聲越來越大，将裏面的沉默襯得更為寂靜。

“嗯？”幾乎處于昏迷的雪清很快就醒了過來，看見青越的時候安靜的眼中幾乎寫滿了欣喜和悲傷，“青……青越……”

看着那邊幾乎是喜極而泣的一對璧人，憶殇很不厚道的重重的咳了一聲，将他們的敘舊打斷，“現在你們只有兩個選擇。雪清的記憶已經恢複，如果一直這樣冥界的死神很快就會到來。你們的第一個選擇就是讓她被死神帶走，然後被抹去所有的記憶投入輪回之中，從此之後雪清此人将永遠不再存在。”

原本還存在在重逢喜悅中的兩個人臉色也有了一些變化，卻也并不驚訝，冥界是一切的歸宿，沒有人能夠例外。

“第二個選擇，也是我的主人給你們的選擇。”憶殇居高臨下的看着兩個人，将那個裝着忘川水的瓶子遞了過去，“成為海竹鎮的守護者，在人界你終其一世不得離開海竹鎮，并且永生永世承擔起這片土地的一切責任。”

兩個人依舊是沉默。

憶殇說的第二個選擇自然是好的，但是這幾乎是宣布了自由的死刑，終其一生都不能夠離開海竹，只能日複一日的留在這個地方。

“這個世界上的交易都是公平的，想要得到就要失去。”憶殇看着他們，沒有任何的表情，“太過不平等的交易都将付出慘重的代價。”

青越對這個規則簡直再熟悉不過了，但是不論是雪清永遠消失，還是她永遠無法離開這個地方，都不是她想要看見的，不可否認，他太貪心了。

“我受吾主意志在此蘇醒。”憶殇再度開口，身邊缭繞的扭曲的力量變得更加的可怕了起來，“她的一切願望我都會滿足，但這一切都是在不傷害她的前提之下。”

“你可以……”青越看見那幾乎實質化的扭曲力量眼中也滿是驚訝。

“我說過，這一切都要在不傷害她的情況下。”憶殇手上的天華錄翻開，其上湧動着更加強悍的力量，“但是你們的事情還沒有到那樣的程度。”

“還有，轉機嗎……”雪清的聲音有些嘶啞。

“吾主的身份你恐怕已經知道了。”憶殇看着他們，“她徇私決定給你們一個機會，只看你們能不能抓住了。”

天華錄的紙頁反動，一枚精致的白玉玉佩便化為齑粉混進了忘川水之中，原本渾濁的河水變得清澈，似乎已經擁有了別的力量。

“這個世界強者為尊，吾主唯一的條件便是她在能夠掌控空間之力之後才能離開，并且要保證能夠随時回到這裏。”憶殇遞出了手上那個奇怪的瓶子，“要怎麽選擇就由你們自己來決定吧，只要飲下這瓶子裏面的東西，就有了被這片土地所接納的資格。也就有了被這片土地所守護的資格。”

雪清看着那個瓶子，紫紅色的液體神秘而又妖異，仿佛充滿了誘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