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進城

即便是這樣一身毫不起眼的衣服，也趁得春桃面如美玉，在冬日蕭條的景象裏，仿佛發着光一般。

春桃沖陳興平笑了笑。

陳興平點點頭，沒說話。

春桃要把張啓思抱到車上，陳興平卻先了一步，一俯身就将張啓思拎的高高的放到了他身邊。

張啓思一點不害怕，反而覺得挺有意思，咯咯直笑。

春桃坐在車尾，跟陳興平隔着一個車廂，陳卓靈則挨着春桃坐了。

周老四打量着上車的這幾個人，不知道為什麽，就覺得車上的氣氛挺別扭。

等了一會兒，又有一個老太太上了車，周老四就吆喝着牛車往鎮上去了。

牛車沒有車棚，所幸今日太陽很大，照在身上暖和和的，一點都不冷。

張啓思坐在陳興平身邊，瞧着什麽都覺得挺新鮮。

他指着兩大筐豬肉問道：“這些你都要拿到鎮上去賣麽，興平叔叔？”

陳興平點點頭，道：“對，都要到鎮上去賣。”

他指着筐裏露出來的豬頭，問道：“這個豬頭也要賣麽？”

陳興平仍然點頭，道：“對啊，也要賣，不過不一定能賣出去，人們都不怎麽愛吃豬頭肉。”

張啓思盯着豬頭看了半天，好奇的問道：“它為什麽睜着眼睛啊，是不是書上說的死不瞑目？”

車上的衆人被張啓思的童言童語逗得發笑。

坐車的老太太也是李家的，人們都叫她李老太，平時是個愛八卦的。

她喜愛的摸摸張啓思的腦袋，嘆息道：“多好的一個孩子，可惜啦！”

張啓思不懂她話中的意思，歪頭問道：“我可惜什麽？”

沒等李老太回答，春桃接口道：“婆婆的意思是可惜你生得這麽可愛，卻這麽調皮，你以後要乖一點！”

李老太接下來要說的話，她一點都不想讓張啓思聽到。

張啓思雖然沒了親爹娘，可是還有她，他一定會擁有一個溫馨快樂的童年。

“春桃，你不打算再嫁麽？”李老太卻不打算放過這個話題，繼續問道。

車上的人都望向春桃，就連趕車的周老四都豎起耳朵聽。

春桃想也不想道：“我不打算再嫁人，我還要養啓思呢！等他長大了，他養我老。”

張啓思重重點頭，承諾道：“娘你放心，我以後一定孝順。”覺得自己的承諾都不夠慎重，他還補充上一句，“我還要我媳婦跟我一起孝順你！”

衆人都笑了起來。

只有陳興平有些笑不出來。

他實在不清楚春桃到底是怎麽想的，女人的心思真是太難猜。

一到鎮上，陳興平對陳卓靈跟春桃道：“你們先在這條街逛逛，我去給吳大戶家送肉，送完肉就過來找你們。”

張啓思望着林立街道兩旁的鋪子，街邊賣各種吃食小玩意的小攤，新奇的眼睛都不夠用。

春桃很心酸。

張大牛活着的時候忙着販貨，沒時間帶他們出門。她一個人又不能帶孩子出來，這孩子直到五歲才第一次到鎮上來。

出門的時候春桃帶了一兩銀子，她蹲下身，對張啓思道：“大寶，你想要什麽東西跟娘說，娘給你買。”

張啓思卻懂事兒的道：“娘我什麽都不要！我早上是吃飽飯來的，我一點都不想吃糖葫蘆！”

陳卓靈“噗嗤”一下笑出聲，嘲笑張啓思道：“小屁孩，你這以退為進的招數都是姐姐玩剩下的啦，怎麽還用啊!太幼稚啦！你口水都流下來啦！”

張啓思惱羞成怒的瞪了陳卓靈一眼，擦擦嘴角的口水，道：“我說不吃就不吃！”

兒子真生氣，春桃很是心疼，她輕輕拍了陳卓靈的後背一把，嗔怪道：“都是你，非逗孩子玩。”

陳卓靈被春桃含羞帶怒的一眼看得心跳加速。

她捂着心口，道：“春桃姐，你就不要向我抛媚眼了，我又不是男人！”可也吃你那一套啊！

春桃卻不知道，就在不遠處，有個穿着不俗的年輕男子，正在盯着她的一舉一動，眼睛都不眨一下。

去買了兩根大大的糖葫蘆，春桃遞給陳卓靈一根，另一根交給張啓思。

張啓思搖着大腦袋不肯接：“我都說我不愛吃冰糖葫蘆啦！我是不會吃噠！”

春桃吃了一顆手中的糖葫蘆，張啓思的眼睛一下就瞪大了，那呆萌的樣子實在是太可愛。

“糖葫蘆太酸啦，我一點都不愛吃。”春桃皺着眉頭，犯愁的盯着手中的糖葫蘆，“兩文銅錢才一根，扔了又可惜，可怎麽辦啊！”

陳卓靈剛要逗張啓思，說她能吃的時候，被春桃又瞪了一眼。

張啓思皺着小眉頭，一副勉為其難的樣子，道：“我幫你吃了吧，娘！”

吃到糖葫蘆，張啓思的心情又好了起來，他牽着春桃的手，左顧右盼。

“春桃姐，那裏有賣胭脂水粉的，咱們去看看。”陳卓靈一看望到脂粉攤子，高興地道。

春桃被她拉着過去了。

脂粉攤子不大，攤主是個中年胖婦人，臉上一團和氣，眼神卻精明得很。

“兩位姑娘想買點什麽啊？”打眼一瞧是兩個村姑打扮的客人，顧大嫂就不怎麽瞧得上，奔着能賣點貨物，還是招呼一下。

春桃拿起一盒面脂聞了聞，問老板娘道：“這個怎麽賣的？”

面脂香味兒淡淡，正合春桃的意。

想着春桃也買不起，顧大嫂道：“一兩銀子。”

居然賣這麽貴，這樣的面脂春桃買過，最多也就四百文銅錢，怎麽能值這麽多!

春桃搖搖頭，将手中的面脂放下，道：“叨擾了。”她領着張啓思就要走。

顧大嫂一看春桃和陳卓靈兩個姑娘帶着一個孩子，大聲吵嚷道：“怎麽，你抹了我那麽多面脂，就要走麽！”

春桃驚訝的站住了：“你在跟我說話？”

顧大嫂一叉腰，扯着嗓子尖聲道：“我當然是跟你說話啊！你做了什麽事兒心裏沒數麽！”

“我做了什麽？”春桃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道，“我剛才就是聞聞你的面脂，根本就沒有用。”

她知道，這是遇到不良商人了。第一次進城就碰到極品，也是夠運氣。

“怎麽沒用！你看看你的臉，油光水滑的，不就是剛剛抹了我的面脂！”顧大嫂手指頭都要戳到春桃的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