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甜蜜

提到這千川公子, 還是要往三個月以前的一次廟會開始說起。

那是适逢梁國趕上一年一度的廟會節,舉國歡慶,街上張燈結彩, 行人紛至沓來, 甚至也有很多別國的人士來參加,一同歡慶, 感受熱鬧的氣氛。

那時候陸月歌還是小孩心性,心呢一直是好玩, 尤其是這種大型的活動, 一年還只有一次, 這熱鬧怎麽能缺少的了她,每年廟會她都要女扮男裝偷偷溜出宮去,今年這次也不例外, 早在幾天前陸月歌早早的就準備好,偷拿出自己的男裝,帶好盤纏,換上後正欲離宮之時她二妹倒是不請自來到她的宮裏, 一眼就看到她女扮男裝,猜出了她必定是打算一個人出宮玩耍。

陸月歌的二妹,名叫陸憶雲, 生的也是俊俏,姐妹兩個裏面,陸月歌和父親眉眼相似,性子偏恬靜一些, 陸憶雲則是長得更向母親一些,不過十四五歲的年紀,在相貌上完全不輸自己的姐姐,姐姐偏甜美,她則更偏英姿一些,長得英氣些,性子自然也是更加活潑好動些,有一骨子不服輸的勁,也比姐姐更加執拗一點。

陸憶雲看見陸月歌一身男裝,心思玲珑的她自然猜了出來,父皇和母後早已經對他倆下達了命令,絕對不可以在廟會這一天私自出宮,那街上人多眼雜,這時候最不容易分辨出危險,人潮擁擠,擠着擠着又容易走散,總之就是危險多多,陸憶雲心裏雖然是老大的不情願,可是還是乖乖的聽了話,沒想到這天她來找她大姐玩,卻見到了男裝的陸月歌。她沒忍住,一下子就叫喚了出來,聲音還不算小,“姐!你可真是不地道,自己一個人偷偷出來玩,不行,我要告訴父皇母後!”

陸月歌趕忙攔住了她,捂住了她的嘴,語氣強硬些,說道:“你這丫頭要是當了告密的,以後一定有你好果子吃你信不信。”

陸憶雲被她捂住嘴巴,一時說不出話來,只是無辜的眨眨眼睛表示自己明白了。

陸月歌松了一口氣,松開了手。

陸憶雲嘴巴瞬間撅的老高,平日裏父皇母後總是說她和瘋丫頭一樣,一點規矩都沒有,就像是個假小子,沒有一點公主的樣子,可是她着大姐這陸月歌明明就更過分,一直對父皇母後采取面前聽話,背後自有自己的一套主張,這樣子的陽奉陰違,最後被教訓的還總是自己,這樣的她此時心中怎麽能不委屈。

陸月歌從中果盤中拿下一顆蘋果,扔給了她二妹,說道:“這嘴巴撅的這麽高,大概都能挂起上一瓶香油了。”

陸憶雲氣鼓鼓的說道:“真是不公平,明明你比我還要更加的不聽話,哼,父皇母後沒有看人的眼光。”

陸月歌笑了笑,說道:“怎麽,你還這委屈上了?”

“當然委屈了!”

陸月歌想了一個迂回的戰術,說道:“你現在還太小,等過兩年你大一些,我再帶你出去玩,怎麽樣?”

陸憶雲平日裏雖然不喜歡讀書,可是她腦子可不笨,自然是知道陸月歌此時只是為了安撫住她,不讓她去告狀,至于說什麽兩三年以後一定帶她出去玩,一定是些不走腦子的鬼話,她反駁說道:“騙人!”

“我怎麽騙你了?”

“哼,別以為我不知道,父皇母後這兩年明明就是在給你物色驸馬,過兩年你必然是要成親的,成了親就會有小娃娃,到時候你一定是和你夫君帶着你的小娃娃去逛着廟會,怎麽還會想到我這麽一個不招姐姐疼的妹妹呢?”

陸月歌臉騰的一下紅了起來,說:“胡說什麽呢你。”

“我才沒胡說呢,別以為我什麽都不懂。反正你今天不帶着我一起去,我就必然也不讓你出了這宮門,你自己決定吧。”

陸月歌啞然,無計可施,只得叫妙謹再去給她二妹也找上一件不起看的男裝,随便裝扮了上,陸憶雲照了照鏡子,鏡子裏面的少女扮上了男裝倒是真的有幾分少年氣,她笑着對姐姐說道:“你看看,我這扮上可是比你要帥氣些的,就你這柔柔弱弱的扮相,怕是單反有些有心人都是一眼就能看的出來的。”

陸月歌面對陸憶雲這般的挑釁,壓根就沒往心裏去,只是幽幽的說道:“也是,誰讓你沒有胸呢?自然是更像男孩子一些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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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出宮之時,街上果然人頭攢動,襯的廟會十分熱鬧,平日裏明明寬闊的街道此時顯得有些不夠用,十分擁擠,男女老少,紛紛出動。兩邊的小商販一直在吆喝叫賣着,什麽東西都有,吃喝玩樂應有盡有,街上飄着香氣,令人食欲大開,遠處還有幾處擁擠的地方,從各地趕過來的雜耍一人登臺獻藝,周圍觀衆無一不叫好,紛紛鼓掌。

兩個小姐妹看的熱鬧,陸月歌和陸憶雲看的興起,倉促之間陸月歌只覺得自己別在腰間的荷包被人大力一拽,她心中驚呼不好,裏面的錢如果被偷其實只是小事,但是荷包裏面還有進出宮的侍衛腰牌,若是沒有了腰牌,進宮必然是要亮出身份,如此一來,自己和妹妹出來偷玩的事情一定會被禀告到父皇母後那裏去,只怕以後會被看管的更加嚴厲,再也尋不得能自己出來玩的機會。

那小賊的眼神很好,在街上的時候他就一眼就看出來了這兩位穿着不凡,尤其是腰上的荷包鼓囊囊的,定是個油水很肥的差事,這樣的好事就算是輪不到他來偷,也一定會便宜了別人,有別的人來偷。

小賊竊竊一笑,眼神犀利,手上的動作更快,用着巧勁迅速的一拽,荷包便從她的腰間掉在他的手裏,拿到東西後,他掂量了一下,分量果然不輕,他一看得手,立即撒腿就跑,只管往那人多的地方鑽,就像混跡于人流中,讓她們兩個看不到。

陸月歌想也沒想,拉着她二妹就小跑追趕過去,陸憶雲一臉懵懂,大聲的問道:“姐,你這是幹嘛?”

她焦急的說道:“咱們的荷包被偷了!”

陸憶雲滿不在乎道:“那不就是幾個錢,有什麽可着急的,我身上還有些物件,咱們去錢莊換點錢都綽綽有餘。”

陸月歌跑的氣喘籲籲,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可是……那腰牌……還在裏面……”

陸憶雲一聽就愣住了,說道:“不是吧,姐……”

本來是陸月歌一直拽着陸憶雲一路追趕那小賊,眼看着那小賊就要消失在她們的眼前之時,陸憶雲仗着自己還有些身手,直接把陸月歌推到身後,說道:“姐,就咱倆這個速度一定是追不上的,你現在這待着,我去追那個小賊,等拿到令牌,我會在這個地方找你,到時候我們就在這個地方不見不散,別忘了啊,你可千萬別瞎走,到時候咱倆誰也找不到誰啊。”

梁國的二公主從小好動,歲數雖比陸月歌小三歲,可是工夫承蒙高人指點一二,加上自己也有興趣學習,小小年紀,輕功還算是不錯,追趕一個街邊小賊綽綽有餘。陸憶雲剛剛說完,就好似一團煙一般,散落在這茫茫的人群之中,咻的一下消失在陸月歌的眼前。

剛剛兩個人的這一通追趕那小賊,不知不覺便跑到了中心之處,那裏人群熙熙攘攘,各個摩肩擦踵,她在這人群中被人擠的失去了方向感,不知道應從何處離開這和人頭攢動的地方,找一方便落腳之處等待妹妹回來。

人群中傳來一陣興奮的叫喊聲:“快看,那邊有別國的戲班子來的雜耍!”

整個人群瞬間就好像是海浪一樣,想那個方向奔着,人潮的力量推着她不得不向前走,她記得陸憶雲對她說讓她一定在這裏等她,便逆着人流向後退去,可是她一個單薄的女子有怎麽可能逆着人群沖出來,這一來一去的,陸月歌的腳在不經意中扭傷了,眼前又有幾個人蠻力的一撞,眼看正是要摔倒之時,她的腰間被一雙手緊緊的摟住,她就這樣跌入一個陌生的胸膛中。

她在慌張這種擡頭看那人,耳邊傳來低沉的嗓音。

那是她第一次與千川相遇,在這黑夜的街上,人來人往之中,在這溫暖的胸膛中,她擡頭看了他一眼。

天色漸暗,星光閃爍,那個時候她也說不清,是天上的星星更加明亮些,還是她遇見的那一雙眼睛更明亮些。她從小就飽讀詩書,可是那個時候她心裏也是知道的,把她看過的那些所有詩書中美好的詞彙語言來形容她眼前的這個人也是十分吃力的。

他笑容恰似春風一般,直接就吹進了這十七歲少女的心口裏面。

“小兄弟,你怎麽樣?”

陸月歌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過的那般時态,呆住看着他,只見他烏黑的發絲高高束齊,額頭輕垂兩縷黑發,星眉劍目,鼻梁高挺,笑起來的時候還露出兩個淡淡的酒窩。因為他的個子比她高上許多,她不得不一直仰着頭看向他。

她定住了心神,随便整理下衣衫,紅着臉說道:“我……我沒事。”

正是因為這份害羞,讓她一直不敢擡頭看他,陸月歌從來沒有覺得自己的心跳可以跳的這麽強烈,那顆心這個時候已經完全不受她的管束,她也知道,此時要是有一個鏡子,必然可以看出她的臉紅的怕是要滴出血來。

此時他的手還依舊輕抱住她的腰,她咬了咬唇,從他的懷抱中逃出,向一邊輕輕微側身,這一轉動她才覺得腳下有一股子鑽心一般的疼痛,大概是剛剛逆着人流走的時候不小心扭傷到了腳踝。

陸月歌蹙着眉頭,不知道怎麽辦是好的時候,那公子溫和一笑,看出了她的窘境,說:“小兄弟看起來是扭到了腳?”

她眸子微低,連點幾下頭。

“剛好我知道,不遠處有一家醫館,不如我陪小兄弟你一同前去?”

她的聲音輕輕的,說道:“那……多些公子……不知會不會麻煩到您。”

他笑了笑,白淨的臉上又浮現出剛剛的酒窩,說:“不麻煩的,你還能走路嗎?”

陸月歌嘗試走上幾步,可是沒動一下,那疼痛就從骨子裏的而來,她搖了搖頭,還沒說出口的時候,那公子半蹲下來,修長的手臂拽住了她的胳膊,直接說道:“我背着你過去吧。”

那公子背着她,腳步沉穩,不急不躁,她在他的背上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茶花香氣,她把頭輕輕枕在他的脖頸處,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甜蜜心情。

他們穿過人群,街道兩旁的紅燭映着他們兩個的臉,浮光略影,自己就像是那皮影中的人物一眼,倆人的身影也倒影在地上,街上明明還是那般的喧鬧,可是陸月歌此時只感受到一陣寧靜。

那是只屬于他們兩個人的世界。

那公子的腳步停在了巷子深處的一戶門前,門前挂着一盞暗燈,側面還挂着一白布,上面還有一個粗圖黑字的醫字,那木門帶着泛舊的潮濕氣息,響了一聲吱呀,被那公子推開,院內種着幾株茶花,嬌嫩欲滴。

她向着那屋內看了一眼,小聲的說道:“這醫館并未看到有醫師啊。”

那公子踏過門檻,進了屋子,将她小心放在木凳之上,蹲在她的面前,修長的手指輕輕托起她扭到的腳踝,擡頭與她相視一笑,說道:“在下不才,正是這家醫館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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