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陳老爺子十幾歲就開始在道上混, 刀尖上舔血風雨裏厮殺, 靠搏命換來了他人的信服與崇拜, 在幫派裏一聲令下莫敢不從,身上自有一股子久居上位者的氣勢,就是光站在那兒都令常人發抖, 更別說此時明顯是在發怒了。

陳乘不自覺繃緊了身子,微微垂眸看了眼面前坐着的老爺子, 膝部彎下, 緩緩跪在了地上。

雙膝才剛剛落地, 就聽到了空中撕裂的聲音,陳乘擡眼就見老爺子的拐杖掄了過來, 下意識地旋身避開。

然而陳乘快,老爺子更快,還沒起身,第二棍子就又落了下來, 老爺子已經站到了陳乘身邊。

早些年習武,陳老爺子練就了一身好本事,不然也不能活到現在。

而陳乘卻是在幾年前出事後才開始接受訓練,他現在甚至都打不過陳重, 更別提陳老爺子。

陳乘不得不頂着拐杖的疼痛給自己争取站起來的時間, 陳老爺子下手完全沒收力,拐杖打在身上就是吃痛的一聲悶哼。

勉強站了起來, 見陳老爺子是動真格兒的,陳乘也就發了狠, 拼盡全力和他對打。

但是這場架從一開始就注定了陳乘處于劣勢,老爺子手裏拿着拐杖不說,他也不能真的打老爺子,老人畢竟上了年紀,受了傷可不是好玩兒的。

陳乘只守不攻,戰場跨遍整個房間,又挨了幾棍子後終于徒手抓住了拐杖的另一頭,和老爺子兩相對峙。

老爺子突然笑了,陳乘一晃神兒,腿上就挨了一腳,猛地跪地。

“跪着。”

一把從陳乘手中抽走拐杖,老爺子重重敲了下地面,起步回到了座椅上。

陳老爺子抿了口茶,才緩緩開口。

“離開半年了,沒有一點長進。”

陳乘低了低頭,“是您更厲害了,才顯得孫兒沒有長進。”

“倒是越來越會說話了。”陳老爺子冷哼一聲,旋即眼神一厲,“我看你都把時間用來鑽研人脈關系了!”

眼神閃了閃,陳乘正了面色看向老爺子,“我要真的只是一心向學,恐怕您就更看不上我了。打好人脈關系,也是為了後備之需,萬一以後嘉誠有什麽用得上的地方——”

“混賬!”老爺子出聲打斷陳乘。

“你真以為我不知道你在英國都在幹些什麽?你和北城的那幾個小子混在一起,瞞着我和你爸開公司,怎麽,是想毀掉嘉誠?”

“呵,”陳乘嘲諷一笑,“您高看我了,我只是想自己闖闖。”

聽到陳乘的話,陳老爺子将舉到半空中的拐杖又收了回來。

“那你說說,你是想幹什麽?你當初畢業的時候我就讓你進嘉誠,你不,非要再去讀什麽碩士,現在又去自己折騰,你還想不想要嘉誠了?”

“不想。”陳乘沉聲回道。

不畏老爺子懾人的視線,陳乘直面與他對視,“老爺子,我不想像我爸和幾個叔伯一樣,一輩子都活在嘉誠的明争暗鬥之中,他們心心慕慕的東西,我不稀罕,我會讓他們看看,他們争了幾十年的嘉誠我動動手指頭就能垮掉。”

“你還說不是想毀掉嘉誠?”

陳老爺子用拐杖猛敲着地面,氣得吹胡子瞪眼。

這麽說是有原因的。

陳老爺子有三個養子,他們的父親都是因為救陳老爺子而沒了命,他們都還有母親,陳老爺子總不可能把幾對母子都接在自己身邊,就出錢出力供養幾對母子。

到他們長大,陳老爺子甚至還分給了他們嘉誠的股份,嘉誠當時已經做得很大了,只要有一點就夠他們後半生衣食無憂了。

但是欲望只會讓人越來越不滿足,幾個人總想着得到更多,各自營造自己的勢力在嘉誠争權奪勢。

陳老爺子和親兒子生分,養子的父親又救過自己的命,這麽些年一直陪在自己身邊,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面上總是比陳長盛強百倍的孝子,陳老爺子也都一直把他們當親生的看待。

當年陳乘的母親病逝時他們尚且年幼,劉麗帶着肚子進門,都在等着看陳長盛一家的好戲,卻沒想到老爺子把陳乘姐弟護在了身後。

陳老爺子和親兒子關系不好都知道,特別是在陳長盛發現他母親的難産是人為後,父子之間堪比仇人。

幾個義子坐等着陳老爺子将家産平分,誰知道憑空多了陳乘姐弟兩個,心裏本就不爽。

在陳加二十歲生日的時候,陳老爺子居然送給她嘉誠3%的股份作為生日禮物!

要知道陳家一共在嘉誠占69%的股份,陳老爺子一人33%,陳長盛21%,三個義子手裏的股份合起來也不過才15%,更何況他們還各有一大家子的人,不像是陳長盛,他們都已經當爺爺了。

大家夥也都知道陳加和陳老爺子已故的妻子很相似,而且看陳老爺子的樣子,大有把陳加培養成繼承人的意思,這可怎麽了得?

無論到時候陳加從陳老爺子這裏分多少家産,都是從他們手裏奪走的,幾個義子怎能甘願。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個道理,偏偏不久之後陳加就被綁架了,綁匪拿到贖金後還回來的卻不是完人,陳加傻了。

但是調查了,确實沒有證據證明是陳乘那幾個叔伯做得。

綁陳加的人是東南亞一帶有名的綁匪,專門綁架富人家的孩子索取大量現金,作案手段之高超至今都沒被抓到。

陳乘卻一直懷疑是陳老爺子的養子做得,而陳長盛,當時因為陳老爺子的緣故對陳加那張臉心生厭惡,陳加遇害的時候他正陪着劉麗母子國外旅游呢,知道了也是一副不甚在意的樣子。

換作別的父親,自己的女兒遇害,哪一個不是勢要把事情查清楚還女兒一個公道?

陳乘最親的就是他姐,連着幾個叔伯和他父親一起恨了,年少輕狂,當時就下過狠話要毀掉嘉誠,只為他姐出口氣。

陳乘兀自站了起來,桀骜的樣子恍惚又回到了十六歲的時候。

“老爺子你真看得起我,不說我能不能把公司做到那麽大,我只是說想讓他們看看我的能力有多強而已,為了證明我真的不稀罕嘉誠。”

陳老爺子用手使勁拍了下桌面,桌上的茶杯晃動丁玲作響。

“你不稀罕也得稀罕,我說過,你是嘉誠的繼承人!”

陳乘冷笑一聲,“您說有什麽用啊?說不定哪天我這個繼承人就被人給綁了。”

陳乘這是在明着諷刺,老爺子氣火更甚。

“你也知道你被人盯着?要不是我,今天被綁的人就是你!”

聞言陳乘目光緊鎖着老爺子,他自然明白老爺子話裏的意思,但是——

“這不關林燕薇的事!”

“哼!怎麽不關,你有了軟肋,綁了林家丫頭比直接綁你還有用。陳乘,要是人讓你用你的命換林家丫頭一命,你怎麽辦,你會看着她為你死嗎?”

答案顯然是不會。

陳乘緊抿住唇,靜默不語。

陳老爺子嘆了口氣,語重心長地說道:“陳乘,林家丫頭不适合你,白家丫頭才能幫你。”

“當年我奶奶不是也能幫你,你為什麽不要?”

這話當中的“奶奶”可不是指的陳老爺子唯一承認的妻子,而是陳長盛的生母,當年的黑幫大小姐。

陳乘話一出,陳老爺子就變了臉,“你敢教訓我?”

“不敢,只是我和您一樣,只認一個人。”

陳老爺子出聲威脅:“你今天不答應和白家聯姻,就別想見到林家丫頭!”

“現在是在海城,我想見到總能見到。”最後陳乘還毫不客氣地補了一句,“爺爺,您老了,”

陳乘說完就扭頭朝門口走了。

這是陳乘懂事後第一次喊陳老爺子“爺爺”,但是卻讓人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陳乘,你會回來求我的。”

陳乘步子頓了頓,卻沒有應聲,繼續向前走去。

門口陳老爺子身邊的老人正在守着,見陳乘出來,詢問地看向陳老爺子,陳老爺子搖了搖頭,老人才放陳乘出去,并揮手示意外面的保镖不要攔着。

陳加在陳老爺子這裏沒事兒,陳乘急着找林燕薇,只叫上陳重就走了。

陳乘之所以這樣,就是因為篤定了陳老爺子不會傷害林燕薇,只要他找到人就等于是贏了。

待陳乘走後,老人攙扶着陳老爺子走出大門,望着車影遠去。

陳老爺子哈哈大笑了一聲,“你剛聽見陳乘那小子和我過招了嗎?”

“那麽大的動靜,想不聽見都難啊。”老人點了點頭,又責怪地說道:“陳哥您說您也是,這要真是傷着了,老骨頭可不像以前喽。”

“這不沒事麽,小子長大了,有分寸了。”唏噓感慨了一句,陳老爺子臉上一喜,眼睛亮着光兒,“我越來越覺得這小子,和我當年很像。”

“那可是您親孫子,不像您像誰?”

回應的是陳老爺子一連串愉悅的笑聲。

老人眉頭緊鎖,在一旁欲言又止,陳老爺子見了讓他有話直說。

“陳哥,林小姐那裏,你真的……真的非要那樣做嗎?你就不怕陳乘他恨你?

陳老爺子擡頭看了看了天,沉吟片刻,跟老人提起了以前的事情。

一提起當年,就不禁熱血上湧,豪氣沖天。

說到最後,陳老爺子嘆了口氣,意味深長地說了句,“這人一老啊,心就開始軟了。”

正巧這時候陳加出現,小跑着就要撲過來,開心地喊着“爺爺”。

陳老爺子朝孫女張開雙臂,笑得滿臉皺紋,和藹地應聲:“诶”。

白千溪是不知道林燕薇的下落的,陳乘就沒考慮去找她。

即使白千溪坦白了,陳乘還是不會和她結婚。

陳家說白了只是有錢,靠着以前的黑幫勢力的餘威沒人敢惹。

但這同時也是一種限制,政.府不會跟陳家走得太近,當時海城要發展才默許陳家把公司做大,現在海城的經濟發展上來了,卻不會希望嘉誠繼續發展下去。

而白家則是出身清白,還有紅色背景,和白道的關系極好,陳老爺子和陳長盛都想讓陳乘和白家聯姻,就是想把嘉誠徹底洗白。

陳乘都不想要嘉誠,怎麽可能為了嘉誠的未來搭上自己的未來?

陳老爺子說得不錯,他在英國上學這幾年真的交到了幾個志同道合的鐵兄弟,還個個都是家世顯赫的青年才俊。

不說家裏的錢有沒有陳家多,報出家門名號的影響力總是比陳家強的。

陳乘雖然人不在海城,卻一直在默默培養自己的勢力。

北城的公司也早已經開了,幾個富家子弟志向遠大,不甘心回家繼承家族企業,就合夥兒創業,有錢出錢有力有力,陳乘這半年沒回來就是忙公司的事兒。

之前找陳老爺子是因為想得簡單,覺得老爺子也就是想把自己騙回來說事,畢竟陳乘已經大半年沒回國了。

但是以現在的情況來看,陳乘必須靠自己的力量盡快找到林燕薇。

本以為陳老爺子會出力阻攔,卻沒想到事情進展地比想象中的更加順利,當晚就找到了重要線索。

帶着人匆匆奔向山上的別墅,門口卻沒有一個人把守。

小心地進了門,發現裏面也沒有人,房間的門都大開着,除了二樓的一個房間。

隐隐約約能聽到裏面傳來的低聲哭泣,大半夜還是空空無人的深山別墅,後面的人聽着都有點毛骨悚然。

陳乘和陳重二人走在前面,聲音越聽越熟悉——是林燕薇!

陳乘激動地打開房門,門卻眨眼間被關上了,留陳重等人焦急地敲門呼喊,個個都打起精神準備好武器。

他們都沒看見裏面怎麽回事,還以為是裏面的人把陳乘困住了,畢竟方才陳乘因為找到林燕薇太過激動而放松了防備。

聲音再次傳來,卻是陳乘的怒吼。

“陳重,讓他們都下去!”

衆人聽到更擔心了,以為陳乘是被威脅才這樣說的,視線紛紛轉向了陳重,看他怎麽說。

“重哥,乘少沒事吧?”

陳重沉思片刻,“你們都先下去,這裏有我頂着。”

陳乘的命令不能不聽,但是陳乘說了,是讓陳重讓其他人下去,沒說讓陳重也下去,有陳重在頂他們一幫人。

衆人紛紛準備下去,陳重守在門口,卻聽見了裏面女聲的尖叫,衆人腳步一滞看了過來,陳重揮了揮手他們才下樓。

屋內,陳乘舉着雙手慢慢後退了一步,聲音輕輕地像是在哄小孩子一般。

“你別怕,別怕,我走開了,離遠了。”

然而細看,陳乘的眼睛發紅,下巴忍不住地輕顫。

他一進門就看見了林燕薇被綁在床上,上身的衣服被人撕成了碎布,衣不蔽體,牛仔褲挂在小腿上,裸.露在外的肌膚上布滿了紅痕。

她就那麽緊緊縮成了一團,眼睛無神地望着天花板流淚。

不願意讓人看到,陳乘才急忙關上了門,并且吼陳重他們下去。

但是這一吼好像吓到了林燕薇,她瑟瑟地向後挪,看向他的眼神裏都是恐懼。

陳乘剛剛上前,她就尖叫着讓他滾開,讓他離遠點兒。

心疼、憐惜、後悔、自責、憤怒、怨恨……

無數的情緒湧向陳乘的心頭,陳乘再顧不上了,趁林燕薇不注意猛地上前抱住了她。

“薇薇,是我,陳乘。是我,陳乘啊。”

“放開我!滾!你滾開!放開我!放開我……”

“你好好看看,我是陳乘啊,現在安全了,安全了,沒有壞人了。”

林燕薇驚恐地睜着眼睛,卻明顯沒有認出來是陳乘。

她奮力掙紮,無奈手腳都被綁着,只能哭着喊着讓陳乘放開。

陳乘抱着她輕聲安撫,但是林燕薇卻掙紮地越來越激烈,突然沒了聲音,林燕薇昏倒在了陳乘的懷裏。

幫她解開身上的繩索,看着她身上恐怖的痕跡,陳乘的手都在顫抖。

脫掉自己衣服裹住林燕薇,陳乘将她緊緊抱在了懷裏,走出門去。

屋外的陳重見狀有些驚訝,還沒開口就被陳乘搶先,讓他把外面的人都趕走。

等那些人都走了,陳乘才抱着林燕薇下樓上車。

車開到了陳乘的私人住所,路上就已經聯系了陳加的醫生過來。

陳乘抱着林燕薇進了他的卧室,剛把她放上床,林燕薇就醒了。

又開始鬧着讓陳乘滾開,林燕薇的情緒太過激動,陳乘怕她傷害到自己,放開了她緩緩向門口的方向後退。

林燕薇将自己用被子裹成了一團,靠在床角抱着膝蓋,睜大的眼睛謹慎地望着陳乘。

陳乘最後關門的時候,看到林燕薇把頭埋了下去,又開始低聲啜泣。

将門虛掩,陳乘靠在門口偷偷關注着林燕薇的動靜,只害怕她一時間想不開。

陳加的醫生過來了,陳乘大致跟她說了說林燕薇的狀況。

這位女醫生不僅醫術精湛,在心理學領域也很出名,陳加的病情不僅僅需要治療腦部,最初的心理狀态也是極差的,能恢複到現在這樣的樣子,這位女醫生功不可沒。

能做陳加的私人醫生,陳乘自然是放心的。

女醫生從門口看了看裏面,林燕薇仍然保持着不變的姿勢,安安靜靜地一動不動。

門一打開,林燕薇條件反射地擡頭,像是刺猬感覺到危險把身上的刺都豎了起來。

“出去!滾出去!”

林燕薇指着門口讓陳乘他們出去,女醫生扭頭看向陳乘,詢問他的意思。

“陳少爺,我需要和病人單獨相處一段時間,而且病人身上的傷也需要及時清理,您看,”女醫生眼神瞟了瞟門口,示意陳乘先出去。

陳乘沉默了片刻才點頭,轉身出去。

門關上後就聽見了裏面的落鎖聲,然後林燕薇驚叫的聲音就傳了過來,陳乘着急地想打開門,找來鑰匙卻發現門裏面已經恢複了安靜。

打開房門,浴室的門關着,裏面傳來嘩嘩的落水聲,還有女醫生溫柔地安撫林燕薇的聲音。

抿了抿唇,陳乘再次站到了門外。

心中煩躁不堪,陳乘掏出來煙吸了幾口,眼神透着股陰狠。

他還是把老爺子想得太善良了,沒想到為了逼他就範,老爺子會這麽不擇手段。

可老爺子明知道,他越是這樣,陳乘越是與他離心……

屋裏水聲停止,女醫生的聲音傳來,問陳乘這裏有沒有林燕薇的衣服。

這裏自然沒有,陳乘去年才買的房子,連陳加都不曾來過這個地方。

陳重這時候走來,拿着一個袋子,說是老爺子的人送過來的。

打開袋子裏面是一身女裝,陳乘不禁握緊了拳頭,咬碎了一口銀牙。

女醫生出來拿自己的醫藥箱,陳乘将衣服遞給了她,問林燕薇的情況。

“林小姐受了很大的刺激,暫時還是別讓她見到男性比較好,我這段時間會對她進行針對性的治療,但是主要還是看她自己,她心裏能不能挺過這一關。”

女醫生進了門,陳乘透過門口看向裏面,女醫生已經幫林燕薇清洗過了,她現在穿着陳乘寬大的睡袍坐在床上,乖乖地讓女醫生幫她上藥。

餘光看到了門外的陳乘,林燕薇立馬逃到了床角。

喉嚨幹澀地厲害,陳乘關上了門,大步朝門外走去。

陳重已經找回了手下的人守在房子周邊保護着,見陳乘上車,連忙追了上去。

“陳重,你在這裏守着薇薇,我不許她再受一點傷害。”

話落陳乘就發動了車子,駛向老宅。

陳乘氣勢洶洶地下車,門口的人還來不及通報,他就已經闖了進來。

這時候已經是早上,陳老爺子和身邊的老人正在院子裏練太極,陳乘握拳就沖了過去。

“陳乘少爺,你這是幹什麽?”

那老人反應極快,動作迅速地攔住了陳乘。

“啊!”

陳乘出手招招兇猛,老人也不是省油的燈,和陳乘打了起來。

老爺子仍然自顧自練自己的太極,一點不受影響。

過了半天,陳乘和老人還是在外面打轉,沒法靠近老爺子。

放棄和老人對打,陳乘徑直跑向老爺子,一個沒注意就被老人壓倒在地。

陳乘被老人反手壓着,心中怒火滔天,“老爺子,你好狠的心!”

“你都敢打你親爺爺,你的心就不狠?”

陳老爺子慢慢收了動作,這才給了陳乘一個眼神。

背手走向屋裏面,路過陳乘的時候對老人說道:“把他弄進來。”

有些事情不足為外人道爾,還是關上門屋裏說方便一些。

陳乘順從地跟着老人進去,一進門卻馬上掙開了他,沖向了陳老爺子。

“你先看看這個。”

陳老爺子面色平靜,一手握住陳乘的拳頭,扔給了他一個信封。

遲疑地打開信封,陳乘眼睛一縮,臉色變得猙獰,看向陳老爺子的眼神更加憤恨。

“別這麽看我,不是我,還會有其他人。”陳老爺子耷拉着眼皮,若無其事地說道。

陳乘猛地踹翻了老爺子身旁的桌子,“你到底想怎麽樣?”

陳老爺子眼中精光一閃,不動聲色地笑了笑,“陳乘啊,我們做筆交易怎麽樣?”

似乎料定了陳乘會答應,陳老爺子的語氣十分沉穩。

“你和白家聯姻,回來接手嘉誠,林家丫頭你想放手也好,想繼續留在身邊也行,我保證沒人敢碰她。”

“我要是不答應呢?”

“不答應的話,你手裏的照片就會流出去,林丫頭的名聲就毀了,并且,他的父母會知道這是因為你而造成的。”

陳乘沉着一張臉, “你把底片先還給我。”

“陳乘,你真當我是老了糊塗了?”陳老爺子輕笑。

陳乘轉身就走,陳老爺子淡定出聲,“你走了我就當你是同意,現在就把這些照片發出去。”

聞言陳乘腳步立馬頓住,轉身隐忍地看向陳老爺子,“你這是在逼我!”

陳老爺子眼中寒光一閃,“我就是在逼你,我做出的決定,沒人可以反抗,你是答應還是不答應?”

陳乘擡眼看了看天花板,深吸了一口氣,拳頭越握越緊,漸漸地又慢慢松開。

嗓音有些沙啞,陳乘回道:“我答應。”

随即陳乘擡起下巴直面老爺子,聲音狠厲,“把傷害薇薇的人交給我。”

“放心,我已經把他處理了。”陳老爺子厲聲罵了一句,“居然敢在我手下動人,吃了雄心豹子膽了。”

這句話就是在跟陳乘示好了,表示他最開始并不知情,而是因為手下的人不懂事冒犯了林燕薇,他才将計就計拍了林燕薇的照片威脅陳乘。

陳乘嘲諷地大聲狂笑,心中意難平,将屋裏的東西砸了個稀巴爛。

眼看陳乘要轉向邊上的櫃子,裏面都是老爺子的珍藏,老人急忙出聲攔着:“陳乘少爺,那可是老爺子最喜歡的——”

咣裏啷當淅瀝啪啦幾聲響,整個櫃子被陳乘踢翻了,上面的東西落了一地。

陳乘轉身出門,背影決絕。

老人跑過去心疼地撿起來了幾個瓶子的碎片,陳老爺子閉上眼睛揮了揮手。

陳乘再次回到住處,林燕薇已經在醫生的安撫下睡着了。

醫生還沒走,等陳乘回來跟他詳談林燕薇的病情。

因為陳加的緣故,這位李醫生和陳乘還是比較熟悉的,有時候也會開幾句玩笑話。

“有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想先聽哪個?”

“壞消息。”

李醫生神色嚴肅,一直拿着筆在病歷本上寫着東西,聽到陳乘說話也沒有擡頭。

“壞消息就是,林小姐由于受驚吓過度導致暫時的精神異常。”李醫生的筆在紙上頓了頓,繼續補充道:“就是說她現在處于一個自我的封閉狀态,拒絕接收外界的刺激。”

陳乘愁眉緊鎖,“她為什麽認不出來我?”

“這就是我剛才說的,造成她受到驚吓的就是男性,所以她現在看到所有男性都覺得是壞人。”

“那怎麽辦?”

“這幾天我會陪着她,幫她做心理治療,你要做的,就是不要讓她看到任何男性,包括你自己。”

陳乘揉了揉緊皺的眉心,道了聲好,“另一個消息呢?”

“好消息就是,林小姐這次并沒有受到實質性的侵犯,我幫她清洗身體時檢查過——”

李醫生還沒說完就被陳乘打斷,“這對我不重要。”

陳乘突然站了起來,吓得李醫生急忙将本子合上,擡頭看向陳乘的眼裏明顯閃過了一絲驚訝,很快就又恢複了平靜。

李醫生眼神閃了閃,“我以為,男人對這個都是很在意的,所以我才覺得有必要替林小姐解釋一下。”

陳乘冷嗤了一聲,眉眼裏盡是嘲諷,“那種男人不是不夠愛,就是足夠渣。”

陳乘和林燕薇在一起之前又不是什麽純潔無染的好好男孩,他年少時候也荒唐過一陣子。更何況這次林燕薇都是因為他才受到傷害的,就算是真的發生了,他心疼都來不及,怎麽還會有別的想法?

想到什麽,陳乘輕嘆出聲,“不過也算是好消息,等薇薇清醒後知道的話,她心裏會好受一點。”

李醫生緊繃的肩膀微微垂下,像是松了一口氣的樣子,然而陷入沉思中的陳乘并沒有注意到。

微微笑了笑,李醫生拿起包起身,“那陳乘少爺我先走了,下午再過來。”

“你不用走,”陳乘卻攔住了李醫生,“這幾天你就住這裏,薇薇什麽時候好了你再走。”

聞言李醫生有些急了,“陳乘少爺,我女兒還小,我不能住在這裏。”

“薇薇半夜醒過來怎麽辦?你是個醫生。”

“但我也是個母親。”

李醫生向來是個從容淡定的人,很少見她這麽激動,可見女兒對她的重要性。

印象中李醫生好像是個單身母親。

在陳乘心中自然是林燕薇更重要,但是也不能不顧及醫生的情緒,否則也是間接影響了林燕薇的治療。

陳乘立即做出了決定,“那我派人去把她接過來。”

這本來是個兩全其美的辦法,卻沒想到遭到了李醫生的拒絕。

“陳乘少爺,您看這樣行嗎?我現在去幼兒園接我女兒把她送到我媽那裏,快去快回,順便收拾下我的東西,還有幫林小姐拿一下藥過來。”

陳乘沉默了片刻才點頭,“我讓人送你過去。”

“不用了,我開車過來的,比較方便。”

李醫生前腳剛走,陳乘就打電話派人跟上了她。

這麽多年李醫生應該是值得信任的,但是陳乘心裏總覺得她有些古怪,小心為好。

在林燕薇的門口伫立了好久,陳乘終究是沒忍住進去了。

脫掉了鞋子,輕輕地一步一步走到床邊,靜靜看着林燕薇安靜的睡顏。

她的雙手抓着被子放在胸前,雙腿并攏,整個人乖乖地躺在床上。

林燕薇的睡姿很差,就是在昨天,她都差點滾到了床下,從來沒見她睡覺時這麽文靜過。

陳乘的眼睛有些酸澀,他多想一切都沒有發生過,林燕薇還是那個睡覺時候都活潑的不行的林燕薇,陽光燦爛的林燕薇,單純快樂的林燕薇。

都是因為他,老爺子是因為他才動林燕薇的,也是他沒有保護好她才讓她受到傷害的。

林燕薇突然呓語了一句,陳乘還以為她醒了,害怕她看到自己再受刺激,吓得急忙躲到了床底下。

“陳乘,陳乘,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見見你,你原諒我好不好,不要我滾……”

原來是夢話,但是卻讓陳乘聽了更加揪心,他居然讓她滾,讓她在人不生地不熟的異國他鄉流浪。

林燕薇,離開我,你是不是會更加幸福……

李醫生帶着東西搬到了林燕薇的隔壁,陳乘的人回來後也表明李醫生沒有問題。

林燕薇一覺睡到了傍晚,醒來卻是從裏面反鎖上了門,連李醫生也不讓進去了。

更讓陳乘心煩的是,林燕薇的父母知道了林燕薇在他這裏,打電話要他送林燕薇回去,不然他們就過來找他。

林家父母自然不會去英國找,是老爺子通知的,陳乘和林燕薇現在就在海城。

陳乘的這個住所雖然沒人知道,但是真要找起來也不會花費太多時間。

林燕薇的父母見了女兒這幅樣子,肯定會立即帶走她的,陳乘這輩子可能都見不到她了。

“林小姐,我是李醫生,你讓我進去好不好?”

李醫生在門口說了很久,可林燕薇就是不開門。

時間慢慢消逝,李醫生突然擔憂地看向陳乘,說林燕薇可能已經自己清醒過來了。

“陳乘少爺,還是先打開門吧,萬一林小姐想不開——”

李醫生的字音剛落,就是一聲巨響,陳乘一腳踹向了門,甚至忘記了自己有房間的備用鑰匙。

打開門後,林燕薇躺在床上已經昏迷,一只手腕上鮮血淋漓,另一只手裏面拿着圓形的刀片,旁邊是拆開的電動剃須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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