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決裂
當初梅芸跟他說,她決定把小曉托付給她同學時,梅菁是不同意的。簡直是胡鬧,一個女孩子跟着個男孩子混,不知她這當媽的是怎麽想的。
後來聽了梅芸的解釋,他也不知她哪來的信心,就那麽信那男孩給她的承諾。可他再覺得不妥,小曉也是梅芸的女兒,他做舅舅的,也只能聽人親生母親的安排。
這次來他也暗中看了,兩人是分房睡的,他心裏暗松口氣。這會兒聽小曉意思,是不要再這裏呆了?
自家孩子提出來了,梅菁當然是一口先答應下來:“也行,正好明天一起……”
“舅舅。”董柏寒打斷梅菁,“我明天送她過去,不會誤了行程,怎麽也得收拾下行李吧。”
邬小曉現在一門心思離開這裏,端得就是不想跟他共處一室的想法。她移向梅菁,雙手抓他胳膊,語氣迫切地:“走吧,舅舅,我什麽都不用收拾,我們現在就走。”
董柏寒再忍不住,幾步上前,拽住邬小曉盡量微笑,克制道:“太晚了別折騰了,小曉你聽話,好嗎?”
“我不要。”她又一次掙開他,從沒見她如此任性過,董柏寒想到可能是她爸媽那邊出了狀況,他能理解她心情不好,可這樣不管不顧連話都不願跟他說,只一味躲避他,董柏寒不能接受。
他心裏暗惱,使大力去拽她,邬小曉驚呼,梅菁不樂意了:“幹什麽!她不願意沒人能強迫她,我才是小曉家長。”
梅菁沒有震住董柏寒,被少年注視着,聽到他說:“您當然是,我也沒要強迫她,我只是想要她在臨走前跟我說說到底發生了什麽,告別一下而已。這個要求,我不認為過分。”
他說完,兩人同時看向邬小曉,而她像一縷游魂,對于他們在吵什麽并不關心。只本能地緊緊抓着舅舅的手。董柏寒被這一幕刺到,紅了眼。
梅菁不知道兩人在鬧什麽別扭,只猜測許是姐夫去世的消息太過突然,小曉的情緒才變得極端起來,他轉身面向邬小曉,小聲問她:“走之前有什麽要交待的,你要不要跟他談一談。”
邬小曉知道她突然以這種态度對董柏寒,他肯定難以接受。可她沒有辦法啊,她連自己都顧不了了,今天得知的這一切令她太痛苦,太痛苦了,她承受不來,自己都快死了,哪裏還顧得上董柏寒。
看着他,她就想起陳一雲,那個害得她家破人亡的元兇。大道理這時候是不管用的,邬義康哪怕再罪有應得,邬小曉也不可能跟別人一樣覺得他該死,幫理不幫親,說得容易,她做不到。
所以,舅舅是她的救命稻草,她只一個念頭,抓着他離開這。她無法面對董柏寒,至少現在不能。只是,知道他的性格不會輕易放棄,邬小曉做了決定。
她終于肯看向他,從董柏寒進屋,這是邬小曉第一次正視他:“董柏寒,我爸爸沒了,我得去接他回家。”
Advertisement
她聲音太過平靜,董柏寒一時沒反應過來她話裏的意思,待明白過來,他身上的戾氣盡失,随心地上前一步,只想抱她,給她安慰。
邬小曉見他上前,向後縮了一下,董柏寒只得止步。他勸自己,不要這時候跟她計較,她想怎樣就怎樣吧,等自己這邊安排好了,他親自去接她回來。
董柏寒心裏有了計較,對梅菁言:“那就麻煩舅舅先帶小曉過去,我安排安排,随後就到。”邬小曉想說,“你不用過來”,怕再起紛争,終是沒說出口。她這樣沉默,像是默認了他的安排,梅菁點點頭,最終讓邬小曉簡單收拾了下,帶着她離開了。
邬小曉走時,沒有一點留戀,只對董柏寒說了句“再見”。她走了,房子裏只剩董柏寒,回想她臨走時的樣子,回想她進屋收拾行李,他跟進去,她逃避他的樣子,董柏寒後知後覺地不安起來。
邬小曉與舅舅乘上飛機飛離亞市時,董柏寒正坐在教室裏上第二節課。他難得上課走神,被老師叫起回答問題,他連題目是什麽都不知道。
午間休息,吳小桐找到他:“我收到小曉的短信,她什麽意思?轉學不回來了?我給她打電話,她手機一直關機。”
董柏寒一急:“她說了什麽?”吳小桐被他吓一跳,愣了愣後道:“說她去她舅舅家了,後面都是告別的話。”董柏寒沉默,後面吳小桐再說什麽,他也不感興趣了。
下午,網上新聞就出來了,同學們開始議論,而邬小曉沒來上課,就是最好的證明,這新聞看來是真的。
捱到放學,董柏寒找到牟澤,跟他說自己要離開幾天。比起學業,公司裏的事雜,他要安排交待好才能離開。等一切都安排好後,已經距邬小曉離開有一個星期了。
走之前,他沒向學校請假,怕陳一雲知道,打算到了地方再打電話過來。不過他有猶豫,到是想問問她,有沒有背着他把實情告訴了邬小曉。董柏寒在事後這幾天裏回想,邬小曉那天的狀态太不對勁了,只邬伯伯去世,不至讓她對他如此避如蛇蠍。
可他猶豫來猶豫去,終是沒敢問出口,他怕答案是他不想要的,一向不畏困難迎難而上的實幹家,這次卻選擇了逃避。逃避深究這個問題,只想快點見到她。
她的電話一直關機,但梅菁走時留的電話一直能打通,董柏寒就是從他這裏要到了地址。讓他意外又驚喜的,在他上飛機前,邬小曉終于開機給他主動打了一通電話。電話內容很簡單:“上飛機了嗎?我在舅舅家等你。”
他有一堆柔情蜜語想跟她說,可邬小曉沒給他機會,簡單一句話後,她就撂了電話。不到兩個小時的飛行時間,對董柏寒來說,度秒如年。
這個城市他第一次來,打車到了目的地,一個普通小區的門口。董柏寒按具體樓號往裏走,剛進小區,就看到了邬小曉,她等在那裏。
董柏寒的行李只一個背包,他從出租車上拿下來一直拎在手裏,還沒來及背上,這會兒見到邬小曉,顧不得手上的東西,背包被他直接扔在地上,只人朝她飛奔過去,一把把她攬入懷裏。才幾天未見,他想她想得發狂。
邬小曉輕輕推他:“董柏寒,你別。”回應她的是他更用力地手臂,邬小曉閉了閉眼,由他去了。
過了許久,他只松開一些,并未全部松開她,邬小曉仰着頭輕聲說:“這附近有旅館,帶你過去。”
“好。”說着就勢親了她額頭一下,她沒掙也沒動,董柏寒心裏愛極,又撒狠般地把她向自己懷裏緊了緊。
他拉着她手走到背包前,只在背上的一瞬撒開過她的手。剩下的路程,包括拿證件前臺登記,開房間門,都沒有松開。
她今天好乖,除剛見到他時,對他的擁抱有點抗拒外,剩下的親吻牽手,她都乖乖地受了。董柏寒幾天來因炙烤而幹涸的心,終于得到清泉的滋養,漸漸平複了躁動。
房卡一插,門一關。董柏寒再忍不住,把她抵在門上,狠狠地親了上來。而邬小曉一路的乖巧不再,奮力反抗起來。
“別鬧,小曉,別跟我發脾氣,我太想你了。”董柏寒軟着身段哄她。她大聲:“我沒跟你鬧,我跟你過來是有話要說。”
董柏寒收了力,走到床邊,招呼她:“坐下說。”邬小曉向裏走了走,搖頭道:“不坐了,我說幾句就走。”
她的态度,惹到了董柏寒,他諷她:“你覺得幾句夠嗎?”邬小曉不為他的态度所動:“總要給你一個交待。”
董柏寒煩燥地脫下外套,狠勁掼到床上,把裏面衣服的袖子撸了上去,他拉開窗簾把窗打開,呼了口氣:“你說。”
“我不會回亞市了,也不考佟大了,我要在這裏等我媽媽出來,她要去哪裏,我就跟她去哪裏。”邬小曉平靜說着,董柏寒轉身問她:“什麽意思?你要轉學。”
其實不是的,但邬小曉不想過多糾纏這個問題,沒吱聲算是默認了。董柏寒哪肯依她,語氣裏帶了嚴厲:“你瘋了,現在什麽時候了,還有一個多月就要考試,你就這樣折騰你自己的人生?你對你自己也太不負責了。”
相比董柏寒的激動,邬小曉依然平靜:“董柏寒,你沒抓住重點,我的意思是,我不回去了,不跟你考在一起了,也……不要跟你在一起了。”
是了,她說了不考佟大,他明白她話裏的意思,明白又怎樣,他又不會接受她這種安排。他走近她,邊走邊說:“不考在一起可以,但不能分開。”
邬小曉一咬牙,把話說得更明:“我不能跟陳一雲的兒子在一起,我爸爸死了,我媽媽……”她深呼吸繼續道:“你應該明白了吧。”
董柏寒站定在離她一步之遙的地方,他閉了閉眼,再掙開時,那裏只剩絕望。曾經的陽光少年,此時周身死氣,他的樣子,令邬小曉心疼,心悸。
她本能後退一步:“我說完了,我走了。”她轉身,盡量不讓自己看上去像是在落荒而逃,在還差一步就能拉到門把手時,後背帶過一陣風,董柏寒攔住了她。
他聲音沉沉:“那又怎樣,我媽是我媽,我是我,我并沒做過傷害你家庭的事,這樣的決定對我不公平。”
邬小曉快速道:“我過不了自己這關,如果我說服不了你,同樣你也說服不了我。我們就這樣算了吧。”最後一句,邬小曉的語氣裏帶了乞求。
“別急着做決定,把一切留給時間,別這麽快就否定我們的未來。小曉,別這麽狠心。”董柏寒的語氣同樣帶了乞求。
而這件事不是誰求誰的問題,邬小曉在知道她爸爸沒了的時候,就已經做了這個決定。只不過那時,她的精神處于崩潰邊緣,沒辦法跟董柏寒交流。
邬義康與梅芸的籍貫都在文市,所以案發後,案子也落在了文市。邬小曉回來辦完邬義康的喪事後,人慢慢地平靜下來,知道董柏寒不會罷休,她等着他來的同時,也早想好了說辭。
邬小曉沒想到,她追他時,是自己死纏爛打,現在卻反了過來,她不要他時,換他了。而面對這樣的董柏寒,她沒招了,只能把話說絕,故意傷害他。
“董柏寒,你說這些都沒有用,我一想到你母親我就惡心。趁現在我還沒惡心你,你有多遠滾多遠。”心痛是什麽,邬小曉已經感覺不到,她那裏麻麻地。對不起啊,董柏寒,我知道不關你事,可我真的沒辦法,沒辦法啊。
“閉嘴!”董柏寒低吼,他如受傷絕望的野獸,好像下一秒就會咬斷她的脖子。他這個樣子邬小曉沒見過,真的很吓人。而她卻并不害怕,她也紅了眼。
“你爸爸是罪犯,死也是他自己選擇的,他害了人,難道你要讓我媽媽知道了不吭聲,憑心而論,她真的做錯了嗎?好,不管她做沒做錯,為什麽最後受到懲罰的是我?這公平嗎?公平嗎?”來吧,互相傷害吧,如果語言是利器,看我們誰能把誰先捅死。
邬小曉紅着眼,喊着:“哪有這麽多公平,我知道他是咎由自取,他活該,你媽媽是為民除害的英雄行了吧。那我是什麽,罪犯的女兒,要寫進檔案裏的。所以,我怎麽配得上你,英雄的兒子。”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六年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