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早産(上)
乾隆怒氣沖沖走出了景仁門,卻有小太監匆匆跑出,撞到了他身上。那小太監匆忙下跪,心中害怕,嘴上說道:“皇上恕罪,皇後娘娘不好了,奴才趕着去請太醫,才沖撞了聖上!”
“你說什麽?”乾隆眉頭緊蹙,對着那小太監道,“快去!宣葉太醫、孫太醫還有那個簫劍即刻入宮!耽擱了時辰,朕要了你的腦袋!”而後轉身,重又進了景仁宮。那小太監來不及回話,便急忙朝着月華門方向跑去,使出了吃奶的力氣。
賈六追在乾隆身後,說道:“萬歲爺,奴才去請收生嬷嬷。”
乾隆腳步略停,輕輕颔首。賈六一刻不等,轉身快步跑出了景仁門。
景仁宮內殿,景娴躺在床上,雙眼緊閉,臉色慘白。随侍宮女麻利地脫掉她累贅的外衣,雪白的亵褲此刻染上了大片的血,紅的刺眼。
容嬷嬷的心似針紮般疼痛,此刻她顧不得尊卑,跪在床上替景娴脫下亵褲,拿着溫水洗過的帕子輕擦她腿上的血,柔聲說道:“娘娘,小石頭去請太醫了,他腿腳最是麻利,你很快會沒事的。”卻有淚滴在景娴的腿上。
景娴睜開雙眼,勉強擠出一絲笑,對着容嬷嬷說道:“嬷嬷,景娴又叫你傷心了……”
容嬷嬷的聲音中有一絲顫抖,她看着景娴,勉強笑道:“老奴不傷心,老奴只是有些心疼。”
景娴右手緊緊攥着那碎成兩塊的玉佩,左手撫着小腹,重又閉上雙眼,眼角溢出了淚。
乾隆快步走進內殿,随侍宮女紛紛下跪,只容嬷嬷一人仍跪坐在床上,不看乾隆,也不行禮。
他看着躺在床上,面色慘白的妻子,心中怒氣一絲也無,只剩下心疼和愧疚。他側身坐在床邊,輕輕将景娴攬入懷中,而後說道:“快醒醒,朕回來了,朕不該朝你發火,不該叫你下跪,朕錯了……”
景娴重又睜開雙眼,忍着疼,看着乾隆蹙眉道:“你……快出去!”
乾隆道:“見不到你平安,朕無論如何不會離開。”
景娴連嘆氣的力氣也無,她突然覺着肚子疼的厲害,卻并非陣痛,心知情狀糟糕,趁着尚存的理智,她對乾隆說道:“皇上,若有意外,還請不要牽累……”
“朕不許你有意外!”乾隆眼中燃着一團火,繼續說道,“你和孩子決不能出意外!”
什剎海,小燕子、永琪、紫薇、爾康四人坐在小山坡上,紫薇先自開口道:“五哥,你最了解皇上,他若是發現皇額娘私自放我們三人外逃……”
永琪思忖着道:“皇阿瑪并非不分青紅皂白之人……只是,盛怒之下……”他眉頭漸漸蹙緊,側過頭看着爾康道,“今日你上朝之時,皇阿瑪可有異常?”
爾康道:“并無異常,只是下朝後腳步匆匆。”
“這便是了……”永琪眉頭緊蹙,看着不遠處湖水中白塔的倒影說道,“只怕此刻,皇阿瑪已然知道了真相。”
紫薇道:“如此說來,我們該回到宮裏去!”
小燕子雖不通經史子集,卻終究是個聰明通透之人,她說道:“皇阿瑪若是知道我騙了他,一定會生氣的!又找不到我這個‘罪魁禍首’,遷怒皇額娘怎麽辦?我小燕子不是個自私的人,即便我沒了腦袋,也不能叫別人替我承擔罪責。”
永琪溫和一笑,握住小燕子的手說道:“你若是沒了腦袋,我随你共赴黃泉。”
小燕子目光堅毅,站起身道:“那我們不要再等,即刻回宮!”
永琪輕輕颔首,他喜歡這樣的小燕子。
爾康看着紫薇,問道:“你呢?要随他們回去嗎?我們好久未見了……”
紫薇嫣然道:“小燕子尚且知道,自己犯下的錯,不可連累他人。更何況,這件事的根源在于我……”
爾康目光溫柔,問道:“我陪你?”
紫薇輕輕搖頭:“這團麻,已經夠亂了。相信我,相信皇上。”
小燕子正準備上馬車,不遠處,一個身着淡青色外裳,披散着頭發的女人牽着匹白馬走到四人身前,她看着小燕子,笑着問道:“你是小燕子?”
小燕子看着眼前這個陌生女人,心中滿是疑惑,說道:“我們見過?”
那女人右手捋了捋頭發,柔聲道:“我見過你的畫像……”看着小燕子眼中的疑惑,她扁了扁嘴,而後道,“我是簫劍的師父,我叫岳清。”
“簫劍?”小燕子心中仍有警惕:“我如何信你?”
岳清很是無奈,只得自懷中掏出一封信道:“這是太醫院孫璟寫給我的信……”她看了看眼前四個人,将信遞給永琪道,“我想,你識得他筆跡?”
永琪接過信箋,粗略看了,而後笑對岳清道:“方才是小燕子無禮,我代小燕子賠罪。”
岳清并不介意,仍舊笑着問道:“幾位可能帶我入宮?”
“這……”永琪思忖後道,“我們幾人恐怕不成,既然您認識孫太醫……”
岳清輕哼一聲,看着小燕子道:“不為難後生,實在不成,幾位帶我去見孫璟吧。”
永琪道:“這個不難。”
太醫院門口,永琪一行五人駕車、騎馬趕到時,恰逢孫璟背着藥箱匆匆出門。孫璟見到岳清,來不及敘舊,只是道:“你來的正是時候,快快随我入宮。”
岳清躍下了馬,看着孫璟道:“簫劍呢?我要見他。”
孫璟急道:“姑奶奶,先進宮救人!這人若是出了意外,簫劍怕是會沒命的。”
景仁宮,葉之桐跪在床前給景娴把脈,片刻後,他顫巍巍收回右手,将心一橫道:“臣請皇上下旨,命簫劍前來診治。臣的醫術,怕是只能保一人平安。”
“廢物!”乾隆一腳踹到了年近半百的葉之桐身上,而後問道,“簫劍去哪兒了?”
葉之桐道:“日前,太後下旨命簫劍入宮看診。他接旨入宮後,再未回過太醫院。”
乾隆心中雖有疑惑,卻來不及細想,只是握住了景娴的手道:“朕去去便回,你一定撐着。”
景娴左手緊緊抓着枕頭,勉強點頭應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