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海邊小村（4）-木板畫
這一覺肯定不會睡的很踏實了，寒冷時不時的就從衣服外鑽進來，把好不容易積累的溫暖又吹散了。不過等我醒來的時候，發現附近有一個小火堆，散發着熱氣，算是把潮濕陰冷減輕了一點。
随後我才注意到，山洞裏只有我和幾個孩子。
“其他人去哪兒了？”我嘀咕着。
“你醒了嗎？”小希的聲音忽然從我身後傳過來，吓了我一跳。
當然我并沒有跳起來，只是慢吞吞站起來活動一下手腳：“他們都出去了？”
“是呀，臺風沒刮很久，不過房子什麽的肯定有受損了，所以大家都得去幫着修。”
唉，看來海邊的生活也不是看上去那麽美好啊。“對了，弗裏莎姐姐怎麽樣了？”
小希站起來：“走吧，咱們一起去。”
我和小希還有幾個孩子從山洞裏走出來，看到的是一片橫倒豎歪。
雖然我才來這裏沒幾天，但看到這小村突然就變成了這個樣子，心裏還是很不舒服的。“放心啦，這種事在海邊很常見的。”小希說。
遠遠的，我就看到了弗裏莎的小屋，屋頂的花藤早就被刮沒了，旁邊的花田也變成了稀爛的一堆，大門和窗戶也都壞掉了。
怎麽說呢，感覺心裏更堵了，畢竟在這裏住過三天，我這個對自己處境一無所知、只剩下迷茫和惶恐的人，還能在這裏享受一份安心，這是多難得的地方啊。而現在，這個地方也被破壞了。
林風正在屋子旁邊撿拾木板的碎片，看到我們，就迎了過來。
“嚴重嗎？”我問他。
“還不算太嚴重，但是你也看到了，肯定是要修理的，連房子裏面都一團亂了。”
一團亂？我想起了之前看到的那幅畫，于是我直接進了小屋，看到弗裏莎姐姐正在修理損壞的家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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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實回來了？”她說。
我朝她點點頭，進了自己的卧室。看到的是……晴朗的天空，因為半個天花板連帶外側的牆壁，以及挨着牆放着的桌子都已經不見了，而那幅原本在桌子上的畫，自然也一起失蹤了。
林風跟進來：“應該是被刮到海裏了，我們在附近都沒找到碎片什麽的，唉，可惜了。”
小希也走過來：“咱們還是先出去吧，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小實你也應該吃個早飯了。”
她這一說，我才感覺胃裏好像真的空蕩蕩的。可是，現在哪有心情吃東西……
沙灘上比之前淩亂了一些，金色的沙粒中間還摻着各種碎片。小孩子們雖然還聚在一起，但明顯沒有心情玩了，大家都只是呆呆地看着村子。
我能做什麽呢？修理房屋？我根本沒有那個體力，搞不好還會幫倒忙，給大家提供夥食？可連我自己都還依賴着弗利沙姐姐的手藝呢。
想來想去，我唯一會的事情，就是粘畫了。想到這裏我自己都無奈的笑了，這種哄孩子的手藝，會派得上用場嗎？
或者……我可以用再做一幅畫，放在那個房間裏，就當是受了姐姐幾天款待的回報吧。
可是，那種石頭到哪兒去找？連小希和林風都不清楚呢。我唯一知道的就是，好看的石頭都在懸崖另一邊。可那邊的地形我也見過，稍不留神就會滑進海裏，像我這種到了水裏只會喝的類型……
唉……我嘆氣，在沙灘上漫無目的的走着，小希和林風他們都去村裏幫忙了，只有我自己在這裏犯傻。
我沿着沙灘，朝樹林的方向走，臺風把很多樹都破壞了，有折斷的，還有被連根拔起的，空氣中泥土的味道很重，走在亂樹枝中間，身上又被蹭了一些泥，這下心情更差了。
我就這麽走到了懸崖上，看着海面，看着村子，然後又情不自禁的往另一邊看下去。
好看的石頭都在這邊。他們是這樣說的。
我雖然不會游泳，但和海邊保持一定距離看一下，應該沒問題吧？也許就能撿到呢？可是，我又有些猶豫，萬一自己掉進海裏，那豈不是又添亂？如果被救了就是給村裏添亂，沒被救我就是自己淩亂了。
我站在懸崖上糾結，其實我很清楚，我心裏就是想收集好看的石頭，做一幅畫放到那個房間裏的，之所以猶豫，是因為不确定的因素太多，可是我又很想做到，可是又有很多問題……腦子裏一堆“可是”來回的翻騰。
在我自己和自己較勁的時候，眼前深藍色的海面上，出現了一個金色的身影。
又是那個海……海怪？我暫時在心裏給它起了這個名字。
也正因為這樣，我忽然就忘記了剛才的糾結，順着路，直接走到了山崖的另一邊。這邊碎石很多，往下走的時候感覺腳底在打滑，每一次邁步都會把一些碎石碰得從山崖上咕嚕嚕的滑落下去，确實很危險。但我還是成功來到了岸邊，一步一搖晃，因為腳下全是石塊，根本踩不穩。
接着我看向海面，而對方也像是在配合我一樣，忽然從海裏探出一個巨大的頭，光這個頭就比我整個人還寬，看上去有點像是海豚，但皮膚是金黃色的，嘴邊有兩根細長的胡須，身體也是海魚的流線形，但四鳍和尾巴像扇形的絲綢一樣，長長的拖在水中飄舞着。
這是……什麽……怪物？可說是怪物，還有點點好看的感覺……
更讓我驚訝的是，我意識到，它正在看着我。而且面對這麽一個大怪物，我竟然沒覺得害怕，我甚至走到了水邊，不由自主的伸手去摸它的頭，我也不知道自己這勇氣是哪兒來的。
我向它伸手，它也把腦袋迎過來頂着我的手掌。好像，我們以前就認識一樣。
我感覺到，它的皮膚涼涼滑滑的。
這種親近感……為什麽……
雖然我依舊想不起來是為什麽，但卻意識到要做什麽了，我知道這沒有根據，只是一種發自內心的沖動。
我在岸邊撿了一根樹枝，确認它的堅韌程度後，把樹枝的另一端遞給它，同時自己也邁步，踏進了冰冷的海水裏。
接下來的事，我根本沒有思考過。
金色的海怪像是有心靈感應一樣，咬住了那根樹枝，往海裏拖，而我也順着這股力離開了岸邊，整個人跟着它，潛入了海裏。剛接觸海水的時候，我真是被冷的透心，但沒過多久，冰冷的感覺就沒有了。而且，我能在海裏睜眼看東西，還能正常呼吸……
我知道這一切都不合常理，但我并不覺得害怕，當然，這幽暗的海底看起來其實還有點吓人的。不過好在向下潛了一段，就出現了珊瑚海藻和一些顏色鮮豔的魚群，把那種壓抑的感覺減輕了不少。
海怪帶着我繼續在珊瑚間穿梭，進入了一個幽深的洞穴，剛進去的時候真是怕的不行，但很快我就發現，在幽暗的地方，這只海怪通體都在散發着柔和的、金色的光。
哇……
我驚訝了半天，才注意到了更神奇的事：在洞穴的石壁上，全是像結晶一樣的碎石塊，各種顏色的都有。
這不就是畫上那種石頭嗎？竟然是天然形成的，原來不是人造玻璃啊……
我一下就辨認出這種石頭，同時也想起了此行的目的，于是就伸出手試着剝取，竟然就像摳玉米一樣輕松拿下來了。
于是，我放開抓樹枝的那只手，開始收集，感覺口袋裏裝的差不多的時候，我就回去重新抓住樹枝，那只海怪随即就把我帶出了洞穴。它的鳍在幽暗的海水中舞動着，散發出讓人心安的光。
浮出水面，我回到岸上，拍着口袋裏沉甸甸的石頭。
金色的海怪還浮在水邊看着我，我也看着它，說不出這是什麽感覺。
“你……一直在陪着我，對嗎？”
我為什麽會問出這樣的話？
我伸出手，它在水中輕輕擡起頭，碰了我手掌一下，然後轉身潛入海裏，不見了。
剛才我整個人都進入了水中，但上岸的時候，身上一滴水都沒有。而現在，臉頰上卻濕了。
為什麽會這麽難過呢？
唉，依舊什麽都想不起來啊。
只是現在也不是傷感的時候，穩定了一下情緒，我立刻動身，去找小希他們。
我想，這種程度的臺風對海邊的村民來說真的是日常了吧，僅僅一天的工夫，村裏的設施就修理好了大部分，而在這期間，我也完成了一件事……
我拿着一塊方方正正的木板，上面用晶瑩剔透的彩色石頭拼成了一個近似圓形的圖案。
“怎樣？感覺應該比較還原了吧？”我問。
對面的小希和林風都看愣了：“這也太還原了吧？之前我還想問你來着，這種石頭你從哪兒找到的？”
“懸崖那邊哦。”我微笑。
林風問我：“你自己去那兒了？”
我說：“嗯，也是運氣好，撿了不少。”
“喔……”
小希捧着那幅畫仔細的看：“雖然不是百分之百的還原，但給人的感覺是一樣的，一樣的……看不懂呢。”
我假裝尴尬的笑：“啊，是嗎，我就當你是在誇獎我了吧～”
“就是誇獎啦。”
當我把畫重新放進那個已經修好的房間的時候，弗裏莎也跟着進來看了看。
“小實，做的不錯。”大姐姐的表情還是那麽淡定、溫和，還有……意味深長。
這次臺風對他們來說，也許只是小插曲吧。
對我來說呢，這短短的幾天，過得還是很有趣的。
我看着口袋裏那條項鏈，那個透明的、海螺形狀的石頭。其實我看得出，它和洞穴裏那些石頭是同一類的。
這其中會有什麽聯系嗎？
村民們還在進行着他們的日常生活，小希和林風，還有弗裏莎姐姐帶着孩子們在玩。
我沒有打擾他們，轉身走上山坡，穿過樹林，走上懸崖。
坐在懸崖上，我看着這個海邊的小村。
真是個好地方啊，如果可能，我希望多留在這裏一陣，當然我也知道，沒有“可能”的。我還有很多問題，需要去解決。
就像我預感到的那樣，一股耀眼的白亮出現了。
是時候了，接下來會怎麽樣呢？
想到又将要面對未知，又有點不安了。
在被這股白亮完全包圍的前一刻，我才注意到，村後方，在極遠極遠的地方，有一個很模糊的影子，幾乎高聳入雲，看上去，就像是……一座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