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逐漸破滅的幻象（5）-探病
我跟着夏夜岚和淩真，從星雲廣場一直來到校醫院，這裏的氣氛更加沉悶，周圍都沒看到有人，好像大家都在回避着這裏一樣。
我還是第一次來到校醫院，這裏并沒有我想象的那樣一片雪白到處都是消毒水味，反而是在牆上挂了很多風景裝飾畫，還擺着綠葉植物，應該是想塑造出一個讓人心情放松的氛圍吧，感覺還是不錯的。
我們穿過大廳，沿着走廊來到了樓後的住院處。
“住院處……咱們是不是要去看程林他們？”我問夏夜岚。
走在前面的夏夜岚忽然停了下來，回身看我。
我愣了一下：“怎麽了？”
“小實，你确定要跟着來嗎？”她問我。
“當然啊，照片我都看過了，不會很怕的啦。”
“不是這個問題，我是說……”她的語氣中透着一絲猶豫，同時在看着淩真那邊，而淩真正站在我前面背對着我，看不到她是什麽表情。
“你是怕我會被傳染嗎？”
夏夜岚搖搖頭，眼睛又看了一下淩真：“……那就一起來吧。”
淩真沒說話。
好安靜啊，這裏的安靜讓人害怕……
潔白的牆壁，綠色的地板，安靜的走廊，兩邊的門都是白色的，門中間的玻璃上擋着窗簾，到處都透着一股戒嚴的狀态。
夏夜岚走到一個窗口前，按下按鈕，玻璃後面的窗簾忽然拉開了，出現一張戴口罩的臉，接着從一個通話器裏傳出聲音：“你好。”
“我們是學生會的，想找兩個學生，程林和方雷武揚。”
“好的，請到旁邊的休息室等待。”
窗簾又拉上了。
夏夜岚對我們說：“走吧。”
跟着她，我們來到了一個房間，推門進去，房間裏的布置很幹淨，有很多椅子，在房間的中間，有一整面玻璃牆，把這裏分成了兩個區域，連空氣都不會流通過去，旁邊安裝着像是擴音器一樣的設備，看到這兒我大概知道這是什麽地方了，想起之前看過的患者症狀的照片，裏面的背景原來就是這裏。
我們各自找了椅子坐下，玻璃對面的門開了，走進來兩個人，正是武揚和程林。
上一次和他們見面，還是在海邊的度假旅館，因為一場暴風雨拖住了我們的行程，沒能和他們一起回學院。沒想到，幾天的時間，就變成了這樣。我還記得武揚在舞臺上演唱的樣子，還有程林，平時走到哪兒都抱着一個平板看番。而他們現在……也沒有穿着我想象中的病號服，依舊是日常的着裝，武揚潇灑的單手插兜，程林手裏還拿着一個平板，兩人進門後都熱情地朝我們打着招呼。
程林：“哈喽～岚姐，還有小實，好久不見啦，還有……淩真！？你回來啦？”
淩真稍微點點頭，沒說話。
我看了她一眼，怎麽說你們也是許久不見的室友，這太冷漠了吧？
“你們現在怎麽樣了？”夏夜岚直接問。
程林說：“啊，我還好，之前送過來的幾個游戲我差不多都要通關了，等下我給你們列個單子，下次再買點新的來啊，RPG的話最好一個系列都買下來，不然不知道前作內容很不爽啊，啊對了，最新出的那個動作游戲也買，我這游戲技術就快練出來了～”
武揚一臉鄙夷地看着他：“你這玩得過來嗎？醫生都說要你多休息了。”
“切，還說我，你不是也偷偷拿我的掌機玩過嗎？別以為我沒看見你的存檔。”
“你閉嘴。”武揚捶了他後背一下。
看來他們狀态還不錯，好像還沒到照片裏的那種……那種程度。
淩真忽然說：“你們身上的症狀，方便給我看一下嗎？”
這也太直接了吧，我想。
不過那兩個男生倒是不見怪，可能他們早就習慣她這個風格了。
程林把平板放到一邊，挽起褲腳，露出小腿。
這一次，我是親眼看到了。
程林的小腿後半邊全都被紅褐色的斑塊覆蓋了，雖然乍看上去像是結痂，但以我的感覺來說，更像是皮膚失去活性，萎縮僵化的狀态，這麽一大片異常的膚色，看上去還是不太舒服。
淩真盯着看了一會兒，問：“你有什麽感覺嗎？任何細節都好，盡可能都告訴我。”
程林說：“感覺啊……倒是不疼，就覺得皮膚像被101膠水沾上一樣，一層硬殼，其他的也沒什麽，就是走路有點別扭。”
“有擴大的趨勢嗎？”
“嗯，有的，原來只是腳踝後面，慢慢發展到小腿的。”
淩真看向武揚：“你怎麽樣？”
武揚的左手一直插在口袋裏，他猶豫了一下，把手拿了出來：“我也還好，只有手啦。”
但在看到他那只手的時候，我心裏又是一驚。
武揚整個左手的皮膚都陷入了萎縮僵化的狀态，紅褐色一直從手蔓延到半個胳膊，實際上，他的左手已經完全不會動了。
我忽然覺得頭暈，近距離看着這種景象，沖擊力太大了。
“我這手剛開始就是手背有些僵硬，過了一個晚上就發黑，之後就變成硬殼一樣的，後來胳膊也這樣了。”
夏夜岚說：“感覺又擴大了，昨天還沒這樣的。”
武揚用右手撓撓頭：“不過放心啦，游戲我還是可以玩的，手不能動還可以用腳嘛，嘿嘿嘿～”
程林：“啊？你用腳按我的掌機？你洗腳了嗎？不對！洗了也不行！”
“別這麽小氣嘛，下次我給我的腳噴點香水還不行？”
“不行！”
他們說話的氛圍好像很輕松，但我分明看見，武揚左手手背上的斑塊，已經出現了裂痕，就像……之前看到的那個女生一樣。
淩真問夏夜岚：“現在學院發現症狀人很多嗎？”
“很多哦，有些已經回家或者去市醫院了，但都沒有治愈的消息。”
我看着玻璃後那兩個人身上的斑塊，不知道說什麽好。
淩真想了想，站起身：“情況我基本了解了，你們先休息吧，我要去辦點事，有新消息了立刻通知你們。”
兩個人點頭，離開了房間，關門之前，程林還不忘回頭說一句：“等會兒我把單子發給你們，記得幫我買哈～”
房間裏回歸了安靜，靜到我以為自己耳朵聾了。
淩真問夏夜岚：“照片裏那個學生還在這裏嗎？”
“咱們去窗口問一下吧。”
“嗯。”
她們倆站起來就走，我也站起來，想跟上她們。
走到門口的淩真側過臉：“你先在這裏緩緩吧，膝蓋都在發抖呢。”
門關上了。
我低頭看着自己發軟的腿，又坐下了。
我害怕，我當然害怕，看到那種景象，我沒法不害怕，我不敢想象那兩個人，還有其他患病的人最後會變成什麽樣，我會不會也被傳染？我知道我現在應該趕快跟過去，可我真的站不起來了。
我暗罵自己沒用，用同樣發抖的拳頭捶打着膝蓋，終于，腿能使出力氣了，我扶着牆緩了好一會兒，等到終于能站穩，我開門走了出去。
淩真和夏夜岚正在剛才那個窗口說着什麽，我走過去看着她們，表示自己現在已經沒事了。
夏夜岚對我點頭：“嗯，咱們先在這裏等一會兒。”
等什麽？我想問，可又覺得自己也幫不上什麽忙，就安靜的站在一邊。
片刻後，玻璃窗打開了，從裏面遞出一個金屬的小盒子。
淩真接過去，朝對方點點頭，玻璃窗又快速關上了。
“走吧。”她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