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回複

不知道是不是三三的話戳中了要害，那陌生女子聽到她的質問後，許久沒有開口。

“我說話比較直，因為既然是娶親這種大事，肯定要問清楚的。”三三道。

“姑娘說的對，讓姑娘嫁過去，确實是有原因的。我家少爺他……”女子說到這裏突然頓住。

三三當時想，不會吧，她遇到了跟綠竹一樣的事，她家少爺也是個死人？

就在三三準備問她，她家少爺是不是死了時，對方開口了。

“我家少爺病了。”女子輕聲道。

還好沒死，三三這麽想着，又開口問她，“病了？什麽病？嚴重嗎？”

“風寒，不是大病。”女子回道。

“嗯，風寒倒不是什麽大病。”三三一聽是風寒，立即點了點頭。

風寒确實不算大病。

“只是……”女子面露猶豫。

“只是什麽？”三三聽到這兩個字，心頭一緊，覺得事情不妙。

“只是我家少爺本就身虛體弱，這病一旦纏身，就不見好轉之日……”女子說話時眼神閃爍，欲言又止。

三三聽了這話，內心有些惴惴不安，“你家少爺，病了幾日了？”

“五年。”女子低聲道。

“五年？！”三三吃了一驚，嘴巴張的能吞下一整顆鵝蛋。

她心說，生病生了五年還沒好，這怕早不是風寒了，是痨症吧。

“那，你們家公子今年多大啊？”三三怯怯道。

“十九。”女子坦誠回道。

“才十九，也就是說……”也就是說，他十四歲就生了病，從此一病不起。

三三忽然覺得這員外兒子挺慘的，雖然生了一個有錢人家，不愁吃不愁喝。但是小小年紀就病魔纏身，還不知道好不好的了，真是令人唏噓。

“那，我不是大夫啊，你們找我有什麽用啊。”三三想到了這個問題。

就算小少爺有病，那讓她嫁過去有什麽用？她是背屍的，又不會替人看病。難不成是想等少爺病死了，讓她給他背到坑裏去。

“不需要姑娘給少爺治病，員外已經給少爺請了大夫。讓姑娘嫁過去，無非是想讓少爺的心情得以放松。大夫說，心情愉悅，可有助于改善病情。”女子解釋道。

這話乍一聽沒什麽毛病，可仔細聽，問題就出來了。且不說，這員外家少爺根本就不認識三三，就算認識，能同意娶她嗎？這女人說是要讓她家少爺心情愉悅，可萬一那少爺壓根兒就不喜歡自己，那不就是适得其反？

“她是讓你嫁過去沖喜。”阿爺言簡意赅，一語中的。

阿爺聽了這半天，終于弄清了這女人的來意。但他轉頭見三三還是一臉迷茫，不知其意。遂直接開口，提醒了她。

“沖喜？”三三聞言，直接說了出來。

陌生女子見三三直接說出了自己的目的，臉上有些挂不住。畢竟她剛剛才搬出了一套冠冕堂皇的說辭，還以為能将三三唬過去。

“沖喜這個風俗我聽過，我知道是什麽意思。”三三半點不覺得尴尬，還将“沖喜”拎到臺面上說。“可是為什麽選我呢？即便是沖喜，也不可能是個女的就行吧。你們員外有錢，有的是辦法讓好人家的姑娘嫁過去。”

“沖喜”雖然很大概率上，意味着要嫁過去守活寡。可是憑借她家員外的雄厚財力，有的是辦法娶到好人家的姑娘。

就像，綠竹就因為一擔聘禮，嫁給了一個死人。

“我們員外并不是姑娘想的那種人。”女子神情真切，“少爺的病一直不好，員外擔心他熬不了多久，不想人家姑娘剛嫁過來，就沒了相公。可我們打聽到，三三姑娘不一樣。

三三聽到這裏就在心裏犯起嘀咕，我怎麽就不一樣了，我就可以守活寡？然後她就聽陌生女子接着道，“據我了解，三三姑娘是孤兒，這些年一直在外漂泊流浪，無父無母無親人疼愛。員外說，若是姑娘嫁過去，萬一少爺有天……你也可留在唐家，員外一家當你将千金養。”

三三這回聽明白了，這是要找精神寄托，以及可誠心贍養自己的對象。

普通人家的姑娘畢竟是有父母家人的，早早嫁過去守活寡，容易心生怨念。三三嫁過去不一樣，她本身沒家，也沒爹娘，等員外家小兒子死了後，他們可以重新湊成一家人。互相都有慰藉。

這理由聽着挺像那麽回事兒，三三姑且相信了她的這番話。因為，她實在找不出其他原因了。

“姑娘嫁過去後，便是唐家的少夫人，一應大小事物，皆有人照料，往後無須再做那燃燈人，在外勞苦受累了。”女子交代完了自己的目的，開始用好處“誘惑”三三。

三三對那些好處倒是不怎麽在意，但是她開始對那位少爺感到好奇。到底是怎麽樣虛弱的一個人，能被風寒纏上五年？

“你能不能讓我考慮一下？”三三道。

“可以，姑娘想考慮幾天？”陌生女子倒也爽快。

“嗯……”三三本想說兩天，但是眼珠子一轉，看見阿爺張着五指跟她擺手，于是說道，“五天。”

“好，五天後，我來取姑娘答複。”女子點頭同意，然後撐傘離開了。

“什麽考慮五天？！三三，你真要嫁過去給人家沖喜啊？我跟你說，那個小子肯定活不長了。不然那員外不會這麽着急的，還沒見你一面就上趕着來提親。”那女人還沒走，阿爺就忍不住氣急敗壞道。

“哎呀，阿爺，我只是說考慮考慮，又沒說真的要嫁過去。”三三等親眼見着那女人推門出去後，連忙跟阿爺解釋道。

“不行，這親事不能成。不然，你的下場就跟綠竹一樣！他們不會對你好的，那些好聽的話都是騙人的！”阿爺态度堅決道。

“阿爺你放心，我又不是綠竹，我不會死。而且，我會招魂，本事大着呢！誰還指不定治誰呢！”三三耐心勸道。

三三最大的底牌，就是永遠不會死，如果身上哪哪兒受傷了，傷口過不了多久就會痊愈。所以她若是想要做一件事，千難萬險她也要去做，根本沒在怕的。

五日後，那陌生女子來收取答複，三三表示同意嫁過去，雖然阿爺同陳叔已經竭力勸阻她了。

陳叔說，所謂的沖喜可能只是個幌子，等沖喜結束後，那小少爺一翹辮子，他們肯定會像對待綠竹那樣對待三三，将她和小少爺葬在一起，他說這叫陪葬。

三三聽了不以為意，她覺得要是把她也葬了倒省的自己想法子跑回來了。她說，從土裏把自己刨出來，比從唐家偷溜回來要容易的多。

三三說破了嘴皮子，阿爺同陳叔還是不願意放她走，直到她說出最後一個理由，他們才動搖了。

她說她嫁過去是為了綠竹。

那小少爺快死了，魂魄就快出來了。如果真如那女人所說，她家少爺的相貌、年齡都跟自己登對，那肯定也跟綠竹登對啊，綠竹說不定會喜歡他呢。

阿爺跟陳叔聽了三三的話，總算動搖了。

綠竹同青蘿已經消失了一個月。日游走了有多久，她們就走了有多久。也不知道她們在外面怎麽樣了，三三有些擔心她們。

那女人得了她的回複，立即返程，說要回去讓員外準備聘禮，擡花轎迎她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