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合奏

三三最終還是被迫回到了筵席，萬幸又神奇的是，陳爾姍居然不在那裏。三三原本走的戰戰兢兢，頭都不敢擡一下。誰知樂坊的領隊姑娘見了她，直接朝她飛奔而來，拉着她的手就急沖沖往前面跑。邊跑邊道，“小姍你去哪兒了！我都快急死了，舞姬都入場了，就等你這個琴師了！”

三三聽的愣頭愣腦，直到落了座，她扭頭一瞧，衆樂師已備好手中的樂器，準備彈奏樂曲了。而他們之中根本沒有陳爾姍的身影，三三猜測自己現在是被當做陳爾姍，拉過來彈琴的。

三三有跟陳爾姍學過彈奏古琴，雖然會的曲目不多，但今日是肯定夠用了。三三天賦超于凡人，基本上學什麽都很容易上手。而在此之前，陳爾姍以防發生意外，也将樂坊的曲目都告知了三三。三三來充當陳爾姍，是完全不會露餡的。怕就怕，陳爾姍突然回來，那到時候就不好弄了。

但不知道為什麽，在這之後，陳爾姍一直沒有出現。三三懸着的心也就漸漸落了下去。

中間休息，賓客開始挨個兒給壽星背祝詞的時候，三三趁機觀察了一下現場人員。當時賓客是被分成左右兩撥坐的，舞姬就在中間空出的位置進行表演，而彈奏樂曲的樂師則被安排在賓客的後方。

三三坐的那一邊賓客有易太傅一家，因為是未來的親家，身份地位不一樣，所以他們是挨着正席坐的。三三從自己那個位置，只能側着身，挑長了脖子才能看到易青瀾。

易青瀾今日穿的很好看，一身寬袖白袍，頭發用一個銀冠束着，雖然看不清面容，但是單看身形儀态，就很有貴族公子的風範。

三三以前就一直覺得日游頭發紮起來比放下來好看，但他偏偏就愛披散着頭發，大多時候會用一根發根将上半部分綁起來，鬓邊會留下許多碎發。當三三對他表示不滿時，他就會問三三，“我這樣看着不潇灑嗎？”

三三覺得，潇灑是潇灑，但他本身五官好，頭發散下來，會遮擋他一部分的美貌。如今他是将頭發都梳上去了，可惜就是不是給自己看的。

三三正暗自惋惜之時，眼角餘光感覺到有一個人一直在注視着自己。她轉頭一看，果不其然，對面賓客席間坐了位男子，正目光炯炯地盯着自己。

那就是剛才把她送過來的男子，他看到三三望向自己，遙遙對她舉了杯，輕輕笑了笑。說來也怪，他看三三的目光總是帶了一種探究性的意味。雖然他對三三表現的很友善，但三三覺得，他應該是一直有在懷疑自己，想找出自己來這裏的目的。

果不其然，等賓客道完祝詞拍好馬屁，絲竹之聲響起，舞姬再次登場時，他起身說話了。

但聽他悠悠道：“丞相大人，剛剛沈某見了諸位大人的賀禮，當知自己準備的禮薄，心生愧疚。可我今日沒帶旁的東西，身上只一支洞簫，不知能否為四小姐吹奏一曲，當做彌補一二。”

“沈大人這話見外了，在座的各位大人能過來參加小女的生辰宴，已是給足了我面子，賀禮更是沒有厚薄之說。但如果說，能借此機會聽到沈大人的笛聲，那也是我們大家的榮幸，你們說，是不是啊？”丞相大人面容和善地問向在場的來賓。

丞相大人一發話，衆人皆是笑呵呵地附和他，“是啊是啊，今日若是能聽到國師大人的笛聲，那我們也算是有耳福了！”

聽到這裏，三三幾乎都沒感到有什麽危機。她只是暗暗想，原來他是國師。本來還以為是哪家的公子哥，看模樣年紀也不大，沒想到官位竟然不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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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今日是四小姐的生辰宴，我笛聲單調肅清，怕擾了這喜慶之氣。想要找一位琴師跟我合奏一曲，不知哪位姑娘願意？”國師一邊道，一邊将目光轉向了對面的三三。

三三一開始沒有反應過來，哪怕他說了“琴師”兩個字，她也沒有什麽反應。因為她本身就是個冒牌貨，所以對這個稱呼并不敏感。直至他們領班狠狠掐了一把三三腰上的肉，她墓地神色一凜，立即坐直了腰板。

國師大人的意思很明顯了，幾乎所有的賓客都挑頭看向三三，包括易太傅跟他兒子，還有那個坐在正席位的四小姐。

三三忐忑地想，可別叫他們認出自己來。

三三逼于無奈，顫巍巍地站起身，輕聲道，“小女子不才，不知大人想吹奏哪首曲子？”

三三會的曲目有限，她也不是什麽都會的。萬一他挑了三三不會的，而陳爾姍恰巧會，那就完了。

三三這時不禁懷疑，對面那國師大人是只老狐貍成了精。眼睛尖，詭計還多。想辦法讓自己暴露，還必須得在衆人前暴露。

“鳳求凰，姑娘可會？”男子走至賓客中間，拿出別在腰間的玉簫，好整以暇地望着三三。

三三膽戰心驚地等着，生怕他說出一首她聽都沒聽過的曲目。等聽到他說出《鳳求凰》，三三終于松了一大口氣，感覺自己逃過了一劫。

因為這首她會！

“會。”三三輕輕點了點頭。

立時，有侍女搬來了一張矮桌跟板凳到席間，還有人幫三三将古琴抱了過去。

三三緩緩踱着她的小碎步來到賓客中間，落座的時候，其實心裏還是七上八下的。因為這樣，她就是完完全全地與假之谕面對面了。雖然她戴了面紗，又因夜色暗沉，彼此都看不大清容貌，但三三還是有一點做賊心虛的感覺。

“姑娘準備好了嗎？”男子站在三三旁邊，低頭問道。

“嗯。”三三點了個頭。

她一擡手，悠揚的琴聲在暗夜之中響起，男子幽婉的簫聲緊随其後。三三彈了會兒，就不得不承認，這男子曲藝水平很高。即便在外行人聽來，三三可能是這首曲目的主導者，但實際上，一直在控制節奏與情感的是這個男子。他的簫聲時而緩時而重，從一開始的追尋着三三的琴聲，到漸漸琴簫相融，最後簫聲包裹着琴聲，衆人仿佛當真體味出了鳳與凰的深摯纏綿。

曲目完畢後，衆人齊刷刷給他們鼓掌。丞相大人一邊鼓掌一邊道，“怪不得國師大人輕易不肯給我們吹奏一曲，原來是深藏不露。怕我們聽了後，纏着你不肯放你走吧，哈哈哈哈！”

“哪裏，不過雕蟲小技，獻醜而已。”男子謙虛道。

他們互相恭維之時，三三就悄悄起身回了原來的座位。重新落座之時，她擡頭一看，就見那男子一邊往回走，一邊卻是轉頭朝她看。當目光接觸時，他揚起嘴角，朝她笑了笑，眸光閃爍，晦暗不明。

三三今晚算是逃了過去，但她沒有感到半點輕松，反而心裏像壓了塊大石。因為那個人，給她的感覺太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