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回憶
三三做好了計劃，沈寄青還沉靜在自己的悲傷之中，猛然聽見三三的話，恍惚地擡起頭來，眼中盡是茫然。
“沈大人或許能送他走。”三三道。
“真，真的？”沈寄青有些不敢相信。
“嗯！”三三用力點了個頭。
“那好，我改天會來看你。”沈寄青答應三三後，整理完自己的情緒，這才出了牢獄。
臨走前，三三問他為什麽一點不懷疑自己說的話。他說，他寧可相信小鬼的魂魄還存留在這世上。他說自己有幾句話，想要對他說。
沈寄青走後，三三便用符咒将小鬼召了來。小鬼不知道三三被關進大牢，剛進來的時候吓了一跳，還以為自己走錯地方了。等聽三三說明原委之後，長嘆了一口氣：“三三啊，你怎麽這麽不讓人省心！”
“我怎麽不讓你省心了？我都找着留下你的人了，這還不夠省心的？”三三_反駁道。
“可是，可是我走了之後，你怎麽辦？要不改天吧，等你出來後，咱們再說這件事。”小鬼建議道。
他怕現在自己走了，沒人救三三出來，畢竟日游已經不在了，眼下沒有靠譜的人。三三離了自己，可能會沒命，他不願走。
“你擔心我？我有什麽可擔心的。”三三不以為意：“我又不會死，倒是你，自己要去轉世了，怎麽一點都不開心？”
小鬼聽說三三找到他要找的人了，臉上一點開心的痕跡都沒有。只是皺着眉頭，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
“唉，還不是擔心你，你個死沒良心的！”小鬼又是長嘆一口氣。
他是真的擔心三三，以至于聽說自己可能馬上就要去投胎了，也一點激動的心情都沒有。沒枉費三三照顧他這麽久，算是個知冷知熱的，比日游好，三三心想。
行刑前一晚，沈寄青帶了酒菜來。三三對死前餐沒興趣，她覺得不吃都行。沈寄青給她斟了一杯酒，接着又給自己倒了一杯。三三看他仰頭一飲而盡，抿了抿嘴，剛要端起杯子意思一下，誰知沈寄青突然開口了。
“三三姑娘，你能讓我見見他嗎？” 沈寄青伸長脖子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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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樣看着有些着急。
“啊？現在嗎？”三三端着酒杯的手就這麽停在半空中。
“現在。”沈寄青确認的點點頭。
三三看了坐在她身側的小鬼一眼，“你認識他嗎？”
“目前沒有印象。”小鬼蹲在凳子上，嗅了嗅桌上的酒菜後，擡頭掃了一眼沈寄青。
沈寄青看不到小鬼，也聽不到他的聲音，循着三三的目光看過去，只看到她身後不遠處的一堵落了泥灰的牆。
“沈大人。”三三伸出一根手指到沈寄青面前：“你別怕，我先給你開個陰眼。”
“好。”沈寄青面朝三三，閉上眼睛。
首次見到三三的“歪門邪術”，沈寄青竟然一點不驚慌，仿佛早就知道三三接下來的舉措。
三三将手伸到沈寄青面前開始畫開眼符，末了劃破手指，在沈寄青的額心點了個血印。等沈寄青睜開眼睛，天地就被分成了黑白兩色，他能清楚的看到坐在三三身旁的小鬼。白色的霧體形态，仿佛随時會散開。
三三看看小鬼，再看看沈寄青。她發現沈寄青的眼神先是一片空洞，接着幽幽遠去，像是回憶起了什麽事。反觀小鬼，一直都很迷茫的瞪着兩只眼珠子，好像并不認得沈寄青。
三三正打算開口，誰知一根紅色的光線從沈寄青的身上連到了小鬼的眉心。
“這是什麽？”三三看向沈寄青的胸口。
光線是從他胸口處發出的。
沈寄青伸手，從衣服內取出一只有些微微泛白的粉色荷包。
“是她姐姐的東西。”沈寄青顫聲道。
三三恍然：“就是棺材裏的那女子。”
“睿兒，這是你阿姐的荷包，你還認得嗎。”沈寄青将荷包遞到小鬼面前，手伸過去的時候，手指還在不受控制的輕輕顫抖。
小鬼怔愣地看了眼荷包，再看了眼三三。等三三對他點頭示意後，他才接了過來。
其實他是鬼，是觸摸不到荷包的。但是手指在伸到荷包的那一瞬，小鬼好像真的摸到了一般。紅色的光線在那一瞬，借由小鬼的指尖，直接飛入了他的眉心。等光線全部沒入後，小鬼的瞳孔猛地渙散開。身體向後倒去，好似昏厥了，但是眼睛還睜着，只是眼中一片空洞。
“睿兒！”見了小鬼這幅模樣，沈寄青緊張的聲音都尖銳了。
三三見他這麽激動，立即伸出手指擋在他唇前，示意他要小聲。這大張旗鼓的，不怕把人引過來啊！到時候沈寄青怕是要跟自己關到一處。
三三看小鬼的反應，應該是要想起什麽了。果不其然，他們等了等，小鬼的瞳孔就重新聚焦到一處。
“我記得你，寄青哥哥。”小鬼重新坐回原處，目光望向沈寄青輕聲喚道。
他記得了，都想起來了，知道沈寄青是曾經照顧過自己的一位大哥哥。人很好，經常來看望自己。
小鬼的一聲“寄青哥哥”直接讓沈寄青淚流滿面，他抓着荷包的手用力收緊，整個人抖的跟篩糠子一樣。
“對不起睿兒，對不起，是我害了你姐姐跟你。”沈寄青咬緊牙關，似乎不願讓自己哭出聲。
“不怪寄青哥哥，是壞人殺的睿兒，寄青哥哥只是沒能及時趕到，可是這怎麽能怪寄青哥哥呢？”小鬼搖搖頭，勸慰他道。
那時惡人入夜刺殺，小鬼正睡着覺，突然就感覺自己被人抱起來了。人還迷糊着，脖子就漏了風。等魂魄飄上空中，看到下面躺在血泊裏的幾具屍體時，又被吓的暈了過去。
等他醒來後，魂魄還在原地，可是屍體已經不見了。他茫然地走在天地中，成了一具游魂野鬼。
小鬼死的時候只有六歲，什麽都不懂。他自然不曉得自己怎麽招惹了那幫惡徒，也不曉得，自己為什麽莫名被人殺了。
他現在能夠回憶起當年的事，卻也還是對此感到疑惑。
“寄青哥哥，我不怪你。可是，你能不能告訴我，我姐姐是誰？”在小鬼的記憶裏，自己并沒有一位姐姐。
“你姐姐……你姐姐她……她與你走散了，你并未見過她。可是她知道你的存在，她很愛你，挂念你，只是沒有辦法與你團聚。”沈寄青道。
“那她也跟我一樣死了嗎？”小鬼問。
“嗯，她也死了，是我對不起她，沒能救的了她。”沈寄青痛苦地抱起腦袋。
“沒關系，寄青哥哥，興許下輩子，我與阿姐就能團聚了。”小鬼樂觀道。
小鬼的話并未對沈寄青起到什麽作用，相反，他看起來好像更痛苦了，而小鬼因由他的痛苦，身形竟然變得比之前具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