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姜盼沒有說謊。
她還真是剛剛決定下來的。
她的新戲接下來了, 就是段導的那份戰地劇本。而明天靳天翎就要去非洲, 去到那個貧瘠戰亂的地方，上天安排得多巧。
姜盼越想越覺得這個想法可行。
等安成離開後，她探身拿起床頭櫃上的電話，毫不猶豫地給靳天翎打了過去：“你訂的是明天幾點的機票？終點是哪兒？”
去一個陌生的地方。
有認識的人總比誰都不認識好。
靳天翎被她這麽突然一問, 愣了下, 沒反應過來：“你要來送我？不用了, 你現在最重要的事就是休息……”
姜盼打斷他：“我也要去非洲。”
“……什麽？”靳天翎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他掏了掏, 有些不确定：“你說你也要去非洲？你去那裏幹什麽？旅游？”
姜盼一本正經：“我剛接了個戰地劇本, 作為一名敬業的演員，我覺得我有必要去親身體會那兒的一切, 傳達真正的力量。”
靳天翎輕嗤了聲：“傳達力量？你拿什麽傳達？姜盼，別幼稚了，你以為是去玩的嗎？那裏跟你想象的可不一樣。”
姜盼聲音冷冷的：“那你是讓我在這裏等死嗎？那些歹徒已經盯上了我, 我說我要報警抓他們, 你告訴我現在輿論鬧得很大。”
靳天翎：“警察那邊會保護你的。”
姜盼冷笑：“哦？我就這麽放心地把自己的命交給警察嗎？他們能保證什麽？如果我不幸被殺死, 警察能負全責嗎？！”
靳天翎皺眉：“別這麽不可理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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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死在戰場上, 也不會死在歹徒的刀裏。”姜盼像是在賭一口氣, 她惡狠狠的，像是宣誓一般宣讀着自己的誓言。
“……別這麽犟。”靳天翎嘆了口氣。
姜盼不說話。
兩人都沒有挂電話，過了許久，姜盼才冷哼一聲：“你不告訴我你的航班也無所謂，非洲那麽大, 我想去哪裏都可以！”
說完，她便挂了電話。
下午，警察來做了筆錄，姜盼如實地把那天晚上見到的一切告訴了警察。包括聯想到的七年前的案件，各種分析都說了出來。
“我希望你們盡快找到那個歹徒。”姜盼誠懇地望着對面的警察，“你也知道我最近輿論纏身，不方便出面，所以我打算出國。”
“出國？”警察很詫異。
“我是受害人，我想我有權利決定自己的人身自由。”她現在是配合警察調查案件，但不會因此必須待在國內。
顯然，警察也知道這點。
警察離開後，姜盼冷靜了許多，她給段導那邊打了個電話，告訴了自己的計劃：“我打算去躺非洲，正好切身體會那兒的生活，等我回來，我們的電影就可以開始了。”
劇組才剛剛起步，她的計劃不影響進程。
正是考慮到多面，姜盼才做的決定，而不是因為一時單純的腦熱。
她以為段導他們會對她的決定不滿，甚至惱怒，但相反，他異常地高興：“太好了！我正糾結怎麽跟你說這件事呢！看來這下完全不用擔心了。我跟小楠和蒙青都商量過了，決定跟着無國界醫生組織的團隊，一起去躺非洲！”
他原本以為，作為當紅小花旦的姜盼會對這個建議有異議，畢竟現在的明星都嬌生貴養的，哪裏經得起風吹雨淋。
但沒想到，姜盼主動提了出來。
姜盼松了口氣，笑着道：“我倒是認識一個無國界醫生，只是人家不太願意帶上我們。不過沒關系，只要你們沒意見我就放心了。”
挂了電話後，她開始搜無國界醫生的資料。
也許是這一兩個月反反複複回憶起當年的事，兇殺案接二連三地發生，她受到的刺激，強迫承受的痛苦也越來越多。
但有時候，痛到極致反而麻木了。
姜睿下了課，就趕回家下廚，給姐姐做了一湯兩素，然後急匆匆地趕到了醫院。路過醫院門口時，他瞥到草叢裏一閃而過的亮光。
他來到病房。
“姐……”
看着姐姐沉浸在自己做的美味中，姜睿自然心滿意足，只是想到剛剛在醫院門口瞥到的閃光，他心裏隐隐有些不安。
姜盼舔了舔嘴角的湯漬，擡頭看他：“怎麽了？臉色那麽難看，難道你也想喝，別這麽小氣嘛，你老姐這還虛弱着……”
她皺起了眉：“出什麽事了？”
“我……剛剛好像被拍了。”姜睿有些猶豫。
姜盼臉色一變。
要知道，這個弟弟被她保護得很好，從她出道開始，就沒有媒體挖出關于姜睿的新聞。其中一個原因，還是因為董夫人的保護。
她是姜睿的姐姐，在外人裏，也只有被姜睿偷偷帶回家的那個女生知道。
靳雪菱。
姜睿顯然也想到了這點，他咬咬唇：“可能是我多疑了，雪菱她不是多嘴的人，我……我在學校也沒聽到什麽流言蜚語，我回去再問問她。”
他腦子裏一片亂，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姜盼嘆了口氣。
從上一次，那個女生利用姜睿見到靳天翎開始，她就知道那個女生并非善類。
“我過幾天要出國了。”姜盼低頭一點點撥弄着碗裏的米飯，讓人看不出她的情緒：“可能會去很久，我會拜托董夫人照顧你，她那裏安全。”
她比較慶幸的是，歹徒并沒有對她弟弟下手。
而董夫人的力量，她是信任的。
姜睿緊緊抿着唇，盯着她：“你也嫌我麻煩？”
姜盼愣了一下，随即想到了什麽，神色嚴厲起來：“亂想什麽？我什麽時候說嫌棄你了！那劇本你也知道的，是戰地劇本，導演和編劇那邊都做了計劃，我跟他們一起去非洲。”
這孩子，以為她跟父親一樣會消失。
想到這裏，姜盼有些心疼，盡管她一直在姜睿面前扮演姐姐和母親的角色，但父親的離開，依舊在他心裏留下了創傷。
姜睿低着頭，不說話。
姜盼撫摸他的頭發，放低了聲音：“姜睿，你馬上就十八歲了，你是個男子漢，老姐不可能一直陪在你身邊……”
姜睿扭過頭去，吸了吸鼻子。
“別在公寓住了，我不放心。”姜盼拉住他的手，輕輕拍了拍：“搬到董夫人那裏吧，她一直很喜歡你，看在媽媽的面子上，她會好好照顧你的。”
姜睿像在鬧脾氣：“我一個人也可以。”
“姜睿。”姜盼靜靜看着他。
姜睿不情不願地轉頭看她，嘴裏仍然不服輸：“既然你說我是男子漢，那我一個人也能照顧自己，不用你操心。”
姜盼嘆氣：“生氣了？”
姜睿收起剛才的黯然神傷，維持着作為男子漢的高傲：“誰生氣了？你要去就去，我也攔不了你，我自己回學校住，學校裏總安全了吧？”
他也不是幾歲讨糖吃的孩子了。
有些路，是該一個人大膽地走，女子本弱，為姐則剛。他不是那麽沒心沒肺的人，他姐對他的好，他一直記着的。
傍晚，姜盼收到了一條短信。
上面是靳天翎發過來的明天的航班和目的地，姜盼笑了，她打開了電腦，開始訂機票。然後再給段導他們打電話。
畢竟時間緊迫。
晚上八點多，姜盼正在網上搜查資料，她已經打電話讓鄭何鄭娅兩兄妹去公寓，把她的日常衣物整理一下，打包到醫院。
鄭何鄭娅進來時，姜盼擡頭瞥了眼。
洛音岚胸前挂着個單反相機，氣勢洶洶扒開兩人，走了進來：“姜盼，你不夠義氣啊！那天晚上，我一接到你電話，就立馬跑過去救你。這兩天也因為這件事到處找線索，結果你倒好，一聲不吭就打算出國了！都不通知我一聲！”
姜盼哭笑不得：“哎哎哎……我這不是忘了嗎？”
然而洛音岚的魔爪依然伸到了她的臉上，将她的臉揉扁搓圓，搞得姜盼哭笑不得。鄭何鄭娅在旁邊也偷偷地笑着。
洛音岚鬧完了，就在旁邊坐下，認真問：“姜盼，你真打算去非洲啊？你弟弟說的時候，我還以為他開玩笑呢，你知道那裏有多亂嗎？”
姜盼聳聳肩：“還能有假的不成。”
鄭娅給姜盼熱了牛奶，倒在玻璃杯裏盛給她喝，視線看向鄭何，又落在了姜姐身上：“……姐，我跟我哥都商量好了，你去哪裏，我們就去哪裏。你一個人肯定照顧不好自己。”
姜盼的牛奶差點噴出來。
什麽？
我一個人照顧不好自己？
這些人都怎麽了？怎麽都愛瞎操心，況且，她已經是一個成年人了，別老是把她當成長不大的小孩好不好。姜盼有些無語。
洛音岚在一旁好笑地看戲。
“一邊去。”姜盼白了洛音岚一眼。
她這才把注意力轉向鄭氏兩兄妹，神情誠懇又認真：“你們知道非洲是個什麽地方嗎？炮彈和疾病，那不是鬧着玩的，你們這段時間不用跟着我，就當放放假，到處玩玩。”
鄭何上前一步，急切道：“我們是自願的，姜姐，你一個人去，我們不放心。”
姜盼笑笑：“你們不嫌棄我，我可要嫌棄你們，帶着兩個累贅，指不定到時候添多少麻煩呢，你們還是乖乖待在國內吧。”
一旁的洛音岚收起了看戲的姿态。
她若有所思地盯着這兩兄妹看了半響，然後又在姜盼的臉上停留了幾秒：“真沒想到，姜盼，你身邊居然還有這麽死忠的人。”
這時候，她是羨慕的。
就像是在古代，公主有最忠誠的騎士守衛着，是那種願意為你上刀山下火海的情義。在現代，除了家人，這種情義恐怕很少見了。
利益熏心，人已經不純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