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姜盼看着他的臉, 久久沉默。
“好。”
這件事就這麽揭過去了, 徐縱在旁邊松了口氣,說老實話,這幾天他都不敢怎麽跟靳哥說話,那臉繃得, 跟個閻羅王似的。
“你去過安筒路303號了?”姜盼問。
靳天翎搖頭:“不是那裏, 是靳雪菱去過的那個地址, 如果沒猜錯,那裏只有她一個人住, 她爸媽不住那裏。”
徐縱在旁邊搭話:“我們審訊過靳雪菱, 她說她不認識原少東,當天, 原少東只是拜托她把一樣東西帶給同學。”
姜盼冷笑:“她撒謊。”
現在,她已經完全不相信那個小姑娘是個單純善良的小姑娘了,從一開始, 她利用姜睿見到靳天翎, 再到姜睿因為她染上毒。
所有的一切, 都在說明她不無辜。
姜盼忽然問:“音岚她有沒有告訴你, 你跟靳雪菱的關系?”
靳天翎點頭:“我知道。”
不需要她告訴, 他都知道了。
從靳雪菱第一次出現在他面前,他就讓粽子查了,然後發現她戶籍上,父親那頁寫着靳易森,那是他的父親。
只不過, 當時他沒把她放在心上。
如今看來,在這次的事件中,她也許也摻和了起來。
姜盼在急救室外坐着,靳天翎站在她旁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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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走廊盡頭有一個人急急地跑了過來,看到姜盼,他喘着氣問:“音岚呢?”
“急救室裏。”
洛天啓狠狠砸了下牆,眼睛通紅,姜盼是第一次看到這個樣子的洛天啓,以往的他,是個會把笑容挂在臉上當面具的男人。
洛天啓沒跟姜盼坐在一起。
他像是疲憊極了,坐在對面的椅子上,看到姜盼看他,也只是微微颔首。
姜盼也點了點頭,算是回禮。
她想了下,還是站了起來,“走吧。”
靳天翎聽她這麽說,沒說什麽,只是跟在她身後,然後一路來到了病房裏。
病房裏,鄭何鄭娅正在收拾姜睿的衣物。
靳天翎愣了下,下意識問:“姜睿他,今天出院嗎?”
姜盼嗯了聲:“回家養着。”
靳天翎看着她,想問她現在住在哪裏,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姜盼心裏肯定是恨着他的。
姜盼走過去,幫着鄭何鄭娅收拾行李,正拿着幾本課本往行李箱塞時,一張草稿紙落入她的視線裏,她整個人頓住。
看着上面的字跡,她嗓子仿佛失聲了般。
旁邊的鄭娅見她神色不太對,連忙問:“怎麽了姜姐?”
靳天翎聽到聲音,看了過去。
姜盼差點站不穩,她手裏緊緊攥着那張紙,眼睛盯着已經穿好衣服的姜睿:“這上面的字是誰寫的?”
姜睿見她這麽激動,有些奇怪,湊過去拿着草稿紙看了兩眼,說道:“雪菱寫的,她前幾天來給我講課,所以留下的……”
靳天翎皺着眉,走過去拿過那張紙,忽然臉色都變了。這張草稿紙上的字跡娟秀細致,一看就是女孩子的手筆。
但,跟一個人的筆跡非常像!
姜盼直直地看着靳天翎:“那些信,你帶在身上嗎?”
靳天翎的手顫抖着,從兜裏拿出幾張紙。
其實,這已經不用比較了,真相就擺在面前。他們一直以為這些信是背後那個人指使原少東寫的,然而,現在卻被打臉了!
這些信,是靳雪菱寫的!
姜盼接過那些信,抽出一張,與剛才的那張草稿紙放在一起對比,姜睿看到兩張字跡相同的紙張,臉色瞬間煞白。
空氣沉默了許久,沒人敢說話。
姜盼恢複了平靜,她把信和草稿紙交給了徐縱:“徐警官,這些都是證物,接下來的事,就麻煩你了。”
徐縱也非常震驚,他認真道:“你放心,我們一定會查清楚。”
幾天後,姜盼和靳天翎來到警局。
聽徐縱說,靳雪菱來到警局後,一句話都沒說,無論警察問什麽,她都固執極了,被問急了,就說:“我什麽都不知道。”
姜盼過去的時候,就看見一個警察在審訊:“這些信是不是你寫的?連環殺人案是不是也是你指使的?”
靳雪菱抿着嘴,一言不發。
“你做這些,是不是為了報複你同父異母的哥哥?”警察又問了一句。
靳雪菱像是氣極了,整個人都在顫抖,然而從始至終,她都沒說一個字。
而這邊,同時也查到了一個消息,這個消息讓所有人的臉色都沉了下去。
警察找到了靳易森和初戀女友的住宅,但據他們所說,他們的兒子在七年前就已經死了,現在只有一個讀高中的女兒。
靳天翎當時也跟着去了,他看到了那個男人,男人卻并沒有認出他,只是一個勁地說:“警察同志,這都是誤會,我們雪菱是個好孩子,她馬上就要高考了,你們不能冤枉好人。”
他眼裏只有女兒,卻忘了自己以前的兒子。
看到靳天翎時,靳易森愣了一秒,只是覺得面前男人有幾分熟悉,卻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他是誰,便忽略了他。
男人陌生的目光,讓靳天翎閉上了眼。
徐縱打量了一番他們的住宅,發現環境都不錯,警察搜尋了一番,都沒有找到那個男人,“靳哥,會不會真是我們弄錯了?”
背後那個人,只是他們猜測的。
所以到底是不是,還得講究證據,誰也不知道當初那個中年男人說的是真是假。
靳易森的視線移到靳天翎臉上,詫異:“你姓靳,哪個靳?”
靳天翎嘴角微勾,嘲諷地笑了起來。
“亞日的晉。”
男人仿佛松了口氣,“我也姓靳,不過不是你的那個晉,我就說怎麽看你這麽面熟,原來我們的姓諧音啊,緣分。”
靳天翎手背上青筋直冒,臉上依舊笑容。
這個抛妻棄子接近二十年的男人,居然認不出自己的兒子,可笑,真是可笑。
“靳天翎,走了。”姜盼淡淡喊了聲。
她目睹了父子相見的這一幕,不知為何,為靳天翎有些不值,如果真要追究,那靳天翎如今遭遇的一切,很顯然跟他這個父親有關。
那封信裏,提到了靳易森和初戀女友,所以那個人的報複,肯定也跟這個家庭有關。
正是因為他的這個親生父親,她和靳天翎,還有姜睿,還有那些無辜的受害者,才會遭受這些痛苦,而這個人,卻心安理得地活着。
男人聽到“靳天翎”這個名字,眼睛忽然瞪大了,不敢置信地望着面前高大的男人,而靳天翎只是嘲諷一笑,轉身離開了。
回去的路上,靳天翎很沉默。
車上,徐縱給他的同事打了個電話,讓他們查查,看這個家庭的兒子是不是真如他們所說,在七年前溺水而亡。
結果很快傳了過來。
徐縱看了眼靳哥,把結果告訴他:“那邊查到了,尤雪梅在和你爸結婚前,還有一個兒子叫王淼,是和前夫生的。”
見靳天翎沒多大反應,他繼續說:“以前還跟前夫在一起的時候,這個尤雪梅來警局報過案,說她丈夫家暴,不僅家暴她,還家暴她的兒子,那個男人喜歡賭博,後來欠了一屁股的債,就自己逃了,反正現在也不知道逃到哪兒了。”
徐縱猶豫了下,還是把查到的都說了出來:“還有一點,據說她和前夫結婚不久,也跑到過警局報案,說是她前夫強/爆了她,她父母嫌她丢臉,就把她嫁給了那個強/爆犯……”
車裏一片沉默,沒有人說話。
徐縱察覺到氣氛不對,幹笑兩聲:“十幾二十年前的事了,你們知道的,當時的法律還沒完善,遇到這些事……”
要怪就怪尤雪梅的父母封建,這是把女兒活生生往火堆裏推,再說了,當時婚都已經結了,之前的事,警察也說不準。
靳天翎睜開眼睛,啞着嗓子問道:“他那個兒子,真的死了?”
徐縱聽他說話,這才松了口氣:“對,是真死了,聽說是跳河自殺,在河裏泡了幾天,自己浮上來了,他媽親自來認屍的。”
車裏又陷入了沉默,只剩下汽車輪子摩擦地面的聲音,還有窗外時不時的鳴笛聲。
姜盼忽然感覺到一陣疲憊,她把手臂擋在額頭上,閉上了眼睛:“看來,我們又猜錯了,那個人不是尤雪梅的兒子。”
靳天翎盯着窗外,不知在想什麽。
忽然,姜盼的手機響了,她打開一看,是段導的電話,這時候,她才想起自己還有一部電影沒拍,那部《神域之鳥》。
“喂,段導?”
“姜盼,我們那部戲不拍了,你不用投資進來了。”段導的聲音非常地疲憊,像是受到了非常大的打擊。
“發生什麽事了?”姜盼詫異。
“一時說不清楚,這件事責任在我。”段導沉默了許久,才給出了這麽一句話:“小楠生病了,我得照顧她,我非常感謝你對這部戲的支持,只是這次要讓你失望了。”
更多的事,姜盼不好多問。
畢竟這是人家的家事,她一個外人究根問底的确不太好。
“好,我知道了。”
挂了電話後,她想了許多。
這幾天因為照顧弟弟,新經紀人楊喆給她打了電話,給她接了幾個劇本,是女二,讓她這幾天準備準備。
姜盼知道,楊喆是在報複她。
報複當年她揍了他一頓的仇,你看,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有個機會,他就想狠狠地折騰她一番,姜盼難道還不清楚麽。
第二天,姜盼就去了劇組。
結果她第一天去,就給所有人留下了個不好的印象。早上,楊喆說好了六點半接她,結果卻遲遲不來,最後她沒辦法,只好打車過去。
所以第一天,她遲到了。
其他的不說,這部戲開機那天,她因為要照顧弟弟,所以推了,其實只要有女一男一在就好了,其他人并不在意幾個配角。
《東唐盛世》是一部宮廷劇,而姜盼在裏面演的是一個女刺客,上午都是拍的男主女主小時候的事,基本沒她的事。
其實姜盼完全可以下午來的。
但導演強調過,第一天開機,所有人都必須要來,士氣必須足。
下午拍的是女刺客蒙着面來刺殺男主,男主這時候才五六歲,是個小皇子,之後,女刺客被禦前侍衛刺傷肩膀,然後跳牆逃了。
拍這個場面時,姜盼需要吊威亞。
第一個場面,是女刺客從牆上跳下來,這裏需要吊威亞,很輕松就過了,然後是潛入皇子的房間,正準備刺殺。
女刺客舉起刀劍,正準備刺下,忽然頸後一陣涼風,她意識到不妙,連忙收回劍抵擋,堪堪穩住了身體。
刀劍聲很快就引來了丫鬟小厮,嘴裏大喊着:“抓刺客!抓刺客!快來人抓刺客啊!”
跟女刺客打鬥的,是皇帝安排在皇子身邊的影衛,那都是經過層層篩選選拔上去的,武功自然高強,他把女刺客引到了院子裏。
女刺客見勢不妙,打算跳牆逃走。
忽然,影衛一劍刺進了女刺客的肩膀裏,這時侯,姜盼放在衣服裏的血袋破了,血跡一點點浸透衣服,她臉色逐漸蒼白。
所有人都覺得姜盼演得太逼真了,逼真得有些過分,場外的一個小姑娘跟旁邊朋友低語:“真演技真牛,跟真被刺傷了一樣,你看看,她那臉還沒抹粉就煞白了一片……”
打鬥過程中,女刺客的面紗已經被揭了。
最後,女刺客跳上牆逃了,腳步踉跄。
“卡!”
導演喊了聲卡,那個影衛就走進人群裏,慢慢地離開了,周圍人都有說有笑,開始準備下一個鏡頭,忽然有人尖叫起來!
這時候,才有人發現姜盼的不對勁。
姜盼的肩膀血紅一片,即使把血袋拿了出來,那血還是止不住,那小女化妝師扒開她衣服就吓住了,喊了起來:“姜姐受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