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徐縱蹲在沙發邊, 把靳雪菱的名字圈了起來, 沉思：“如果我們的猜測是正确的，那靳雪菱跟紀星琛就是同母異父的兄妹。”

這麽一來，關系就有些複雜。

靳天翎跟靳雪菱是同父異母，紀星琛跟靳雪菱是同母異父, 而靳天翎跟紀星琛, 則完全沒有任何血緣關系, 靳易森是靳天翎的親生父親，同樣也是紀星琛的繼父。

大概他們的關系, 就是繼兄弟的關系。

靳天翎眉頭漸漸擰了起來：“你想用靳雪菱做魚餌？”

雖然從某一程度來說, 她是紀星琛的幫兇，但七年前, 那時候她也才十一二歲，完全不懂事的年紀，被自己的哥哥脅迫, 也是不得已的。

姜盼與徐縱對視一眼。

徐縱點頭：“她被她那個哥哥牽扯了進來, 還幫着她哥寫信, 接近姜盼的弟弟圖謀不軌, 也許她還做了什麽事, 只是我們不知道。”

“我不同意。”靳天翎很堅決。

“她就是一個普通的高中生，難道非得用她做魚餌？紀星琛指使原少東殺了這麽多人，可見他是個沒有感情的殺手，他從來不會心慈手軟，如果靳雪菱出了什麽事, 你們就不會愧疚嗎？”靳天翎陰沉着臉，顯然對這個計劃不滿意。

“就因為她是你妹妹？”姜盼冷冷看着他。

靳天翎看見她的眼神，皺了皺眉：“不是因為她，換成任何一個人，我都不可能同意，人命不是拿來兒戲的！”

“你是醫生，你有你的菩薩心腸，這跟我沒關系，我只知道，如果再不抓到原少東，揪出背後那個人，會有更多人無辜地死去。”姜盼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

姜盼冷笑起來，直接摔門而去。

徐縱看着這對冤家，不由嘆了口氣，拍拍靳天翎的肩膀：“靳哥，這些事都可以再商量，姜盼她也不是那個意思。”

靳天翎冷靜了下來，閉上了眼睛：“我知道。”

姜盼的為人，沒有誰比他更清楚，剛剛是他表現得太激動了，所以姜盼才被他惹惱，故意頂撞他的，她心裏肯定有很多不平。

好不容易關系才緩和些。

這麽一來，全被他搞砸了。

姜盼坐進了出租車，心裏極度憤懑不平，還有一絲委屈，她和姜睿被動地被牽扯到這些事裏，然而他卻在擔心那個殺人犯的妹妹？

雖然知道這樣想不對。

但她就是忍不住去想，忍不住生氣。

下車時，她接到了小娅的電話。

“姜姐，你快回來吧！小睿把自己鎖在了房間裏，不讓我們進去，他一直在裏面，我擔心他會出什麽事……”小娅在那邊焦急不已。

姜盼加快了腳步：“我到樓下了，馬上！”

等她進門時，鄭何正在客廳等她：“他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快兩個小時了，小娅送水果上去，才發現不對勁，你快上去看看吧！”

姜盼聽完他的話，蹬蹬蹬跑上了樓。

她氣喘籲籲地停在姜睿房間外，手擡在半空，重重敲門：“姜睿，你是不是身體有哪裏不舒服，快把門打開！”

房間裏傳來隐隐的碰撞聲。

姜盼一愣，不知為何想到了上次在醫院洗手間裏看到的一幕，姜睿鮮血淋漓的手臂，還有那蒼白的臉色，虛弱的身體。

“姜睿，你給我開門！”

姜盼開始拼命地砸門，力道比之前大了好幾倍，她也不管自己的手受不受傷，只是眼睛通紅地砸門，“臭小子，給我滾出來！”

身後的鄭何鄭娅都被她的樣子吓住了。

“姜姐！”小娅忽然驚呼，拉住了她：“你手流血了，哥，你快去把醫藥箱拿過來。”

姜盼垂眸，這才發現掌心被刮了個口子。

她擡頭，看到姜睿的門上貼着一個凸出的十字架，上面的角非常的銳利。

房間裏傳來姜睿的聲音，聲音裏有一股絕望的哀求：“姐，我求求你，你別進來……”

姜盼紅了眼，“你要是不開門，我就把門砸開！”

“姐，我求你……”

他不想讓他姐看到他這副鬼樣子，被毒/品掌控着，為了那麽一定點兒，就像蝼蟻一樣，露出這般醜陋的面孔。

鄭何從走廊盡頭跑過來，左手提着醫藥箱，右手握着一把鑰匙，喘着氣：“姜姐，我找到了一把備用鑰匙，應該可以打開門。”

姜盼從他手裏奪過鑰匙，語速極快：“你們別進來。”

然後她打開門，“砰”地一聲又把門關上了。

門外的鄭何愣愣地望着門，還沒反應過來，還是旁邊的小娅嘆了口氣，拉了拉他手臂：“哥，走吧，姜姐肯定不希望我們看到小睿……”

雖說從來沒見過人毒/瘾發作的樣子，但多少都聽過，那樣子肯定是不好看的，姜姐不希望別人看到姜睿那個樣子。

房間裏，姜盼看着倒在地上蜷縮着顫抖的弟弟，心裏的難受無以言表，她蹲下來：“沒事的，姐姐陪着你……”

忽然，她看到了地面上的注射器。

“這是什麽？”她眼裏滿是不可置信，手在微微發抖，看向姜睿：“你從哪裏得到的這些東西？這些天，難道你都瞞着我……”

她走過去，把注射器踢得遠遠的，蹲下來立馬把姜睿的袖子撸了上去，一只手臂看完，又看另一只的，動作極其粗魯。

兩只手臂都沒有針孔。

姜盼忽然松了口氣，整個人癱軟在地上。

姜睿痛苦地抱着自己，迷迷糊糊中，他似乎明白剛才姐姐在幹什麽，他突然用力攥住了姜盼的手腕，聲音裏有些嗚咽：“姐，我沒有……”

姜盼的淚水落了下來，把他抱進懷裏。

“姐，我難受。”他還在呻/吟。

姜盼忽然想起，上次她沖進火海裏救姜睿，她背他的那個瞬間，似乎有什麽東西從他身上掉了下來，如今，她終于明白那是什麽了。

那是注射器，裏面有致命的毒/藥。

而上次弟弟安靜地躺在地上，沒有半分痛苦，周遭的煙霧和炙熱的火，仿佛都影響不到他，姜盼這時候忽然明白了什麽。

她痛苦地閉上眼，将弟弟緊緊抱在懷裏。

“姐，我好難受，你給我一點點，我保證，保證沒有下次……”姜睿痛苦地抱着自己，身體仿佛被萬千蟲蟻在啃咬，他忍不住，忍不住祈求自己的姐姐，眼淚流了出來。

姜盼閉上了眼睛，淚水從眼角流了出來。

“你一定可以的，你那麽驕傲的一個人，怎麽甘心成為那種東西的奴隸？”這是她的弟弟，這個世上唯一跟她有血緣關系的人。

“姐，我難受……”姜睿掙紮着，痛哭出來。

姜盼抱得更緊了，淚水落在姜睿的臉上，她緩緩把手伸到他嘴邊，“如果痛苦，你咬着姐姐的手吧，這一切都是我的錯。”

“不行……”姜睿理智尚在。

“姐，我就注射一點，就一點……”姜睿從地上爬起來，眼睛緊緊地盯着不遠處的注射器，卻被姜盼拉住了。

“啪！”

姜盼走上前，扇了他一耳光。

她的手因為太過用力，而有些發麻，力是相互的，可想而知，姜睿的臉腫了起來，他咬着嘴唇，蹲在角落裏嗚咽起來。

姜盼很心疼，但她沒有辦法。

“姜睿，你一定可以戒掉的，我相信你。”

“如果你偷偷吸食，不管我看沒看到，我都會剁掉自己的手指頭，你吸一次，我就剁掉一根，我說到做到。”姜盼把臉上的淚水擦幹，盯着自己的弟弟，放出了狠話。

姜睿蜷縮在角落裏，身體發抖。

姜盼的目光落在地上的那根注射器上，面無表情地給樓下的小娅打電話：“小娅，幫我找一個火盆上來，帶上打火機。”

姜睿仍然沒有擡頭，抱着肩膀。

頓了頓，姜盼說出下一句：“還有，拿一把菜刀上來。”

姜睿猛地擡頭，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姐。

樓下的小娅打了個戰栗，旁邊的鄭何奇怪地看着她：“姜姐說什麽了？”

鄭娅憋了半天，說出一句話：“她讓我拿菜刀上去。”

鄭何眼睛瞬間瞪大了：“拿菜刀幹什麽？姜盼不會是瘋了嗎？就算……就算小睿控制不住了，也不能拿那麽危險的東西啊。”

小娅很糾結：“我也不知道。”

最後，在經過天人交戰的糾結後，她還是找出火盆打火機，然後去廚房找來了菜刀，深吸了一口氣，走上了樓。

“小娅，讓姜姐冷靜點！”站在客廳裏的鄭何有些不放心。

聽到敲門聲，姜盼徑直走了過去，接過幾樣東西後，就把門關上了。

鄭娅本來打算先觀察情況，再決定要不要把東西交給她，誰知道姜姐二話沒說，直接把她手裏的東西如數拿了進去。

鄭娅：“……”

怎麽辦？不會真的出事吧？

鄭何噔噔噔上了樓，站在她旁邊望着門，一臉擔憂：“會不會出事啊？”

鄭娅心煩氣躁，怼了他一句：“閉上你的烏鴉嘴！”

房間裏，姜盼把剛才的注射器丢進火盆裏，然後在書桌上翻找了一圈，果然又找到兩小袋白色粉末狀的東西，她沉下臉。

她把這些東西全扔進火盆裏，點燃了幾張紙，引燃了，然後把窗戶打開，讓屋裏的煙順着風透了出去，但還是有些嗆人。

姜睿盯着那些東西一點點被燒成灰燼，他咬緊了下唇，逼迫自己不去看，把腦袋深深地埋進了膝蓋裏，身體猶如千萬螞蟻啃咬。

姜盼的視線一直落在自家弟弟身上。

等火盆裏的火焰熄滅，她才微微松了口氣，把菜刀連同火盆推出了門外。

她原本想着，如果姜睿真的敢跟她搶這些毒/藥，她就把菜刀橫在自己的手指上方，只要他敢搶，這把刀就會落下去。

她一向說到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