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靳雪菱從地上站起來, 神魂落魄。
現在, 應該沒有誰會相信她了,自從七年前,她寫下了第一封信,就成了兇手的幫手, 殺死了一個又一個無辜的人。
她其實一直以為哥哥死了。
直到不久前, 收到了哥哥的信, 她才知道,原來原少東是哥哥手底下的人, 當初那些威脅她父母的話, 只是想讓她聽話而已。
她現在,已經成了幫兇、罪人。
站在原地許久, 靳雪菱才收拾好情緒,轉身離開,她上了一輛車, 報出了一個地點, 然後無神地看向窗外, 怔怔發呆。
收到的信裏, 有一個地址。
落款是哥哥的名字, 王淼,她想親自去驗證一下,姜睿口中的那個紀星琛到底是不是她的哥哥,會不會只是個誤會。
敲開門,她擡頭看到一個陌生面孔。
她神色有些無措:“啊……對不起, 我好像找錯人了,抱歉……”她急匆匆地就要馬上離開,心裏無端地松了口氣。
“雪菱。”身後的聲音無比熟悉。
靳雪菱站定了,她僵在原地,一動不動,直到男人的手輕輕搭在她肩膀上:“七年未見,你認不出哥哥了嗎?”
“呵,也對,我現在的臉,我到現在都還有些不習慣,雖然比以前帥了很多。”男人輕笑了聲。
靳雪菱捏緊了拳頭,整個人都在顫抖,她想否認什麽,但這熟悉的聲音,她從小聽到大的聲音,她不可能認錯!
“哥……”她顫着聲音。
她緩緩地轉過身,視線落在男人陌生的面孔上,有些不敢置信,七年前,哥哥明明已經溺水而亡了,媽媽還親自去确認過。
“嗯,是我。”紀星琛笑着。
“哥,你還活着?”靳雪菱不敢相信面前的男人居然是七年前的哥哥,以前的哥哥,身材沒有現在魁梧,面容也沒有現在英俊。
“進屋說吧。”
紀星琛拉着她的手進了屋,靳雪菱這才發現客廳裏還有別人,兩個年輕的男人,胳膊上都有刺青,還有三個女人。
她頓住了腳步,把手抽了回來。
紀星琛感覺到了,回頭看她,笑笑:“別怕,這些都是哥的朋友,要不,你先去書房玩玩,等哥忙完了事,再帶你出去吃飯。”
靳雪菱原本想轉身就走,但想到自己還有很多問題沒問,于是點了點頭,安靜地跟在她哥的後面上了樓,關上房門。
這時,她才呼出了一口氣。
她能感覺到,從她一進門,那些人的目光就落在她身上,注視着她的一舉一動,哥哥警告地看了他們一眼,他們才收斂起來。
靳雪菱心裏複雜萬分。
印象裏,哥哥王淼沉默寡言,臉上有一道非常顯眼的刀疤,聽媽媽說,那是哥哥的生父醉酒後砍的,當時就見了血。
哥哥從小到大都在被生父虐待,背脊、胸口都是傷痕,那些傷口因為太深,即使成年後,那些傷痕也沒有消失。
直到後來,那個男人因為負債跑了。
沒有人知道那個男人跑到了哪裏,是死是活,媽媽說過,男人消失後,她才覺得自己重新活了過來,然後又遇到了爸爸。
媽媽說,爸爸是她的初戀。
更多的事,媽媽都沒有跟她提起過,但在街坊鄰居的閑言碎語裏,靳雪菱聽到了很多當年的事。媽媽被那個男人糟蹋了,被父母嫁給了那個強/暴犯,然後才生下了哥哥。
印象裏,媽媽對哥哥很冷漠。
爸爸也不是很喜歡哥哥,只有自己偶爾偷偷地找哥哥玩。
一開始,哥哥不愛搭理自己。
後來,可能是自己太煩人了,他才不得不開口,每次都讓她滾遠點,她就像個牛皮膏一樣,還是一直粘着他,跟着他。
靳雪菱一下子站起來,心裏生出一股沖動。
她悄悄地打開門,聽着樓下的聲音,這個位置,可以輕易聽到樓下的談話聲。
不知道是哥哥有意的,還是無意的。
“紀哥,你快想想辦法吧,東哥沒了之後,很多客人都急着要貨,那批貨也不知道被東哥藏在了哪裏,真是急死人了!”一個染着黃毛的男人抽着煙,胸口的刺青密密麻麻,很是恐怖。
“這東子也太不負責任了!”一個寸頭男人吐了口唾沫。
一個身姿妖嬈的女人輕哼:“人家心裏至少還有一個兒子,為了他兒子,他連樓都敢跳,哪像你們這群冷血動物……”
“蘇蝶,你少諷刺我們,當年,你不也親手出謀劃策,害死了你的那個士兵男朋友,我們之中,誰也比不過你冷血!”寸頭男人冷哼。
蘇蝶臉色鐵青,手握成拳。
紀星琛放下茶杯,冷冷地看着他們:“小聲點,我妹妹在上面,如果你們把她吓懷了,別說這批貨,就是……”
清脆的一聲響聲從樓上傳來。
空氣一下子安靜了,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看向樓上,靳雪菱害怕地蹲了下來,輕輕地把門掩上,整顆心髒都快跳了出來!
她緊緊盯着地上的那根項鏈。
這根項鏈,是哥哥送給自己的第一份生日禮物。
她戴了這麽多年,一直好好的,就在剛才,突然斷裂了,從脖子上滑落下來,砸在了地板上,發出了清脆的聲音。
哥哥肯定知道自己偷聽了。
然而等了許久,她也沒聽到上樓的腳步聲。
樓下,所有人都面面相觑,紀星琛沒有回頭,只是靜靜地坐在沙發上,冷聲道:“今天我妹妹來過這裏的事,我不希望任何人洩露出去。”
“是。”
“知道。”
紀星琛臉色緩和了些,手指輕叩茶幾:“少東背着我做了不少事,把我妹妹也牽扯了進來,他既然死了,這件事也就過去了。”
那些信,原本是交待給少東的。
紀星琛沒有想到,少東居然會把主意打在了自己妹妹的身上,而且,從七年前就開始了。
這一點,是他疏忽了。
所有人都看出來了,紀哥非常在意他妹妹,就算被他妹妹聽到了他們的計劃,紀哥也不會懲罰她,只會更加地寵愛她。
房間裏,靳雪菱慢慢平靜下來。
剛剛,她透過門縫,把那些人都打量了一遍,她發現,那個名氣挺大的女明星居然也在,似乎叫什麽鐘星琪的。
還有一個女人,他們叫她蘇蝶。
至于另外一個,一直沉默安靜地坐在那裏,并沒有參與任何的讨論,如果姜盼在這裏,肯定會認出這個女人是白小楠。
靳雪菱坐在門後,擔驚受怕。
不知不覺,她迷迷糊糊睡着了。
忽然,身後有一股力推了推她,她瞬間被驚醒了,然後聽到門外傳來了哥哥的聲音:“雪菱,開開門,是哥哥。”
她這才起身,往後退了幾步。
紀星琛推門進來,就看到妹妹睡眼惺忪,眼眸裏有些驚慌無措,于是他放輕了聲音:“你怎麽坐地上睡着了?”
靳雪菱搖了搖頭,抿着嘴看他。
“他們都走了。”紀星琛往屋裏走了兩步,靳雪菱下意識往後退了兩步,他頓住了:“雪菱,你是不是有些怕哥哥?”
靳雪菱眼睛緊緊盯着他,不說話。
“你可能誤會哥哥了。”紀星琛關上門,往前走了兩步,他攤了攤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你放心,哥哥永遠都不會傷害你的。”
靳雪菱繼續後退:“那些信……是你讓我寫的?”
紀星琛眼神陰沉了一秒,瞬間恢複了正常。
“不是。”
“那姜睿呢?你刻意地接近他,讓他染上毒/瘾,從而讓姜姐姐痛苦,讓天翎哥痛苦,哥哥,你怎麽會變成這樣?!”靳雪菱嘶吼着,眼淚掉了下來。
紀星琛眼神冰冷:“你就是這樣想我的?”
“難道不是嗎?!”
“姜睿染上毒/瘾的時候,我在國外,就算你要給我安一個罪名,也得合情合理吧?”紀星琛走到她面前,捏緊了她的手腕。
“是你讓原少東這麽做的!”靳雪菱掙紮着,眼睛血紅地瞪着他。
“在你眼裏,就只有你的天翎哥哥,你覺得我不配當你的哥哥,對嗎?”
“他一身正義,在非洲當無國界醫生拯救人類,而我呢,我就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毒販,你覺得很恥辱很丢臉,是嗎?”紀星琛冷笑着,握住靳雪菱的手腕越來越緊,似乎要将她的骨頭捏碎。
“哥哥,疼!”靳雪菱忍不住叫了出來。
紀星琛清醒過來,立馬松開了她的手腕,有些無措又有些心疼,他擡起手,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個巴掌,這一掌用了全力,嘴角溢出了血。
“哥,你幹什麽!”靳雪菱見狀,上前攔住了他,淚水濕了滿臉:“你能活着,我很高興,但天翎哥他們也沒有做錯什麽……”
“他現在根本就不認識你。”
“沒關系,我認識他就可以了。”靳雪菱緩緩地跪了下來,淚水滴在紀星琛的鞋子上,晶亮透明:“哥哥,我求求你,你收手吧,已經死了那麽多人了,你去自首……”
紀星琛閉上了眼睛,深深吐了口氣。
“那些人不是我殺的。”紀星琛揉了揉她的腦袋,眼神溫柔:“我的手上沒有沾血,真正沾血的,是你的天翎哥。”
靳雪菱怔住了,愣愣看着他。
“那些無辜的人都是因為他才死的。”紀星琛低低地笑了,笑聲裏有一股隐隐的瘋狂:“少東是我養的最聽話的一條狗,他替我殺了她們,替我教訓着靳天翎,所以我不需要動手。”
靳雪菱有些害怕地後退,仿佛不認識面前這個男人:“哥哥,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你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
紀星琛看着靳雪菱眼裏對他的恐懼,眼神一點點冷了下去,然後蹲了下來,拍了拍她的臉蛋:“雪菱,你不要惹我生氣,要不然,哥哥也不知道會對你做出什麽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