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還可以搶救一下
魔物體力不錯,很快就到了山門口。
值守的弟子認識風靈楠,稍微看了一眼風靈楠的腰牌就讓他們進去了。倒是拉車的魔物長得怪模怪樣,讓他們多看了兩眼。
有風靈楠在,魔物自然唯唯諾諾,一副老實拉車的模樣。等它們進了山門,又走了一段距離之後,值守弟子的議論聲才響起來:“嘿呀,賣蛛絲碳的也太不講究了吧,這麽醜的靈獸都養,也不知道他看着那玩意兒能吃下飯不。”
魔物:……
別說了,它們耳朵靈能聽見的。又要它們幹活又嫌它們長得醜究竟是要怎樣?
“一看你入門的時間就短。要是長得不醜,還能活到現在?早被風師姐吃掉了好不好?”
魔物:???
它們聽到了什麽?魔物這麽可愛為什麽要吃魔物?
風靈楠跳下車,笑眯眯走到它們面前。
兩只魔物齊齊打了個寒顫。
風靈楠給它倆嘴上下了個禁制,對賣碳的人道:“這次讓你受了虧損,我幹脆把這兩只魔物送給你當做賠償好了。你放心,我給它們嘴上下了禁制,日後随随便便喂點草就能養活。”
賣碳的人大喜:“多謝風仙師。不知風仙師可否開個字據給我,證明這兩只魔獸是你送給我的?”
這可是風靈楠親自送的魔獸,雖說他自己不敢養,但憑着風靈楠的名氣也可以賣個好價錢不是?
風靈楠不明白其中的深意,給他立了字據。
等到車上的蛛絲碳都搬進了倉庫,風靈楠揉揉魔物的腦袋,道:“日後一定要好好幹活,用勞動養活自己才是正道。”
魔物瞪圓了眼睛,渾身毛毛直豎。千言萬語堵在被下了禁制的嘴裏,吐不出來也咽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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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為什麽要跟它們這些天生的魔物講正道?它們自從出生以來一直是邪門歪道的代表好不好?
風靈楠拍了拍魔物的腦袋,義正言辭:“好好努力,争取早日改邪歸正。”
魔物被拍得點了下頭。
風靈楠滿意了:“真乖。”
賣碳人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解決完小夥伴擺脫的事情,風靈楠哼着輕快的調子回了白虎崖,去敲隔壁房間的門。
白虎崖是玄天劍門特地劃分給白虎尊者的洞府,迄今為止,這白虎崖上的活人只有他們師徒。
她那長得很好看的師尊是個正正經經的劍修,身邊除了她這個拖油瓶外只有一柄劍。這就導致師徒二人的住所就是簡簡單單兩間茅草都沒剩下幾根的茅草房,下雨天可以在屋子裏洗頭,刮風了可以在屋子裏放風筝。
又敲了幾下門,看着門板上的裂縫越來越大,風靈楠收回手,大聲喊到:“師父,你到底在不在啊?我跟你講,上次你出的那個題目我解出來了。”
她的師父跟那些一心只有修行的修士不一樣,他是個心懷天下的人。修行之餘,也會帶她下山游歷,再出幾道關于天下局勢的題考考她。
也多虧如此鍛煉,風靈楠見識過了毫無修行天分的凡人如何憑着一雙手過上了富足的日子,再看那群混吃等死的魔物時,一顆熱愛魔族的心,被塞滿了“恨鐵不成鋼”五個大字。上次白虎尊者給她留的題,也正是關于如何讓天下各個種族都富足安寧。
如今的天下,大致可以劃分成三個種族。有以仙門為首的人族,有妖族,有魔族。其中人族富足,妖族有培養妖才的萬靈學宮,唯有魔族一團糟。
要想讓天下安寧,就要讓魔族安寧,要想讓魔族安寧,就要把魔族痛打一頓然後讓他們去打工掙錢。
風靈楠覺得自己的邏輯十分完美,一定能讓自家師父摸摸她的頭,誇獎:“我徒弟超厲害。”
然而直到她的腦補已經進行到了撲到師父懷裏不離開的畫面,門也一直沒有開。
她悻悻收回手,坐在門口發呆。
她想起很多年前,她渾身是血,一個人躺在冰天雪地裏,不知道能不能撐到長夜後的日出。那時,有雙暖和的手将她抱起來,小心地放在懷裏捂熱了,問她:“你願不願意做我的徒弟?”
那時的白虎尊者方才下了戰場,渾身都是血腥氣,眼裏的鋒芒毫不遮掩,叫人看着害怕。
而她是剛剛戰死的魔尊的獨女。
于是只能長長嘆口氣,感慨自家師尊長得太美,只要那張臉一出現,旁邊的哪怕是仙界第一美人都黯然失色。所以這些年,她心态上的變化,真的不能怪她。
正犯着傻,她面前就多了一道陰影。就連那些無處不在的細雨也被隔絕在外。
風靈楠連忙打住腦袋裏面越來越放肆的念頭,揚起臉,乖巧地叫了一聲:“師父。”
白虎尊者點點頭,推開門,拉她進去,取了一張布巾,替她擦着發呆時沒注意被雨打濕的頭發。
風靈楠偷偷瞟了一眼他低垂的眼睑,又趕緊移來了眼睛。
白虎尊者暗道不妙,斟酌着語氣,問道:“說吧,你今日又闖了什麽禍?”
他這徒弟生來就與衆不同,入門第一天就把玄天劍門的仙鶴給烤了,領完罰後還能拐着掌門弟子去凡間喝花酒,後來還硬生生把執法堂長老氣得走火入魔。為何執法堂門口上聯是“賞花養魚”下聯是“無為而治”,橫批是“莫生氣,氣出病來無人替”?那都是被他這徒弟逼出來的。
現下她眼神躲閃,又能有什麽好事?
風靈楠萬萬沒想到自己在師父心目中的形象是一只養在白虎崖的熊,輕咳兩聲,道:“師父,弟子今日沒惹事。”
“嗯?”
明顯是不相信的了。
“弟子剛剛替師父考慮了一下人生大事。”
這是大實話,畢竟她垂涎的就是自家師父嘛。
白虎尊者覺得新鮮了,熊孩子還熊出花樣來了?點頭:“說吧,你是如何替為師考慮的?”
風靈楠摸着下巴:“我看師父年紀也不小了,竟然還是孤生一人,是不是有什麽地方需要弟子幫忙?”
“哦?”白虎尊者心說幾日不見,他這徒弟的胡鬧水平又上了一個臺階。
風靈楠的話在嘴裏轉了一圈,吐出來就往另一個方向一路狂奔了:“弟子覺得,師尊的身體确實應當好好注意一下。我家鄉的人雖說是好吃懶做耽于享樂,但在醫學方面還過得去。弟子手上有幾個補腎的藥方,師父你看……”
白虎尊者并不想看:“風靈楠,你最近是不是皮癢了?”
風靈楠嘆氣,果然和師父和諧相處的畫面只能出現在白日夢裏。
比方說現在,她就敢在白日夢裏搖晃着師父的手,問:“師父師父,你舍得打我嗎?”
白虎尊者面色柔和:“為師就你一個徒弟,自然是舍不得的。”
然而現實是殘酷的,白虎尊者又開口往她心裏紮了一刀:“宗門裏為何有魔氣?你做了什麽好事?”
他是她師父,知道她是魔,也親手教過她如何用仙氣掩蓋魔氣。
風靈楠急忙開口辯解:“弟子做的是好事。”聽起來好像有哪裏不對?
将事情的來龍去脈外加自己的感想說了一通,風靈楠總結道:“所以,弟子認為找到了維護天下安寧的方法。”
白虎尊者聽完,嗤笑了一聲。
風靈楠頓覺心慌,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
“你想怎麽做,就去吧。這些年你惹了事,哪次不是為師幫你收拾爛攤子。事情再鬧大點,為師也兜得住。”
風靈楠:……
能不提她的黑歷史嗎?那時候她才來仙門多久?她不要面子啊?還是說她的想法一定會失敗?
白虎尊者将布巾挂到架子上,回過頭,見小徒弟臉皺得像個苦瓜,有些想笑。他從袖子裏拿出幾個長得奇形怪狀的果子,拿缺了口的碗裝好,遞到風靈楠面前,道:“萬靈谷那邊的特産,很甜,靈氣也充沛。特地給你摘的。”
風靈楠接過碗,心裏頗有些不是滋味。萬靈學宮的創建人巫塗與她師父關系格外親密,她甚至覺得巫塗跟師父在一起談天說地的時間比她在師父身邊的時間還多。
雖然巫塗是男的,但她跟師父的關系還不如一個男的,不是更該難受嗎?
她道:“師父這幾天也不在白虎崖啊?”
“不然呢?你不在白虎崖,為師還在這裏呆着做什麽?”
風靈楠在破碎邊緣掙紮的心終于被搶救回來了一點。
白虎尊者又道:“為師想罵個人都沒罵的,怪無聊的。”
風靈楠深吸口氣,抱着碗,沐浴着冷冰冰的雨,回了自己的房間。好了,她心死了,這段虐戀單方面結束了。
她一口一個果子,不一會兒,拍拍肚子,攤床上睡着了。
自然是不知道這天晚上玄天劍門因為魔氣的痕跡鬧得雞飛狗跳,甚至連掌門首徒林浩都被吵得提前出關,禦使着一手螢火術找了半天魔氣的來源。
次日,風靈楠睡到自然醒,從房頂的縫隙裏窺見明晃晃的陽光,深深地覺得這是個好日子。
她破碎的心又粘好了,可以再去師父那裏試探試探。
哪知一打開門,就見她的小夥伴百裏清站在門口,一臉憔悴:“我跟你說,魔族實在太可惡了。”
風靈楠:???
魔族做了什麽?她覺得魔族和她的心一樣,還可以再搶救一下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