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都是黑暗料理手

第二日,秘境中的太陽照常升起,一切都仿佛與之前沒有任何區別。

除了癱倒在二樓客房裏的仙門弟子,與在廚房之中接受小殿下怒火的魔族們。

具體情況還得從昨天晚上說起。

昨夜籌劃酒樓時,風靈楠特地讓百裏清去給魔族的廚子做了一番指導,指導出來的成果風靈楠也嘗了嘗,味道還挺不錯的,于是放手讓魔族廚子自己做飯去了。

只是,令她沒想到的是,仙門的弟子們吃肉吃得擺出了一副吃斷腸草的模樣,不等吃完,直接就有好幾個弟子暈倒在了桌邊。

仙門的弟子吃魔族做的菜會暈倒?這可是個了不得的大事,直接關系到了日後魔族如何與人族相處。

守在一邊的魔族連忙分成兩隊,一隊把暈倒的弟子扶回了房間,一隊親自檢驗菜到底出了什麽問題。

結果,檢驗的魔族也被吃得吐了出來。

風靈楠好奇心大發,親自上前夾了一夾菜,一嘗,難吃得讓她恨不得把舌頭割掉。

那是怎樣的味道呢?不好說,總之那味道酸甜苦辣齊全,但食材本身的腥味卻沒有被去掉。就像是兩個月沒有人打掃過的陳年老茅房,有人為了驅除味道在裏面點了一根檀香,然而那香的味道壓不過茅房本身的臭,只能與茅房兩相呼應,從而形成一股新的、讓人更加絕望的氣味。

風靈楠當即放下筷子去找廚子。

廚子見她氣勢洶洶踏進廚房,當場就吓得跪下了:“小殿下饒命啊,小的以前是給弧天長魔主打掃茅房的。我也不想做飯的,但他們連燒柴火都不會,我只能頂上了。”

還真是掃茅房的。

風靈楠也快沒了脾氣,只得道:“百裏清昨夜都教你什麽了?”

廚子對手指:“百裏大人說,做飯最重要的就是保持食材的本味,還有用佐料調和食材裏面那些讓人覺得不舒服的味道。”

背得還是蠻正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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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靈楠揉揉額角:“還有呢?”

廚子小心地打量着風靈楠的臉色,又道:“百裏大人還說,我這種味覺不靈敏的做菜可能有些困難,她讓我做菜的時候身邊一定要跟幾個人,別人說甜了,我就該放鹽把甜味壓下去。別人說鹹了,我就得放醋把鹹味壓下去。別人說酸了,我就得放辣椒把酸味壓下去……”

風靈楠終于明白了那種一言難盡的味道是怎麽來的。

她一臉冷漠:“從明天起,你就別來做廚子了。”

那魔族有些委屈,小聲道:“我,我明白了。”

風靈楠又喚來顧情,表示等第二天早上,要讓所有的魔族都來廚房磨煉一番,讓百裏清好好教導教導,也許能夠培養出一兩個能用的人才。

顧情對小殿下的提議雙手贊成,随便安慰了風靈楠幾句,讓她不要對魔族抱有太大的信心。

風靈楠不以為然。她是要做魔尊的人,怎麽可以對自己的手下那點信任都沒有呢?

當第二天來臨的時候,風靈楠就知道,是她輸了。

有百裏清這個酒樓大廚的後人悉心教導,廚房之中都是意外頻頻發生。

有魔炸鍋,有魔燒牆,有魔把殺魔蟲用的藥粉倒進水缸。做菜味道一言難盡的那位廚子,還真是難得的優秀人才。

風靈楠抱着膝蓋坐在椅子上,能夠一劍到十裏開外的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覺得自己弱小可憐又無助。

她覺得自己一定是在進秘境的時候就把好運用光了,否則遇到的魔族為何一個個都在腦漿裏混了漿糊?

在一片雞飛狗跳之中,林浩走下樓梯,表情複雜地看着風靈楠:“風道友,你從石頭裏撬出來的那個人剛剛醒了,你要不要上去看看。”

林浩身為一個正統的仙門修者,還真不願意跟魔族混在一道。哪怕他在風靈楠的講解之下已經大概明白了魔族的情況,然而這并不能減輕他對魔族的惡感。當然,跟他一起修行至今的小師妹是個例外。面前這個跟魔族和仙門都大不相同的魔族小殿下則是一個意外。

風靈楠生無可戀地望了望身後那群把廚房弄得像戰場的魔族,起身道:“走吧。”

上了二樓,進了特地給那個藍袍人準備的房間。

藍袍人已經醒了,正小口小口喝着百裏清早就準備好的粥。多虧百裏清昨日就把他的飲食準備好了,用法術保溫着。否則就廚房現在那情況,別說沒條件煮粥,就是粥煮了出來,也不一定是人能夠喝的。

風靈楠在他床邊的椅子上坐下:“你是什麽人?為什麽被人布局,困在了岩石之中?石頭裏的那些東西看起來既不是仙術,也不是魔族的手段,究竟是什麽力量。”

藍袍人放下碗,身體還有些虛弱,眼睛卻像是含着霹靂一般,光芒逼人。

他道:“多謝小姐相救。小姐的問題容我等等再回答,我也有幾個問題要問,事關天下局勢,還望小姐原諒我的失禮。”

風靈楠饒有興趣道:“你這人倒是好玩,自己被關在岩石裏關了不知多久,竟然一開口就要問天下局勢。”

藍袍人無奈地笑了笑,随即正色道:“敢問小姐,你可聽說過歸鶴宗?”

風靈楠點頭:“那是著名的修習禦獸之術的門派,凡是對仙門有的了解的人都知道。其弟子都穿着紫色的衣服,應該不會是你的師門吧?”

“是我的師門。被困多年,沒想到歸鶴宗竟然這麽厲害了。”藍袍人如是說,臉上卻沒有一點本門弟子聽到自己宗門發達的愉快,相反,他的眼神裏帶着幾絲悲怆。

他很快收拾好了情緒,擡頭,問出了第二個問題:“仙門跟魔族開戰沒有?戰況如何?魔族、妖族和仙門之中的其他門派如今在何處茍延殘喘?”

風靈楠注視着他的眼睛:“聽你的語氣,好像早就料定了仙門跟魔族注定有一戰似的。”

藍袍人松了口氣:“還好,只要大戰還沒開始,一切就有機會。”

“大戰已經結束了。”風靈楠覺得,眼前這個人一定知道些什麽。

藍袍人果真瞳孔一縮。

風靈楠道:“魔族縮到了魔淵下方,以魔淵與地面齊平的地方為界線,與仙門斷絕往來。妖族照舊,大戰對他們影響不大。仙門倒是勢力範圍有所增加。不過如今大門大派一只手數不過來,我不知你究竟說的是那一家。”

藍袍人放松地笑了:“枉他機關算盡,也不能奪得這個天下。這片天地,終究是被神靈護持的。”

風靈楠皺眉問道:“你到底知道些什麽?機關算盡的是何人?又要怎樣奪得天下?”

藍袍人抱拳道:“容我慢慢道來。在下楚魚,歸鶴宗第三十八代弟子,由于無意中發現了我師兄的野心,被他施展邪術關到了岩石之中。說來慚愧,我只隐約聽到他跟什麽人說了掌門之位、魔族、奪取天下這些字眼,接着他就發現了我,我就被關了那麽多年。”

“三十八代弟子。”風靈楠問林浩,“歸鶴宗現在輩分最小的弟子是多少代了。”

林浩搖頭表示不知。

“是五十六代了。”門口忽然傳來一個聲音。

風靈楠轉過頭,卻見是昨晚上強撐着沒有暈過去的弟子之一,也是白袍弟子們都很信任的那位大師姐。

她行禮道:“淩雲宗何千仞。我只是出來找點水喝。”

風靈楠道:“既然出來了,就一起聽聽吧。”

何千仞點點頭,也進屋找了把椅子坐下。

風靈楠狀似無意道:“最小的都五十六代了,這麽算下來,三十八代弟子假如沒有被困在岩石裏,現在都能夠做太上長老了。”

何千仞道:“如今歸鶴宗的太上長老有兩位,一位是浮墨尊者,一位是縛龍尊者。其中,浮墨尊者是個符修,畫符之術無人能敵。縛龍尊者倒修習的是禦獸術。”

楚魚沉默片刻,道:“我師兄……是個劍修。而且他為了要做的事,很可能脫離了宗門。他在修行一途上天資無雙,很可能已經是天下第一劍修了。”

風靈楠瞳孔一縮。

何千仞倒是比較鎮定,道:“江山代有人才出。如今的天下第一劍修,乃是白虎尊者。我聽長輩說白虎尊者骨齡兩百出頭,再小個幾歲就能跟我們一起參加歷練了。”

結果白虎尊者的徒弟一到,跟他親至的效果差別不是太大。畢竟風靈楠也是一個一劍就能把衆人劈得落花流水的人。

“那我的師兄,約摸就是計劃失敗死了吧。”楚魚淡笑道,“我當年還覺得他是一個溫和的人,想不到為了那什麽計劃,就能把跟他一起長大的師弟關在那種地方。此次若非是得這位小姐相救,我還不知道要被困到什麽時候。”

他說完,又感慨道:“如今天下第一劍修是白虎尊者,骨齡兩百歲。天才就是膽子大,白虎乃是上古神靈的種族。他以白虎為尊號,是想跟神靈肩并肩嗎?”

風靈楠面無表情。她對自家師父的不尋常已經習慣了。前段日子她還得知自己的師父名叫天俦,路上她專門為此找了個書店,買了本《古字解》拿來跟墜子上的字慢慢比對,最後得出結論:名字的意思是與天平齊,狂得毫不遮掩。

林浩沉默不語。

何千仞小心地看了看風靈楠的臉色。

楚魚又道:“畢竟是這位小姐把我救出來的。不知小姐如何稱呼?我又能做些什麽事報答你?”

“玄天劍門,白虎尊者座下弟子,風靈楠。”風靈楠一口氣背完來歷,也不看楚魚糾結的表情,道:“确實有一件事需要你幫忙。我打算在這裏開個酒店,奈何我的手下驽鈍,無論如何也學不會廚藝,不知楚道友廚藝如何?倘若楚道友能在我這酒店裏任職,我願按市價付你工錢。”

楚魚揉揉腦袋:“實不相瞞,我的廚藝是我們幾個師兄弟裏最差的。不過,我教導弟子倒是有一手。如果風小姐開酒店只用你自己的手下的話,我倒是可以試着找一個大廚來,協同大廚教他們廚藝。”

“大廚我們已經有了,是我在宗門裏結識的朋友。只是我的手下太過于愚笨,實在學不會。”風靈楠拱手道,“有勞楚道友了。”

“小事小事,”楚魚信心滿滿,“你等我休息休息再去看看,保證在明日日出之前把你的手下培養成合格的廚子。”

林浩與何千仞面露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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