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傅沉硯嗓音有一分低啞:“怎麽了?”

令恬小聲:“你可不可以壓一下下……”

傅沉硯:“什麽?”

令恬委婉地說:“我現在這樣枕着不太舒服。”

空氣有一瞬的安靜。

話一出口時, 令恬就已經後悔了,她明明可以選擇直接坐起來就可以避免尴尬,卻因為緊張, 選擇了更尴尬的處理方式。

令恬尴尬得想在傅沉硯面前表演一個原地消失術。

她連忙爬起來,坐得像小學生一樣端正筆直, 目不轉睛地看着面前的大屏幕,假裝看得認真。

傅沉硯平複下來,伸手将她的臉頰掰過來, 在沉浮的光影裏, 他的臉部輪廓更加立體分明,眸色深沉。

“抱歉,我以後多多練習怎麽壓, 現在還不太熟練。”

他說得正經,令恬卻聽得面紅耳赤。

傅沉硯把她摟進懷裏, 溫柔地哄了幾句,兩人漸漸安靜下來,一起把電影看完。

令恬做了個奇奇怪怪的夢。

夢裏夜色正濃, 她不知道為什麽又回到了令家, 正趴着陽臺的欄杆,仰頭看天上的明月, 思念傅沉硯。

突然, 有人用槍抵在她的後腰上,一個男人低沉的嗓音落在她耳邊:“怕不怕?”

她回頭, 看到身後的男人是傅沉硯,立刻笑盈盈地搖頭說:“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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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轉身想抱他, 卻被他牢牢地按在欄杆上。

“不怕?”夢裏的傅沉硯沒有現實中對她那麽溫柔, “不怕什麽, 我,還是我的槍?”

她說:“都不怕,因為你不會對我開槍的。”

可男人最後卻對她開了槍。

淚水從她的眼眶裏漫出來,打濕眼睫,她渾身發顫,想哭叫卻發不出聲音,一雙漂亮的眼睛在夜色中漸漸失去焦距……

……

令恬突然睜開眼睛,眼前一片黑漆漆,她摸出手機一看,才淩晨三點半。

她熄滅手機,房間裏重新陷入一片黑暗中。

倏地,剛剛那個夢境湧進她的腦海中。

夢裏那種從未有過的感覺如此陌生,只回憶起其中的兩三分滋味,一陣麻意便從脊椎尾泛起。

令恬莫名覺得羞赧,臉頰發熱,心頭小鹿怦怦亂撞,沒有了一點睡意。

在床上翻來覆去很久,直到天快亮了才迷迷糊糊地睡過去。

早上七點,鬧鈴響的時候,令恬困意正濃,卻不得不起床去上課。

她睡眼惺忪地洗漱完,等傅沉硯來叫她一起下樓吃早餐,傅沉硯準時敲門,她打開門,倦懶地向男人伸出一雙玉白的手臂,要他抱她下樓。

傅沉硯眼底漫上一絲寵溺的笑意,一個公主抱,将她抱下樓。

令恬雙手摟着他的頸脖,嗅到他身上淡淡的男香,不禁又想到了昨晚的那個夢,臉頰悄悄地熱了。

樓下,看到傅沉硯抱着令恬下樓,秦姨像是已經見慣不怪,微微一笑,分別替兩人拉開餐椅:“先生,令小姐,早餐準備好了,請你們慢用。”

兩人安靜地吃早餐,令恬捧起熱牛奶喝了一口,忽然一陣困意襲來,她用手掩着嘴打了個哈欠。

見她犯困,傅沉硯伸手過來,用紙巾替她擦掉不小心蹭在唇邊的牛奶,溫聲問:“昨晚沒休息好嗎?”

令恬看了他一眼,耳根微紅:“我昨晚夢到你啦。”

“真榮幸。”傅沉硯說,“我在你夢裏做了什麽?”

令恬微微嘟唇,小聲:“你欺負我。”

秦姨此時正在二樓露臺給花澆水,傅沉硯看着令恬,眼神有些意味不明:“怎麽欺負的?”

令恬咬了一口吐司,含糊不清地說:“用槍。”

傅沉硯低聲問:“什麽槍?”

令恬:“……”

傅沉硯:“或許我該這樣問,是什麽材質的槍?冷的,還是熱的?”

“你別問啦。”令恬羞得不行,低頭切煎蛋,“我不知道,已經不記得了。”

傅沉硯輕聲笑了一下,說:“甜甜,我昨晚也夢到你了。”

令恬擡眸,眼神裏寫着好奇:“夢到我做什麽了?”

“夢到——”傅沉硯與她對視,聲音壓得更低了兩分,“你在被我欺負。”

令恬頓了一下,臉色倏地漲紅,羞惱地瞪他一眼,低頭吃早餐,不再理他。

傅沉硯看着她,唇角微微含笑,眼底藏着春風般的溫柔。

吃完早餐,出門前換鞋時,令恬已經忘了餐桌上被傅沉硯逗的事。

她坐在換鞋凳上,擡眸看着他,語調輕輕軟軟地向他撒嬌:“老公,我現在有點困,你可不可以幫我換一下鞋?”

傅沉硯沒有猶豫,在她面前單膝半蹲下來,問她:“今天穿哪一雙?”

“這雙。”令恬指着一雙霧霾藍的方扣單鞋。

傅沉硯拿過那雙鞋子,握住她纖細的腳踝,先脫下拖鞋,再穿上她指定的鞋子。

她的腳小巧秀氣,細膩如玉,白嫩得像在牛奶裏浸過,一顆顆腳趾玲珑可愛,趾甲只塗着一層透明的甲油,泛着健康的粉色。

這樣一只漂亮的腳,被男人握在手裏,忍不住生出想要玩弄一番的沖動。

傅沉硯手背上青筋微凸,平靜地替她換好鞋,起身,順勢将她從凳子上拉起來。

令恬踮起腳尖,吻上他的唇,目光柔軟如水:“謝謝老公,愛你。”

傅沉硯低頭,側過她的臉,在她的耳垂上親了一下,嗓音低醇:“很樂意為我的小公主效勞。”

在他的唇觸碰到她耳垂的那一刻,令恬像被電流擊中,渾身都麻了,暈乎乎的,心髒撲通撲通地跳。

他還叫她小公主……

令恬臉頰緋紅如玫瑰,心裏甜得像泡在蜜罐裏。

傅沉硯一手替她拿上包包,一手攬着她的肩:“走吧。”

兩人一起走進電梯,電梯門緩緩合上,電梯從六十二層頂樓往下運行。

令恬親昵地挽着傅沉硯的手臂,說:“老公,過幾天就是母親節了,那天我要回家陪我媽媽。”

傅沉硯微微颔首:“應該的。”

令恬轉眸看她:“你呢。”

傅沉硯:“我也去陪我母親。”

令恬:“回傅家主宅嗎?”

傅沉硯頓了一下,聲色微沉:“不是,去墓園。”

令恬微怔,反應過來後,眼神和語氣都帶着小心翼翼的歉意:“對不起,我不知道你的親生母親已經不在了。”

她只知道他是私生子,親生母親當年是傅柏元的私人秘書,別的就不知道了。

原來,他母親已經不在人世了。

傅沉硯将令恬摟進懷裏,淡聲說:“沒關系,你在我面前不需要忌諱什麽。”

令恬伸手抱着他的腰:“我周日上午陪你去一趟墓園吧,下午再回家陪媽媽。”

傅沉硯垂眸看了她一眼,語氣溫和又堅決:“不用。”

那是他不堪的過往,他不想讓她知道。

令恬略微沉默,說:“好吧。”

傅予墨在父親吳良景的提醒下,才知道這周日就是母親節了。

往年這種節日,他也并不是很上心,每次都是讓助理去置辦送給傅錦詩的禮物。

這次恰逢周六是一家基金會發起的慈善晚宴,慈善拍賣會上有一件拍品是一枚藍寶石胸針,正适合送給傅錦詩。

吳良景囑咐傅予墨這次出席一趟慈善晚宴,把藍寶石胸針拍下來。

怕傅予墨不樂意,吳良景還補了一句:“這也是你爺爺的意思。”

傅予墨:“……”

這次的慈善晚宴是在京市的一家五星級酒店舉行,被邀請參加晚宴的,有富豪權貴,名媛千金,還有一些大牌明星。

傅予墨臉上的傷還沒好,因此沒有出席晚宴,等晚宴結束,慈善拍賣正式開始後,他才現身拍賣廳二樓,通過藍牙耳機和助理溝通,讓助理代拍那枚藍寶石胸針。

傅予墨從二樓往下看,一眼就看到坐在前排正中央位置的傅沉硯。

他穿着一襲濃黑色的高定西裝,煙灰色襯衫搭配酒紅色領帶,眉眼英挺,氣質矜貴,永遠是人群裏最引人注目的存在。

傅予墨皺眉,他怎麽也來了?

前面的幾件拍品都是開胃小菜,成交價都低于一百萬。

傅予墨無聊翻看名冊上的拍品資料,他的目标是藍寶石胸針,對其他的拍品興致缺缺。

拍品名冊翻到下一頁,傅予墨的目光落在一條碧玺手鏈上,這是今晚的拍品之一。

傅予墨突然腦中靈光一閃。

傅沉硯這次來拍賣會,莫非就是沖着這條适合女孩子戴的碧玺手鏈?

很快,拍賣進度就來到了第16號拍品,是一件稀有色碧玺手鏈,名為“一見傾心”。

碧玺具有五彩缤紛,晶瑩剔透的特征,被譽為“跌入人間的彩虹”。

被拍賣的這條碧玺手鏈不是凡品。

該手鏈是18K金重工鑲嵌,每一顆碧玺由細鑽烘托,采用心形切割工藝,将三十顆不同顏色的碧玺切割成心形,串成一條手鏈。

其中有盧比來紅碧玺,帕拉伊巴藍碧玺,金絲雀黃碧玺……顆顆都是名貴品種。

現場對這條手鏈有意的人不少,女士想拍下來自己戴,男士則打算拍下來送給自己的太太或者未婚妻。

手鏈的起拍價是六十萬。

“八十萬!”

“九十五萬!”

“一百一十萬!”

競拍價格一路攀升。

“一百八十萬!”一位大腹便便的禿頭男舉牌報價。

他這個價格報出之後,拍賣廳的競價中斷了一下。

正當禿頭男以為手鏈可以收入囊中時,于也在傅沉硯的授意下舉牌競價。

“兩百萬。”

衆人看到是傅沉硯在競價時,都是一臉詫異。

這條碧玺手鏈只适合女孩子戴,他不近女色,拍下來做什麽?

就算是為了做慈善,後頭也還有更合适他收藏的拍品。

禿頭男旁邊的女人對手鏈心心念念,摟着禿頭男的手臂撒嬌,禿頭男不得繼續競價:“三百萬。”

傅沉硯眸色沉靜如水,于也再次舉牌:“六百萬。”

價格直接翻倍,顯然對這條碧玺手鏈是志在必得。

傅予墨在二樓冷眼旁觀,傅沉硯拍下碧玺手鏈,總不可能是自己帶吧,必然是送給那個女人。

他倒要看看,這條碧玺手鏈到時會不會戴在令恬的手腕上。

拍賣師聲如洪鐘:“六百萬了,還有沒有加價的?”

禿頭男悻悻作罷。

就算他還有實力再擡價也不敢了,現在擺明了傅沉硯就是想要這條碧玺手鏈,他再繼續擡價,不就是存心和傅沉硯作對嗎?

“六百萬一次,六百萬二次。”

“六百萬——”

正當拍賣師手裏的成交槌要落下時,傅沉硯這次親自舉起了競價牌。

“九百九十九萬。”

拍賣廳忽然安靜下來,衆人面面相觑,然後一起把目光投向坐在前排正中央位置的那個男人身上。

六百萬已經頂價,碧玺手鏈已經是他的了,他怎麽還要繼續往上加價?

傅沉硯的舉動實在是讓人出乎意料,一些名媛忍不住開始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這條碧玺手鏈肯定是傅沉硯要送給哪個女孩子的,不然為什麽非要九百九十九萬呢?不就是圖個天長地久,愛無止休的寓意。”

“而且,這條手鏈叫‘一見傾心’,該不會是傅沉硯對哪個女孩子一見傾心,所以要拍下手鏈送給那個女孩吧?”

“天啊,如果是真的,那傅沉硯對那個女孩子也太寵了吧!”

“好想知道到底是誰讓他動的心!”

……

最終,“一見傾心”碧玺手鏈,以九百九十九萬人民幣的價格被傅沉硯拍下。

拍賣繼續。

傅予墨在二樓快要坐不住了,終于輪到藍寶石胸針上場。

藍寶石胸針的起拍價是一百萬。

傅予墨直接讓助理第一個競價:“兩百萬。”

又是一個財大氣粗的,對臺上拍品志在必得的,有人競價牌舉到一半直接放下了,有人在猶豫要不要争取一下。

“兩百萬一次,兩百萬二次——”

于也舉牌:“兩百零一萬。”

傅予墨的目光一淩,射向傅沉硯的方向。

藍寶石胸針只适合送中年以上的婦女,他要送給傅錦詩,傅沉硯拍下來,難道是要送給趙月姿?

而且,竟然只比他的出價多一萬,什麽意思?

傅予墨通過藍牙耳機讓助理繼續加價:“三百萬。”

于也舉牌:“三百零一萬。”

“四百萬!”

“四百零一萬。”

“五百萬!”

“五百零一萬。”

……

兩邊把藍寶石的價格一路擡高,傅沉硯不多不少,只比傅予墨多一萬,傅予墨氣得眼睛要冒火。

傅沉硯卻微微低頭,慢條斯理地整理着袖口。一派雲淡風輕。

價格已經來到八百萬,再繼續往上加,傅予墨覺得虧大了,但又不甘心被傅沉硯壓着,他一邊交代助理舉牌,一邊給傅沉硯發了一條信息。

【哥,你要是打算把胸針拍下來送給伯母,那我讓給你。】

傅予墨的潛臺詞便是,這藍寶石胸針是他讓給傅沉硯的,不是他競價不過。

過了幾秒,傅沉硯回複過來。

【讓?都搶不到,你拿什麽讓?】

傅予墨氣得一口老血差點噴出來,他扯下藍牙耳機,往地上狠狠一砸,憤然離場。

最終,藍寶石項鏈以八百零一萬的價格被傅沉硯拿下。

夜色深沉,傅沉硯回到蘭庭,将兩件珠寶首飾一并帶回。

碧玺手鏈戴在令恬纖白的手腕上,在燈光下折射出粼粼光芒。

令恬不停地晃動手鏈,從各個角度欣賞寶石的美麗,她彎着眉眼,梨窩淺淺,一副很開心的模樣。

但相較于這條碧玺手鏈本身,令恬其實更喜歡它的名字“一見傾心”。

傅沉硯對她,就是一見傾心,而現在,他又把一見傾心送給了她。

傅沉硯喜歡看她開心的樣子,忍不住将她摟進懷裏,深深地吻住她。

她剛洗完頭發,秦姨給她吹幹了,她的發質很好,柔亮順滑,摸上去像最上乘的綢緞一樣。

傅沉硯修長的手指撩起她的發絲,在指尖把玩:“甜甜,很少看到你把頭發紮起來。”

令恬看着他:“你想看我紮起頭發的樣子嗎?”

傅沉硯笑了一下:“我是想問你有沒有小皮筋,送一個給我。”

“小皮筋?”令恬有些不解,“你要小皮筋做什麽?”

傅沉硯:“我有用。”

“你等一下。”令恬立馬跑去找自己紮頭發用的小皮筋,粉色的,皮筋上還帶着一個滿鑽的小星星做裝飾。

“這個給你。”令恬抓起傅沉硯的手,将粉色小皮筋套在他的手腕上,擡眸看着他,眼底如初夏的風拂過湖面,波光粼粼。

她說:“你這輩子都被我套住啦。”

傅沉硯深沉的眼瞳裏折射出她的影子,他按住她,輕輕地吻上她的額頭:“嗯,被你套住了,套得牢牢的。”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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