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費祐是個武官,雖然腿腳不便,無法上戰場殺敵,但騎馬狩獵還是沒問題的。在費府的後院裏,有一個很大的馬場,馬場的馬廄裏,養了三匹烈馬,其中一匹跟了費祐三十餘年,已垂垂老矣,另外兩匹正值壯年。費祐平時閑來無事,經常會在馬場上跑兩圈,活動筋骨。費府的下人們都知道費祐最珍視這三匹烈馬,伺候它們比伺候主子還要上心。

楚凝原本是想找後門悄悄溜走的,哪知後門沒找着,誤打誤撞來到了馬場。

馬廄靠着西牆,牆外就不是費府的地方了,楚凝一心想着出去,看到圍成馬棚的幾根粗大的木頭樁子,心生一計,打算在費府的下人們找過來之前,借助那幾根木頭樁子翻牆出去。

楚凝以前沒有騎過馬,唯一一次跟着父王和還是太子的皇帝伯伯去狩獵,還是她五歲的時候。

山上危險,父王不讓她去,她只能和祺哥哥一起等他們回來。她還記得當時萱兒只有兩歲,皇後娘娘為了照顧萱兒,也沒有去。可妹妹縱然可愛,她難得來山裏,卻更想像烨哥哥一樣跟着父王騎馬射獵。她從辰時等到酉時,眼看天色将暗,父王他們才滿載歸來。

楚凝記得很清楚,當日父王射得了頭籌,一共四十七只獵物,士兵們跟在後頭拉了滿滿兩車,娘和父王共乘一騎,笑得別提有多開心了。其次是飛鷹将軍,獵得了四十三只。烨哥哥獵得不多,只有九只,不過也讓她羨慕得緊。最少的是皇帝伯伯,活捉了三只兔子,一只給了祺哥哥,一只給了她,剩下的那只,萱兒不懂,給了皇後娘娘。

楚凝抱着小兔子,摸摸兔子的小短尾,眼神卻飄向了烨哥哥騎的馬上。她在想,等她哪天長大了,要再讓父王帶她來一次山裏狩獵。後來,皇祖父過世了,皇帝伯伯成了皇上,整日操勞政務,父王也很少有閑暇的時候,一直到今日,她都沒能有機會再去狩獵。

楚凝走到馬廄旁,托腮看了一會兒在吃草的馬兒,突的聽到有人在喊郡主,心想是費府的下人找來了,連忙跑到牆角,抱着圍欄就開始往上翻。她很順利地就站在了圍欄上,只是在翻牆前猶豫了一下,原因無他,她怕高,萬一掉下去摔傷了怎麽辦?

正在楚凝猶豫時,方才還在吃草的其中一匹馬兒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在了她的身後,楚凝剛一擡腿,就感覺到有裙擺被什麽東西卡住了,她扯了扯,扯不掉,回頭一看,好家夥,差點把她給吓個半死。只見她的裙擺正被一匹馬兒咬在嘴裏,楚凝吓了一跳,她腳下踩的木頭樁本是圓的,最容易打滑,一個沒踩穩,楚凝直接從上頭摔了下去。

費府下人們聽到“哎喲”一聲,循着聲音找來,看到長樂郡主狼狽地坐在馬廄裏,頭上插着兩根稻草,裙擺還被馬兒叼着,身上的白色鬥篷徹底髒了。

下人們想笑,又不敢笑,怕齊王怪罪。趕緊開了馬廄的門,把郡主從淘氣的馬兒口中解救下來。

楚凝逃跑被逮個正着,這會兒那麽多人,想跑也跑不了了。她認命地在丫鬟們的簇擁下往堂屋走,想不到她長樂郡主堂堂一世英名,溜出府從來沒有失手過,這次居然會毀在一匹馬的嘴裏。

真是氣死她了!等她改天有機會再來費府,一定好好找這匹壞她事兒的馬出氣!

眼看着就要回到堂屋了,楚凝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早上吃多了的緣故,一不小心下手太重,疼得她眼淚汪汪的。

楚骞早就在裏頭等着她了,遠遠地看到女兒的身影,楚骞輕哼了一聲,等着她進屋來認錯。

誰知道楚凝人還沒進來,突然一聲嚎啕大哭,把跟在她身後的下人們給驚住了。楚骞愣了一下,随即一個穿着紅色褙子的身影就毫不猶豫地撲進了他的懷裏。

楚凝一邊哭一邊使勁擠眼淚:“父王,你終于來了……”

楚骞準備了滿肚子要訓斥的她的話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嚨口,在外人面前,楚骞還是不習慣被女兒這麽抱着。他僵着身子拍了拍女兒的肩,見女兒哭得那麽傷心,口氣也軟了下來:“告訴父王,發生了何事?”

楚凝吸着鼻子抽抽搭搭地說瞎話:“女兒方才無聊,去後院玩,看到費大人府上養了幾匹馬,就想去看看,哪知、哪知……那馬兒不知道發了什麽瘋,突然咬住我的裙擺不放,我不小心就被拖進了馬廄裏,吓死我了。”

“真的?”楚骞抽了抽嘴角,明顯不相信楚凝說的話。好好的,她沒有招惹馬,馬去咬她做什麽?費大人家裏的幾匹馬他也見過,雖說烈馬算不上溫順,但由于是常年養在家裏頭的,與人接觸慣了,也不會随随便便就傷人。怎麽他以前來的時候騎過好好的,凝兒去看幾眼就會被咬?

但見楚凝哭得那麽傷心,楚骞又有點猶豫了。剛才下人來報,只說了在馬廄裏找到的郡主,若凝兒說得果真不錯,他要責怪豈不是冤枉了她?

楚凝重重地點頭“嗯”了一聲:“父王若是不信,你就問他們。”

楚凝指了指站在門口的下人,她敢讓父王問他們,乃是因為她能确定,這些吓人能找到她,是因為聽到了她摔下來以後的慘叫。至于她為什麽叫,除了咬她裙擺的馬意外,沒人看到,馬又不會說話,她當然放心。

楚骞順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随手點了一個丫鬟:“你說。”

那丫鬟連忙進屋下跪道:“回王爺,我們方才找到郡主時,烈焰确實是咬住了郡主的裙擺,像、像是被它拖進馬廄的……”

丫鬟本想說馬廄的門落了鎖,不知郡主是如何進去的,但接觸到楚凝的眼神,生生地将要說的話吞回了肚子了。

原來那匹馬叫烈焰,楚凝很滿意她的回答,擦了擦眼淚,又趴會楚骞懷裏:“父王,那烈焰着實可惡,你要為我做主啊!”

楚骞姑且信了丫鬟的話,揮揮手,打發她下去。低頭,沉聲問楚凝:“看到父王來,為何要躲?”

“我沒躲啊,只是在你來之前,我正好去了後院。”楚凝小聲道,腦袋轉了轉,看到站在身後的謝玉珩,朝他擠眉弄眼了一番後才對楚骞道,“珩哥哥可以證明。”

楚凝不太信得過費祐,但是珩哥哥,她信得過。

謝玉珩靜靜地對上齊王略帶疑問的目光,溫聲道:“郡主先前确實去過後院,還陪着費大人的孫女玩了好些時候。”

楚凝敢當着她老爹的面撒謊,謝玉珩可不敢,但他又不能說實話,于是避重就輕道。

楚骞點頭,像是信了。他彎腰将女兒扶起來,心疼地說:“讓父王看看,有沒有傷到哪裏?”

有,摔下來的時候臀着了地,現在碰上去還有些疼,但是這種地方,楚凝不好意思告訴父王。她抱着楚骞的手臂,撒嬌道:“還好,沒傷到哪裏,就是被吓到了。”

親眼見到長樂郡主三言兩語就把齊王給糊弄過去了,費祐心裏跟明鏡似的。虧長樂郡主還以為自己騙過了齊王,可齊王又哪裏是那麽容易就能被蒙混過去的人?相信郡主的話,只不過是不忍心責罰她罷了。

想明白了,費祐朝楚骞道:“烈焰頑劣,誤傷了郡主,臣亦有責任,還請王爺責罰。”

楚骞瞥了費祐一眼,面無表情道:“責罰就不必了,野馬難馴,費大人以後多費心馴養便是。”

“臣多謝王爺海涵。”費祐道。

一樁事了了,可還有其他的事呢。楚凝才拍了拍胸口,一口氣還沒來得及松玩,就又聽楚骞道:“我還沒問你呢,怎麽會突然想到要來費大人府上?”

楚骞聽派在楚凝身邊的人回報說她來了費府時奇怪了許久,後來在來尋她的路上,正好撞見了秋容,再三詢問之下,才知道楚凝是陪着她的珩哥哥來的。

楚骞會明知故問,乃是因為從謝玉珩剛才的言談中,已經猜到了他早就知道凝兒的身份了,至于凝兒知不知情,他還不知道。

果然楚骞的話音一落,楚凝也想起來了來費府的目的。

她戰戰兢兢地看了謝玉珩一眼,怕珩哥哥生氣,也怕父王會怪罪珩哥哥,一時竟不知該如何作答。

正在楚凝為難之際,謝玉珩主動站出來道:“王爺,來費府找費大人,乃是我的主意。您若有疑問,盡管來問我,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面對齊王,他沒有自稱草民,而是自稱我。楚骞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随後移開目光:“罷了,既然是你要來找費大人,那本王就不打擾你們了。凝兒,跟父王回去。”

诶?楚凝眨眨眼睛,父王這樣就要回去了?

楚凝滿肚子疑惑,可她不敢問,經過謝玉珩地時候,趁着楚骞不注意,她悄悄地跟謝玉珩咬耳朵:“珩哥哥,你在客棧等我哦,有機會我就會去找你玩的!”

“凝兒。”楚骞停下腳步。

楚凝吐吐舌頭,又朝謝玉珩笑了笑,才乖乖地跟着楚骞離開。

作者有話要說:  ε=(′ο`*)))唉,感覺就快把小郡主寫成個逗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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