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桑吟到底還是沒有老老實實在家裏等霍硯行回來。

自從得知家裏出事以來, 她一直住在霍硯行這裏,和桑伯遠也一直沒有聯系。

最初是怪桑伯遠瞞她,之後便是無盡的內疚。

桑母早亡, 桑伯遠一個人把她帶大。

桑伯遠長相端正清俊家世又好,桑母去世後多得是人前仆後繼,但是桑伯遠心裏只有桑母一人,更怕桑吟委屈, 沒有再娶。

他對桑吟這個掌上明珠可謂是寵到了骨子裏,圈子裏誰家的獨生子女不是要接受家裏安排,從所學專業到以後結婚人選,根本不能自由決定。

但是桑伯遠從來沒有将這些加注在桑吟身上,她想拍電影不想學金融,桑伯遠依着她,想自由戀愛不想被聯姻捆綁,桑伯遠随她開心。

公司的事情她不懂,也從不過問, 只知道找桑伯遠要錢去忙自己喜歡的事情。

就像霍硯行那天說的,破産這件事告不告訴她,都不會有任何影響。

桑吟表面上大大咧咧,撒嬌耍賴信手拈來,但其實她心思很重,最愛胡思亂想。

一想到桑伯遠在公司勞心勞力,在家還要裝的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面對她, 桑吟心裏就像堵了塊石頭,窒悶沉重。

所以不敢給桑伯遠打電話發消息, 但是她知道霍硯行和桑伯遠有聯系, 也放心許多。

合作失敗的消息在圈子裏傳開後, 桑吟立刻給桑伯遠撥去了電話。

桑伯遠那邊應該也挺焦頭爛額的,只叮囑她在霍硯行這裏好好待着,等他回來。

桑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只答應下來讓桑伯遠放心。

挂斷電話後,翻看着微信消息,有些群裏的人應該是忘記她也在,讨論的熱火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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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家真不行了?聽說資産都已經在清算了,真的假的?】

【八九不離十是真的,我有個朋友說,桑吟前兩天去店裏把自己的包都給賣了,替父還債。】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替父還債,當代花木蘭啊。】

【就說了做人不能太嚣張,桑吟平常總是一副趾高氣昂的嘴臉,現在好了吧,遭報應了。】

【要不是她爸在她背後撐着,誰給她面子啊,還真把自己當個公主了。】

桑吟劃拉着屏幕,神色冷淡的打字。

長按“花木蘭”那條消息,拎出來單獨回複——

【三又桑桑:謝謝寶貝給予我這麽高的評價哦。】

剛才還刷屏不斷的群瞬間安靜下來,有條跟風吐槽緊挨着她的消息發出,下一秒迅速撤回。

難以言喻的尴尬幾乎要溢出屏幕。

本來按照她的脾氣,是準備在群裏大幹一場,但是在接了霍硯行的那通電話後,飙升的憤怒突然間就降了下來,鎖了手機放到一邊,後知後覺出屋內嗆人的煙酒味,打開窗戶通風,把煙盒塞進床頭抽屜,一地空酒瓶收好,拎着出去扔。

垃圾桶在安全通道裏,幾步路遠,桑吟犯懶,沒有關門,酒瓶丢進垃圾桶發出一聲悶響,一陣穿堂風劃過,房門落鎖聲緊随其後,二重奏一樣。

桑吟動作一僵,緩慢的扭頭往回看。

剛才還大敞四開的防盜門現在緊緊閉合,把她關在了外面。

她指紋淺,不容易錄上,所以開門都是用鑰匙。

想着只是出來丢個垃圾,沒拿鑰匙,更崩潰的是,她連手機都沒有帶出來。

至于密碼——

桑吟也非常湊巧給忘記了,霍硯行告訴她的時候,她當時正在拉片子,根本沒注意聽。

一連試了幾組數字都不對,她甚至都自作多情試了下自己的生日。

“……”

很好。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

她可能是天選之女,才會遭此劫難。

桑吟獨自站在樓道裏默默仰頭望着天花板給自己洗了一陣腦子,重重嘆了口氣,挪着步子走到門口,靠着牆根蹲下。

摸了摸口袋,從裏面翻出一個硬幣,抛着玩了會兒。

昨夜才下過一場暴雨,今日氣溫驟降,室內溫度恒溫,桑吟只穿了短袖短褲,胳膊腿赤條條的露在外面,樓道裏陰冷潮濕,沒過多久她便抵抗不住。

恍然想起小區外面有家二十四小時便利店,站起身,準備下樓過去避個風。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人倒黴的時候喝口涼水都塞牙。

小區裏不知道什麽時候多出來了只流浪貓,可憐兮兮的蜷縮在樓道裏,桑吟下臺階的時候沒看見它,不小心踩到了它的尾巴,人和貓皆是被吓了一跳,流浪貓激動的一揮爪子,在她腿上撓了一下,她為了躲避,左右腳打架,崴下了臺階。

一陣劇痛襲上腳踝,她抱着膝蓋倒抽涼氣,巴掌大的小臉皺巴巴的。

大概是因為生理疼痛,又或是壓抑太久,桑吟破罐子破摔坐在地上,腦袋耷拉着,盯着自己扭到的腳踝,啪嗒啪嗒掉眼淚。

後來覺得幹哭沒勁,開始數落起霍硯行的罪行。

從“他家門是劣質産品,風一吹就跟着跑”罵到小時候一個男生給她遞情書,被他誤會成她和男生早戀,板着臉訓斥一頓恰好讓桑伯遠逮個正着,害得她在書房面壁思過了一整個下午。

哭得正起勁兒,毛茸茸的觸感掃過手背。

桑吟淚眼朦胧的看過去,被她踩了尾巴流浪貓站在她身側一圈的位置,拿腦袋小心翼翼的蹭了下她。

“你疼不疼,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她帶着哭腔跟貓道了個歉,把手遞過去:“你跟我握個手,咱倆和好行不行。”

流浪貓也不知道聽沒聽懂,睜着玻璃球似的眼睛跟她對視幾秒,擡起前爪放到她的掌心。

桑吟捏了捏它的肉墊:“你也回不去家了嗎?”

流浪貓收回了爪子,轉着腦袋看向別處。

可能是家養的貓,也可能是它愛幹淨,白色的毛發沒有一絲污漬,腰背上一顆愛心印記很是有特色。

桑吟戳戳它,明知道它不會搭理,還是問:“你叫什麽?”

“咱倆也算認識了,我給你起個名字怎麽樣?”桑吟下巴擱在膝蓋上,思索片刻:“叫霍霍怎麽樣。”

“……”

“就是最讨人厭的那個霍。”

“……”

桑吟拍板決定:“你不說話我就當你同意了。”

流浪貓動了動,邁着貓步走到她腿邊,挨着蹲下。

暖融的體溫傳到她身上,桑吟打了個冷顫。

上頭的情緒冷靜下來,她撐着牆站起來,對被她賜名“霍霍”的流浪貓揮手:“我走了,拜拜。”

然後保持着金雞獨立的姿勢單腿往下跳。

霍霍在原地徘徊一陣兒,等到桑吟跳下最後一個臺階的時候,跟了上去。

桑吟看它一眼,吸了吸鼻子。

破産,被劈腿,有家進不去,大半夜崴了腳身邊卻只有一只流浪貓作陪,她可真是太可憐了。

幾步一頓,磨磨蹭蹭到小區門口,腳踝已經腫得沒辦法看,放棄去便利店的想法,和門衛借了五百塊錢,打了輛車去醫院。

霍霍一直在她身邊,臨上車前,桑吟糾結幾秒,把它托付給門衛看管。

夜裏路況還算不錯,到達最近的醫院,桑吟付錢下車。

司機是個熱心腸,看她一個小姑娘受了傷沒人陪也是怪不容易,扶她進了醫院,幫忙挂了號。

霍硯行得了消息趕到醫院的時候,桑吟正孤身一人坐在診室裏,崴了腳的那條腿搭在凳子上,白嫩的腳腕又紅又腫,小腿上還有三道抓痕。

醫生坐在她對面,一手握着她的腳一手托在小腿處輕輕轉着。

桑吟神色如常,穩靜自若,只是抓在椅子邊緣,泛白的手指洩露了她的真實心思。

霍硯行腳步不停,推門進去。

連敲門的禮節都沒顧上。

給桑吟診治的醫生“诶”道:“這位先生請您先出去,我這裏有病人。”

霍硯行置若罔聞,徑自走到桑吟身側。

桑吟只來得及聽見一陣由遠及近的腳步聲,旋即眼前一黑,眼皮一熱,熟悉的氣息将她團團圍住。

霍硯行手掌覆上她的眼睛,力道輕緩的将她按向自己:“放松,我回來了。”

作者有話說:

貓&霍總:讨人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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