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天是桑吟約好去醫院複診的日子。
桑吟一向是熬夜黨的種子選手, 說是晝夜颠倒都不為過,在霍硯行這裏住着的這段時間,硬生生被他給掰了過來。
現在不用等他叫, 她已經能自動從床上起來。
早飯是桑吟昨晚要吃的趙記的胡辣湯和蔥油餅,霍硯行口味清淡,喝的白粥。
他吃完的時候,桑吟才吃到一半。
餐桌空白處放着平板, 播放着《肖申克的救贖》。
桑吟最近很迷勵志電影。
“複診不用我陪你去?”
“不弄。”
桑吟嘴裏塞着餅,含含糊糊的吐字,因為他這一打岔,有句臺詞沒聽清,桑吟強迫症發作,想要倒回去重新看,但是手上拿着餅沾滿了油,扭頭瞪霍硯行:“給我往前調調。”
霍硯行走到她旁邊,在屏幕上劃了下。
桑吟:“過了過了, 再往後調調。”
霍硯行依言照辦。
“調太多了,這兒我還沒看。”
“……”
來回來去折騰半天,才調到桑吟滿意的節點。
Advertisement
“走吧走吧,別打擾我看電影。”桑吟很嫌棄的拱了拱手肘,開始轟人。
長發不受拘束的披散在肩側和後背,她晃了晃腦袋将礙事的頭發往兩邊甩去,伸長脖子去喝湯。
跟只長頸鹿似的。
霍硯行穿好西裝後看見她這副滑稽樣子, 過去攏住她的頭發:“你發繩呢。”
桑吟目不轉睛地盯着平板,舉起手, 細白的手腕上綁着一只黑色綢面發繩。
霍硯行摘下來, 不太熟練的給她綁着頭發。
期間不小心扯到桑吟的頭發, 拽得她腦袋跟着往一邊歪。
“疼啊,溫柔點。”
霍硯行再次放輕力道,給她綁了個松松垮垮的低馬尾:“下次吃飯把頭發紮起來。”
桑吟敷衍的點點頭:“拜拜。”
“去了給李叔打電話,他過來接你。”霍硯行交代了句。
桑吟再次點頭:“拜拜。”
“……”
霍硯行出門後,桑吟喝湯的速度慢下來,借着電影畫面是黑夜,屏幕漆黑一片,她歪了歪腦袋,打量着霍硯行綁出來的傑作。
嘴角上揚細微的弧度,小聲吐槽:“真醜。”
一場電影将近兩個半小時,桑吟看完才給李叔打的電話去醫院複查。
複查完已經到了中午,李叔扶着桑吟往外走,忍不住念叨:“下次可得注意安全,別覺着自己現在年輕身體好就不管不顧的,這次幸虧沒傷到骨頭。”
“知道啦李叔,下次我提着探照燈走路,照得亮亮的。”桑吟在長輩面前一向乖巧讨喜,很得人心:“讓您少操點心,少長點白頭發,免得李嬸說您沒有廣場舞老頭帥。”
李叔笑起來:“你這丫頭。”
揣在兜裏的手機響起,李叔扶着桑吟在醫院長廊的椅子上坐下,掏出手機接聽。
原本放松的神情瞬間變得凝重起來,連說了幾聲“好”。
桑吟見狀,也不禁緊張起來,等李叔挂斷電話,忙問:“怎麽了李叔?”
“辰辰媽媽打電話來說他和同學打鬧的時候磕到鼻子了,一直在流血,他爸媽都在外地出差,讓我去接一下。”
辰辰是李叔的孫子,今年才上小學,桑吟見過幾次,白白淨淨的一個小男生,很可愛。
每次見到她一口一個姐姐喊得特別甜。
“那您快去。”桑吟把李叔手裏的東西接過來:“您不用擔心我,我這都好的差不多了,一會兒自己打個車回。”
“行,那你注意安全,到家告訴叔一聲。”李叔也是擔心孫子,叮囑完匆匆離開。
桑吟的崴傷已經好的七七八八,但是昨晚又撞了一下,不算很嚴重,就是走路有些慢而已。
不太敢像正常走路那樣用力,一瘸一拐的挪動着。
“桑桑?”
冷不丁聽見有人喊自己,桑吟應聲回頭,看見蔣信澤正朝自己的方向走來。
“你這怎麽回事兒啊?”蔣信澤到她面前,上下打量一圈:“破個産也不用把自己弄這麽慘吧,不還有我呢嗎,哥哥養你。”
兩人關系熟稔,說話沒什麽忌諱,別人或許還怕戳桑吟心窩子,避開她家裏的事情不提,但是蔣信澤不會,他和桑吟認識以來,相處模式就是互相插刀子,沒有惡意。
“去你的。”桑吟照着他肩膀打了一權,翻個白眼:“我就是下樓不小心崴到了。”
蔣信澤擺出一副“随你辯解”的神态:“好好好,我信了。”
桑吟懶得跟他掰扯,換了個話題:“你怎麽在醫院?”
“來看個股東。”蔣信澤晃蕩着挂在手指上的車鑰匙:“去哪兒?送你。”
免費的苦力不用白不用,桑吟想了想,報出個地址:“去華臣。”
這家醫院離華臣總部幾分鐘的路程,正好到飯點了,桑吟便琢磨着找霍硯行去蹭個飯。
華臣食堂的一道青筍牛肉湯味道還挺不錯的。
蔣信澤看她腿腳不便,覺得磨叽,上前想抱她出去:“你歇歇吧,我抱你出去。”
桑吟擡手擋開,把裝着新開藥膏的塑料袋甩到他身上:“誰要你抱,我有腳有腿,你別想趁機占我便宜。”
蔣信澤拿她沒法,妥協的做了個“請”的手勢:“您慢慢走,我看看是您先到車裏還是太陽先下班。”
桑吟又揍了他一拳:“閉嘴啊,叽叽喳喳個沒完,你嗓子裏養麻雀了啊。”
蔣信澤舉起雙手投降示意,還順便給自己嘴巴上了個拉鏈。
還是遞過去一條手臂讓桑吟搭着。
京城西二環堵車是常有的事情,中午這個時間段倒是比早晚高峰好一些。
蔣信澤把桑吟送到華臣總部門口,解了安全帶要下車。
桑吟出聲阻止:“不用,我自己上去就行了。”
蔣信澤挑了下眉:“你行?”
“行得很。”桑吟拿上藥膏下車,頭也不回的朝身後揮了揮手。
前臺認識桑吟,她之前幫霍硯行送過幾次文件,前臺總覺得兩人之間的關系不只是外面傳的“世交”那麽簡單。
見她來熱情的打了個招呼:“桑小姐來找霍總嗎?”
桑吟豎起一根食指晃了晃:“來你們食堂蹭個飯。”
前臺發現她腳踝包着繃帶:“那我打個電話報備一聲,讓嚴助下來接你。”
“不用不用,那麽麻煩幹嘛,我直接上去就行了。”桑吟覺得沒必要這麽興師動衆:“你忙你的。”
“那你小心點。”
還未到中午下班時間,幾部電梯前都沒什麽人,桑吟按了個距離近的上去,沒有坐總裁專屬電梯,大廳裏零零散散的幾個員工也沒覺得驚奇,該忙什麽忙什麽,
一路到達頂層五十六層,電梯門開,桑吟扶着牆蹦了出去。
嚴鳴不在,李慕清拿着打印好的資料從電梯門口經過,看見桑吟這出其不意的出場方式,下意識過去攙了下她:“您這什麽情況啊?”
“下樓的時候崴了下。”桑吟簡單解釋了句,掃見她懷裏厚厚一摞的資料,稍稍瞪大眼:“這麽厚一沓,霍硯行可真能剝削你們。”
“沒關系,只要工資到位,我們很願意被剝削。”李慕清已經徹底淪為金錢的奴隸。
桑吟笑了笑,問:“霍硯行在不在?”
“在呢,霍總在辦公室。”李慕清把資料先放到一旁的桌上:“我扶你過去。”
華臣大樓內部設計采用冷硬工業風格,黑白灰三色構建起大樓的原始色彩,四周玻璃幕牆環繞,采光極好,通透明亮。
總裁辦是整個公司天天和霍硯行朝夕相處的一個部門,能在這裏工作的人無一不是專業佼佼者,即便快要到下班時間也毫不松懈。
桑吟和他們還算熟悉,見到她和往常一樣打招呼,态度分寸拿捏得極好。
李慕清邊帶着桑吟往總裁辦公室走邊跟她閑聊,也不是什麽重要機密:“今天上午來了個合作方,霍總親自接待的,應該是談攏了,都聊一上午了。”
總裁辦公室采用的是可以單雙向切換的玻璃,此刻百葉窗上拉,雙向透視玻璃将辦公室內的情形完完整整顯露出來。
辦公桌前,兩抹高挑的身影相擁在一起。
女人穿着幹練的西裝套裙,身材火辣,一頭波浪卷發晃動間是萬種風情。
她雙手攀在男人背上,嘴唇在他臉上輕吻了下。
霍硯行拍了兩下她的肩膀以示回應。
“看樣子,是談的非常攏了。”桑吟看完全程,點頭評價。
不愧是總裁辦的人,說話都如此有藝術。
桑吟第一次知道“談”生意,原來是這樣一個“談”法。
真是長知識了。
李慕清也沒想到會看見如此火爆的一幕,嘴巴驚訝的張成“o”形。
桑吟和李慕清站的位置有些獨特,她們能看清辦公室內的一舉一動,但是裏面的人看不見她們。
波浪長發女人側了下頭,露出小半邊側臉。
有些人有些事,不提起不代表忘記,任何一個相關的細枝末節都可以瞬間将人扯回,原以為早已經褪色模糊的記憶其實依舊鮮活清晰。
桑吟幾乎是瞬間認出那張臉,大腦短暫空白兩秒,眼睫顫動一下,若無其事地轉身:“現在進去就壞事兒了,我先走了,你們別跟霍硯行說我來過。”
她食指抵在唇上,做了個“噓”的手勢。
說完,不等李慕清反應,快步離開。
一點不似剛才來時步履蹒跚的模樣。
進到電梯,知覺回籠,腳踝一陣一陣刺得慌。
她皺起眉“嘶”了聲,擡起腿小幅度晃兩下緩解。
摸出手機,給蔣信澤打了個電話過去。
只響了一聲便被接通,蔣信澤吊兒郎當的聲音傳來。
“怎麽了大小姐?”
“回來接我。”
桑吟和電梯門上照映出來的自己對視,恍然間,她好像看到了十五六歲年少時的自己。
青春張揚,莽撞熱烈,最後慘敗而歸的自己。
她深吸一口氣又吐出,輕快道:“餓了,去吃飯。”
作者有話說:
籲—霍總你自求多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