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聽着桑吟用了“居然”一詞, 再看看她擰着眉難以置信的表情,徐清嘉忍俊不禁:“我不能有男朋友嗎?”

她覺得這小姑娘怪有意思的。

桑吟哪好意思将自己自作主張編造出來的一出“逼宮”大戲說出來,不知道怎麽解釋, 幹笑兩聲,幹巴巴地說了“沒有”兩個字。

林嘉澍這時走了過來,京城寒冬臘月的天氣,他只穿了件連帽衛衣外套棒球服, 踩着雙潮牌鞋,渾不吝的野小子氣質,但是五官長得較清秀斯文。

他瞥了眼霍硯行,擡起一條胳膊搭上徐清嘉的肩膀,動作間滿滿的占有欲,另只手伸向桑吟,操着把小煙嗓跟她打招呼:“你好,林嘉澍。”

桑吟差不多明白過來自己之前的誤會是個烏龍,雖然她平常看上去不怎麽着調, 但是該有的禮儀教養一個不差,最開始的震驚和尴尬已經收拾妥帖,落落大方的和他握了下手:“桑吟。”

兩手虛握,林嘉澍禮節性的在她手背上落下一吻。

看了眼面前的一男一女,想起霍硯行剛才的補充,不解地問:“我記得林嘉澍的經紀人是個男人啊?”

徐清嘉覺得肩膀壓得慌,扒拉開林嘉澍的胳膊:“那也是他的經紀人, 我算幕後,不過我管得比較多。”

林嘉澍不滿她當着霍硯行的面弄開自己, 又粘人的去牽她的手, 聽見她說“管”, 把他整得像個小屁孩,更是不怎麽高興的捏了下她的掌心。

徐清嘉全當他是空氣。

“先坐,邊吃邊聊。”霍硯行攬了下桑吟後腰,給她拉開手邊的椅子,在她旁側落座,招來服務生上菜,拿過一小壺熱茶水涮餐具。

林嘉澍不甘落後,有樣學樣的給徐清嘉拉開對面的椅子,涮餐具,像是在跟霍硯行較勁。

桑吟把面前的杏仁糊放到一邊:“我現在手裏只有一部電影在拍,男主角都已經确定好了,只能和你們約下一部了。”

霍硯行引薦林清嘉給她認識,桑吟理所當然地認為是要促成合作,可她目前在拍電影所有演員已經敲定完畢,那便只能是下一部。

徐清嘉疑惑的“嗯”了聲,指了下霍硯行:“他跟我說的是你電影裏有個男三的空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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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啊。”桑吟茫茫然眨巴眼,随即反應過來什麽,挑眉看了眼旁邊淡定沖碗的男人。

《臨淵》的男三是楚仁。

霍硯行這意思,明明白白是要把他給換了。

“鬧呢吧。”桑吟不可思議地輕呵一聲:“他來我電影裏演男配?整個劇組從幕前到幕後加起來都沒他一個人腕兒大。”

林嘉澍是美籍華人,父親是好萊塢著名導演,母親是建築師,有名的星二代,他一出生便是在別人遙不可及的羅馬,但是這些原生家庭帶來的光環是在他成名之後才附加在他身上的。

林嘉澍十幾歲在好萊塢摸爬滾打,也是從跑龍套做起,絲毫沒有仰仗林父,直到和一位新人導演合作,參演男主一舉拿下柏林電影節最佳男主角的獎項,星二代的身份才被曝光。

這麽一個在社交媒體軟件坐擁千萬粉絲,號召力和影響力一流的人去演一個電影男三,即便是自己的電影,桑吟都忍不住為他叫屈。

“他想來國內發展,總得循序漸進一步步來,你的電影是他進軍國內電影市場的一個切入口。”

徐清嘉解釋完,林嘉澍也把涮好的碗筷放到她面前,有意無意的在她眼前晃了下自己被熱水燙紅的手,徐清嘉嫌礙眼的按下他的手,沒松開,習慣性的一根根捏着玩。

林嘉澍像只被順了毛的大狗狗,心情舒暢,也願意多說幾句話:“我看過原著,男三的角色戲份是少了點,但是人設我喜歡,當然要是你不想用我也不強求,本來就是他們兩個之間的交情。”

說着,拿下巴點了點對面的霍硯行,來了一招禍水東引。

他知道徐清嘉和霍硯行認識,而且還知道徐清嘉大學的時候追過霍硯行,甚至還為他千裏迢迢追到國內,一直視他為眼中釘。

來參演電影無非是看在徐清嘉的面子上,後來知道他結了婚有了老婆,立志給他添堵。

霍硯行怎麽可能看不出他的心思,雖覺把戲幼稚,但是他也挺想看看桑吟的反應。

奈何小姑娘事業心重,注意力全在電影上,不過倒是沒忘口腹之欲,撿了只大閘蟹過來,從善如流的丢到他盤子裏。

這是要他給剝了。

桑吟最是愛吃海鮮,但是懶得剝,她也最會指使人,尤其指使起霍硯行來毫無心理負擔。

小時後兩家聚餐,桑吟想吃螃蟹,巴巴的望着霍硯行,想讓他給自己剝,霍硯行堅信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十分有原則的拒絕,然後她就蠢兮兮的直接把蟹鉗整個塞進了嘴裏,被紮出了血,嗚嗚咽咽的跑到大人那邊去告他的狀。

想起這麽件小事,霍硯行唇角掠過一絲笑,對于她沒有吃醋的反應也不怎麽覺得失落,用熱毛巾擦了下手,開始任勞任怨的伺候自家公主。

桑吟自認不是什麽清高的人,拍了電影就想要有人看,這麽大的餡餅送到自己跟前,沒道理不收,以林嘉澍的名氣,她的電影上映後絕對能力壓同檔期電影票房一大截。

林嘉澍那邊沒有問題,她就更不會有什麽問題,更何況她早就想把楚仁給弄走了。

當即拍板決定:“什麽時候進組?”

這個徐清嘉也不知道,她搖搖頭:“問你男人。”

桑吟徑直扭頭看向霍硯行。

默認了徐清嘉的話。

桑吟從小萬千寵愛長大,家世好長得漂亮,多得是人捧,她的喜怒向來形于色,喜歡或是讨厭一個人都表達的非常明顯,坦蕩且直白。

現在她的真的高興,眼睛亮晶晶的,摻着碎光,像極霍霍貪嘴讨要吃食的模樣。

霍硯行把剝好的蟹肉放到她面前,淡笑:“不急。”

桑吟下午的飛機,吃完飯霍硯行送她去機場。

今天吃飯本就是先見個面,因為不确定桑吟的想法,合同還未拟定,林嘉澍目前也不急着進組。

不過桑吟很急。

她總覺得霍硯行在憋着什麽壞招,但是他非要賣關子,不告訴她。

吊人胃口的本領修煉的爐火純青。

偏偏她還真的被釣起來了。

去機場的路上纏着霍硯行問來問去。

“林嘉澍為什麽不能現在進組?他早進組一天劇組就能少點開銷,雖然要把楚仁踹了,但是合同上白紙黑字寫着呢,我要支付他這半個月的片酬,本來解約就要賠違約金。”桑吟側身面朝霍硯行坐着,一改來時避之不及的态度,小嘴叭叭個不停:“你到底謀劃什麽呢?神神秘秘的,告訴我又不會洩露天機。”

她邊說邊戳着霍硯行,從肩膀到手背,敲木魚似的。

男人八風不動,稍顯懶散的靠着椅背,嘴巴像是上了鎖,死活敲不開。

桑吟越鬧騰他越拿喬,最後甚至還閉上了眼小憩,悠哉得不行。

桑吟好奇心得不到滿足,抓心撓肝的難受,盯着他看了幾秒,換了個姿勢跪在車座上,傾身過去摘掉他的眼鏡。

霍硯行無可奈何的睜開眼:“你消停會兒。”

他語氣裏沒有任何不耐,細聽還能發現些不易察覺的縱容。

“你告訴我你的計劃,我就把眼鏡還你。”桑吟捏着眼鏡腿晃了晃。

他目光淡淡的看着桑吟,嘴角勾着一抹似有似無的笑,還是不說。

霍硯行近視度數不深,一兩百左右的樣子,平時戴眼鏡也是為了保護眼睛。

他不戴眼鏡的時候眉眼輪廓更顯深邃,眼神鋒銳又帶有幾分恰到好處的清冷,戴上眼鏡後,直白的情緒得到掩藏,疏離感更重。

桑吟時常嫉妒,他一個大男人怎麽生了這麽一雙漂亮勾人的眼睛,

總想讓人看看他眼紅破戒的時候,是什麽樣子。

桑吟一貫招架不住他盯着自己不說話,時間一長,覺得他會看穿她心裏的小九九。

她看不透他,極為不喜歡兩人之間的這種差距,所以總是躲避他的眼神。

垂下眼,貪玩的把他的眼鏡架到自己的鼻梁上:“好看嗎?”

她還維持着單腿跪在座椅上的姿勢,沒什麽穩定性,司機突然一個急剎車的,一股遲緩且沉重的力好似化作一只無形的手拽着她往前撲。

霍硯行眼疾手快的圈住她的腰把人勾回來,桑吟一個九十度直角轉彎,眼前天旋地轉一陣,緊接着嘴唇一疼,像是磕在了什麽東西上,倒抽一口涼氣。

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罵霍硯行:“懂不懂溫柔兩個字怎麽寫!”

繼而揍了他肩膀一拳頭。

霍硯行被她撞到鼻梁,鼻腔也是一陣酸楚,扶着她坐好:“誰先鬧的?”

“那又是誰先故作深沉賣關子的?”桑吟捂着嘴巴反擊,看到印在他鼻梁上一道清晰的口紅印時,下意識抿起嘴,另只手也伸過去蓋上了他的眼。

“?”霍硯行眼前一黑,不知所以的蹙眉,去拉她的手:“還鬧?”

桑吟視線凝在他鼻梁處,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提醒。

霍硯行見她發呆,以為她傷到了哪裏,撥開她捂着嘴的手,兩指托住她下巴:“張嘴。”

桑吟張開嘴巴,還極為配合的“啊”了一聲。

霍硯行轉動着她腦袋左右檢查了一下,拇指自然的按上她下唇,略一使力,豔紅的軟肉露出來,靠近牙齒的地方有一處小破口。

他松了手:“磕破了點皮。”

粗砺的指腹摩擦過唇瓣,酥酥麻麻的癢還殘留在他觸碰過的地方并沒有消散。

桑吟怔了兩秒,不太自然的舔了下嘴唇。

霍硯行眸底顏色稍深,拿過她手裏的眼鏡,邊擦鏡片邊叮囑:“這兩天先別吃辣的。”

桑吟“哦”一聲表示知道,好像聽見自己過快的心跳,害怕別人也聽見,陡然開啓一個新話題:“徐清嘉和林嘉澍怎麽認識的你知道嗎?”

“和我們一樣,是鄰居。”霍硯行随口解釋了一句,他不是八卦的人,對別人的感情狀況自然不感興趣。

“徐清嘉也一直在國外生活嗎?”桑吟問他。

霍硯行戴上眼鏡,點頭。

所以親吻只是禮節。

系在心裏的疙瘩頃刻間消失,輕飄飄的,以至于桑吟一時間都不知道該如何處理。

又是呆呆的一聲“哦”,她重新挪到車內另一側,手肘抵在窗沿,撐着腦袋看窗外掠過的風景。

腦海裏蹦出霍硯行剛才的那句“和我們一樣”,敲打臉頰的手一頓。

轉而又想到霍硯行當年說過的話,在心裏默默嗤了聲。

他們和他們才不一樣。

路上稍微有點堵車,到達機場的時間剛剛好,可以直接登機。

過安檢之前,霍硯行給了桑吟一張卡。

桑吟不懂他的意思:“幹嘛?”

“投資。”

“電影開拍前不是已經給了嗎?”

霍硯行挑了下眉:“不可以追加?”

“那倒也不是。”有錢不要王八蛋,桑吟接了過來。

“該花就花,不用省,不夠再要,錢的事兒也不用你操心。”霍硯行說:“事情既然做了就做好,這些外在的都不是麻煩。”

沒有桑吟的提醒,霍硯行鼻梁上還印着口紅印,配着他此刻淡然的神情,怎麽看怎麽滑稽。

桑吟攥着卡的手收緊,把笑憋回去:“知道了。”

薄薄的卡片硌在掌心,她想起一件被忽略的事情:“我和你的婚前協議是不是還沒簽?”

兩家交好是一回事,該有的流程也不能少。

婚前協議說得好聽是維護夫妻雙方共同權益,但其實在他們這個圈子裏,除非是極為門當戶對,不然婚前協議多半是維護高位者的利益。

以她和霍硯行現在的狀況來看,顯然不在“門當戶對”的範圍裏,

霍硯行壓根就沒想過什麽婚前協議,更不打算簽:“你是我妻子,合法享有我的一切,財産共享,不需要其他約束。”

桑吟心神一蕩,雖然他說的沒什麽感情,但是她的的确确被“你是我妻子”這五個字給小撩到了一下,

“行了。”霍硯行捏了下她耳垂:“進去吧。”

桑吟機械的轉身,朝着安檢門的方向走去。

過完安檢,她不知道被什麽牽動着回了下頭。

霍硯行還站在原地看着她,機場大廳人來人往,到處都是拖着箱子匆匆趕路的人,唯獨他,長身玉立,從容不迫。

她朝霍硯行揮了揮手,不等他回應,先一步離開。

霍硯行等桑吟的身影徹底消失在眼前,轉身走出大廳,剛坐進車裏大衣口袋裏的手機震了下。

莫名有所預感,拿出來一看,果然是桑吟的消息。

【三又桑桑:看在你給我花錢的份上,我勉強提醒你一下。】

【三又桑桑:你鼻梁上有道口紅印,剛才這一路你沒發現看到你的人都在笑嗎?】

霍硯行重新鎖了手機,看着漆黑屏幕上照出來的自己。

看不出顏色,但能看鼻梁上,眼鏡邊緣卡着的地方,的确是有一道深色的唇印。

霍硯行不用猜都能想到桑吟現在一定是一副惡作劇得逞之後笑得合不攏嘴的模樣。

他摘了眼鏡,用紙巾擦掉口紅印,揉了揉眉骨,幾不可察的輕笑溢出。

前排司機耳尖的捕捉到這聲笑,覺得自己馬屁拍準,也喜滋滋地笑起來。

從後視鏡裏往後看了眼,恰好對上霍硯行的視線。

“我不喜歡自作主張的人。”霍硯行雙手交握置于腿上,語調平緩,盡顯上位者的威壓。

是在指剛才他突然踩剎車的事情。

司機渾身一緊,雀躍的心思蕩然無存:“對不起霍總。”

霍硯行靜默片刻,又補充:“下次注意分寸。”

“……”

作者有話說:

感覺霍總站在機場大廳目送桑桑離開的時候真的很像一個送孩上學的老父親……

——

一會兒應該還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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